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赵青山似乎没有听到郑沐阳声嘶力竭的警告，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比砖还硬的花岗岩雕塑。
　　郑沐阳已再无力气呼喊，身体上的疼苦加之精神上的折磨令她苦不堪言，但她不想趁此机会逃跑，她怕赵青山无故被伤，她更怕打伤赵青山的前男友会怒火中烧，更加残忍凶恶地折磨自己。想到这里，她只能勉强地站起来，像前男友一样，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向胡同口走去。
　　然而就在这人离自己不到三米的一瞬间，赵青山速度奇快地俯身冲了上去，并且只用了一招便卸下了对手的砖头，紧接着第二招就制伏了对手。
　　为了不让对手看清楚自己的脸，赵青山在对手颓然倒地的瞬间，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塞进对方的嘴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知道。但赵青山就这么做了，且在硬币刚刚塞进对方嘴里之后，就突然一记猛拳打在他嘴上，直打得对方门牙掉落，鲜血狂喷。由于硬币卡在嗓子眼，进又进不去，只能闷声栽倒。
　　赵青山还想故技重施，对其小施惩戒。可当那人失去直觉、如烂泥般缓缓栽倒之际，他却看到郑沐阳上半身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赶忙摔下对手，转过头去。
　　“你……”此时的郑沐阳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窘态，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青山竟然只用了两招，便将前男友重创。
　　“别废话了，先把衣服穿上。”赵青山冷冷地说。
　　郑沐阳这才缓过神来，低头羞涩地看了眼自己无片布遮体的上身子，忙不迭掉头逃窜，寻觅内衣。至于汗衫，早就被前男友撕得不成样子了。
　　像个选美小姐似的郑沐阳再次来到赵青山面前，“你……”
　　赵青山回头一看，见她只是遮挡了胸脯，复速回头，并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郑沐阳，“穿上。”
　　郑沐阳也不推辞，迅速穿上。这才说道：“谢谢你。”
　　“别废话了，我该走了。”说着，赵青山像刚才一样，固执而又挺拔地离开了。
　　可这一次，郑沐阳却没让他走，“你……等等。”
　　“还要干什么？”赵青山嘴上说着，却并未停止脚步。
　　“你……等等。哎呀。”一声惨叫，郑沐阳竟然恍惚跌倒。
　　赵青山猛然回头，见郑沐阳痛苦地倒在地上，而且脚下绊到了那个人，忙上前搭救。可能郑沐阳是想抢身拉住自己，却不料被这人给绊倒了。
　　他抱起郑沐阳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适才郑沐阳拿在手上的那块砖头，并且这块砖头正好撞到了郑沐阳的左肩，令她咬牙切齿，冷汗直流，疼痛难当。
　　“我送你回家吧。”赵青山横抱着她，冷冷地说。
　　“谢谢你。”郑沐阳嘴唇轻启，感激不尽地说。
　　“别废话，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嗯。”
　　郑沐阳果真没有再跟赵青山讲一句废话，她只是向他指点自己家的位置，直到自己躺在家中柔软舒适的床上。
　　在这个过程中，郑沐阳对赵青山其人不免想了很多。她真的看不明白这个人，看上去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的，但是呢，却又好像什么事他都成竹在胸。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胆大心细到静等前男友凶神恶煞般侵近面前，这才猛然反攻。
　　“你……”痛意渐消的郑沐阳此刻发现赵青山并不在自己身边，难不成已经离开了？不能啊，没听到关门声啊。
　　然而心爱的小藏獒的叫声却帮赵青山作了回答。
　　郑沐阳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挪到客厅，见赵青山正在与笼子里的小藏獒相互逗趣，不禁粲然抿笑。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贯冷漠严肃，少与人交谈的赵青山竟然会跟狗狗如此亲近。
　　“你……”此刻的郑沐阳可谓百般滋味在心头，但却无从说起。
　　赵青山侧目看了她一眼，堆积的笑容也在这须臾一刻凝结，平静如冰。“我检查了你肩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养些日子就好了。”
　　“谢……谢谢你。”郑沐阳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剩下了感谢。
　　赵青山轻蔑地说：“我讨厌别人谢我，尤其是充满愧疚的感谢。”
　　此言一出，不免令肤色黑亮的郑沐阳脸红，只是赵青山看不出来而已。况且，赵青山根本就没有把目光停留在郑沐阳的脸上，在他眼里，与其注视着郑沐阳，倒还不如注视着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小藏獒的身上。
