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雨声把志新放到床上。
　　志新的房间，雨声还是第一次进来。雨声环视了一下，简洁明了。有一股女儿香冲塞鼻孔，但很快就被酒气淹没。志新身上的衣服很多部位都是湿的，灯光下才看清还有很多污物没有擦干净，要立刻换下来才好。
　　志新的老妈跟进来，发现女儿额头上的纱布，紧张不已。
　　“怎么了这是？•••”老妈颤抖着伸手抚摸。
　　“擦伤，大夫说没事。”雨声安慰老妈说。
　　“哦——”老妈不好多问，忙着给志新找出来干净的衣服，要给志新换。雨声觉得自己站在这不好，想转身离开。
　　“别走•••”志新的声音软软的，伸出的手臂也软软绵绵的。迷蒙的眼神像水一样轻柔。雨声的心不由得轻颤了下。
　　志新的老妈很费力地想搬扶志新起来。
　　“我来吧——”雨声说。
　　老妈看了看女儿，识趣地放开手，闪到一边。然后悄悄地出了女儿房间，轻轻带上门。她心里默默地有一种期盼，毕竟女儿到了这个年纪，终身大事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女儿喜欢雨声这点当妈的自然体会得到。在她的心里，雨声也是自己女婿的最佳人选。只是不知道雨声这孩子是啥心思？她左右不了女儿，更左右不了雨声。一切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志新任由雨声把脏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虽然意识不是十分清晰，但她很安心，很踏实。被自己所爱的人关心，服侍是多么幸福的事。这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如今实实在在的，不是梦。她多希望每天如此，一辈子如此。此时的志新真地很享受，很幸福。
　　雨声帮志新把最后一件湿衬衣脱下来，却连同胸罩一同掀下来，洁白的胸部一下子呈现在雨声面前。雨声停止了动作，俯身在原地有些懵。他抬眼望着睡眼惺忪的志新，志新抬起柔软的手拉起雨声颤抖的手臂，放在自己胸前。坏小子全线崩溃了，两颗滚烫炽热的心猛烈地跳在了一起。
　　外面，志新的老妈已经打发走了司机小王。
　　二卸完粮，吃过饭回到家已是午夜。小家伙很能吃苦，忙着挣钱娶媳妇呢。
　　一进屋，发现姐的屋里还亮着灯。
　　“诶？姐还没睡呐？”他一把推开门，一脚屋里一脚屋外，发现老姐已睡了。
　　老妈听见动静跑出来，把儿子扯回了自己屋里。
　　“俩人，妈谁来了？”
　　“——我的小祖宗，你消停地别嚷嚷成不！吃饭了没？”
　　“吃完了。”
　　“吃完了就睡觉。”
　　“哦。”
　　清晨，东方升起第一缕霞光，映红了周边的云彩，红艳艳的。预示今天又是一个好天。
　　雨声一咕噜翻身坐起，又起晚了，太阳照屁股了。这一段时间，雨声整个人似箭在弦上，神经紧绷。他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随即看见了身边还在熟睡的志新，愣怔了一下，想起昨晚的场景，雨声涌起一股柔情。
　　志新睡得很香，柔和的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阳光洒在上面，像刚生起的朝阳一般明艳。雨声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志新的脸上轻啄。又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志新额头的伤处。然后轻轻帮她掖好被子。起身，下床。走出房间。
　　厨房里洋溢着饭菜的香味，显然志新的老妈已经做好了早饭。
　　老妈不在厨房，雨声便悄悄地出了屋子。这一时他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志新老妈，不知怎么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二哈欠连天，五迷三道地推开屋门想上厕所，正看见雨声走出院门。妈耶！二立刻像耗子一样缩回了脑袋。条件反射！二真正是对雨声恐惧到了骨子里。他咕噜着小眼珠，趴在门缝里看着，确定雨声走远了，才敢开门出来。这一大早的，他来干什么？不会是在这住的吧！继而想起昨晚老姐屋里——不会真的？——二吓得立刻捂住了嘴，眨巴着小眼看着老姐房间，转而兴奋起来。好好，太好了！
　　雨声一出屋门，志新就睁开了眼睛。她早就醒了，只是碍于脸面一直在装睡。想着雨声亲昵的爱抚，回想昨夜火一样焰烧的激情，志新的脸颊立刻就火一样烧起来。她羞涩地扯上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志新老妈起了个大早，特意包了饺子，做了丰盛的早餐，完全是待上门女婿的节奏，却发现女婿已经走了。老妈有些失望。督促志新吃过饭把饺子给雨声送过去。丈母娘疼女婿，一点不假！
　　志新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整理床铺时发现床单上猩红的渍痕，又脸红心跳起来。立刻扯下床单团了团扔进了洗衣机。
　　二玩味的一眼眼偷窥老姐，嘴丫子提到了耳根子，却故意抿着嘴唇子憋着。
　　“——以后就带生子回家来吃饭，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丈母娘开始事事为女婿着想了。
　　出来志新家，雨声先去修车铺取车。这次不是什么大毛病，师傅告诉他已经修好了。
　　取了车，雨声想回王脖村，又想起应该回楼上换件衣服。昨天从市里回清水一路志新吐个不停，雨声的身上也被弄得脏兮兮的。这一段时间，雨声虽然驻扎在王脖村，但衣物大部分还都在这里。
　　从修车铺出来，拐个弯就到。小镇太小，就那么几栋居民楼。车临近楼前，雨声抬眼望了望自己居住的楼窗，雨声住的是三楼，很久没回这里了。
　　收回眼睛，雨声便看见苏苏站在自己的单元门前。这时节的清晨，风很冷冽。苏苏不停地搓着双手和耳朵。小脸冻得煞白。
　　雨声把车停稳，下来。苏苏却站在原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跑过来。
　　“——冻成这样，怎不进去。”雨声问，他想起苏苏帮自己洗衣服打扫房间时，曾跟自己要过房间钥匙。
　　“我进去了，你不在，——我一直在这里等，打你手机也不接——林雨声，你——去哪里啦？——”
