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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永生的痛

作品名称:大江之子      作者:春之旷野      发布时间:2017-06-13 08:13:40      字数:5418

  “……不行!绝对不行……”王静挣扎着,“我要喊人了!”
  “唉!静静……”李凯旋这样称呼说,“你这是何苦呢?我们这些可怜的‘知青’流浪儿,谁会给我们快乐?没有人,只有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自己不給自己快乐,哪还有快乐呢?”
  “如果我们自己不给自己快乐,哪里还有快乐呢?”王静咀嚼李凯旋的这句话。是啊,和谷越春认识以来,有过非常的快乐,也有非常的遗憾:他从来不给自己那样的“快乐”……
  就在王静沉思时,急不可耐的李凯旋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和裤衩:“我求你了!看在我们都是‘知青’的份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就一回……”他边说边解王静的衣扣……
  “不行!不……”王静抵制着……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恨,恨这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知青;她恨,恨谷越春。认识五年了,他从没像李凯旋这样的温存;她也恨自己不知为什么总摆脱不了谷越春对她的“纠缠”……她无奈地对李凯旋说:“算了……我……不怪你,你快走……”
  李凯旋却躺着不动:“好王静,我李凯旋说话算话:对你好一辈子!就让我成……成一次吧!”他胸中烈火熊熊燃烧。王静不做声,李凯旋见状迅速剥去她的衣服,迫不及待……
  就在那一刻,王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她熟悉、亲切、想念而热爱的身影:那是谷越春!啊!压在自己身上的就是谷越春啊!她激动地、幸福地闭上眼睛由她深爱的人……
  不一会儿,凤林姗姗回到草棚,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王静躺在一起大吃一惊……李凯旋怆忙逃走……
  “他是哪个呵,王静姐?”凤林满脸疑惑地问。
  “我的一个同学,也是知青……”王静答道,随即不再做声。她的思想很乱,不知道这算什么,更不知道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凤林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偷人养汉也不算么事,不该的是王静是有对象的人哪!怎么能做这样对不起人的事!好拐(拐,肖恩方言:坏)也是谷家的人哪!谷家对你哪点不好?你下到谷家,出工做事能做轻事就做轻事,谷家上下一口一个“王静伢”“王静姐”“王静妹”那样亲热……前几些时谷家越春哥还回来看了你!你,怎么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丑事……天一亮,凤林就把这事对谷荷荣说了。
  谷荷荣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未来的嫂子、一个尊敬老人、待人和气的江汉知青竟然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你不做人,我谷家还要做人哪!原来听说哥哥要和他“吹”自己还很生气,现在看来哥哥可能早有察觉。她不敢对婆婆说这件事,决定赶快到江口对父母说……
  听到这突如其来噩梦般的消息,谷越春心里万分难过。“她是为了我才下乡到自己老家,也是为了我才受到这样的凌辱……我一定要为她伸张正义,把那个强奸犯挖出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他风急火燎地赶回老家。
  “你是回来看王静的唦?她病了,病得蛮很!几天冇吃。”婆婆说。“不晓得么样,打你上次走后她就不快活。问她,她么事也不说。春伢,是不是你说了她么事?”
  王静躺在床上,看到谷越春,眼泪不住地流……
  “是哪个流氓?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什么口音?多大年龄?穿什么衣服……”谷越春气愤愤地问王静,“混在知青中的流氓、坏分子有的是,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你只要告诉我他的情况就行了……”
  “找到他又怎样呢?他和我又能得到什么呢?”王静伤心地说。
  “找到他就让这样的流氓强奸犯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不是对你个人,而是破坏整个‘上山下乡’运动!”嫉恶如仇的谷越春义愤填膺地说,“还记得曾经找过你麻烦的麻克幻吗?他就是那样的流氓强奸犯,不就逮捕法办了吗?看来你不想惩罚那个‘流氓强奸犯’,为什么?”谷越春非常不解。
  “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王静没有直接回答谷越春的问题,却反问他。
  “这和‘流氓强奸犯’有关系吗?”谷越春紧问。
  “关系没有,道理一样。”王静说,“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明白么?”
  谷越春沉默了。“关系没有,道理一样。”这就是说:我不与她结婚、是不想她将来的儿子是反革命的父亲;她不想惩罚他、是不想他成为一个“流氓强奸犯”……
  如果是这样,王静啊!那我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无奈。假如自己与你仍然一如既往热恋如初,你能让那个“流氓强奸犯”得逞吗?即使得逞、你王静能不惩罚他吗?
