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回 分田宅豪绅被打倒 开批斗百姓诉苦仇

　　上
　　“娃他妈，你可不得了啦！”马钰刚跨进门就兴奋地喊起来，李氏正在炕上纳鞋底，冷不丁被这一声一惊，针扎进了指头里，李氏捏住指头瞅了一眼马钰：“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小心吵醒了咱妈！”
　　马钰伸了伸舌头，屏息谛听没有动静，便压低声音说道：“娃他妈，你可给咱家长了脸啦！”
　　“哦，啥事嘛，你说呀！”李氏边纳鞋底边问道。
　　“你成了咱们津口村的第一任妇女主任啦！”马钰坐在炕沿上，点燃了烟锅。
　　李氏停止了手里的活计，纳闷地问道：“怎么会呢？你听谁说的？”
　　马钰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村上祠堂跟前张贴告示，你被村代表推举为妇女主任候选人。现在驻村干部和村代表们正在祠堂里开会，一会儿结果就出来啦！”
　　李氏微微一笑：“咱生下来就只会种庄稼，哪里会当什么妇女主任哟？”
　　“那可说不上来，把你放到那位置上，你肯定比谁都干得好！”马钰不服气地说道。
　　夫妻二人正说着，忽听街道上响起了锣声，就听有人喊道：“全体村民请注意，请赶快到村里祠堂前开会！”
　　马钰在炕沿上把烟灰一磕：“娃他妈，快把手里的活计放下，赶紧开会走！”不由分说，拉起李氏向村里祠堂走去。
　　津口村祠堂前面已经来了不少村民，三个一团，五个一堆，围在一起谈论着。这几天各种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接连不断的传来：听说老蒋带着老婆宋美龄狼狈逃窜，跑到了孤岛台湾去了；共产党已经召集各民主党派，聚集在北平，准备举行开国大典……
　　一看村民来的差不多了，马国盛大声呐喊道：“乡亲们，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会场底下立即停止了谈论，安静下来。
　　“首先，我向乡亲们介绍一下今天与会的同志。”马国盛一个一个介绍，“中共青龙镇党委书记张松臣同志，青龙镇人民政府镇长黄培东同志，青龙镇驻津口村干部蔡济民同志，大家鼓掌欢迎！”被介绍的干部一个个站起来，向村民鞠躬，招手问好。
　　“共产党的干部都这么谦虚！”人群里发出感叹声。
　　“下面有请张书记讲话，大家鼓掌欢迎！”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张书记站起来，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津口村的父老乡亲们，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放，从此，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会场掌声如雷。
　　张书记继续说道：“共产党是工人和广大农民的先锋队组织，代表着我们穷苦人民的利益，经过了28年的浴血奋战，领导全国各族人民推翻三座大山，翻身求得解放。我们实行土地国有制，按人头均分土地，严禁土地私人买卖。村一级实行村民自治制度，村民大会是村一级最高权利机构，村民委员会由村民大会直接选举产生，村民大会闭会期间，村民委员会行使权力。经过摸底和村民代表提议，现在提名五位村民委员会委员，他们分别是马国盛、柳永清、林子武、李英和茅延兆。他们坚决拥护共产党领导，思想觉悟高，能坚决执行党的方针政策。文化水平较高，有一定的组织和领导能力，且在村中有较高威望。现在请各位候选人发表讲话！”会场上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马国盛首先发言：“各位父老乡亲们，我马国盛不为当官，只想完成我哥马国兴未竟之业，为津口村老百姓谋福利！”
　　“好——”乡亲们拍手叫好，会场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柳永清第二个发言：“我首先感谢代表们的信任，将我提名为候选人。其实我很惭愧，我出生在一个大地主家庭，一个剥削者的家庭。但是我今天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严格执行党的政策，党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对没二话！”乡亲们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第三个是林子武发言：“我严格执行党的政策，坚决与旧阶级决裂，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农民，努力为津口村乡亲们服务！”会场掌声一片。
