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人北大丫第十一章

　　“你还真是个老混蛋！”榛柴棒骂了一句，他朝着榛柴广厦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榛柴村还真有你这样的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呀！我得好好地查查你！非把你送到县城看守所，让你和榛柴博他们作伴去不可啊——”
　　榛柴广厦吓得不得了：“主任，看在本乡本土的份上，看在本家本族的面子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知道我这些年没改造好，我的内心世界很肮脏。我愿意下地干活，彻底改造我的资产阶级思想，我愿意接受社员们的监督改造。主任啊，你看我，是不是看个场院，到马舍喂喂马牛啊——”
　　“没那个的！”榛柴棒威严地说，“你有啥特殊的啊！不送你去劳改，那已经是对你的宽大了。还要挑三拣四。那好吧！我现在就叫上两个民兵，把你直接送到县里看守所去。你自己知道，你不干净的！”
　　榛柴广厦一听这话，马上说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愿意下地干活！我现在就去——”榛柴广厦低下了头，去田地里跟乡亲们一块劳动了……
　　榛柴珍到了村小学。新任的校长主任榛柴龙，跟其他四位教师开了个简短的欢迎会。榛柴龙说：“榛柴珍同志，你能到小学校当老师，我们非常高兴。九月一日咱们就上课了。你还是要准备准备的——”
　　榛柴龙把教材和备课笔记发给了榛柴珍。
　　榛柴珍跟大家说：“我做梦都想当老师。这下子好了，我当上了！你们放心。我文化不高，可我心气高。我要好好地教孩子读书。不会的，就向你们请教。你们可不要保守，一定要耐心地教我啊。”
　　榛柴运、榛柴鼓山、榛柴游刃都表示愿意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榛柴龙说：“我今天得去乡里文教股一趟。你们知道，咱村小学校的人事权利固然在村里干部的手上。可咱小学校人事变动了，那也得向文教股打招呼的。当然了，咱们都是民办教师，当不当教师的，主要是村主任村干部们说了算的。那就这样，你们按点下班。我现在就去乡里——”
　　榛柴龙骑着一辆孔雀牌自行车就去乡里了……
　　榛柴龙说的没错。村小学的人事安排权力都在村主任和村干部手里。可实际上，也不是那个村干部就那么一说，就能叫谁谁到小学校教学了。那也得有个提议审核研究最后决定的过程。
　　让榛柴珍到小学校教一年级，那真的是村委会研究集体决定的。当然是妇女主任榛柴欣怡最先提议的。榛柴欣怡很欣赏榛柴珍的教女方式，觉得榛柴珍能当好村小学里的老师。还有一点，榛柴欣怡认为，小学校里不能没有女老师。小学校里，女孩子不少。尤其是五六年级的女孩子，都十二三岁了，得有个女教师及时地照顾。榛柴欣怡的这个意见，得到了所有村干部们的肯定支持。
　　从此，榛柴村小学校里有了女教师……
　　榛柴龙到乡里文教股办事，是榛柴棒主任的安排。村里的劳动生产任务重，榛柴棒没空去乡里特意汇报町赏金、榛柴广厦的事情。榛柴龙到了乡里文教股，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十七分了。他走进文教股办公室，看见了町赏金正跟森木山副股长哭诉。文教股没设股长办公室，股长副股长还有两个科员都在一间办公室。这会儿，这间大办公室里，只有森木山、町赏金和刚刚进来的榛柴龙。
　　见榛柴龙来了，副股长森木山很生气，说了一声：“你们村主任也太大胆了。连乡里安排的教师都敢撵出来，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还没等榛柴龙说话，町赏金便用手指着榛柴龙的鼻子，大骂道：“我日你祖宗！你们敢合伙欺负老子！你不想活了！”
