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作品名称:烈焰 作者:张克鹏 发布时间:2017-05-19 14:41:27 字数:6603
序
世间永恒对立的现象和行为很多。比如:雾与光,贪婪与忠诚等。
位于豫北太行山下的巴掌村,虽说是一个近千口人的小村,但有史以来,一直是这一现象和行为的演绎模版。雾与光时隐时现,贪婪与忠诚的争夺时急时缓。某一阶段里血淋淋的惨案会年年发生。老人们说这是村庄风水的原因。
一
吃午饭的时候,高天宇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一串微信的响声。他打开一看,是堂弟疙瘩妞发来的。共五条,四张图片,一条文字。也许是手机质量原因,图片有点模糊,隐约可以看出图片上展现的是一条新挖的沟。微信的内容是:山根把老虎岭快挖完了!你家祖坟的风脉被挖断了!
高天宇家住豫北太行山下的一个小山村,山村的名字叫巴掌村。他的祖坟在小村西边的老虎岭下边,得的是老虎岭脉气。小村的东南边有卧羊岭,小村的北边有龙遇沟。因龙遇沟贴着太行山的余脉,每年汛期,沟里的水流下来,气势凶猛,是年年需要防御的村患。
21世纪初,高天宇带着妻子,走出巴掌村,到了儿子那边。
儿子在上海的一家新闻媒体工作。
开始的几年,高天宇几乎每年都要回家看看,自妻子患上腰椎肿瘤后,他忙得连放屁的空儿也没有,最近七八年没有回来过。
祖坟对于高天宇来说,重要得像是神经、心脏。那几张微信图片,就像火种掉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突然灼伤一般疼痛起来。在他的想象中,儿子之所以能够考上国家名牌大学,又能顺利地进上海新闻媒体单位,沾得就是老虎岭这道风脉的光。
敏感的信号,一下子把高天宇打晕了。
他急得恨不得跳起来。
他由此联想到了妻子的病。他想,妻子的病肯定与老虎岭的虎腰被挖断有绝对的联系。他预感到这是所有灾难的前兆。
他戴上老花镜,在手机屏幕上寻找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家的祖坟。他想,何止是老虎岭的腰被挖断了?说不定爷爷奶奶和父母他们的骨头,早被他们连土挖走,一起卖钱了!
他想即刻给山旺打电话,直接问他:“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要不是因我,你能当上村主任?当屁吧你!单看在你竞选村主任时,我给你拉选票立的那份功劳上,你也不该让山根坏了我家祖坟的风脉!你当时是怎样向我承诺的?你以为你写下的承诺书,会被我扔了?你以为承诺书上那红指印摁一下就算了?那是你的良心!它早晚是打你的板子!”
高天宇愤怒起来的时候,浑身的热血都涌到了山旺给他写的那张承诺书上。
承诺书
为感谢天宇哥对我竞选村主任的倾力支持,我当上村主任后,一定尽力相报!对他,包括他一大家子,一定特殊照顾。
高天宇想:“断了我祖坟的风脉,照顾你奶奶个球!”
“冲动是魔鬼!”高天宇急得正要撞墙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高天宇历来把自己看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论文,他不仅能讲出《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这些名著里的故事,懂得哲学辩证法,还能提笔写些消息、通讯、诗歌一类的作品;论武,他跟一位曾经保卫过刘伯承将军的退伍军人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年轻的时候,赤手空拳对付两个人不在话下。他的毕生信条是,“做一个有头脑有思想的人!眼光和见解要超越一般人数倍”!
正是这种思想,让高天宇感到他是巴掌村最优秀的人。
高天宇和山旺的血缘关系很近,两个人的爷爷是亲兄弟。高天宇的爷爷排行老二,山旺的爷爷排行老三。山旺的父亲与高天宇的父亲是堂兄堂弟。山旺的父亲排行老四,高天宇的父亲排行老六。山旺和高天宇两个人从小在一个炕上睡觉,睡到梦地里的时候,两个人就亲嘴儿;有时亲嘴亲恼了,就打起来。不过,过一会儿两个人又没翻里正地好起来。因高天宇的爷爷迁茔,他家祖坟叉到了老虎岭的前边。
高天宇想即刻回家。
“假如老虎岭真的被他挖断,我决不轻饶他!假如他把我爷爷、奶奶、父母的骨头连土一起挖走卖了,我一定得跟他整出点事儿来!”高天宇想到这里,回家跟山根拼命的心都有。
高天宇没心吃晚饭,急火火地跑到火车站售票大厅,买了一张火车票,坐上高铁,箭一样朝着太行山飞来。
坐在高铁上,高天宇的大脑里反复想着这件事儿。“凭我和山旺的这层关系,他咋会让把我家祖坟的风脉挖断?除非山旺不知道这件事儿,可把一座岭都挖了,他作为村主任,能不知道吗?若是他知道这件事儿,故意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那就说明他变得没了星点儿良心!这一回,我就得山根、山旺一锅煮!”高天宇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自我安慰道,“不!山旺一定不知道!山根那杂种多会糊弄人哩?那张嘴能把臭狗屎说成香饽饽,把板凳说的跑起来!山旺一定是让他糊弄住了!”可他转念又笑笑说,“高天宇,你也太会替他辩护了,那可能吗?那是几百亩大的一座岭呀!那该有多大的动静?不要说山旺一个大活人,天天吃住在它跟前,就是一个死人也会被吵活!”
