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　暗河第一杀手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涂抹在武当山道观的房檐以及墙壁上，也染红了王重阳王真人的脸庞。
　　
　　今天，是王重阳真人一个甲子的生辰庆，整个武当派上上下下都在忙忙碌碌。道观里，处处洋溢着吉祥喜庆的气氛。
　　
　　生辰饭已经落幕，随之而来的，将是武当山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
　　
　　这个比武大会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因为今年的今天，恰逢武当派掌门人王重阳真人一个甲子的生辰庆，这个比武大会端的与往年不一样。除了武当派在武当山道观里的所有弟子参加以外，武当派分布在全国各地的道家和俗家弟子，能来的都来了。
　　
　　另外，各地武林的名门正派都派出代表前来观摩助兴。
　　
　　所以，王重阳真人的脸色，比如血的夕阳更加血红。整个道观里面的人们，脸上也像喝了鸡血一般，红彤彤的。
　　
　　道观里面的热闹，简直到了乱哄哄的地步。
　　
　　但是，在武当山凌霄宫后门的丘处机道长，却是异常的冷静。他凝视着天空中的最后一抹夕阳，一脸的冷峻。
　　
　　丘处机道长是负责武当山安全警卫工作的，他深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武当山树大招风，武当派弟子替天行道，难免得罪了不少江湖人物。他必须做好周密的布置，未雨绸缪。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今晚的通宵庆典暨比武盛会，就是武当山这个“蛋”的“缝”，保不齐会招蜂引蝶，惹来苍蝇浪蚊乱舞。
　　
　　丘处机道长顿感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直觉告诫他，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行得万年船。
　　
　　夕阳退掩，黑夜降临。
　　
　　丘处机道长回到凌霄宫那里的中心道场，这里是今晚比武盛会的中心擂台。
　　
　　这次比武，按八宫十六观，各各设置分赛点。各分赛点经过前三天的激烈争夺，产生了十六个种子选手。这十六个种子选手，今晚就在凌霄宫中心道场决赛。
　　
　　一切正常，丘处机道长没有收到分布在道观周围的钉子哨的异常报告。但是，他并没有丝毫的轻松感，从表面的平静里，他倒是更加觉得风雨欲来。
　　
　　随着残阳的离去，危险就像黑夜的幽灵一样，正在一步一步，悄悄地向武当山逼近。
　　
　　而里面的人们，只是关注着热闹，浑然不觉。
　　
　　与武当派总部里面凌霄宫的热闹绝然不同的，就是武当道观东侧围墙外面十来米远处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这片灌木丛处于低洼的山坳里，在这个山坳里，藏着另一个更低洼的小山坳。
　　
　　这个藏身于山坳里灌木丛中的小山坳，显得特别冷清，冷清得令人心里发毛。
　　
　　如血的夕阳西下，如墨漆的黑夜莅临。
　　
　　山坳里面的灌木丛中的小山坳里面，有一个黑影在挪动。每一寸的挪动，就暗藏着每一分的危险。山坳的外面，道观的外面，道观的里面，每一寸的空间，就匿藏着每一个危机，这是致命的危机。
　　
　　小山坳里的黑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这样的凉，像阴风一般，由表皮一直穿透里面的五脏六腑。
　　
　　他就是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逍遥子，是杀手集团“暗河”排名第一的金牌杀手。逍遥子的手，以及他手中的剑，在武道生的天下武器排名谱中，名列第十位。
　　
　　名列第十位的杀手，杀的人可不止十位那么简单。迄今为止，魂断逍遥子剑尖的，在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刚好整六十名；其他人，倒在逍遥子剑下的倒霉蛋，简直难以计数。
