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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爆发

作品名称:黑土地上的人家      作者:百花仙子      发布时间:2017-06-12 08:14:05      字数:4360

  如果母亲柔弱,那孩子就会相反,那是一种保护意识的苏醒———
  
  张淑兰下葬第三天,是圆坟的日子。刘立臣对刘家的人们说道:男人带着铁锹,往坟上填土,烧纸,女的就不要去坟地了,到那一哭,那头的房子(棺材)会漏。刘立臣知道,张淑兰的几个孩子,去了肯定会哭。这几天,刘敏、刘佳都陪着刘琳、刘茵、刘全、刘威呆在家里。
  烧头七这天,人们从坟地西门进去,因为坟地就在高家子屯子西头的边上,刘家坟地四周都用树方方正正地圈上了,只有正西没栽树,留作门。人们忙碌着点纸,张淑兰的几个孩子,跟妈妈分开七天了,第一次奔来坟地,可是,只看见一个高高的坟,不曾见到妈妈的面,刘琳哭着喊:“妈妈,你出来,和我回家,我晚上怕黑,妈妈,我好想你”看着小刘琳哭的鼻涕流在衣服上已经冻了,几个姐姐抱着刘琳哭,刘威、刘全看见姐姐们哭,也都哭了起来,哭得在场的人都掉下了眼泪。
  烧完纸,刘立臣告诉人们都去他家。刘立臣在头天就对媳妇说:“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咱家就在淑兰烧七这天杀猪吧,正好让这些人,烧完七都来咱家吃吧,立业也够难的,孩子都那么小,这几天都哭天抹泪的,哪有心情招待人,今天咱家来招待这些人吧。”
  就在发送张淑兰的那天,刘立臣、刘立新他们在对养老太太的问题上,心里感到对刘立业和张淑兰的愧疚。张淑兰的身体不是装的,她已早早离开人世,抛下这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过早死去证例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刘立臣才决定,在这天杀猪,替刘立业来招待这些烧七的人们。
  烧完纸,从坟地拉回孩子们,刘茵还在哭,人们张罗着放好桌子,都入座了,立臣媳妇也哄着刘茵上桌吃饭,刘茵看着桌上的每个人,想起了那年自己的家里杀年猪的情景,围坐的人们,只不见了妈妈和奶奶,地下端菜的人们,只不见那个忙碌熟悉的妈妈的身影,又哭起来。叔伯、婶娘他一句,她一句轮番劝说刘茵:刘茵,你看,你妈去世了,你爸爸身体也不是太好,你得听话,不要惹你爸生气。刘茵心里本是一种自责内疚的哭,她觉得错怪了了妈妈,奶奶去世的时候,虽然她嘴上没说过妈妈,但潜意识中,还是埋怨过妈妈,就在今年妈妈病重,她觉得是自己错了,妈妈不是不养奶奶,她身体真的不行了。她的内心也充满了自责。这时听到了这些话,突然愤怒了,她的愤怒不是刚才的几句话激怒的,而是妈妈病重期间,睡不着时,和她说过的以前家族在一起过日子时的那些事情,还有这些年她自己看到的,这是淤积已久的沉默中的爆发,她停止了哭,说道:“你们还知道我爸不容易吗,奶奶在的时候,我哥结婚那次,你们是怎么对我爸妈的,说他们不养活奶奶,娶了儿媳妇就不要了娘,你们的话,给爸妈多大压力,你们知道吗,我妈是很要强的人,是‘宁让身子受苦,不让脸受热’的人,否则,她会伤力成那样吗?‘不孝、撵老太太,’那么重的帽子扣给了她,她自责、内疚,她不是不伺候奶奶了,她身体真的是不行了。”说完了,刘茵又哭了起来,刘敏、刘佳、刘琳跟着也哭了起来。这时候,刘立成媳妇觉得自己是省城的,一般情况也不来屯子,她对孩子们说道:“别哭了,你们这样,看你爸多难过,为你爸爸想想啊。”刘茵又接过来道:你们还知道,为我爸想啊,现在看我爸爸不容易了,早干什么了,我们大家的老太太,不是你们的老太太吗,为什么在我妈体力已不支的情况下,你们这些知书达理、高大健康的人,没有人把老太太接去养啊,为什么不替疾病缠身、已经过度劳累而伤力的妈妈分担些,我妈是没文化,但是,我妈是最懂理的,妈妈养了奶奶这么多年了,身体不行了,你们谁家不比我爸妈强,从经济状况到身体状况,我妈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为了家里生活,让我耽误课程在烈日下,去地里薅地,帮家里挣钱,我们家的孩子,除了干不动活的,那个没打过苇帘子,没编过席子,扒过苞米,搂过柴禾,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妈妈不想跟你们要奶奶的吃粮钱,不想跟你们要奶奶的烧柴,家族的和睦是我妈妈用健康换来的,你们扪心自问,妈妈身体不行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说出我妈妈不养老太太的话呢,为什么要疏远妈妈,闹的满城风雨,”刘茵看见李淑坤又要凑过来,想说什么,她没给李淑坤说话的机会,又接着说:只有妈妈死了,你们才闭嘴吗!你们看我这么小的弟弟妹妹没妈了,你们没有愧吗?还有李淑坤嫂子,我什么时候怕奶奶来我家了,我妈都那样了,你还忍心让我妈妈来伺候奶奶吗,怎么还能说出那种话来,善良何在,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善良的弱者就得是人善被人欺吗!?
  
