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交

　　第二天上午，陈小华郁闷地坐进了面包车，头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杨三儿也没有说话，发动了汽车，却没有驶向主城区的方向，反而朝着昨天已去过两次的地方开了过去。
　　汽车最后又在“廖式综合门诊”的门口停了下来，杨三儿带着陈小华再次走进了诊所里的小办公室。
　　陈小华惊奇地发现，李老板、廖医生还有梁伯夫妇已经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连坐的位置都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陈小华和杨三儿也在昨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梁伯环视了一下众人，带着焦急的语气说道：“今天又是我强烈要求大家坐到一起来的，昨天晚上接到廖医生的电话，说这个手术可能又要黄了，把我急得啊，差点儿一宿没睡！
　　廖医生，你是最清楚这个情况的，我老伴儿为了换这个肾，前前后后等了多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碰到个配型成功的，又说是报酬谈不拢！这回要是再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廖医生很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一看到李老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又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秦女士倒是一直保持着和蔼的表情，轻声向陈小华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儿，才到这里来的？”
　　陈小华情绪低落地说道：“我的确是因为家里有急事儿才来这里的，要是拿不到这么多钱，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李老板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梁伯又说道：“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次手术真的不能再错过了！”
　　说到这儿，梁伯忽然提高了嗓门儿：“在这里我个人再表个态，前面说好的三十万我会在手术当天全部付清，手术结束以后，我再拿五万块，作为对这个年轻人的额外酬劳，这样总行了吧？”
　　李老板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雾，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呢，也不是不想做这笔生意，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点岔子……既然梁伯你是这么爽快的人，我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老板说到这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陈小华。
　　陈小华忙说道：“我只要拿到这么多钱，随时都可以的！”
　　廖医生见三方已谈完了关键点，急忙站起来总结道：“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这么定了吧，也算是好事多磨啊……依我看这手术的时间也不要变了，还是在星期五吧！”
　　众人又离开了诊所。
　　李老板这次和杨三儿走在了一起，径自坐上了汽车的副驾驶座。陈小华依旧坐在司机座位的后面一排，上了车就把头转向一边，望着车窗的外面。
　　汽车刚一发动，李老板就转过了头，对陈小华说道：“小兄弟，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了，做生意嘛，都是求财不求气。咱们出来混都是为了挣钱，又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你说是吧？”
　　陈小华看了李老板一眼，没有说话，又把头转向了一边。
　　李老板又说道：“刚才梁伯也表了态，我想这钱应该是没问题了……我看这么着吧，动手术那天我先打两万到你卡上；手术做完，梁伯那边一付尾款，我立马就转给你，你看怎么样？”
　　陈小华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晚饭后，6个人依旧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
　　终于解决了钱的问题，陈小华的心里乐开了花，他多么希望能把这一喜讯同自己的父母和朋友，进行一次愉快的分享，他渴望着亲口告诉他们，自己就快要挣到钱了，不久就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可要实现对外的联络，还需要一次最起码的机会。不过，陈小华已经想到了办法。
　　陈小华试探着对煤油灯说道：“煤师兄，为庆祝我的顺利回归，还有李老板的生意开张，今晚上大家娱乐娱乐，怎么样？”
　　煤油灯笑着说道：“看得出你正在兴头上，说吧，你想怎么个娱乐法？”
　　陈小华笑嘻嘻地说道：“要不，咱就玩玩儿麻将的游戏？”
　　杨三儿在一旁接了话：“哟，小兄弟，你瘾子是越来越大了？你上回靠的是黄棒手硬才赢了钱，你以为你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陈小华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杨三儿的话，陆元伟却在一旁接了过去：“杨兄，你可别忘了，上次可是小兄弟赢得最多，你输得最惨！”
　　杨三儿不服气地说道：“那几百块也叫输？老子以前在赌场上班的时候，每次输赢都是几千上万的！”
　　陆元伟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杨三儿说道：“还不都是那一百零八张牌，有什么不一样的……”
　　煤油灯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个没完，不耐烦地止住了他们：“行了行了……光说不练有个屁用！七哥晚上在不在？”
　　杨三儿说道：“说是去主城区办事儿，要后天才回来，上午把车都开走了。”
　　煤油灯犹豫着说道：“这样啊……那就来玩玩儿？”
　　陆元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就来！就等你这句话！”
　　陈小华迅速搬了张凳子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不过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牌局的输赢上，他只想着能尽快熬到天亮，然后寻找下一次和外界联系的机会。
　　终于熬到了天亮，牌局结束后，几个人的去向和上次一模一样，刘先锋去了菜市场买菜，陈小华主动收拾起了麻将，陆元伟、四娃子、杨三儿和煤油灯则各回各屋睡了觉。
