第十二章第十节：栓着脚链的疯女人

　　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再说，我拉起伍琴沿着羊肠小道直往山沟里跑。
　　刚才折腾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没跑出多远，我们就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但我们一刻也不敢停留。
　　也不知到底跑出了多远，反正直到被眼前的悬崖峭壁挡住了的去路，我和伍琴才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旺达，我们该怎么办？”伍琴直呼我的名字。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别急，别急。他们没有那么快追上来的。”我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地安慰她。
　　伍琴胆怯地直往我身上靠。
　　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也许是那身半干半湿的衣服让她感到寒冷，伍琴全身筛糠般的颤抖不已。
　　“旺达，你……就……不……怕么？”伍琴把头紧紧贴在我的胸脯上。
　　“我不怕。”我一字一句地回答。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我用力搂紧了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时说自己不恐慌明显是骗人的。我一边安慰着伍琴，一边盘算着该作何种打算。原以为逃进了深山就安然无恙了，但没想到黄大炮那帮人这么快就搜索到这附近来了。要怪就怪我们只顾一直沿着小溪走，要是当初我们选择哪条岔道往山脊上爬，量他们怎么也寻不到我们的踪影。总而言之，还是我们放松了警惕，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遭遇彪悍男子那样的惊险事了。
　　既然没有了去路，那就只得回头想办法。我拉起伍琴就往回走。
　　伍琴很是惊讶，问：“我们这要去哪？”
　　“往回走呀！”我答。
　　“那不是去自投落网吗？”伍琴全是不解。
　　“前面没有去路了呀。”我解释说：“趁现在还没有人追上来，我们往回走一点点，看看附近有没有其它岔道可以走。”
　　我们往回走了不到一百米，果然在一块巨石旁找到了一个小岔道口。没有丝毫犹豫，我和伍琴搀扶着爬上了那条长满青苔的羊肠小道。说是羊肠小道，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路，只不过是密林间的一片相对低矮些的灌木丛而已。我和伍琴顾不了那么多，猫着腰蹒跚在其间。在翻越了几座几十米高的小山包，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开阔地：那是靠右的山坡底下一片几十亩见方的荔枝林。
　　看到荔枝林，我和伍琴似乎一下子忘记了疲劳。
　　“要是这附近有人家住就好。”我叹息说。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吗？”伍琴拽着我的胳膊问。
　　“怕归怕，但找个地方填填肚子要紧。”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饿。”伍琴抿着嘴说。
　　“真的么？”我笑问。
　　“当然是真的。”伍琴仰着头回答。
　　“但总得想想办法给你弄套衣服来遮遮这细皮嫩肉才行呀。”我回过头，双眼盯着她那从中裂开的裤裆，顺势在她那luo露在外面的白花花的皮肤上揉捏了一把。
　　伍琴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地赶紧蹲下了身子。岂知，在她下蹲的瞬间，随着“哗啦”一声，她的裤子一下子裂到裤腰，顿然，她那滚圆的身子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了。
　　“那……你……说去哪里弄衣服呢？”伍琴难堪到了极点，她用双手护着裤裆，满脸涨得绯红。
　　“按理说，出了这片荔枝林，不远处应该有人住才对。不然，这么一大片荔枝树林谁来管理呀！”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伍琴点头赞同。
　　取笑归取笑，看到她滚圆的臀部一颤一抖地luo露在外面，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二话不说把外衣脱下来系在了她的小蛮腰上。
　　伍琴感激地回赠给我一个吻。
　　这显然不是跟女人好好温存的时候。我轻轻推开了她。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家。我对她说。说完，我就自顾走在了前面。
　　“看，那是什么吗？”刚走出几步，伍琴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停住了脚步。顺着伍琴所指的方向望去，在距离我们七八百米远的荔枝林深处，在几棵高大的荔枝树下，隐隐约约坐落着两栋低矮的平房。而屋顶上似乎还飘荡着几缕淡淡的炊烟。
　　没想到这附近果真还住着人家呢！我和伍琴都一下子雀跃起来。
　　我们慢慢走近那户人家。奇怪，没有鸡鸣犬吠，也没噪杂声响，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唯有几缕炊烟从破旧的窗户飘扬出来。
　　我和伍琴在距离那户人家十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乡，有人在家吗？我扯开喉咙喊。
　　没有回音。
　　难道屋里没人吗？不可能。
　　我和伍琴会意地对视了一眼。伍琴显得有些紧张，示意我走在前面。
　　“没什么的，跟我来。”我拽紧她的小手，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那栋房子。
　　在距离房门两三步远的地方，我和伍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因为此时屋内依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们都竖起了耳朵。我听清楚了，那声响果真是从屋里传出来的，而且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叫声。
　　“有人吗？”我再次放声高喊。
　　我上前两步，举手敲响了房门。
　　依然没有回应。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陡然紧张起来，心怦怦跳得很厉害。
　　稍稍犹豫之后，我横下了心，伸手去推房门。
　　房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一用力就推开了。
　　我举目四顾，屋内一片狼藉，但竟然空无一人。
　　明明刚才还听到女人的哭叫声呀，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大白天遇到鬼了？
　　我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伍琴拽着我的衣角问。