高天宇想到这里,胸中的火气再次往上冒。
高天宇使出最大的克制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想,回去后,先到老虎岭看看祖坟被他们挖了没有,再看看周围被他们破坏到了啥程度。总之,不能轻是易放过他们。
火车停在高天宇家乡站的时候,天色微亮。
二
高天宇从火车站出来,见广场旁边竖着一个很大很醒目的广告牌子。图案是一池热气腾腾的清泉水,全村的老少爷们排着长队等着洗澡。图案上他看到了耙妞叔、秋林、清全等。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图像下边的文字是:龙遇沟有史以来的第一眼温泉。温泉洗浴不仅可使肌肉松弛,消除疲劳,还可扩张血管,促进血液循环,加速人体新陈代谢。温泉中的碳酸钙对改善体质、恢复体力有相当不错的作用。而温泉中含丰富的钙、钾、氧等成分,对调理心脑血管功能,治疗糖尿病、痛风、神经疾病、关节炎等均有一定效果。龙遇沟背依太行,面向丘陵,背风朝阳,气候温和;空气质量高,投资环境好,潜藏着巨大的商机。龙遇沟旅游开发总公司热诚欢迎商家前来投资开发。董事长:崔晓刚。手机:1390373XXXX。
龙遇沟包括两道沟,一条叫黑龙沟,一条叫白龙沟。黑龙沟居东,正好在巴掌村的上边;白龙沟居西。两道沟像两条巨大的蚯蚓,依着山势爬下,整体呈平行状态。巴掌村的正北边,有一座小山丘。每年汛期,黑龙沟里下来的水,到了村北,被小山丘挡住绕着村东流;白龙沟里的水,被小山丘挡住绕着老虎岭走。
高天宇看到老家钻出了温泉,心底感到异常激动,但现在他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事儿。
高天宇二话不说,搭一辆面的,朝太行山下奔来。
面的驶过县城七八公里,下来柏油路,爬过了几座逶迤的丘陵。高天宇又指挥着司机爬上一条荒野的土路。走着,走着,面的“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高天宇问:“咋停下了?”
司机说:“你想让摔死咱?”
高天宇这才发现路断了。一条几百米宽的深沟出现在眼前。高天宇愣住了,不知不觉地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切让他太感意外了。
高天宇弯着他那一米八几的身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从面的里钻出来,向前迈了两步,朝眼前的这道沟看了一眼,在沟里巡视了好一阵子,止不住地骂了一句:“操他妈的蛋,挖成了这样!”在高天宇的印象中,他家的祖坟应该在沟的外边,可沟外边堆起一座小山似的乱石渣。高天宇怎么也找不到爷爷奶奶和爹妈他们的坟。他的心上猛地“咯噔”了一下:“风脉确实让山根挖断了!也许山根这家伙真的把爷爷奶奶他们的骨头连土一起铲走卖钱了!”他无法忍受地转回头,朝坐落在右前方的村庄瞄了一眼,愤怒地叫,“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祖宗!”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高天宇感觉到了大千世界的存在。他愣了一下神,向师傅付了面的费。
面的走了。
刚才爬过的那座岭,就是羊头岭。巴掌村就坐落在两岭之间。
两座岭的地貌形状和内在质地,有很大差异。老虎岭几乎呈半圆形包围着村庄。岭的外貌像只卧着的老虎,站在远处仔细观察,有头有脖子有腰有尾巴。岭上多被红土、沙土覆盖。这些土里可以种红薯、花生、芝麻、谷子一类的农作物。收成也不赖,红薯亩产可达三千多斤,谷子、花生也都能亩产二三百斤。这里的红薯又干又面,特别好吃;这里的谷子碾出的小米,特别养人;这里的芝麻炸出的油,特别香。除此之外,角角落落只长些白草,时有一些青色的石头冒上来。这种石头质地细腻,除了做建筑用材,还可烧制石灰。这种石头的性格很烈,尤其是烧成石灰后,滴上一滴水,立刻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散落在岭上的石头,都是清一色的,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蚀雪浸,它们的表层都像小孩儿嘴样裂着。尽管如此,村民们仍说老虎岭是一座宝地。老虎岭的下边全是黄干土,先前大家不知道黄干土可以卖钱,三年前,山根把这些黄干土卖到了高速公路的建筑工地上,卖的价钱还可以,用量大到十几辆卡车没日没夜地运。山根发的就是这个财。
