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牛小强（二）

牛小强骑了半个小时的车子才干赶到电大站。十几层的电大教学楼，气宇轩昂地矗立在那里，与文化宫的楼宇交相辉映，煞是气派。牛小强站到一棵树影下抽烟等着柳翠翠。
终于等到了放学的铃声，学生们潮水般地涌出大门。夹在人流里的柳翠翠一眼就发现了站在树影里的他啦，于是她推着车子走过去：“小强，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
“那咱们走吧。”柳翠翠轻声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等你？”牛小强问。
“我一出校门就发现树下有个身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凭我的直觉，就知道是你。”
“你的直觉就那么准吗？”
“当然啦。”
“我听我妈说，我去当兵了后，你常去我们家玩。”
“是啊，我经常去看看阿姨，她很想你，我就劝劝她。小强，你当兵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你住校复习准备参加高考，再说我和我爸爸别扭着，我不愿意去当兵他非让我去。那一阵心里很烦，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
“这我知道，你去当兵了以后，我也没有考上大学。这时候，我去你家里找你，才知道你去当兵了，你妈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不愿意去当兵，非得让我去。”
“当兵多好啊，我从小就梦想着当兵，看来这个梦想今生是实现不了啦。”
“当兵有什么好啊？”
“可以锻炼自己，不是说部队是所大学校，是个大熔炉嘛，我们青年人在部队锻炼几年，对于我们的人生是很有好处的。”
柳翠翠想了一下，接着说：“另外，我非常喜欢那身军装，我想象着自己穿上军装后的情景，心里非常的美。”
起了阵风，并从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声。
“看样子要下雨了。”牛小强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天空说。
“你不是拿着雨具嘛，有风，挺凉爽的，咱们走走吧。”柳翠翠说。
“好吧。”牛小强答应道。
“小强，是谁让你来接我的？”
“是我妈让我来接你的。”
“你妈要是不说让你来接我，你就不会来接我了是不是？”
“我挺困的，想睡点觉。其实，我妈不说我也会来接你的。”
“这还差不多。帮我背着挎包。”柳翠翠满意地笑了。
牛小强把她那个沉甸甸的挎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挎包老掉牙了，都褪色了。”
“这是军挎呀，特时髦。”
“明天我送你个新的。”
“说话可要算数啊？”
“放心，我不骗你。”
“拉钩。”
“拉就拉。”俩人的小拇指握在了一起。
“太好啦，明天我就有崭新的军用挎包了。”柳翠翠高兴地说。
“上一天班就够累的啦，晚上还这么折腾。”牛小强不解地说。
“学知识呀，怎么能叫折腾呢？”
“你学什么？”
“企业管理。”
“你们那么点小店，三个半人，还用得着企业管理吗？”
“怎么用不着？你懂什么呀。”柳翠翠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觉得你学习企业管理没多大用处。”牛小强笑笑说，他拿出烟来点燃抽起来。
“你抽烟津贴够吗？”
“不够就向家里要。”
“哦，部队苦吗？”
“新兵连挺苦的，现在好多了。不过挺没意思的。”
“你干什么工作？”
“喂猪！”牛小强故意大声说。
“吓我一跳。”柳翠翠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喂猪，挺有趣吧？”
“喂猪还挺有趣的？”牛小强苦笑着摇头：“你可不知道，整天和那帮猪哥们打交道，太无聊了。而且那些猪哥们一点也不体贴你的劳动，胃口特好，尽管我每天推豆渣，挑泔水，煮猪食，累得我賊死，它们仍饿的嗷嗷叫唤，好像永远也吃不饱似的。”
柳翠翠听了他的话格格地笑起来，止住笑她问：“你当的什么兵种？听阿姨说你是海军，你们部队在海边吗？”
“我们是海军不假，但是是海军航空兵，就是海军中的空军。我们部队要是在海边就好啦，我就不会这样烦气啦，天天看大海，夏天洗洗海澡，那多浪漫啊。我们部队在冀中平原，是林彪搞的一个三线机场。”
“哦，是这样。小强，你到部队才半年怎么就有探亲假啦？”
“我让一个哥们给我拍了封假电报。”
“假电报？”
“是啊，就是“母病危，速归！”
“这不是欺骗领导吗？……”柳翠翠停住脚步，吃惊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部队这是常有的事。”
“你这样做不怕让部队领导知道了吗？”
“知道了无非给个处分，让复员回来更好，我早呆腻了。”牛小强不以为然地说。
柳翠翠沉默了起来。
这时风大了，雷声也密了。
“小强，你是军人，出门应该穿军装。”
“穿军装多别扭呀，再说也是晚上。”
“军人应该有军人的样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着装整齐。”
“我反正感觉穿军装别扭。”