　　轮到李氏发言了，马国盛在主席台上喊道：“李英，轮你了！”马钰推了推老婆：“娃他妈，快上去！”
　　李氏站在主席台前，显得有点拘束：“说实话，以前从来没见过有女干部，没想到咱一个小脚女人，还能跟四位爷们共事！”会场上一片哄笑声。李氏接着说道：“既然大家信得过我，那我一定认真干好本职工作，绝不辜负父老乡亲们对我期望！”
　　“说得好！”张书记带头鼓掌，“我插一句话哦，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也能干！”
　　最后一个是茅延兆发言：“乡亲们，我哥茅延津当过旧社会的保长，乡性很不好。但是，他是他，我是我，我坚决执行党的政策，坚决服从组织领导，为津口村老百姓保驾护航！”
　　“前面五位候选人已经表态发言了，现在请乡亲们举手表决，人数过半者方可当选。”张书记说道，“同意马国盛同志的举手！”底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好，一致通过！”
　　“同意柳永清同志的举手！”举手的乡亲明显少了一些，张书记扫视会场，“好，多数通过！”林子武的情形跟柳永清差不多，看来村民们对地主阶级还是有所顾虑的，这很正常。李氏跟茅延兆在津口村的为人有目共睹，他们也是全票通过。
　　“热烈祝贺马国盛、柳永清、林子武、李英和茅延兆五位同志当选津口村第一届村民委员会委员！”张书记带头鼓掌祝贺，乡亲们也热烈地鼓掌祝贺。“工作伊始，千头万绪，村委会班子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给津口村乡亲们分田地，分房子！”张书记刚说完，会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底下有人喊道：“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接着几百人同时喊道：“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村民们情绪高昂，准备同旧阶级大干一场了。
　　在马国盛的主持下，五位新当选的委员召开了津口村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会议首先做了具体分工，马国盛为村主任，负责全盘工作；柳永清、林子武为副主任，作为马国盛的副手，协助马国盛工作；李英为妇女主任，负责妇女工作；茅延兆为治安主任，负责安全巡防工作。其次会议安排了津口村分地、分房具体事宜。会议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通过以下决议：一、登记各家各户现有耕地数目，丈量津口村所有耕地面积，统计津口村现有人口数，决定人均耕地数目；二、将津口村土地按照土壤肥力差异分为甲、乙、丙三等，优劣合理搭配；三、原则上不论男女老幼，只按照人头多少分地；四、原则每户两间房，多者收归村上，合理调配给无房户、缺房户；五、具体根据每户人口的多少灵活处理，力争让每个人都有房可住；六、新社会实行一夫一妻制，对于侧房，生育孩子的采取自愿原则，可离婚，也可继续生活，未生育孩子的解除婚约，女方另行再嫁；七、地主家庭雇用的家丁予以解散，武器上缴国家，津口村成立民兵自卫队。
　　按照分工，一到五条由马国盛牵头、柳永清和林子武协助负责实施，第六条由李英牵头负责实施，第七条由茅延兆牵头负责实施。七条决议张贴公布以后，整个津口村沸腾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开始了。
　　虽然家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柳永清和林子武还是义无反顾的拿出家里的地契，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当场烧毁，围观的群众无不拍手称快。马国盛称这是与旧社会决裂的标志，张有才老汉激动地热泪盈眶，夸赞道：“这是两个好后生，跟你们的爹就是不一样！”
　　马国盛带着柳永清、林子武两个得力助手，挥舞着锤子在地畔边砸地标，旁边围着一群等待分地的乡亲。“有才叔，这块地面积是二亩八分，归你啦！”马国盛给张有才老汉指着地畔说道。
　　张有才老汉眼睛一湿，“扑通”一声，双腿跪倒在地：“感谢村干部，感谢你们！我张有才老汉给地主家拉了一辈子长工，今天终于有自己的土地啦！”
　　“不要感谢我们，应该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马国盛笑呵呵地扶起张有才老汉。
　　“对，对，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张有才老汉边擦眼泪边点头。