　　
　　六十名，甲子回头，好奇怪的数字！
　　
　　六十名的奇怪，不在于数字本身，而在于逍遥子今晚要刺杀的人。
　　
　　今晚，是逍遥子刺杀的第六十一名响当当的武林人物，而这个武林人物，今天刚刚好六十一岁！他正在过六十一岁诞辰。
　　
　　想到今晚要刺杀的对象，逍遥子的心尖尖就莫名其妙地颤抖。
　　
　　逍遥子自十八岁进入“暗河”以来，一直到现在三十五岁，他接过难以计数的刺杀任务，从来没有过失手的记录。
　　
　　这一次，逍遥子心里发怵了。他这次刺杀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武当山的王重阳王真人！且不说王重阳王真人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他身边的丘处机等一众道长，也够他逍遥子喝好几壶的了！
　　
　　当“暗河”的东家把这个刺杀任务交给逍遥子的时候，逍遥子就意识到他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接了案子，就得顶着头皮上，不是对手死，就是自己亡，这就是杀手的命。
　　
　　杀手的江湖，充满了血腥；江湖上的杀手，也随时随地面对着血腥。
　　
　　血腥，就意味着死亡。
　　
　　猫伏在山坳的小山坳里的逍遥子，离血腥越来越近。
　　
　　再过一会儿，这个武当山就会飘起浓浓的血腥味。如果这浓郁的血腥味不是王重阳王真人的，就是他“暗河”第一杀手，武道生天下武器排名谱中名列第十位的“武器”，逍遥子的。
　　
　　为了这次刺杀，逍遥子在这个山坳的小山坳里，整整蛰伏了三天二夜半，他把带来的干粮和水都吃光喝完了，还饿了大半天肚子。
　　
　　快到三更天了，里面的喧哗声似乎没那么有气势了。
　　
　　“是时候了！”
　　
　　意念一动，逍遥子就一跃而起，像一只苍鹰似的，几个蜻蜓点水，箭一般直射凌霄宫的房顶而去。
　　
　　逍遥子的八步赶蝉轻功，着地无声，跃射之间，犹如一阵轻轻的阴风，肉眼几乎难以辨认：到底是人，是鸟，或是云影。
　　
　　凌霄宫的中心道场里，比武盛会已经进入尾声。
　　
　　擂台上的两个武当弟子，一道，一俗，他们斗得正酣，在争夺今晚的冠军和亚军。
　　
　　擂台下面观战的人，像蚂蚁大聚餐似的，密密麻麻，全是武林中人，其中不乏武林的顶尖高手。他们或坐，或站，蛮有兴趣地坐山观虎斗，时不时爆出喝彩声。
　　
　　熬了半夜，大家的精神都有些懈惹了。
　　
　　王重阳真人坐在擂台上面左边的瞭台上，身边坐了七位老者，他们是少林、衡山、天山等武林名门正派的话语人物。王重阳真人偶尔会侧身和身边的几位老者窃窃私语，在气死风灯的光线下，他显得从容不迫，竟然不知道，死神正在御风而行，迅速向他靠拢。
　　
　　“来得真及时！”
　　
　　丘处机道长一声怒喝，“嗖”地从凌霄宫中心道场擂台的东北角激射而出，他手中已经出鞘的长剑反射着灯光，洁白如雪。
　　
　　丘处机道长御剑而行，犹如流星划过天际。
　　
　　“叮当！”
　　
　　高手过招，奔雷闪电。
　　
　　一瞬间，丘处机道长已经与逍遥子互相攻防了两剑。
　　
　　擂台上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蒙了，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但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因为武林泰斗王重阳真人，以及台上另外七名老者，都是武林中的宗师级人物，他们都镇定自如，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依然端坐台上，纹丝不动。众人毕竟也是武林人物，见此也就平静了下来。
　　
　　丘处机道长的师弟王处一和马玉，此时分别从擂台的南角和王重阳真人的身后，往逍遥子所在的地儿电射而去。
　　
　　逍遥子知道，自己今晚再无机会了。
　　
　　“呼”一声轻响，逍遥子一个鹞子翻身，反身跃回凌霄宫的房顶，准备寻机抽身而退。
　　
　　“逍遥子，看你往哪里逃！”
　　
　　丘处机道长人随声到，一招武当奔雷剑出手，“呜”地长啸，直奔逍遥子命门而去。
　　
