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十三节：总经理裸死之谜（1）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隐瞒什么。
　　我一边梳理自己的记忆，一边一字不漏地向警察讲叙了我和钟艳红的交往过程。我讲叙了与之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落荒而逃”；讲叙了她在危难时机对我的“侠义相助”；讲叙了我和肖英与之的那份荒唐可笑的“包养契约”；讲叙了我在她引诱下的“投怀送抱”；当然也讲叙了为了探究其用卑鄙手段胁迫肖英等人的内情而顺手推舟与她签署“借种协议”等怪诞的龌龊之举……
　　在我的讲叙过程中，中年警察的表情是复杂的。他一边做着笔录，一边不时插话询问我一些比较难堪的细节，比如，总共与钟艳红亲密的次数，有没有被她老公胡彪撞见过等等。
　　所有话题之中，中年警察对我为了探究钟艳红用卑鄙手段胁迫肖英等人的内情而顺手推舟与她签署“借种协议”这一细节最感兴趣。他除了详细了解我上班第一天失身于倩倩经理的经过之外，还要我详细地描述了这两天来自己与航兴厂相关人员交往的点点滴滴，甚至包括这些人当时神情态度，以及我自己当时的各种情绪波动。
　　“蒲旺达，你真是迂腐到了极点！”中年警察让我在笔录本上按好手印之后，还不忘教训我一番：“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吗？你这是在沉沦，你这是在堕落！亏你还是个大学生！”
　　顿了顿，他指了指手里的笔录本，用低沉而威严的口吻对我说：“蒲旺达，尽管从我本人的角度来讲，我不情愿也不相信你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和肖英依然是谋害胡彪的最大犯罪嫌疑人。因为就连胡彪临死前用过的茶杯上面都留有你俩的最新指纹。”
　　胡彪临死前用过的茶杯上面留有我的最新指纹？
　　这怎么可能？我可连胡彪的总经理室的门也没跨进去过半步啊！
　　“一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我们！”我脱口而出，满脸委屈。
　　“有人陷害你们？那你说说陷害你们的人是谁？”中年警察逼问我。他没有一丝同情我的意思。
　　“这可不能凭空而说，得拿出证据来才行！”见我不吭声，中年警察紧盯着我的双眼继续说。
　　证据，又是什么鬼证据！
　　我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来问题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次，我的恐慌变成了多余，因为案情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这得感谢人民警察的火眼金睛，硬是在迷雾重重中甄别出了下毒的真凶，为我们洗脱了嫌疑。
　　是漂亮的美女警察告知我们这一消息的。这是我们在派出所待的第九天。她把肖英带到了我的那间小屋子，然后用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通知我们：“鉴于胡彪的案情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你们的嫌疑可以被排除了。你们等会就可以出去了。感谢你们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说到这里，美女警察走上前来拍了拍肖英的肩膀：“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大多数女孩遇到你这种情况都可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逆来顺受，但这样只可能助长坏人的嚣张气焰。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报警。”
　　我们都明白美女警察所指的是肖英等女秘书遭胡彪他们以不雅照相胁迫之事。这刚好说到了我们的痛处，无疑加剧了我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肖英低垂着头，不敢用正眼去看美女警察，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的表情也自然不起来，因为美女警察说完这话时目光最后是定格在我身上的。莫非美女警察也知道了我在上班第一天就失身于倩倩经理，也遭他们胁迫之事？总之，在我看来，美女警察的目光意味深长，让原本就心虚的我难堪得无地置容。
　　“胡彪生前从事非法活动的航游文化公司也已经被相关部门取缔了。他们曾用来胁迫你们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封存或销毁，你们不用再为此事担心。总之，没有人再以此胁迫你们了。”美女警察似乎也看出了我们心有余悸的真实心态，或许是为了安抚我们，她特意补充了这么几句。顿了顿，她又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尽量早点离开航兴厂这个是非之地。”
　　“谢谢警察同志。”我赶紧毕恭毕敬地点头致谢，同时，我心里不停地琢磨着，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我们谋害胡彪的人是谁？
　　“你们回去之后，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光明正大地做事，要靠自己的辛勤和汗水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在送我们出门时，美女警察重心长地叮嘱着我们。
　　“谢谢警察同志的关心。”我站直了身子，大声地回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走出森严的大门，紧绷了这么久的心一下子舒展开了。