羊头岭位于村庄的东南方向,地貌起伏平缓,整个形状像一顶帽子,最顶端隆起一个高冈,高冈的上边是一片平地,平地的平面图案像个羊头,故取名羊头岭。
羊头岭是一座荒凉的岭,岭的表面是黄沙,除了生长荒草、酸枣林什么的,几乎什么也不生长。巴掌村的村民们,舍不得它们在那里闲着,反正春天里人闲着也是闲着,下把力气、流把汗都不算什么。尽管沙土漏水,保不住墒,种进去的庄稼种子,或发芽后长不出地面,或出来地面后长不起来,但他们还是要种。他们不在乎那一把种子和力气。岭的下面是沙石,质地又硬又拧,若是做建筑材料,石匠就算累死也修不出个面儿,说到底,百无一用。
在高天宇的印象中,有一条路可以通向他家的祖坟。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小时候,在老虎岭上放牛、割草、练拳、练掌,长大后给老虎岭上运粪,往家里收庄稼,开着农用拖拉机在这条路上跑来跑去。他熟悉这座岭,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背和手心一样。现在他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全然认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甚至连自家的祖坟也找不到了,这让他非常非常着急!他想:“你坏我祖坟的风脉,好比是用刀子割我的脉,害我的命,你也太阴毒了!你想挣钱,想发财,挖了大家伙的地,卖了集体的山,这一切我都可以不管,可你总不该连声招呼不打,把我爷爷奶奶爹妈的骨头铲走一起卖吧!即使他们碍着你的事了,你要挖,要铲,也该给我打一声招呼,让我选一块茔地把他们移走吧!你不该让我家吃这瞎亏!你是欺负我家没有人了怎么的?我瞧你是让俩钱烧得黄鼠狼跷腿尿尿——作起狗怪来了!何况打狗你还得看主家,那是我的爷爷奶奶父母爹娘呀!你们咋能像对待一堆乱石头一样对待他们呢?他们的魂灵都在呀!你山根挣钱挣得也太可恶,太下作了吧?难道你山根就没有爷爷奶奶爹娘父母?难道你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想到这里,他的心脏感到了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他又想:“说不定爷爷奶奶爹娘们的骨头,现在就铺在高速公路的下边,让来来往往的车轮子一遍又一遍地碾轧……他们的亡灵还在夜以继日,无休无止地哭泣!”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以他的个性,他恨不得把山根千刀万剐!
他抬起头,朝老虎岭的方向再看一眼,他印象中的那几棵老柿树,更是无影无踪!他回味着那些柿子甜滋滋的味道……突然,他又想起了一座孤坟,那孤坟里埋葬的是他的最要好的发小。发小的乳名叫留根,大名叫高志国。发小是个孤儿,父亲死在修水库的工地上,母亲死于产后风。发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发小的乳名原不叫留根,是后来他的爷爷给他改的,名字的寓意不必解释。高天宇与高志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高志国有过三年的军旅生涯。在部队的时候,高天宇千里迢迢到南疆看望他。三年的时间里,他们通了五十多封信,每封信都是好几页。他们之所以那样好,一是因为他们小时候玩起来对味,长大后人生观、价值观相同;再是他们都有一股认准的事儿,做起来九头牛拉不回的拗劲。他们不是双胞胎,但有双胞胎一样的心理感应!高志国复员后,凭着一身不褪色的军装,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由于人品好,加上在部队学会了开车,结婚后生活甜甜美美,后来就有了女儿甜甜。再后来,高志国患上了肝癌,死在了三十八岁那个本该强壮如牛的年龄上。
志国死后,志国的妻子耐不住寂寞,跟外地一个煤窑工好上了。好赖这女人还有点良心,临走时把甜甜留给了志国的爷爷奶奶。甜甜从小乖巧伶俐,性格酷似高志国,,长大后,渐渐地心高气傲起来。高志国死后,高天宇多次去看望甜甜,他对这姑娘的印象特别好,久而久之,他对待甜甜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高天宇去上海的时候,找到山旺说:“兄弟,我走后,什么都不牵挂,唯一牵挂的是甜甜。志国是我平生最要好的朋友,他不幸早早地走了。做人不能不讲情义。我走后,你要帮助我把甜甜照顾好!这姑娘心高气傲,最好帮她找一个正经人家嫁了,这样就了我一桩心事儿。”可是,现在他连高志国的坟都找不到了!