  此刻,谷越春完全明白了:她,王静,依然热爱自己,就像自己依然热爱王静一样。只是他不愿王静成为一个“反革命”的妻子;而王静心甘情愿成为“反革命”的妻子,也不愿看到一个“知青”成为强奸犯……
  
  中央文件传达不久,军管组撤销了,位于肖恩县城的原《鄂北铁路大修队革命委员会》恢复了原名《鄂北铁路大修队》,下属五个分队。大修三连也改为大修三分队、下属四个班;曲书记也调走了,由况子树接任新书记,分队长仍是汪可亮。
  谷越春办的大型专栏得到军代表夸奖,他的心情从来到大修队就没有这样愉快过。可轮到休息回到江汉,又发生了怎么也没料到的事,从此让他陷入深渊……
  走进熟悉的绿色大门,突然发现况家湾的况其民和他妈妈在自己家里。开始,谷越春还很高兴:“哟!况妈妈、其民兄弟来了,真是稀客啊!”况妈妈笑嘻嘻地说:“冇想到我来‘吵闹’(吵闹,地方方言:打搅)吧?我还给你带来一个稀客……”说着一起走进用芦席隔开的里屋,谷越春顿时大吃一惊:同湾那个姑娘况其采也来了!就坐在母亲身边低着头……
  谷越春什么都明白了。他不做声,独自走到屋后水塘边。况妈妈随后跟过来:“我也冇得法呀。其采的妈天天跑到我家来说,来催……我也失悔不该管这个‘闲事’的。哪晓得她会这样呢!听她妈说的也太‘遭孽’了:姑娘24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做老人的怎么做人?姑娘非要嫁个工人到城市去……可城市的人哪个看得起她?这回碰上了你,她跟她妈就死也不放松……”况妈妈讲得很伤心、很愧疚,倒使谷越春忍不下心……
  况其采这一来,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谷越春把母亲喊到院子里,问母亲怎么办。母亲能说什么呢?她也盼望儿子早点成亲啊。虽说是个农村姑娘,“有工有农也好。”母亲说,“拿的是现钱,吃的是新鲜米……”话是这样说,可并没看到母亲的笑脸……
  况其采一直低头不说话,显出一派温柔……她渴望到城市,只有自己才能拯救她。虽说她不经同意闯进自己家,也是和王静一样铁心要嫁自己……对一个女人来说,好不容易找到城市工人,她怎么会放手!再说了,婚姻从来都是男人求女人、哪有女人求男人的?心地善良的谷越春没过多考虑后果,竟让一片同情的心送给了这个一心要嫁城里个姑娘……他对况其采说:“我有个女朋友下乡在我老家……如果和你谈是‘脚踏两只船’不道德。”
  “那是你站在十字路口,看你怎么走……”况其采说,“我冇得么事啊,主要是你都三十了,‘早栽秧,早割谷,早养儿子早享福’……”
  “那你的意思……”他问况其采。
  “‘就到’(就到,地方方言:马上)办喜事……不是我,是你年纪不能等……”
  婚事定在腊月二十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要做很多事情:况其采家忙着打家具、办嫁妆;谷越春要送彩礼,房间要收拾,家要请客……
  第二天,况其采说要回乡去看婆婆。“我是这个屋的人。”她说,“进了这个屋的门、就要尽我的孝心。”谷越春见她能这样说,自然很高兴。“小时候婆婆最痛我!”谷越春说,“你回去要好好孝顺老人……”他不知道,况其采要回乡根本就不是看婆婆,而是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王静:让她死心、也让谷越春铁心……就算谷越春干过公安、也未必看得出况其采的用心……
  况其采和谷越春父亲一起回乡了,事情就这样成了。况妈妈很高兴,她要赶回花寨给况其采妈报喜讯,母子俩先回去了。
  从乡下回来,谷越春和况其采一起回花寨。临走,母亲把暗暗为王静准备的一套藏蓝色呢子服,一件灰色毛领大衣以及毛衣、夏衣,还现买了点心食品装了满满几大包,叫谷越春送到女方家……
  “哟!是新姑爷来了!快到屋……”听到消息的况其采家人喜洋洋地说。这是他们整个家族第一个城市工人女婿,没有哪一个不高兴。
  “吱呀”一声,况其采推开母亲几块木板钉成的残缺房门,拿一把竹椅给谷越春坐。看看房里实在没有搁东西的地方,谷越春只得将几个大提包放在床上。然后坐在竹椅上,顿时发出“咯叽、咯叽”的声响,他只得一动也不动……房间实在不大,黑不隆冬的,屋顶有一块“亮瓦”,布满了蜘蛛网,空气里丝丝霉土味不时窜入鼻孔……
  “吱呀”一声,房门又一响,况其采母亲进来了。操了无数的心、说了无数的话、跑了无数的路、盘算了无数个夜晚,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喜不自禁地睁大眼睛一个劲儿瞅着谷越春,只是屋里太暗,怎么也瞅不清……
  看着自己的岳母,谷越春不知是什么心情,只知应该先喊人,于是喊:“妈……您老还扎实唦?”这声喊实在艰难……
  岳母笑得合不拢嘴,紧盯着谷越春始终没转开:“好!好!好……”她兴奋地只知说“好”,然后立在那里像座泥塑不动。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谷越春静静地强坐在那里,也不敢动一动……看着如此尴尬的场面,况其采说:“妈,您老站在这里做么事唦,去弄饭……”听姑娘这样说,岳母这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失声喊道:“妈嘞-光想到看人,么事子冇买!这是么样搞喔……”歪着身子出去了。
  按照花寨规矩,谷越春把送给况其采“自己”几家人的礼品拿出来,并一一嘱咐清楚。