　　马国盛和柳永清、林子武继续砸地标分地，乡亲们一个个欢欣鼓舞，激动万分。可不是吗？农民得到土地的那种心情，一般人是无法体会的。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失去了土地，就等于河里没有了水。河里没有水就不能叫做河了，农民没有了土地还能是农民吗？千百年来，地主就是凭借手中的土地，牢牢地攥住了农民的命根子，肆意地剥削、压迫，甚至残害农民。现在好了，土地属于国家所有，严禁土地买卖，每人都能分到一份土地，耕者有其地，劳者有其食，再也不受剥削和压迫，这样的社会实在嘹咋咧！
　　更嘹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根据规定，柳永清和林子武家的房子严重超规，村上对于多出的部分予以没收，对此，柳永清和林子武表示完全遵从组织决定，无条件交出多余房屋。村上经过摸底调查和开会研究，决定给张有才、李明华等赤贫户优先分房。张有才老汉自不必说，李明华感动地老泪纵横，刚分了田，现在又分了房，有吃的，有住的，还愁什么呢？对了，李明华还有一个心病：他的女儿线线二十年前被柳谦霸占，现在柳谦早已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可线线娃还在柳家受罪呢。现在都新社会了，线线娃也应该解放啦！
　　其实作为妇女主任的李英，第一个就在考虑线线的问题了。线线的问题说起来并不难：第一柳谦已经过世，线线有再嫁的权利；第二线线没有生育，符合解除婚约的政策。李英直接找到柳家，把这些政策讲给柳夫人，柳夫人沉默不语，思忖半响才缓缓说道：“现在大少爷，哦，不对，现在不兴叫这个了，是柳副主任，他是当家的，一切由他决定！”
　　柳夫人这些天一直在生儿子的闷气，这也难怪，祖宗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几天时间就让他败光了，好几顷天字号的土地，还有这五间三进豪华气派的宅院，唉，全完了，一切都完了！李英心里明白这一点，不过该讲的政策必须向她说清楚：“当年线线是怎么进你们柳家门的，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属于买卖婚姻，而且是强行逼迫。只要线线提出离婚，你们必须无条件接受，否则政府就要进行干预！”
　　一加上“政府”二字，这几句话很管用，柳夫人马上叫来了线线，温和地对她说道：“线线，你的情况李主任刚才说清楚了，你愿意留在柳家还是想改嫁，你给个话？”
　　线线低头扣着指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李英说道：“线线，你不用害怕，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穷苦人已经翻身做主人了，你看，我现在都是妇女主任了。有政府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你，你说得是真的吗？”线线终于勇敢地抬起来头，那是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李英目光如炬，“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吧？地主家的土地和房屋都分给了农民，这是共产党的政策，谁敢不执行？还有你这种情况，属于买卖婚姻，而且未生育子女，完全符合政策。现在只等你一句话，要么待在柳家，要么离开柳家……”
　　“我要离开柳家！”李英还未说完，线线几乎是喊了出来，二十年来积压的怨恨仿佛就要爆发出来。
　　“好，现在就让张万一写一份离婚协议，双方签字，村上盖章，为你解除婚约！”李英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张万一拟好离婚协议，李英让他念了一遍，双方听了以后没有疑义，便摁了手印。“好啦，村上一盖章，协议就生效啦！线线，你可以回家了！”李英抖了抖手中的协议高兴地说道。
　　李英拉起线线跑出柳家，刚出门就撞上了李明华，李明华正背着一口铁锅，线线惊讶地问道：“爹，你这是……”
　　“咱家分了柳家的房子，爹准备搬家呢！线线，你……”李明华看到李英拉着线线，也是疑惑不解。
　　“李叔，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家的线线脱离柳家，已经自由啦！”李英笑嘻嘻地说道。
　　“啊，你说得可是真的？”李明华呆若木鸡，像一尊泥塑。
　　“千真万确，爹！”线线扑进了爹的怀抱。
　　“线线，我苦命的线线啊！”李明华扔了铁锅，紧紧地抱着女儿，“我们终于熬到头啦，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
　　下