　　榛柴龙用手拨拉开町赏金的手，说道：“你放心，咱们国家正在步入法治社会！你不会再逍遥法外的！我们村里人都相信的！你会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的！你赶快躲到一边去！不然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町赏金哭激尿嚎地跟森木山说：“森副股长，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老爹的钱可不能白白地给你们啊！”喊叫着，町赏金就离开了文教股办公室。
　　榛柴龙跟森木山说：“股长不在。那我只好跟你说了。一共两件事。第一件，关于町赏金，我跟你讲，你转告给股长，不管你们拿了町赏金家多少好处，那个强奸犯，我们村是绝对绝对不要他当老师的！把他赶出榛柴村小学，是全村老百姓的一致决定！至于他以后，你们给他怎么安排，那是你们的事了。第二件事，我们村小学，榛柴广厦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实际是犯了罪。我们村的老百姓把他请出了小学校。村民们决定，让榛柴珍到小学校当老师，叫我当校长主任。村主任派我来说一声。好了，我说完了。我回去了——”
　　森木山问道：“你们村里人都知道町赏金犯了强奸罪？”
　　榛柴龙说：“纸永远包不住火！不光我们村，全乡全县没有不知道的。我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吧。就你们还敢把这样的罪犯塞到我们村小学当教师。依我看啊，你们也离进监狱不远了。你们的胆子还真大啊！你们这不仅仅是包庇犯罪分子，你们肯定还涉嫌了受贿罪！你们应该知道，町赏金是个强奸犯，为啥还要帮着他为所欲为啊！好了！我不多说了。我回村了——”榛柴龙走出了文教股。
　　森木山愣愣地站在原地，纹丝没动——
　　一会儿，股长回来了，两个科员也回来了。文教股四个人齐集在了一块。
　　森木山跟大家说：“刚才榛柴村小学校榛柴龙来了。他说，町赏金是被榛柴村全体村民赶出来的。你们看看怎么办吧？”
　　两个科员不吱声。他们没什么可说的。他们也没拿町家的钱财。
　　这时候，只听股长说：“森副股长，你去町赏金家问问，他还愿意不愿意当老师了。如果愿意当，就到乡中心小学校当。问问町大广，问问町赏金，行是不行。就这样吧！”
　　森木山赶紧地去了町赏金的家，把股长的意见讲给了町大广和町赏金。町赏金说：“我就是要在榛柴村小学当老师。我要把榛柴村的那个小寡妇榛柴珍干了——”
　　“榛柴村你是不能去了！”股长说，“你已经在那里激起了民愤！你强奸妇女的事，榛柴村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要当老师，就去乡中心小学好了！榛柴村万万去不得了！”
　　“不行！”町赏金哭激尿嚎的说，“我就是要去榛柴村！你们必须亲自送我去！”
　　“乡中心小学校，你坚决不去！对吗？”森木山说，“町主任，没办法了。回头你那两万元钱，我们退还给你就是了——”
　　森木山离开了町大广家……
　　办公室里，两个科员已经下班了，只有股长还等着森木山。森木山跟股长说：“町家的忙，咱们不能帮了。榛柴村的榛柴龙说的没错。咱们现在是犯包庇罪。咱们一人一万元，赶紧地给町家退回去吧。不然的话，将来会闹出大事的。”
　　“没那么严重吧。”股长说，“钱是不能退回去的！哪有到了手的钱财还能散出去的啊！实际上咱们已经给他町家办完事了。钱是应该收下的！咱们不欠他町大广的。往后咱不理他们就是了！”
　　森木山默许了股长的意见。町家贿赂给他们的两万元钱，最终谁也没给退回去……
　　
　　榛柴村小学校和别的村小学校一样，都正式开学上课了。一九七七年九月一日，星期四。榛柴珍，也就是北大丫的妈妈，第一次走进榛柴村小学校的课堂……