　　郑沐阳并没有因此而气愤，心中除了愧疚，还有自责，正是面前这个自己百般看不顺眼的男人救了自己，这是何等之唏嘘，何等之讽刺的事啊。
　　“你别这样呀，以前是我看错了你，我向你道歉，我……是我错怪了你。”郑沐阳紧靠墙壁，诚心致歉，身体也因为心中掀起的波澜而瑟瑟发抖。
　　“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没有错怪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没有丝毫所谓风度和仪表的，只知道坐吃等死的人。”赵青山自嘲地说，且感觉这份自嘲更像是在自我欣赏，属“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别样意境。
　　“不，不是的，你这叫不平凡、不流俗、不做作。”
　　“呵，”赵青山哑然失笑，“还真是别具一格的恭维呢。怎么，我帮了你，就不平凡、不流俗、不做作了？如果我没帮你呢，刚才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瞧呢，你又会怎么看我？”
　　郑沐阳忽然不说话了，毕竟赵青山的话不仅溪刻肃杀，而且擘肌分理，令自己难以答辩。
　　“好好休息吧。”赵青山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呢，郑沐阳却尽量挽留，“你……先别走。”
　　“放心，这是你家，没人会来欺负你。”赵青山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前，准备推门离开。
　　“可……可他还在那儿呀，明天我又该怎么办呀。”郑沐阳焦急地说。
　　“明天？放心吧，他也是个人，他也得养伤，而且他的伤比你重多了。”
　　“可等他养好了伤之后呢？以后的日子我又该怎么办呀。”
　　“以后？谁知道呢，再说呗。况且，你以后该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害怕以后的人多了去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又不是上帝。”赵青山冷笑着说。这种偏执的思想，未必是他的初衷，或许缘于跟程勇和赵小天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你知不知道，我受的伤远比他重，你知不知道！”郑沐阳歇斯底里地呼喊着。
　　赵青山一愣，她是不是有病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狂了呢？满心惊讶地回头观瞧。可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郑沐阳飞身扑向自己，双臂死死搂住自己的脖颈，那张俏皮的，苍白的嘴唇竟疯狂地寻觅自己的嘴，并与之缠结在了一起。
　　从未亲近女色的赵青山也会惊慌失措，他很想拒绝，但是生理上的冲动和不舍却令他无法拒绝。他的嘴巴因郑沐阳的张狂而无法出声，而且他的身体，强而有力的身体，竟然非但没有排斥郑沐阳，反倒主动与郑沐阳扭作一团。他那两条肌肉发达的臂膀，竟情不自禁地拥抱郑沐阳，直到将郑沐阳抱到里屋的床上，仍肆无忌惮地摸索着。
　　忘记伤痛的郑沐阳，不知疲倦的赵青山，两人的交欢颇具戏剧性。可纵然如此，两人在五次三番之后的热情仍未退却，至少不会像某种规则下的尝试或牺牲，交易结束，各回各家。
　　东方发白，早上五点钟的阳光令人感到温暖，尤其是相互拥抱，相互依偎于床帏的赵青山和郑沐阳。
　　郑沐阳的脸上挂着满足且欣慰的笑容，赵青山给她带来的是别样的野性和快感，这不仅让她如痴如醉，忆念存欢，同时也让她对赵青山这个人有了更深的感情，除了感觉有安全感，还有喜欢和珍爱。
　　至于赵青山，作为身体上和生理上都非常健康的男人，他品尝到了二十三年来从未品尝到的性爱的滋味，这也让他对女人有了一定的改观，而非曾几何时，视女人于无物。舒爽、快慰、疲累的赵青山会主动伸手揽郑沐阳入怀，从而保持自己的体温，不让它冷却。
　　“你会不会把我当成荡妇？”郑沐阳仰起脖子，下巴顶着赵青山的胸口，表情凝重地发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青山很奇怪她会问这种问题。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可没这么想过。”
　　“那是因为你之前还只是个男孩子，虽然很厉害，可毕竟只是个男孩子。哎，该怎么说呢，要是你以前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你一定会把我当成荡妇。”
　　“听你这么说，你以前可没少跟有经验的男人上床啊。”
　　“喂，别瞎说！我可跟你说，在你之前，只有他上过我的床。”
　　“他？他是谁呀？”
　　“就是那个昨天晚上被你修理的男人。”
　　“原来是他。他是你丈夫？”
　　“怎么会这么问？吃醋了？”郑沐阳调侃说。
　　“你要明白一点，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女人。”赵青山威风凛凛地说。
　　郑沐阳嗔怒且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你就不能奉承我两句？”
　　“抱歉，我从来不会奉承。”
　　郑沐阳惨然苦笑，自言自语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