　　“我们自由了。”我苦笑着对肖英说。同时伸手去拉她的衣襟。
　　肖英没有回答我。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我侧面望去，发觉她的脸颊早已挂满了泪花。
　　
　　谁也没有料到，谋害胡彪的凶手竟然是小娟。
　　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是蒲小幺。
　　我们刚走出派出所大门，远远就看到蒲小幺急急地从对面马路横穿过来。
　　“旺达兄，让你们受委屈了。钟总特意让我来接你们。”相隔还有五六丈地，蒲小幺就热情地跟我们打着招呼。
　　“真是知人之面不知心，想不到对胡总下毒的人竟然是小娟。”刚在我们面前站定，蒲小幺就把他了解到的最新消息透露给了我们。
　　“怎么会是她？”我脱口而出，难以掩饰自己的惊异。
　　显然，肖英对蒲小幺这个‘胡彪帮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在蒲小幺说这话时，她连瞟都没有瞟过蒲小幺一眼。对蒲小幺透露出的这个马道消息也显得漠不关心。
　　但蒲小幺接下来的一个话题却不能不引起我和肖英的共同关注。见我们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蒲小幺又及时抛出了一个重磅级的马道消息：“刘水英也是合谋。她现在还在公安局里呢。”
　　“刘水英？怎么可能！！！”我和肖英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想不到吧！”蒲小幺在一旁应和着。他的两个眼球轱辘轱辘地飞转，隐藏在其若有所思似的表情之下的真实心思让人难以捉摸得透。
　　我原本打算回航兴厂拿了行李就走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改变了主意。肖英的想法也和我一样，既然之前笼罩在其身上的魔咒（被用不雅照胁迫）已经不复存在，她当然希望早点离开这个带给她灰色记忆的是非之地。但在从蒲小幺嘴里得知刘水英也是合谋之后，惊讶之余，我和肖英都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暂时留在航兴厂的选择。我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使凶手真的就是小娟，我们也不相信刘水英会是合谋。如果蒲小幺说的是事实，那目前，也许只有我和肖英才会替她想办法洗清嫌疑。
　　我们一走进航兴厂的大门，就有无数的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还有好些人甚至还当面对我们指指点点，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蒲小幺直接把我们带到了钟艳红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钟艳红斜躺在她的太师椅上。橘红色的上衣显得有些窄小，使得她原本就臃肿的上身显得更加突兀。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细细的发丝遮住了部分眼帘，使人无法从其目光中窥探出她此时的真实心境，但她那略显憔悴的面容，还是把她这些天来心力交瘁的一面暴露无遗。
　　看到我们进门，钟艳红并没有表现出以往夸张般的热情。她只是一边捋着额前的乱发，一边正了正身子，直到我们走到了她面前，她才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在她对面坐下。
　　“红总，你要节哀。”我率先开口说话。尽管我一直了解她和胡彪貌似神和却无真感情的实情，但在这样的境况下，我只能选择这样得体的话语来打破尴尬。
　　“谢谢关心。连累你们了，让你们受了委屈。”钟艳红挪了挪臃肿的身子，脸上挤出了一点无奈的笑容。
　　我一边摇着头说“哪里，哪里”，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老狐狸这么急就召见我们，见了面却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我瞟了一眼身旁的肖英，她依然一声不吭，冷漠的表情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激动和愤恨，这显然与她善于应酬的本性有些出入。我能理解肖英此时复杂的心情，也能理解她对眼前这个叫钟艳红的女人的敌意和仇恨。尽管主导对肖英等女孩施暴的人是胡彪，但即使再不聪明的人也理得清这其中的关系：是钟艳红纵容了这一切，更何况，是她以诱骗的方式把肖英直接推进火坑的……
　　“想不到我家胡彪竟然死在了刘水英和小娟两个人的手上。”钟艳红用略显哀伤的语气说。
　　我和肖英都默不作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们一定很想了解事情的真实经过吧？”说到这里，钟艳红抬头望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话题感兴趣。肖英则依然沉默着，但她淡漠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钟艳红的身影。
　　从进门以来，蒲小幺一直站在我们身后，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他显然对我们的谈话也很感兴趣。
　　“蒲队长，不好意思，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钟艳红朝蒲小幺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是。”蒲小幺一个立正，转身，故作夸张地迈着正步走出了门外。直到转身关门那刻，才伸回头朝我们偷窥了一眼。他那飘忽的眼神令人难以琢磨。
　　钟艳红干嘛要蒲小幺回避呢？我有些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