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剑钟情

　　一个剑客没有了剑，如同老鹰没有了翅膀，一个剑客要把自己的剑当了去换钱，就如同一个女人要把自己的肚兜当了去换钱，都同样可悲，可怜。
　　肚兜当铺是不会收的，剑一定会收的，徐力想着。
　　徐力不动声色地拿着剑走了出去，夏兰兰以为他要出去练剑，就没多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镇虽小，当铺还是有的。
　　“掌柜的，你看看这把剑，能折多少银子？”徐力问着当铺的掌柜。
　　掌柜拔出剑，看了一眼傲慢的说道“少年啊，恕老夫之言，这柄剑一文不值！”
　　“它很锋利的，你再看看！”徐力急切的说道。
　　“笑话，杀猪刀也很锋利啊！”掌柜不耐烦的说道。
　　“麻烦你了，掌柜的。你再看看吧，我这柄剑很特别的，世间少有的！”徐力并没有生气，耐心的说得到。
　　“是，确实世间少有！可哪有人用这种剑啊，剑身如此柔韧，不能刺也不能挑。我看啊，连头猪都杀不了，即使再锋利也是无用之剑啊！”掌柜无奈的说。
　　“可是我用它打败了许多人呢，而且非常好使！”徐力反驳道。
　　“嗯？！”“你说说，都有哪些？”掌柜惊讶一声，半信半疑的问道。
　　“有北方巨擎贺南山，江南剑客慕容云杰，中岳嵩山宋震垚。”徐力自信的说道。
　　“你说这三位就是败在这把剑下，就是你打败的?!"掌柜突然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徐力。
　　“琳香，掌眼！”掌柜顿时疾呼一声。
　　“什么器件啊？”伴着一个温婉的声音，此时一位身着暗红锦缎长裙，一领对襟披风，面若桃花，双目清澈,小嘴轮廓分明，鼻梁挺拔细巧，身姿妖娆，顾盼之间尽是娇艳动人却又不失稳重大气，随着她婀娜多姿的身躯，一阵香气飘了过来，那是一种少女独特的体香。
　　徐力怔住了，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瞬间呆若木鸡，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傻傻的看着，看着……
　　那女子并没有看他，她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了掌柜递给她的那把剑上，那把属于徐力的剑。
　　掌柜对女子道“他说，这把剑打败了宋震垚，慕容云杰，还有沈如飞。”
　　女子将剑看了又看，却不做声息，慢慢地将那秋水般地目光落在了徐力身上，打量着他。
　　徐力的心顿时如同被猎人追赶着的兔子似地上蹿下跳，简直是天上地下的蹦跳，他的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胆怯，头低的像快要掉在地上。
　　“这是你的剑？”女子对着徐力，边说边从柜台边走了下来。随着她的移动，那诱人的体香扑面而来，直接从徐力的鼻孔进入了他的心肺，他的血液。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着火一样灼烧，嘴皮也干了，喉咙也干了。他的身体也如同被人用钉子定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是……是”他颤抖地回道，他还是不敢抬起头看她。
　　女子也没有在意他，只是又继续看着剑，然后在掌柜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虽然徐力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单凭这掌柜连连点头和煞有介事的捋着他那一撮山羊胡子，他就知道事情有所转机。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鼻子和嘴唇之间有种像蚂蚁在爬的感觉。他忍不住的想抬起手，可这手却像比平常沉重了许多，笨拙了许多，手指也僵硬了许多，他索性将衣袖一挥，在脸上抹了一把。
　　血，全是血，鲜红的血，沾满了衣袖，也滴落在地上，地上立刻出现了两个血点，接着三点、四点、五点……
　　他有些尴尬，可又完全不知所措，只有拼命克制自己，什么法子他都想过，挖个地洞钻进去，用针刺自己的腿，把自己倒挂在树上，狠起来地翻跟斗……
　　可血还在流。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手帕出现在眼前，他顾不上抬头看了，一把抓住就擦，可刚擦一把他就后悔了，他闻到了手帕上有着刚刚那女子体香一样的香味，再细看，那是一条绣着牡丹的锦帕，边角处还绣着一个“魏”字，又想起掌柜的方才唤她“琳香”，原来她叫“魏琳香”，手帕自然也是她的，他心中一动，可等他抬起头时，旁边却空无一人，只见前方柜台的掌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手帕，有些难为情，可血越流越多，他也明白就算把手帕擦破也止不住血的。