高天宇想:“好一个山旺,我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有记住!看来,山根不管在村里干什么,你都不拦他!”
想到山根疯狂到这种程度,高天宇愤怒得几乎失控。
“太不像话了!等见到山旺,他就是和山根黏成了一块,我也得把他撕拽开!就是拽着他,摁着他,也得让他为我讨回个公道!”高天宇在心底这样想。
高天宇瞪着愤怒的眼睛继续搜寻。突然,他在深沟边那堆小山似的乱渣旁,看到了一片坟丘,坟丘的上边压着各种杂草一样的东西。他突然明白,那一定是他的祖坟。在他的想象中,爷爷奶奶他们的坟墓不该离这里那么远。现在他和祖坟之间隔着一道新沟。他想走过去看看,可他眼前这条新沟把他挡住了。他见沟岸立崖绝壁一般,知道自己跳不下去。于是。就站在沟沿上远远地朝那地方望去。他边望边想象着在山根为钱而疯狂的时候,大型现代机械在这里作业,震得山摇地动一般,他的爷爷奶奶和爹娘们的魂灵,遭受的是何样的惊吓?他们一定会没明没夜地守在这里哭泣!想到这里,高天宇心疼得要死!
高天宇不自觉地咬响了牙齿。他想:“你们真是为富不仁!”
看着眼前的情景,高天宇想:“脉气没有了,岂有不出败坏之理?”他又想到了妻子的病。“妻子为什么会患那样的病,这就是答案!”接下来,他想到了儿子的未来。他担心种种不可预知的灾难和横祸,等待着他和他的这个家庭。现在,他恨不得找到山根跟他拼了性命!
尽管这样,高天宇还是理智地想,在见到山根之前一定要先见一下山旺,看看山旺怎样说。
高天宇沿着一条细长的蛇型小路,朝村里走去。他边走边反复地想着见到山旺的前几句话应该怎样说。他知道自己有容易冲动的毛病。“冲动是魔鬼!在山旺面前,一定要克制自己!”
山旺的家驻扎在巴掌村的正北方。风水先生说他命里缺水。按照金木水火土分布,村的北方属水,驻扎在村北方可以补水。
高天宇来到山旺家的大门口,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波动。引起他情绪波动的原因是,山旺那豪华的大宅院。
山旺住一座三层小洋楼,院落大大的。宽阔的深红色街门,油光锃亮。门楼超常高大,门楼的外面贴着一色的白瓷砖,门宇上镶嵌着“天赐百福”四个鎏金大字。五间三层小洋楼的外表,全是咖啡色,房顶的四周镶嵌着狻猊、斗牛、獬豸、凤、押鱼等用来驱邪和镇宅的瓷塑。院墙上扯着一道道铁丝网。“天赐百福”的右侧装着一个黑色的摄像头。院落的一侧是一个宽大的车库。
高天宇稍一靠近大门,门楼顶上的大黄狗便立刻拼命地叫了起来。
院子里也有一只狗在轻声地叫。
高天宇感到狗的叫声很瘆人。
他害怕大黄狗从门楼上跳下来,下意识地在地上寻找石块一类的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的心底有点怵怵的。
他突然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电影,他觉得山旺家这大门就像是《收租院》的大门。
他走到大门前,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红色大门上的那个小方洞。方洞朝里边锁着。他又用手拍了一下门,院子里的另一只狗,立刻又拼命地叫了起来。
高天宇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
他后退几步,这时,他看清楚了门楼上那只大黄狗,是只凶猛的狼狗。它被关在笼子里,脑袋正从笼子的洞里伸出来,张着大嘴叫着。
他看到了大狼狗那又长又尖的牙齿和那黄色的闪着凶光的眼睛。
接下来,他又拍了好一阵子门,他似乎听到家院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可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他怀疑山旺在家。
高天宇的心里顿生出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他想:“山旺啊山旺,这要在过去,或者说若不是看在你我过去的那份情义上,我一定会用石块把你的门砸开!你算个什么,没有我,你能当上这村主任吗?”
他抬头看一眼那个亮晶晶的摄像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大狼狗那又长又尖的牙齿和那闪着凶光的眼睛,成了他大脑里一片深刻的记忆。
高天宇刚离开山旺家的大门,就见不远处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射出的是愤怒之光。他不敢看那目光,那目光却朝他箭一样射来,他赶忙把目光转向了一边。这时,只听那人“呸”地吐了口唾沫,然后哈哈大笑了两声,紧接着愤愤地说道:“助纣为虐,烧死活该!”
这人叫高怀,是高天宇的一个街坊弟,比高天宇小六岁。长了一副国字脸,大大的眼睛,阔阔的嘴巴,脾气刚直,是巴掌村正儿八经的村民。
高天宇从他那不正常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无端的仇恨。他不想理他,装着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尽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