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送走了安康主任，大家更放开了，胆子也大了许多，乐的是忘乎所以。一时间，满耳是文雁、远光、张琼、张婕的大笑声、碰杯声和高谈阔论声。这时，父母坐到我身边高兴道：“刚才我给你安伯伯提了一下我还想要出来干活，自食其力的想法，人家安主任马上答应了。说省府办公厅后勤处家属院原先看大门的老商头上月因病突然去世了，现在正缺一个看大门的，我正好顶个缺。他叫我明天就上班去，你看行不行啊？”
　　不等我开口，周蓉抢先道：“老爸，有我和哥哥嫂子能挣钱，您还劳啥神呀？省府离咱家这么远，您早出晚归多辛苦啊，你和我妈在家带着小婧，一日三餐把饭做了。该多好！”父亲哈哈一笑说：“傻丫头！谁还嫌钱多啊，我在那里看大门，用不着每天辛苦来回跑，传达室的旁边有两间专供看门人的平板房，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连做饭的锅饭瓢盆都有了，用你们现在的时髦话就是拎包即可入住。我和你妈搬过去住，多好啊。你看咱家房小人多，总不能叫我的乖女儿永远睡在你哥哥的书房里，你哥和你嫂子闲了要看书，你呆在里面，互相都不方便。再说小婧乱嚷乱喊叫，吵闹着影响太大，我怕你们一天工作挺辛苦的，休息不好，时间长了对谁也不好。我们过去顺便把晓梅、小婧带上，以后就让小婧在省府机关幼儿园上学，也用不我和你妈接送，老师回家出院大门的时候，顺带着就给我捎到门口了。我们这样做不是省去你们这辈人好多的麻烦么。”
　　“还是咱爸站得高、看得远、想得全。我是同意了，文雁哥你同意不？”妻子眨着毛眼眼淘气地看着我，也盼着我赶紧同意。
　　“父母身体不好，常年有病，我担心他们长此以往吃不消啊。”我蹙起了眉头。
　　“哎呀！你就别婆婆妈妈了，我和你妈那是在半高寒地带的宜州县城长年累月呆的身子骨寒冷；又加上水土不好，才闹得多病缠身。现在一到这秦城，这些日子住下来，我们原先的气喘，头晕、消化不良、结肠病都没有了，吃饭也多，身体好多了。儿呀，啥也不说了，我和你妈带晓梅、小婧明天跟着来人过去了。”父亲果断地打断我的话后，回转身子，对着我身旁的红妹子说道，“红妹子啊！你回到咱家就多住上几天，让文雁他们好好招待你，过去我和你婶对你不好，请你千万不要记在心里。现在咱们是一家人，过去的不痛快就此翻过，要团结一心朝前看，把咱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母亲也满脸羞愧地拉着红妹子一双白嫩光滑的小手，不好意思道：“过去的就过去了，请你原谅我们，尤其是原谅你的文雁哥。”
　　“叔，婶，我从来就没有记恨过你们，更没有记恨我的文雁哥。您二老身体不好，一定要自己多担待些，有啥不舒服了，不要闷在心里，给我哥说，也可以给我说，我会抽空回来看望你们的。等到有时间了，您二老和文雁、玉蓉、周蓉、晓梅、小婧一定要来榆城游玩啊。”
　　“看我妈多伟大多包容，爷爷奶奶还不赶紧谢谢我妈。”张晓梅一脸的诡笑，惹得大家都笑了。
　　“多好的娃呀！真是谢谢你了。”父母的眼泪掉了下来，惹得周蓉赶紧掏出手帕给我父母擦了几下，温柔地说：“爸，妈，你们快别哭了，大家好不容易高高兴兴聚在一起，你们这样哭天抹泪，多不好。”
　　这时，喝的满脸通红的老王叔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兴奋道：“文雁啊，多亏张老哥的推荐，人家安主任一听我是六十年代西北电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知道我在宜州县的工作业绩突出，专业呱呱叫，就准备向西北电力设计院推荐我了。我估计我呀，即将也要被返聘到省城工作来了。到时，我和你爸就是一街之隔的邻居了。”
　　忙里偷闲，我和老婆躲进卫生间，匆匆交换了彼此意见，她依然坚持要做演员，我当然同意了。就让她赶紧给安主任打回了电话，表明了我们的选择。我知道，老婆喜欢黄梅戏，叫她丢了老本行，她会后悔一辈子。至于做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也不是她喜欢的行业，她自然不愿考虑。从政虽说她照样也会如鱼得水，一定能如日中天，说不定还能赶上她养父的官衔；但单单就离不开我这一条的坎儿，就让她迈不过去，会为此出问题而付代价。她自己比我更清楚这点。