　　“乡亲们，赶快都到城门口集中，县上要在咱津口村召开公开审判大会啦，惯匪秃恒恒、叶六、牛寻武等要接受人民的审判，大家都快去看喽！”街道上响起了欢快的锣声，有人在大声喊叫着，仔细一听，原来是副主任林子武的声音。
　　“大婆，你快去么，你家不是也被土匪抢劫了两次么？有冤申冤，有仇报仇，绝不能便宜了他们！”林子武对正在门前晒太阳的马老太说道。
　　“好，婆让李英婶子陪我去，你快去通知其他人吧。”马老太乐呵呵地答道，然后朝屋里叫了一声，“英儿，走，咱娘儿俩到城门口看热闹走！”
　　“知道啦，妈，我正洗头呢，洗完头，咱娘俩就走！”屋里传来李英的声音。
　　洗完头，李英准备跟婆婆一起去城门口看热闹，一看马钰一个人默不作声，正在给猪圈垫土，便问道：“娃他爹，人家都看热闹去咧，你咋不去呢？”
　　马钰只管干活，头也不抬：“你看猪圈都成啥样了，我没有那闲工夫，你跟妈一起去吧！”李英哪里知道马钰的心思，他一想起找三爸马青山入伙的事就一阵后怕，如果那时三爸真的答应了，那么现在站在断头台上的就是自己了，现在哪还敢去看这样的热闹？
　　李英搀着婆婆来到城门口，城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东南乡方圆三十里的乡亲们全赶来了，都想亲眼目睹这些恶贯满盈的惯匪的下场。城门口搭建了一个简易台子，上面挂着一张横幅：渭北县惯匪秃恒恒、叶六、牛寻武审判大会。茅延兆带领几名民兵在舞台周围站岗，他们背着枪，维持舞台周边治安。人们还在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越聚越多，将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马国盛主任在前面开路，“给张书记让一条路！”听到马主任的喊声，人们主动让开了一条通往台子的路。
　　马国盛和张书记登上舞台，马国盛大声呐喊道：“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喧闹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最后鸦雀无声，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也能听得见。
　　“首先有请中共青龙镇党委书记张松臣同志讲话，大家鼓掌欢迎！”会场马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如同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了一阵风暴。
　　张书记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会场上立刻安静下来。张书记用洪亮的声音说道：“父老乡亲们，今天我们在津口村召开秃恒恒、叶六和牛寻武三个惯匪审判大会，人民政府要对这三个恶贯满盈的惯匪进行公开审判，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最终要用血来偿还！”
　　“严惩土匪，血债要用血来还！”马国盛紧握拳头喊道。
　　“严惩土匪，血债要用血来还！”几千名群众一起喊起来，大地轰鸣，声震九天。
　　张书记举手示意停下，继续说道：“这三名惯匪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人民政府每一桩都有记录。不过，还是希望曾经被土匪残害过的父老乡亲，能够勇敢地走上舞台，诉冤诉仇，当众揭露他们的罪行，让他们的恶行昭示在大庭广众之下！”
　　“诉冤诉仇，揭露罪行！”马国盛高举拳头喊道。
　　“诉冤诉仇，揭露罪行！”舞台底下又卷起了一阵风暴。
　　“把土匪带上来！”张书记吼了一声，秃恒恒、叶六和牛寻武三个土匪被五花大绑，押上了舞台。原来渭北县一解放，人民解放军就展开了对土匪的搜捕行动，有了广大人民的鼎力支持，土匪根本无藏身之地，很快就被人民解放军擒获。土匪们后背插着木牌，上面写着土匪的名字，每名土匪后面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民兵。曾经不可一世的土匪，现在都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诉冤诉仇现在开始，谁第一个上来！”张书记喊道。
　　“我……我先来！”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白白胖胖的老头子拨开人群，艰难地爬上了舞台，大家一看，原来是东南乡赫赫有名的赵二赵结子。赵结子一爬上舞台就指着秃恒恒、牛寻武破口大骂：“你……你两个挨……挨千刀的，天……天打五雷轰！”