　　陈小华抱着麻将盒走进了客厅的小卧室，拉开桌子的抽屉一看，东西原封未动，一样不少，只是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已开不了机了。
　　还好抽屉里放着两个牌子的手机充电器，其中一个正好符合陈小华的手机。陈小华本想就在小屋里给手机充充电，可又觉得一个人在屋里呆得太久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想了想便拿着手机和充电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陈小华刚把充电器插进插座里，门外竟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吓得陈小华一哆嗦，差点儿把手机掉在地上。
　　煤油灯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小兄弟，还没睡呢？”
　　陈小华定了定神，回答道：“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先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去睡。”
　　煤油灯在外面“哦”了一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小华在卫生间里给手机冲了十多分钟的电，便匆匆拔下充电器，打开门，拿着两样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在路过煤油灯的房间时，陈小华把脸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保里面没有动静才急忙回到了客厅的小屋。
　　开机后，陈小华赶紧拨通了王莉莉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阵，王莉莉才接通了电话，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喂……”
　　听到王莉莉的声音，陈小华难掩心中的激动：“喂，莉莉，是我，小华！你还在睡呢？”
　　听到陈小华的声音，王莉莉一下清醒了不少：“小华，是你！你这个臭家伙，每次都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打过来，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打啊？”
　　陈小华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的……怎么，你昨天睡得很晚？”
　　王莉莉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以为我上班很容易啊？昨天晚上陪几个客人喝酒喝到两点多，我都数着呢，光是啤酒就喝了七、八瓶！”
　　陈小华吃了一惊：“啊！那你……没事儿吧？华倩呢？”
　　王莉莉说道：“华倩比我喝得还多呢，都不知道有11瓶还是12瓶……现在在我对面睡得跟死人一样！”
　　陈小华说道：“你们也够累的！本来我今天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王莉莉一下打断了陈小华的话：“你少来了！我才不要听你的什么好消息，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陈小华奇怪地问道：“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王莉莉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陈小华吃了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王莉莉说道：“别给我装没听见！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陈小华说道：“莉莉，我当然喜欢你了！你难道没感觉出来……”
　　王莉莉气呼呼地说道：“你骗我！我不信！”
　　陈小华有些急了：“莉莉，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在外面这些日子，最惦记的就是我爸妈和你了！华倩那边还有许队照应着，我也想照顾你，可现在没机会啊……”
　　王莉莉说道：“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你的事情一件都不肯告诉我？我问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小华为难地说道：“你怎么又问这个？我告诉你也没用啊……”
　　王莉莉说道：“你说不说？再不说我就挂了啊！”
　　陈小华急忙说道：“行行行……我告诉你吧，我现在……在璧山呢。”
　　王莉莉想了想说道：“璧山？璧山也有这么大，你给我说清楚点儿！”
　　陈小华说道：“好像就在璧山县城，再具体点儿，我也说不清楚了……”
　　王莉莉的声音忽然轻柔了起来：“小华，你还是快回来吧，别去卖肾了……”
　　陈小华低沉地说道：“莉莉，你应该知道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我就这么回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小华的情绪忽然瞬间变得高昂了起来：“不过，莉莉，我告诉你，我就快挣到钱了！最快3天以后就可以动手术，动了手术就能拿到钱了！”
　　王莉莉焦急地说道：“小华，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去做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办？”
　　陈小华轻松地说道：“嗨！这个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来的时候就查过了，人都有两个肾，平时只有一个肾在工作，另外一个肾就是做替补的！所以割掉一个肾没多大影响！像我们这种年轻人，恢复得可快了……”
　　王莉莉说道：“小华，你这样做你爸妈知道吗？他们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陈小华想了想说道：“我爸妈那儿……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不过你可以替我转告他们，就说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叫他们不要急着找我，再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
　　刚说到这儿，手机又发出了“嘀嘀”的缺电提示音，陈小华加快了语速说道：“……我的手机又快没电了，我把我妈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有机会我再打给你，就这样啊……”
　　陈小华说完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把母亲的手机号码发给了王莉莉，便关掉手机放回抽屉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莉莉马上拨通了许浩文的电话：“浩文，刚才小华又打电话过来了……”
　　许浩文急切地问道：“真的吗？他都说什么了？”