　　我的私人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才算结束，张婕突然大叫道：“给各位一个惊喜，我带了一架进口的高配照相机哩，自照自印出来，可方便啦。就说来了秦城，得空一定要到东城的大雁塔、西城的碑林庙和南城的法老寺转一转，拍几张风景照。既然我妹梁红妹同志大老远地从陕北回来了，我提议咱们照几张合影好不好啊。”张婕的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热烈的响应，都赶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边说笑边来到酒店门口西侧的一块草坪上。我和张琼以及张婕的老公从大酒店里搬来几把椅子，叫我的父母和老王叔坐着，先由卿远光给大家拍照，大家互相组合着一一照了下去。
　　在张婕的提议下，我们一家人和红妹子照了一张合影照后，我和柳玉蓉、红妹子、周蓉分别又照了一张。轮到由张婕拍照，卿远光加入进来时，周蓉忍不住暗暗笑了，对我悄然道：“想不到你的老同这般矮小，还没晓梅长得高，这怎么排列组合呀？让他站着他大脑袋才到我和晓梅的胸部下，让他蹲着，蹲着的全是美女，反差也太大，如何是好？”卿元光听到周蓉的话也感到很为难，就对我说：“我长得既丑又矮，和大家待在一起实在是辱没了各位，我还是不照的好。”老王叔笑呵呵道：“你就坐在我身边照一张吧，以你的长相也可算到我们这辈的年龄了。谁也不会怀疑你的老相。”老王叔这一句直戳到卿元光的疼处，气得他瞪着一双近视眼，说了几句讥讽老王叔的话后，蹲在草坪一边的石凳上，越发不肯照相了。在我和红妹子好说歹说下，勉强坐在我父母这边照了一张后就再也不肯了。
　　大家告别临走时，都不肯要我事先给买的礼物，红妹子着急道：“我哥的礼物你们死活不要，那绝对不行，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平头百姓嘛，一定要拿上。再说了，我也是不几天就要离开大家回榆城的人了。匆匆忙忙地从榆城赶来，也不知道给大家拿啥好，就给大家一人买了两袋子‘狗头枣’和一小袋陕北小黄米。礼轻人意重嘛。现在，都给我拿着，不然我可不依你们，谁都别想走掉。”看着红妹子瞪眼噘嘴的好看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都收下了我和她的礼物。在我再三苦留下，我的这些宜州县的朋友们还是执意要回去，他们都要趁着周末机会，赶紧回家突击干家务活去了。
　　第二天，在我和妻子万般不舍的一再挽留下，父母还是去意已定，他们给晓梅和小婧穿上红妹子买来的漂亮衣服，手里替晓梅和小婧拿着红妹子给买的漂亮大布娃娃和狮子狗，跟上省厅的两个来人，坐上一辆小卡车，拉上我给买的一些新家具，由周蓉亲自陪着过去给布置房子去了。
　　送走了父母、周蓉、晓梅、小靖后，我和玉蓉、红妹子一起又把房子简单地重新布置了一下，把周蓉和晓梅的单人小床、衣柜和书桌搬进了父母原先的大房子里，也给她们各自买了一个大布洋娃娃放在她们的枕头上，只等着她俩回家给一个惊喜。谁知等到晚上，周蓉打来电话说她的一位同事的母亲突发急病，需要夜间照料，她要给那位同事顶替一个礼拜的夜班，因距我们远，就到距离近的父母那里白天吃饭不回这边来了。又说晓梅帮着父母带小婧几天后才能回家。
　　为弥补过去自己对红妹子和妻子的歉意，我要给她们每人买身一模一样的高档衣服，好好犒劳她俩一下。于是，我趁着她姐妹两拉家常正起劲的机会，暗暗目测了一下她们的身高胖瘦后，悄然溜出门来到小区附近的超市，让女售货员帮着我买了每套价值六百元的、当时最流行的以白为底色的细碎梅花图案短袖衣衫和黑色攘边的淡红裙子，等我提着装了两套衣服的袋子返回家里，她俩却一起到小区对面的电影院看电影去了。
　　我在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她们回家的过程中，困倦地倒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睡着了。
　　“哥！你醒醒，要睡就睡到床上去啊。”迷迷糊糊中，我被妻子叫醒来，一看她和红妹子都闪着泪花心疼地看着我。看到我醒来坐起身子，妻子温柔道：“哥，看到你在我和我姐枕头上放的新衣服，我们都很感动你的爱心，刚才试了一下，很合身，很得体，很符合我们的爱好。看不出你还是购物高手，太感谢你了。”红妹子也说：“要买就给玉蓉买就是了，你给我买啥呀，你家的二老和小妹也需要添置新衣服呢。”她说着，给我递过毛巾，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歉意道：“家里实在太热，让你俩受罪了。后面我看要购买空调了。”