　　掌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吩咐里屋的伙计端来一盆水，一条粗布手巾。
　　“用湿巾冷敷风池穴，双手挤按上星穴，方可奏效。”掌柜一改之前的不屑，温和地对他道。
　　“多谢！”他回道。
　　但他并没就这么做，而是先把那块刚沾了血的手帕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才做，少许时间之后，他搭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静静地缓了缓神，这时心情才慢慢恢复了平常。
　　“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徐力对掌柜拱手行礼，以示敬意。也想给自己圆个场面。
　　“不敢，是小女唐突，请公子切莫在意。”掌柜一改方才无礼的态度，客气的说。
　　原来琳香是她女儿，徐力想。
　　“哪里哪里，确实是在下失礼，还望先生海涵。”徐力道。
　　“不碍事。呵呵，也都甭客气了。”掌柜温和的一笑道。
　　这才缓和了方才的尴尬气氛，徐力也想起来刚才那女子看剑的事情。
　　“喔，不知掌柜的觉得我这剑如何，能折换多少银子？”徐力道。
　　“这把剑哪里来的?”掌柜并没有回答他，却这样问道。
　　“家传的！”徐力道。
　　“喔？那令尊是否是徐正良？”掌柜疑问道。
　　“正是！”徐力道。
　　“呵呵，原来如此啊！其实，当我第一眼看见这把剑的时候就已断定，这把剑就是出自徐剑师之手。只是，不太确定用剑之人的身份。还请公子见谅！”掌柜说罢，拱手行礼，以示歉意。
　　“难道你认识家父？”徐力疑问道。
　　“呃……有所耳闻但不认识！只是这把剑在江湖上……”掌柜顿了顿道。
　　“这件事想必江湖人都知道！掌柜的还是说说，它到底能折换多少银子吧！”徐力突然打断那掌柜的话。
　　“这个嘛，以本铺标准和行价而论，确实一文不值。可既然灵儿姑娘说话了，公子觉得值多少，就多少吧。”掌柜无奈地说道。
　　“我觉得值多少就多少？！”徐力惊讶道。
　　“或许，琳香姑娘觉得它还能值点钱？”掌柜道。
　　“琳香姑娘？到底你是掌柜的还是她是掌柜的？”徐力反问道。
　　“呵呵，这个公子不必多问，这只是我们的私事。公子只要开个价就可以了?”掌柜温和的说道。
　　“那就一两吧。”徐力无奈道。
　　他本来想多说一点，十两，二十两都不在话下，在他心里这把剑简直是就是无价之宝。可现在，他又不得不说少一点，甚至越少越好，只要够几天生活就好。
　　“好吧。”掌柜满口答应道。
　　总算有人认可这把剑了，总算有人不通过挑战就懂得它的价值，哪怕在别人眼里就值一两银子，哪怕它的价值也只是以银子来体现的，徐力想到这些，心里有点欣慰。
　　徐力收拾好掌柜付的银子后，仍不见那让他神魂颠倒的灵儿姑娘再出现。
　　“掌柜的，替我把这手帕还给小姐，在下改日再来拜谢！”他颇有尴尬的对掌柜说道。
　　“公子客气了，这就不用了。”掌柜也客气道。
　　“请！”掌柜单手向前，客气地向他施了个送行礼。
　　徐力将手帕小心翼翼的藏在腰间的小袋里。其实，他也没想将手帕还回，那不过是个礼数，就算掌柜的肯收下，日后他会再来的，毕竟他还想把剑赎回来。
　　他已经想好了，将小兰爷俩安顿好就回家，等攒够银子了，再把剑赎回来。至于和神武山庄卢啸天的决战，他前去认输便可，就算卢啸天异议甚大，大不了赎回剑后再战，何况他一直都很有把握。
　　徐力回到客栈用过午膳已是日跌之时，它想起了小兰爷俩，就把剩余的钱分出一半给他们送了去。小兰的伤势和父亲的病都有一些好转，小兰也甚是感激，顿时热泪盈眶。
　　“大哥，请受我一拜！”小兰说着便拱手行礼，屈漆下跪。
　　“哎，不可！”徐力一把拉住她，扶着她还未跪地的身子。
　　“这是大哥应该的，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只要你们爷俩相安无事便好。”徐力温和的看着她道。
　　徐力拜别小兰爷俩回了客栈。