　　小学校里一年级就一个班。一共二十一个学生。包括北大丫在内。孩子们最大的有九周岁的。最小的就是北大丫了，那也已经七周岁了。二十一个孩子，榛柴珍都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绝不袒护北大丫，对北大丫的要求格外得严格。无论学习还是做值日劳动，榛柴珍对北大丫都是严格要求的。北大丫很争气。其实榛柴珍并没有刻意地跟她说，妈妈是老师，你一定要给妈妈脸上增光，要守纪律，要热爱劳动，要好好学习。榛柴珍没说这些，北大丫自个却跟榛柴珍说：“妈妈，我绝不给妈妈添麻烦。妈妈只管照顾别的同学。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劳动。我长大了，考大学，进大城市，挣大钱……”
　　榛柴珍在小学校里，是教一年级的专业户。北大丫上二年级的时候，榛柴珍就不再教女儿了。可女儿真是争气，历来考试都是第一名。一直到小学六年级，北大丫从来就没考过班里的第二名。一九八三年七月十一日、十二日，也就是星期一、星期二两天，北大丫和他的村里的同学，到乡里参加乡初中招生统一考试。考试完了。没多久，成绩公布了。北大丫所有考试的科目，都是满分，也就是门门都是一百分。北大丫不仅仅是榛柴村小学六年级的第一名了，她是全乡三百一十三名考生里面的第一名。北大丫的名字在这时，在全乡就传起来了。北大丫成了全乡里各家各户好孩子的典型。无论穷家富家，家家都跟自家的孩子说：“看看人家北大丫！跟人家学习——”
　　“向北大丫学习！”这成了全乡不发文件不作规定的约定俗成。北大丫一时成了全乡孩子们的榜样……
　　北大丫的妈妈榛柴珍依旧在榛柴村小学校里当老师，依旧在教一年级。乡村里早就计划生育了。一对夫妻一个孩。这样一来，乡村小学里的学生相对的就越来越少了。到了一九八三年，榛柴村小学校一年级才招了六个新生。听说乡村小学要合并了。这消息已经广泛地传开了。要是合并变成现实，榛柴珍想，自己就该下地干农活了。她现在依旧是独身一人。多少年来，榛柴欣怡给她介绍了不知多少个对象了。榛柴珍就是不愿意。问她为什么。她说：“为了大丫！为了——”
　　榛柴珍一直关注着北大丫的亲爸爸北金斗。
　　北金斗在一九七七年年底参加了文革后恢复的第一次高考。考进了省里的一所很知名的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后，留在了省城机关工业厅，据榛柴珍打听，北金斗已经成了副处长了。说北金斗是机关里最最年轻的副处长。说是北金斗的一儿一女都到省城上中学了，儿子读高二，女儿读初二。学习都不错。北金斗的妻子身体不很好，到省城后，被安排进了一所大学里当宿管教师，就是管理学生宿舍的。榛柴珍为什么没停步地跟踪打听北金斗的消息啊？那自然是有着榛柴珍自己的打算的。她在天天日日的做梦，总是梦见她和北金斗成了真正的夫妻……
　　榛柴欣怡给她介绍的对象里面，还是很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其中有一个是县城二中的副校长。那人就很好，文化高，人品也好。妻子为了当富婆跟着南方的大款跑到广州了。副校长不得不离婚的。按文化程度，按长相，按人品道德，都合乎榛柴珍的要求的。可她最终没答应，为什么啊？她就是在等着北金斗啊！
　　想想北金斗，人家必定是老高三的学生，人家就是真的有文化，人家参加高考，一下子就考上了。看看自己，初中文化，还当老师呢。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榛柴珍很上进的。她听说县城里办了电大。说是有高中辅导班，辅导高中课程。之后参加电大考试，还有啥函授大学。这消息让榛柴珍的心动了。她要报名参加县城里的辅导班，她要考电大考函授大学！榛柴珍想了就办。在一九八四年的八月二十六日。她坐客车到了县城，左打听右询问。她到了电大，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很顺利地报上了辅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