“小强，你到部队入团了吗？”
“入那玩艺干什么？我思想没那么进步。”
“那你为什么去当兵呢？”柳翠翠用眼盯着他问。
“是我爸非让我去的，怕我在家给他惹事生非学坏了，让我到部队出息出息。”
“那你出息了吗？”
“有什么可出息的，我感觉在部队特没劲。”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
“大兵呗。”
“大兵？”
“当然是大兵啦。”
“不对，你是战士，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可是你不配这个称号，不配，你懂吗……”柳翠翠突然变了声调，提高了嗓门，眼睛直瞪着他。
牛小强愕然：“翠翠，你这是怎么啦？”
“我以为你随着年龄的增长长大了，成熟了，特别是当我听到你去当兵的消息后是多么高兴啊。因为我希望你能在部队这座大熔炉里锻炼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今天在商店与你邂逅，我是多么高兴啊。然而，我没想到，你还是你，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半点我希望看到的东西，我恨你……”
“翠翠，我怎么啦？……”牛小强感觉莫名其妙。
“假如你觉得，你曾经用一颗善良的少年之心保护过的小妹，还值得你信赖的话，那你就马上回部队去承认错误；假如你觉得我的话多余，觉得我是多管闲事，那么也好……”
她从牛小强的肩上抢过挎包，眼里涌满了泪水，骑上自行车走了。牛小强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候，大雨哗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牛小强又骑车去电大站接柳翠翠，可是在放学的人流里他没有找到柳翠翠的影子。牛小强失望地回了家。
妈妈问他：“小强，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翠翠今晚上没去上课。”小强嘟哝了一句，回自己屋里去了。
“怎么回事啊？她怎么没去上课呢？”妈妈说，感觉挺困惑的。
回到自己房间了以后，牛小强拿出自己搜集那些关于外星人和飞碟方面的书籍看了起来。他尽管高中没有毕业，文化知识学习的不够扎实，但是，他非常喜欢研究外星人和飞碟方面的知识，这样的书籍他搜集了几十本，而且也搜集了一些这方面的报刊资料。
他视这些图书、资料为自己的生命，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它们，盛这些图书、资料的是一个航空跑弹的木箱子，这是他从部队带回来的，箱子是他跟军械股管仓库的战士要的，这个小木箱子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箱子上被他上了一把锁。
在部队的时候，他光四处搜集这些资料，这些资料主要是跟师部和场站的管理图书的战士借的，借了就不还了，问他要，他就谎说弄掉了。那个时候他光四处搜罗这些图书资料，还没时间研究这些资料，被处分提前复员回到家以后，还没有找到工作的那几个月里，他就沉下心来，仔细地读开了这些书籍和资料，还做了一些笔记。
但是这一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翠翠也不知晓。那几个月里，爸妈见她整天窝在家里看书学习，感觉挺欣慰，为自己儿子的出息而高兴。
通过几个月的时间，牛小强把自己搜集的几十本书籍和一些资料统统看完了。看过这些资料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外星人肯定存在，不是猜测，不是幻想，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他的内心有这样的一个大胆的设想：自己研制一种武器，把飞碟打下来，看看飞碟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什么样的材料制成的？什么样的发动机？依靠什么动力使它飞的这么快？外星人到底是什么样？他们也分男女吗？他们长得跟人类的模样一样吗？他们也能结婚生子吗？
……

他也设想这样一场战争，一场外星人和地球人展开的战争，那就是，当外星人向地球人发动攻击的时候，地球上各个国家会团结起来，一起抗击外星人的。也许联合国会组建联合军团，由各国派出自己的兵力和武器，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外太空的侵略者。
那个时候，他会积极报名参军的，参加联合国军团，成为一名抗击外星人的战士，他的战友王争华也会像他一样积极要求参军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会感觉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入伍参军，成为一名抗击外星人的战士，与外星人展开殊死的搏斗，直至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牛小强为自己这个设想激动的一夜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