  说着又哭了起来,屋里其余声音静下来了,只有刘立业几个孩子的哭声······
  杀猪的师傅对后院李庆文说道:刘家的小辣椒又开始替刘立业、张淑兰说话了。也是的,大家的老太太,谁啥都不拿,听说当时是老大拿吃粮钱,老二拿零花钱,老三伺候,老嘎达给烧柴,后来除了老二的零花钱还给,老大的吃粮钱,老嘎达的烧柴都不给了,那刘立业一年也不在家多少,都是张淑兰领着孩子搂柴禾,薅地、打苇帘子、编炕席扑扑腾腾找机会挣钱贴补家用,都不跟他们要老人养老钱,就刘立业那点工资能够那么多口人花吗。李庆文说道:“你别多说话,干你的活吧。”
  后来的刘茵在日记中写道:“在天堂的妈妈,您不用自责,你不是不养奶奶,是身体不行了,你的早逝足以说明你的身体状况了。天堂里的母亲,你瘦小的身体为了家,已经象春蚕一样丝尽了,你已经尽力到了极致,你无愧于任何人。
  你在刘家家族在一起时候也是一样的,你付出了超出你瘦小身躯的能量,做自己的饭班,又要为闹脾气的大娘做她的饭班,那劳作已经让你伤力,十六岁的你,曾经坐在灶坑前累睡着过,你根本就没睡醒,还要起来做家族的饭班,你瘦小身体,把我们七个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这一生都在劳作,直到现在咳嗽,出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下不了地。
  那个大伯家的嫂子,让她那种人去说吧,她用她的之心,度妈妈之为:说是我们家不孝心,不养老人,才搬走了,妈妈为了奶奶,也牺牲了孩子们的前途,以前那些年没搬到公社所在地,就不能吃商品粮,刘佳因此被多次挡在就业的门外,在路上那次,遇到奶奶要去告她的儿子们,我哭了,那个哭,是李淑坤嫂子那种心计之人理解不了的,那个嫂子反而说:你不用害怕,不上你们家,我哭真正原因,那是奶奶那期待的眼神,消瘦的脸颊和瘦的扣进去的眼睛,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种感情是李淑坤之流理解不了,在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大伯终于说了句良心话:老太太在立业那,还能多活几年。他话中反映出的信息就是说出了在他家生活状况的实话。”
  