　　雨声摸摸身上，这才想起手机昨天忘在饭店里了。多亏那只是百把块钱的老人机，就饭店里那些小服务员你白给他们都不要。
　　“傻啊你！不会去屋里等，非站这冻成冰棍！”雨声伸手在苏苏脑门上敲了一记。
　　苏苏的眼泪就簌簌地流下来。
　　“——林雨声——我——喜欢你——”苏苏投进雨声怀里，任凭泪水灌了雨声一脖子。
　　“傻丫头，行了行了，走进去吧。”
　　苏苏却不肯放手，环着雨声的腰走进楼道。
　　转角处，正在走过来的志新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像被钉子钉住，站在原地不动了。怀里的饭盒还是热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看着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进去又出来，一同上了车，然后，车就一溜烟地开走了。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显然是去了学校。
　　志新很希望雨声能往这边看一眼，能够看见自己，可雨声目不斜视，始终也没朝这边看。
　　傻呆呆地看着雨声的车跑远了，没影了。头脑一下子短路了，志新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脚底像灌了铅，走不动了！好累！
　　过了许久，志新才转身。
　　••
　　资金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接下来的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雨声总算松了口气。
　　一回到村里，雨声就安排人手开始进料。厂房地基已经打好了，现在只等料备齐后，就正式开工兴建。
　　安排完这些，雨声又着手安排备耕生产的各项事宜。尤其是种肥统一订购，这件事雨声已经和马一鸣达成了共识。两个村携手搞联营，共同生产绿色无公害优质米。当然，这一点雨声还是要依赖马一鸣提供全套技术帮扶。马一鸣也乐此不疲。这又认证了战友情胜似兄弟情！
　　安排完这些，雨声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一天就这样匆忙过去了。他想起这时候志新也该要下班了。应该接老婆回家，对，这就去接！
　　皮卡车一直开到了镇政府门口。雨声下车，直接进了志新办公室。
　　志新还在整理批阅文件，见雨声进来，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埋头工作。志新平时工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见怪不怪。雨声便坐在了志新对面的椅子上。过了一会，见志新不理会自己，感到无聊，雨声就随手摆弄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看着志新，发现志新额头的擦伤已经结了痂。不是那么显眼了。
　　又过了一会，见志新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雨声就着急了。
　　“行了吧，该下班了媳妇——”
　　“闭嘴！——”
　　“！——怎么了你……”这么冲！吃枪子了！雨声有些发楞地看着志新。
　　志新不再理他，又继续手里的工作。
　　见志新扔没有要走的意思，雨声便按住志新的手：“行了行了老婆，该、、”
　　“滚开！”志新猛地甩开雨声的手，盯着他立起眼睛。
　　“不是你？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你？！”雨声莫名其妙。
　　“我让你出去！出去！”
　　“干什么你！吃枪药了！”
　　“你胡说什么！出去！——”志新猛地立起身，伸手指向房门。
　　门外有同事听见，打开门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雨声很没面子。
　　“有病！”雨声摔门而去。
　　这个春天，诸多烦恼。
　　刚一进入播种季节，雨季也提前到来。连绵春雨不停地下。没办法，农民们只好顶着雨布，穿着雨衣在田里干活。
　　春雨就这样每天淅淅沥沥，或紧一阵慢一阵，不停地下。和去年一样，清水河的水位不停地上涨，河水泛滥。新修的防护堤经不住肆虐的河水侵蚀，多处垮塌，出现豁口。河水大量不停地涌入农田。再次泛滥成灾。嫩绿的青苗被埋在水下，一片片农田成了汪洋大海。
　　志新和雨声再次共同奔波在了清水河周边的农田里。在雨水和泥泞里带领村民们修堵豁口，加固堤坝。一个个每天都跟泥人一样，摸爬滚打。在工作中，两个人心心想通，相互勉励。志新甚至跟疼孩子一样袒护着雨声。筋疲力尽之时，雨声能感受到志新的心疼和关切。而工作之外，志新对雨声的态度却又是冷冷的，像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潭，实实让雨声看不透她。这时候的雨声已经无暇顾及感情上的事。众多事情纷乱成团，没有一点头绪，挤压得雨声喘不上气来。
　　清水河周边大量的农田浸泡在水里。修建米业的工程雨天无法施工，无奈被迫停工。
　　连绵春雨不断，湿度太大，养殖基地里的牲畜又再次爆发了肠胃炎。
　　接到电话，满身泥水的雨声一边往基地跑，一边给马一鸣打电话求助。
　　马一鸣接到电话，便派自己最好的专家兽医赶过来。随后，马一鸣安排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又亲自赶了过来。
　　还好，发现及时，救治及时，病情没有扩散。雨声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马一鸣才发现雨声完全变了样，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嘴唇开裂，喉咙沙哑。马一鸣无言，想想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
　　到底，老天爷伤心够了，终于还是露出了笑脸。河水也慢慢退下去。人们终于松口气，一切才又按部就班，步入了正轨。
　　只是很多地块仍被深深地浸泡在水里。即使水撤了，补种也已来不及。没办法，又一次只能望天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