　　晚上回来，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的确无法入睡，因为现在正是亥时一刻，在平常这个时刻他还在练剑。可今日，他没有了剑，非常不习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想起那芬芳逼人婀娜多姿的琳香姑娘，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思念，在他老家也并不是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让他难忘的女子。虽然他不知道那掌柜的为何愿意接受他的剑，琳香姑娘跟那掌柜的到底说了什么，还让自己出价钱，但不管怎样，这也算总有人认可这把剑，可这把陪伴自己十年的剑，这把父亲亲手铸的剑，这把寄于他希望的剑，如今却被自己为了生计而当了，他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解决了生计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窗子上，又飞快地移动到房门口。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是店小二，也不是小兰，即使是小兰，也不可能这个时间来找他的，这一定是个江湖人，并且是来找自己的。可在这个地方他既没亲戚也没朋友，根本无人认识他，更没有人知道他住的地方。
　　他有些惶恐，可他现在没有剑。
　　情急之下，他疾速躲到门后，他若是闯进来便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这样想。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徐力不予理睬。
　　咚，咚，咚，又继续响起。
　　“谁！”徐力轻轻侧耳过去，急促的叫道。
　　“徐公子在吗？”那人问。
　　“你是谁？”徐力道。
　　“我是神武山庄的二管家，我有事找你，请开门！”那人道。
　　“哦?……夜深了，先生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徐力半信半疑道。
　　“徐公子不用担心，我是来给你送剑的。”那人道。
　　“剑！？”徐力惊讶道。
　　“对，你的剑！”那人道。
　　“我的剑在我手中！”徐力故意说道。
　　“徐公子莫要紧张。这柄剑是在下从当铺赎回来的。”那人道。
　　一听这话，徐力毫不犹豫的给他开了门。
　　徐力掌了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穿一袭紫长袍，系着黑色披风，腰系白玉腰带，脚穿长筒皮靴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剑走了进来。徐力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柄剑，这就是那把跟他朝夕相处的剑。
　　“在下深夜叨扰，请徐公子见谅！”那人拱手行礼以示歉意。
　　“无碍！不过，我的剑如何在先生手中？”徐力接过剑拱手行礼也以示敬意，却又迫不及待的问。
　　“请恕在下冒昧！今日在下无意中看见公子去了当铺，后来方知公子当了此剑，这才便替公子赎了回来。”那人道。
　　“莫非先生认识在下？”徐力道。
　　“请恕在下无礼！我并不认识公子，但认识公子手中的剑，也是后来一路打探，才知公子在此落脚。”那人道。
　　“你跟踪我？”徐力惊诧道。
　　“哦，不。为了把剑还给公子，在下不得以而为之，还请公子息怒。”那人紧张道。
　　说着，他将剑交给徐力。徐力接过剑没再说什么，他也无法说什么，毕竟这是神武山庄的二管家，而且还帮了他。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自己都不能生气，徐力告诉自己。
　　“多谢先生！若不是先生帮我赎回此剑，恐怕不用决战我就要向卢庄主认输了。日后有了银子，在下必定登门拜谢双手奉还。”徐力道。
　　“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都是江湖人谁都有难处，何须计较。何况，公子与卢庄主的约战，全庄上下无人不晓，大家都不希望公子和庄主在决战之前有所闪失。就算是庄上其他弟兄遇见此事见也会这么做的，更何况，卢庄主也不会接受因公子无剑而胜之不武的殊荣。”那人道。
　　“多谢先生深明大义！也请转告卢庄主，在下必定如期赴约。”徐力道。
　　“时间不早了，在下不便多留，告辞！”那人道。
　　徐力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幕，顿时对神武山庄无比崇敬。
　　剑已经在手上了，腰包里也有钱了，徐力总算放心了。
　　他每日都要去小兰家探望，可每次经过当铺时，总要停步转头看看里面，但每次都很失望，琳香就像从人家蒸发了一样，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感到那一次的相遇仿如一帘幽梦，如现实般清晰，但也如现实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