  不一会儿,岳母的“饭”做好了,端着两只碗进来说:“我‘炕’(炕,地方方言:烤)了两块软饼。”房里也没桌子,岳母直接把碗递给谷越春手中。谷越春双手接过碗和筷子,挑动了一下,借着那块“亮瓦”的弱光,他看到软饼一面尽是黑色小皮渍……从小就做饭的谷越春明白:那是因为没油,面浆贴在铁锅层的锅皮……
  “么不吃呢?”岳母问,“才炕的新鲜软饼哪……我者乡里比不上你者大城市哟……”
  “不是,我不饿……”谷越春勉强说。
  跟着况其采,谷越春分头去了她“自己”几家人家、一一送去了礼品后,当天就拿着自己几个空空如也的大提包回江汉。
  “冇看到这样穷得‘卵子打得凳子响’的人家……”谷越春气呼呼地说。“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不是打荷包蛋就是杀老母鸡……我连个蛋壳儿、鸡毛都冇看到……”
  “不要争人家打鸡蛋。”母亲说,“农村人家平日就是靠鸡子掉个蛋儿、换点儿油盐……”母亲安慰道。
  结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谷越春也没什么亲近的同事了,除了陈德顺,昔日公安局领导、同事,还能给谁“发喜讯”呢?想了想,只给重庆的骄向军和天津的张海河发了喜讯。得到喜讯,骄向军连忙回信:“得到大哥哥要结婚的喜讯我和哥哥一样高兴……不知道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她是干什么的?怎么也不给一张她的照片啊……怎么时间这样紧?我们这里又是大山沟,我可能来不了……”同时汇来10元钱。唉!作为“知青”他哪里有钱哪,谷越春急忙把钱给他汇过去。张海河得到消息急忙赶到武汉,送来一对水瓶,和一床翠绿色线绨被面。“被面是我妈妈买的。”张海河说,“她祝你们白头到老……嫂子人怎样?”这都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该怎么对他说呢?
  婚礼由陈德顺主持,清淡、简单,谷越春还“约法三章”:
  1. 江汉、花寨相隔遥远,没有迎亲队伍、也不需要送亲队伍;
  2. 江汉人迎亲不搞“过火”“钻桌”等旧规矩;
  3. 我心软,最不忍心看到人哭。如果我家不好,你可以不去,但决不能看到你哭。如果你哭我就不结、说走就走!
  况家一一答应……带着一个五斗柜和两只木箱嫁到谷越春家,用浸过沥青的枕木做的家具虽然简单、却格外沉重。况其采脸色平淡、满含温柔,频频给客人倒茶、点烟……熊炳显得比任何人都兴奋:没想到呵,老同学:你也找了个农村老婆……“祝贺你,今后我们更亲了……”他说。
  “新婚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应该是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而此时谷越春心里涌动着的却是满腹悲哀……实在没有多的话讲。虽不是幸福、也毕竟是新婚啊,他要告别处男了,于是伸手拉况其采……
  万万没想到况其采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改平日温柔少语的模样,用她浓重的鄂北口音说:“我看到你五斗柜抽屉里怎么有那么多的信?”虽是黑夜,谷越春想象得到她声色俱厉。
  谷越春不语言,心想:“你这是为什么?那些信,是我多年来有着深厚友谊的朋友们呕心沥血写来的:有的是在我痛苦、绝望的日子里给了我巨大的安慰和鼓舞;有的在我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给我莫大的支持和帮助……这些信,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不仅是友谊的结晶和见证,而且是极其珍贵的历史资料……这些都关你什么事呢?”谷越春不言语,但什么心情也没了……第二夜,况其采竟恶狠狠地说:“那些信我明天都要把它烧掉!我问你:你留着它干什么?”
  谷越春深感震惊!不错,你现在是我老婆了,不再担心不娶你了。可你有什么权利、什么资格要毁坏我的历史资料和友谊见证?你刚刚进门、这日子还没开始过,怎么就说出如此伤情的话……
  第三夜,况其采又莫名其妙地说:“说起来你给我买了那么多的衣服……可哪一件是为我买的?”
  是啊,这些衣服的确不是为你买的。但如果不是你以及你母亲三番五次催况妈妈、催促我表态,如果不是我的菩萨心肠同情你,这些衣服能归你么?既然你已经“打败”人家归了你、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呢?谷越春越想越气,新婚冲动飞到九霄云外……
  况其采最后竟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人家王静有什么不好,你甩了人家……”
  “哑吧吃黄连”的谷越春一声不吭……为了不让父母伤心,谷越春怎么能和她一般见识。
  三天回门,谷越春照例准备几家礼品。这回岳母也做了准备:一碗烧猪肉,一碗炒藕片,一碗小白菜,炕了一条小鱼……扒了两口饭压饿,谷越春依然拿着空空如也的提包回到江汉。
  “连只鸡都舍不得哪!”谷越春气呼呼地说,“人说‘胀死的女婿饿死的姑爷’,我还冇到做姑爷就已经饿死了!”
  “不要怪人家舍不得鸡。”母亲说,“鸡是农村的根本。把他的鸡杀了,根都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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