　　本来心情就激动，现在站在舞台上，赵结子心情更加激动，赵结子的脸憋得通红，说话更结巴了：“我……我们赵家，祖……祖宗几辈，辛……辛苦苦，积……积攒下来的家业，一……一夜之间，让……让你们两……两个恶匪洗……洗劫一空，你……你让我们，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喝……喝西北风呀？审……审判恶匪，严……严惩不贷！”
　　赵结子这几句说了足足有一锅烟的功夫，把台子底下的群众急得摩拳擦掌，有人奚落赵结子道：“赵老财，你这样折磨土匪，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枪得了，哈哈哈哈……”
　　马主任带头喊道：“审判恶匪，严惩不贷！”
　　“审判恶匪，严惩不贷！”几千人的喊声惊天动地。
　　赵二还未走下台，林子文媳妇搀着梅氏走上舞台。梅氏怒目而视三名土匪，冷不丁向秃恒恒、牛寻武唾了一口，接着大骂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们抢劫了也就罢了，但是你们为何要狠下毒手，残杀我们林家两口人？老爷年过五十，也算活够了，只可怜我那可亲可爱的侄儿呀！他三十还不到，正是活人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你们怎么忍心下这毒手？难道你们不是爹娘养的？难道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呜呜呜呜……”
　　梅氏声泪俱下，浑身发抖，两眼迸射出了复仇的火焰，她突然挣开林子文媳妇，冲上前去，就要跟土匪拼命。马国盛主任赶紧跑上前死死拉住梅氏：“三婶，你冷静一下，血债要由血来还，他们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这时台下观众群情激奋，好多人都抹着眼泪，有些人向土匪扔来土块、砖块、瓦片，并且有人喊道：“把这三个土匪千刀万剐，下油锅！”群众的情绪持续发酵，眼看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张书记大喊一声道：“乡亲们，冷静一下，你们听我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土匪们的手上沾满了人民的鲜血，他们接受人民的审判，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不过大家一定要遵守会场纪律，以免发生意外伤害！”
　　马国盛也喊道：“坚决禁止往台子上扔土块、砖块等杂物，小心伤人！茅延兆队长带领民兵维持好会场秩序！”
　　经过整顿，会场这才稍稍平静了点，群众克制住了持续高涨的情绪。马国盛看到李英主任搀着婆婆马老太就坐在舞台边，便大声喊道：“马老太，你们家被土匪抢劫了两次，你也上来诉冤诉仇，揭露他们的罪行呀！”
　　李英问道：“妈，你也上去说几句吧？”
　　马老太摇了摇手中的拐杖：“我？还是算了吧，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反正这几个土匪是躲不过今天了！”
　　柳夫人正要上台，被柳永清拉住了：“妈，你还是别上去了！咱们的仇家已经付出了代价，一命抵一命，他们三个只不过是帮凶罢了，况且他们也逃不过今天这一劫！”听儿子这么一劝说，柳夫人悻悻地坐下了。
　　青龙镇的张百万也走上舞台，大骂土匪，历数土匪恶行，手舞足蹈，骂得唾沫星子乱飞。他骂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直到嗓子哑了，喉咙干得冒烟，才恋恋不舍地走下台去。
　　一看日头已到正午，张书记喊道：“午时三刻已到，人们政府决定对三个惯匪执行死刑，处以枪立决，就地正法！”
　　听到命令，茅延兆队长下达命令：“全体队友都注意了，举枪，瞄准死犯！”民兵齐刷刷地举起枪来，瞄准了土匪们。
　　三个土匪已经面无人色，跪在台子上，面向群众，似乎是在向群众谢罪，在强大的人民面前，其实他们很弱小。
　　“预备——”茅延兆队长声如洪钟，下达枪决命令。一些胆小的妇女赶紧捂上了眼睛，她们不敢看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射击！”茅延兆队长果断地下达命令。
　　“啪啪啪……”枪声骤然响起，枪口腾起一阵阵青烟。随着枪响，三个悍匪的身上棉絮漫天飞舞，好似柳絮飞扬，飘飘荡荡。原来他们知道今天就要上路，在临刑前都已经穿上了崭新的棉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必然要下地狱，地狱里面是很寒冷的。
　　三个悍匪直挺挺的倒在了台子上，他们接受人民的审判，被钉死在历史的十字架上，他们再也不会爬起来了，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与老百姓为敌，终归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