　　“屋里怎么会没有人呢？”我像是在回答伍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听，是什么声音。”伍琴惊恐地指着屋内说。
　　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屋内传来的，那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傻笑声。
　　“屋内有人，我们进去看看。”我推了推伍琴。
　　“好吧，那你走在前面。”伍琴说。
　　我点点头。于是，我们一前一后跨进了屋里。
　　这是一栋非常简陋的小平房。靠门的位置摆放着一把旧藤椅，左边的窗台前是一个用砖头垒成的三角形简易灶台，火炉里还有一点没有烧尽的柴火。右边的墙角里是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床上除了一条又脏又破的旧被褥，还杂乱地堆放着几件女人的破衣服。
　　没有看到屋子的主人。
　　不是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吗？人呢？咋就不见呢？
　　我和伍琴都甚是奇怪。
　　“你看，这是什么？”伍琴惊奇地指着床沿下的一条铁链对我说。
　　循着伍琴所指的方向望去，我果然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拴在床头上，另一头消失在床底下了。
　　我的心里猛地窜出一个念头，难道……我不敢想下去。我扯了扯伍琴的衣袖，然后指了指床底下，示意她留意那里的动静。
　　“你是说，床底下藏有人？”伍琴紧张得张大了嘴巴，惊恐地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点了点头。
　　其实，此时我也紧张到了极点，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有人在吗？”我再次拉开嗓子喊。
　　我显然是冲着床底下喊的。
　　我的喊声刚落，床底下就传来了“呜啊，呜啊”的傻笑声。
　　我扭身与伍琴会意地点点头。我猜得没错，床底下果然有人！
　　事已至此，我心里有了底。
　　我上前几步，伸手拉着那条拇指粗的铁链摇了起来。旁边的伍琴甚是惊讶，似乎想张嘴对我说些什么，我赶紧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暂时禁声。
　　不出我所料，伴随着“呜啊，呜啊”的傻笑声以及铁链拖地的“嘎吱”声，从床底下慢慢爬出来一个头发蓬松衣衫凌乱的年轻女人。那条长长铁链的另一头正是拴在她的左脚踝上。那年轻女子费力地站了起身来，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一个劲地傻笑。
　　显然，这是一个栓着脚链的疯女人。
　　但我不看则已，一看却大吃一惊：面前这个蓬头乱发目光呆滞的疯女人分明就是我的一个熟人——那个被警察从盘古石烂尾楼里解救出来的我的同村老乡桃子。（相关情节在第四章《我们做不了兄弟》）
　　我再仔细看了看。不错，确实就是桃子。
　　这个发现令我震惊到了极点。
　　“桃子！你真是桃子啊！”我脱口而出。
　　
　　听到我叫唤她的名字，桃子猛地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用无神的目光呆呆地看了看我，然后咧着嘴自顾傻笑不停。
　　没错，千真万确，面前的疯女人就是桃子。但显然，她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
　　当初不是国弟带着桃子离开深圳的吗？她怎么也出现在了四角楼这个地方？而且还变成了目前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桃子到底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是什么人在囚禁她？为何要把她囚禁在这荒山野岭里？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她？”最惊讶的莫过于伍琴了，她板着我的肩头问。
　　我点点头。
　　伍琴脸上全是疑惑，她不解地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用低沉的语调告诉伍琴：“她是我同村的老乡，半年前，我还在深圳遇见过她。”
　　“她那时也这个样子吗？”伍琴问。
　　“当然不是现在这样子。那时的她还正常得很。”我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回答伍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我们现在咋办？”伍琴焦急地问。
　　咋办呢？把桃子丢在这里吧，有些于心不忍，把她带走吧，多了个累赘不说，以她目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状态，还不见得她愿意跟我们走。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我和伍琴逃到安全地带之后再报警，相信警察会来及时来解救她的。
　　虑及这些，我拉起伍琴的手说：“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那她呢？”伍琴指着桃子问。
　　“现在我们自身难保，管不了她了。”我无奈地摆摆手。
　　在转身出门之前，我还不忘顺手从桃子的破床上挑了一件稍微干净点的裤子扔给伍琴。
　　“没办法，凑合，凑合！快换上吧！”我催促伍琴。
　　“这……不好吧？”伍琴显得有些不情愿。
　　“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你真要光着大屁股给人看呀？”我白了她一眼。
　　伍琴这才很不情愿地把那条花边大脚裤往大腿上套。还好，虽然有些紧，但还能提得上去。
　　在伍琴往上提裤腰的时候，桃子则在一边傻笑不停，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屁股，不怕羞，大屁股，不怕羞……”
　　听到这些，伍琴脸上红一块，青一块，显得十分尴尬。
　　在我的帮助下，伍琴好不容易才把裤子提到了腰身部位。这条花边大脚裤不算窄小，但穿在拥有傲人的宽大翘臀的伍琴身上，就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凸显的更加明显了。
　　我无心去留意伍琴那被绷得紧梆梆的身段有多诱人。在心里默默念上一句“桃子你多保重”之后，我拉起伍琴就朝门外走。
　　就在我的前脚离房门只剩不到一步远的时候，随着“哐啷”一声巨响，一把锄头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
　　“嘿嘿，既然来了，不多坐一会？”一阵阴阳怪调的苍老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里。
　　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外站着一个六十开外的精瘦老年男子，他双手扶着锄头的长木柄，正阴笑着盯着我和伍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