　　王莉莉说道：“我问了，他说他在璧山县城，具体地点他也不清楚，好像3天以后就要动手术了！”
　　许浩文大吃一惊：“什么？3天以后就要动手术？这么快！”
　　王莉莉说道：“小华把他妈妈的手机号码给了我，我马上转发给你，我和华倩在酒店里面暂时还出不去，浩文，你看看能不能在外面想想办法……”
　　许浩文说道：“好的，没问题，你马上发给我，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欧华倩迷迷糊糊中听见王莉莉的说话声，本想翻过身来问问王莉莉是在和谁通电话，可极度的困倦感却又让她怎么也睁不开眼，张不开口。
　　混混噩噩中又不知睡了多久，欧华倩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摇动着自己的身体，严雯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大美女，快醒醒，快醒醒啊！我有事情跟你说……”
　　欧华倩闭着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张开口说了话：“什么事儿嘛……”
　　严雯一见欧华倩开了口，索性用力把欧华倩从床上拉了起来：“大美女，你终于喘气儿了，我都叫你半天了……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欧华倩全身无力地倚靠在床头板上，歪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看着严雯。
　　严雯又走到对面床边，把王莉莉也生拉活拽地拉了起来，王莉莉眯着眼睛，一边下床一边烦躁地叫着：“哎呀，干什么嘛！人家早上都被叫醒两次了，困死了……”
　　严雯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大声地说道：“好了，你们都起来了，我现在正式宣布——你们马上就要成为正式的公关小姐了，听清楚了吧？”
　　严雯的话让刚才还在晕头转向的欧华倩和王莉莉瞬时就清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啊！什么？这么快啊！”
　　严雯看了看两个人，不解地问道：“怎么，还嫌快？你们两个还打算一直在幼儿园和小学里面混呐？是时候向更高的目标前进了，你们难道忘了当初来这儿的目的？”
　　王莉莉走过来挨着欧华倩在床上坐了下来，挽着欧华倩的手臂，苦着脸说道：“可……可是，人家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严雯手一挥，不以为然地说道：“切！我还以为什么呢！我给你说，有些事情呢，你想得越多，到最后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以前这时候也挺紧张的，不过后来一想，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女之间不就那点儿破事儿嘛！做了就做了，与其把自己搞得六神无主、精神崩溃，还不如顺其自然，坦然接受！你们看我现在，每天都开心得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存了不少钱呢！”
　　欧华倩一直紧咬着嘴唇，等严雯说完了才问道：“那……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严雯也挨着欧华倩坐了下来：“我来的时候听见赵总监和袁经理在商量你们的事儿，赵总监可赏识你们了，让你们直接从A牌做起……”
　　欧华倩问道：“A牌？什么是A牌？老同学，你可得把这些规矩都告诉我啊，我现在可是一头雾水！”
　　严雯说道：“放心吧，我会给你讲清楚的，就当我提前给你做一个培训啦……
　　酒店一般把公关小姐分为A牌和B牌两种，其实就是根据女人的长相和身材分的等级了！B牌出台一次的服务费是1200块，每个月的薪水是底薪5000加40%的服务费提成；A牌出台一次的服务费是2000块，每个月的薪水是底薪8000加50%的服务费提成，明白了吧？”
　　王莉莉眨巴着眼睛问道：“那……那这个……”
　　严雯笑着说道：“小莉妹妹，你是想问每个月大概能挣多少钱，对吧？放心好了，像我这样的B牌每个月都能有两万左右，A牌怎么都在三万以上了！所以说呢，好好干上一段时间，你们身上的那点儿债务，两、三个月就还清了！然后再做A+，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欧华倩睁大了眼睛问道：“还有A+？这又是什么东西？”
　　严雯说道：“A+就是比A牌还要高一个等级的公关小姐，听说最开始就是由清奥酒店首创的，不过重庆现在已经有好几家五星级酒店在提供这种服务了。
　　能做A+的公关小姐，那可是百里挑一的！长相、身材、气质样样都没得说，而且还要学历、修养、谈吐、见识、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很多东西你都得有、都得会才行！而且A+小姐不用每天面对不同的客人，酒店只提供一个月以上的包月服务，每个月的包场费至少都在六万以上！”
　　欧华倩和王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严雯，严雯却是越说越兴奋：“虽说A+没有底薪，可她赚得比谁都多！光是包场费她就可以拿到三万！来包A+小姐的人个个都是非富即贵，一个比一个好面子！你跟了他以后，他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衣服和首饰，还会给你好多好多的零花钱！一个月少说都能挣到五、六万！
　　以前我们这儿有个A+叫游梦娇的，有个香港老板来重庆谈生意，就包了她一个月，后来就带她去了香港，听说以后都不再回来了！这段时间赵总监急得不行，幸好关键时刻你们两个天使从天而降，赵总监又看到希望了！”
　　严雯说得眉飞色舞，大笑了几声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用手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只顾着和你们讲故事，我都忘了袁经理还在办公室等着你们呢！快！快！换衣服，快走！”
　　欧华倩和王莉莉手忙脚乱地换起了衣服，欧华倩边穿衣服边问道：“老同学，还有哪些注意事项，你一并告诉我啊，你可不能害我栽跟头！”
　　严雯想了想，说道：“还有，你们俩别没事儿就和袁经理对着干，听人说她以前在沿海哪个城市是做B牌的，这些年岁数大了才回重庆做了妈咪……这个老女人嫉妒心特别强，就看不得别人比她好！她看赵总监比较赏识你们，一来就做A牌，心里肯定看不惯你们了，所以你们俩没事儿就离她远点儿。”
　　欧华倩边穿鞋边问道：“还有什么没有……”
　　严雯又想了想说道：“最后一点，待会儿她如果叫你们签什么《承诺书》、《保证书》之类的东西，你可要看仔细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签！那些都是圈套，好多公关小姐都是因为签了这些东西就被套住了！”
　　欧华倩穿好鞋，站起来说道：“行，我记住了。”
　　严雯忽然双手掩面，身子向后一仰，说道：“噢，天呐！我究竟是想你们好好干，还是在支持你们造反呐……”
　　欧华倩用手一拍严雯，说道：“放心吧，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回头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