　　“不好！”逍遥子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肚子饿了大半天，手脚力道不济，刚才运用轻功，能量消耗巨大，面对丘处机道长和王处一、马玉这样的高手围攻，逍遥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
　　
　　没有了斗志，就没有了动力。逍遥子且战且走，一直往南边的山下退去。
　　
　　丘处机、王处一和马玉师兄弟三人，紧紧咬住逍遥子不放，且越斗越勇。武当七剑阵闻名天下，虽然只有丘处机道长师兄弟三人联合，威力大减。但是，围攻对于毫无斗志的逍遥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逍遥子深知，自己要脱困，唯有寻找三人剑阵中，最弱的环节，一击破阵，抽身而退一途了。
　　
　　丘处机道长早就洞悉了逍遥子的心理，他向王处一和马玉使了一个眼色，王处一和马玉会意。三人中，数王处一的武功最弱，他们师兄弟三人来了一个陀螺转，就让王处一守住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唯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走，这条羊肠小道不仅仅小，而且很特别，它是采药的郎中上山采药时候，踩出来的山路。这条小道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不是出山，而是通向一个万丈深涧。
　　
　　“机会来了！”逍遥子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绝我也！”
　　
　　他瞅准机会，向王处一所在的西南方向突击。
　　
　　“咝”一阵微响，逍遥子一剑当先，刺向王处一。
　　
　　逍遥子这一剑刺出，利如犀牛角，快如闪电，重若泰山，势若奔雷！
　　
　　这迎面而来的一剑，剑在后，气先行，剑气直压得王处一几乎透不过气来。
　　
　　“当”，“当”，丘处机与马玉的剑前后刺到，破了逍遥子的剑气，解了王处一之围。
　　
　　“是时候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逍遥子就从王处一的身旁一掠而过，沿着羊肠小道望万丈深涧飞奔。
　　
　　后面，丘处机道长师兄弟三人紧追不放。
　　
　　“绝对不能让牛鼻子道士他们黏上，否则，今晚我这一百來斤就交代了！”逍遥子发力狂奔。
　　
　　他的八步赶蝉功是上乘轻功，当此要命的时刻，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十几个飞跃，逍遥子就看到了眼前的生机！他前面一丈多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的小山包。
　　
　　“逍遥子，别过去！”丘处机道长一时心急，对着逍遥子竭斯底里大喊，“快回头！”
　　
　　“牛鼻子，老子今晚不奉陪了！”逍遥子很得意，＂你们**去吧！＂
　　
　　只要越过跟前的小山包，下面就是生门了！
　　
　　逍遥子心里狂喜，他竭尽全力，奋力往前飞掠。
　　
　　“逍．．．．．．”
　　
　　“啊．．．．．．”
　　
　　凌霄宫里面，灯火仍然亮晃晃的，只是冷清了许多，客人们都被安排去休息了。
　　
　　王重阳真人和十几个身边的徒弟，此刻已经进入凌霄宫里面的客厅就坐。
　　
　　丘处机道长说：“师傅，刺客是暗河第一杀手逍遥子。”
　　
　　丘处机道长和王处一、马玉师兄弟三人，恭恭敬敬地站立于王重阳的跟前。
　　
　　“嗯，他怎么样了？”
　　
　　“掉下西南面的那个深涧去了！”马玉回话道，“是他自己硬要跳下去的。”
　　
　　“你们干嘛不阻止他？”
　　
　　“师傅，对不起！”丘处机道长难过地回答，“来不及呀！”
　　
　　“可惜了！”王重阳真人摇摇头，“白白丢了性命。”
　　
　　“师傅，您早点休息吧！”
　　
　　“嗯，大家都累了一天了。”王重阳真人对众徒弟说，“都去歇了吧！”
　　
　　“遵命！”徒弟们向王重阳真人告退，“祝师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