  
  第二节妈妈在地方,孩子不会害怕
  
  在有十几天就过春节了。这个春节对刘立业家来说是可想而知的。
  刘茵每次推开门,会习惯地往妈妈原来坐的地方看,一次次刺心地绝望。妈妈不在了。晚上,她觉得妈妈口渴了,叫她倒水喝,她忽地坐起来,又绝望了,妈妈不在了。她在心里哭着,眼泪滴出的语言:“老天爷,我没有过分的要求,我只要回到家里,看见妈妈坐在那就好。”年三十晚上,刘茵偷偷地在外面碗橱上放了一双碗筷,放上张淑兰爱吃的菜—炖鱼。不能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弟弟妹妹看见,会是怎样的后果。刘茵强忍住眼泪想着。
  第二天,大年初一,刘茵对爸爸说:“我去老叔家”。她撒了个慌,因为妈妈的坟地离那近。
  刘茵一路流着泪,步行踏着积雪,来到了妈妈的坟前,就她自己,不用顾忌弟弟妹妹的感受,压抑了多日的悲伤像山洪暴发,在妈妈的坟前,就她自己,哭了撕心裂肺,昏天暗地。她嘴里叨念着:“妈妈你自己躺在这多孤独啊,你渴了怎么办,谁给你倒水,要吃药,谁给你倒水”。地下的雪,被刘茵的眼泪化了一片,直到哭不出泪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大年初一那天,刘茵去坟地陪妈妈了。以前,说起坟地,充满了恐惧的氛围,可是,刘茵这次她没害怕,她只身一人,坐在妈妈的坟前,她觉得过年了,妈妈在这里好孤单,妈妈在的地方,孩子不会害怕。
  
  玉芬回娘家在那里听老王大舅(候顶盔)说:老刘你大姐(刘茵的妈妈)去世了。就在正月的一天里,树海的二儿子张成春代表张家来了,巧的是那天刘立业不在家,只有刘茵领着弟弟妹妹在家,张成春说:“姑姑去世,这么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是她的娘家呀,她的弟弟是没了,但还有我们,她的侄男侄女呀。这事不对呀,要是早些年的老理,你们得去我家磕头谢罪。”刘茵只好说,也是真实的:那时,我们都蒙了。张成春见只有几个孩子在家,也没在说什么。
  是呀,姐弟是去了,但是他们都有后代,在延续他们的血脉,后代是应该来往。
  后来刘立业看见王玉芬说道:“剩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过日子,也不容易,就没告诉。”
  
  春天来了,冰雪融化,天气越来越暖。刘立业坚持要刘茵去接着念高中。刘茵回到了县城学校。一天,刘茵上街,看到和妈妈平时穿的一样的鞋子,内心一揪,好像又看到了妈妈,每年到这个时候可以出屋走动了。她强忍着泪,回到了寝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自己的床上放声大哭,同学们都过来询问,刘茵不说话,只是哭。其中周红同学说:让她哭个痛快吧,想妈妈了。刘茵在她的作文中写道:“妈妈你的过早离开,给我们留下的痛,心里的伤是一生无法愈合的,等到我百年以后,我会去找妈妈,还要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吃妈妈炖的鱼,给妈妈倒水喝,陪妈妈。”
  回到学校后,又一次的作文课上,刘茵把妈妈生病前后,病重,去世,送葬等情节及失去妈妈的那极度的伤痛都写进了作文中,这是她对这些日子对妈妈思念的一次倾诉,这次的作文,老师没有在本班级念,被整个语文组的老师,拿到了各个班去读,讲评。只有她所在的班除外。她同学周红说:“老师不在本班讲她的作文,是避开不触及到她的伤痛。”
  
  上一届的学姐学哥们经过三年苦读,就要毕业高考了。刘茵班级为了拿毕业证的几个学生,找到牛老师,要求二年毕业,虽然高中课程是完成了,但是根本没有时间系统复习。高中是这样的,前俩年都是把高中三年的课程赶出来,最后一年,就是系统复习备考的一年。要求二年毕业的学生要参加考试。学校也同意了。刘茵这段时间,虽然在学校,心里还是惦记着家里,弟弟妹妹和老爸,她上次回家听同学说公社要招高中毕业生,来充实公社干部队伍。她找到牛老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牛老师说道:刘茵,你的成绩是可以的,你这样不是毁了自己的前途吗。”刘茵道:老师,如果我继续念,就是考上大学,还得四年,我现在在家里是最大的了,也该替爸爸承担点了,爸爸老了,已经退休了,妈妈去世了,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都在上学,我即使不能替爸爸承担什么,做到自己能自食其力也算给他减轻负担了。正好今年的七月份,我们公社要招考一批合同制干部,慢慢也会转正,我参加那个考试,是有把握的。”牛老师惋惜地叹了口气。
  同寝的同学们去照相馆照了一张“青春万岁”黑白照片。
  同学们还没有放假,这样,六月份,考完试,刘茵失落的离开了学校。
  刘茵告别了送行的同学,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了,年轻的刘茵,经历了妈妈的离去,她又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同学,生离死别,她真正理解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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