　　我让柳玉蓉和红妹子穿上我买的那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又让她们梳妆打扮成一模一样后，我站在她俩面前一看，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巴。果然两个人成了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了，连我半天不仔细分辨都认不出谁是谁了。我带着她姐妹俩到我父母的新家做了一次客人，也是让父母惊讶得赞叹了好几番，又看望了一次已从芙蓉城回到秦城樱花医院接受治疗的万金龙和伺候万记者的周蓉后。最后，我们三人决定到汽车站、西寨门动物园和古城墙上游玩。所到之处，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窃窃私语，纷纷议论，不时被人偷偷拍照，害得我们只好匆匆忙忙的溜了一圈，拍了一些照片就赶紧跑回家了。
　　等到第三天清晨时，穿着薄薄透明睡衣的妻子从我们的卧室轻轻进到我睡在周蓉的房间了，几乎犹如一丝不挂地坐在床头，无可奈何对我说：“刚才老院长打来紧急电话，要我赶紧回单位排练下周为中央领导来陕视察期间的一场汇报演出，我又是被确定为戏剧里的女主角，任务很重，时间很紧，这一周也回不了家。我姐这几天全要你一人陪，真是不好意思。报社给你的考察市场行情的时间很充足，你完全可以领上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让她了解一下秦城的历史风貌和风土人情。我现在要走了，你可不许欺负她，她若是给我告了你的状，回来我可不依不饶地要和你算账。”
　　“心疼还来不及哩，哪敢惹你的亲姐。你真是小肚鸡肠。”我一边戏虐着她，一边帮她收拾东西。妻子打仗一般地很快穿上了我给她买的那身衣裙，又随便简单地梳妆打扮一下后，在我的面前却也显得于淡雅中衬托出秀美，朴素里含着俏丽，更有一番清纯脱俗的女儿神韵尽展出来。觉得她依然好看极了，宛如山崖畔上一朵娇艳的春花，青春活力四射，阳光气息十足。我看的是满心欢喜，在啧啧称赞中忍不住就美美亲了几口她的雪腮，惹得她白嫩漂亮的脸蛋微微一红，伸出一只芊芊素手挡住我的嘴巴：“好了好了。还有一件正事呢，就是周蓉小妹临走时，对我提起了我表弟的伤势情况，她要抽时间去照看我表弟。我看得出来，周蓉这丫头是被我表弟当时的舍身相救给感动了，对他很有好感。我看他俩也挺般配的，一个漂亮如花，亭亭玉立，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有才也有气质。况且，那天在医院，听父母说他们住院期间聊的也挺合得来，相互很有好感。小妹在家里最听你的话，你可要帮我表弟把这美事撮合好，他一定会感谢你，也算是我们还他一个大人情。后面等我忙完了，安主任答应要做媒的，就让他们尽快完婚吧。等大家都腾出手后，咱们还要去看望一下监狱里的我小舅呢。我走了，不要送了，外面很热，不辛苦老公您送了。把我姐托付你我很放心，祝你俩游玩的开心！拜拜！”
　　站在十二楼自家的阳台上，我看着妻子轻盈灵巧的就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欢快地飞出了小区的大门口。她一边跟传达室伸出半个身子探望的看门老头热情招呼着，一边急匆匆挡了一辆出租车就消失在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里了。
　　“文雁哥，你在看啥？玉蓉哪里去了？”只见穿戴已好的红妹子袅袅婷婷地从周蓉的大卧室里走出来，来到我的跟前，学着我的样子也好奇地朝楼下的社区大门口张望了几下。见没看到什么，也就回过身子静静看我，一脸诡异。当我把玉蓉给我刚才说的话又给她说了后，红妹子白嫩俊美的脸蛋也是微微一红，恰如玉蓉脸蛋红起来一样的好看，她歉意说：“你看看，我一来，大家都为各自的工作忙得走东走西地离开了咱俩，我觉得蛮不好意思，真是添麻烦了。”
　　“说哪里话了。一家人谁也都不愿不劳而获。就拿我老爸来说，尽管他有微薄的退休金，年纪又那么大，不干啥也能养活了他和我母亲，但他从不愿清闲，总是自己主动找活干，心甘情愿地为家里添一点微薄之力。现在大家都忙于自己的工作，初来新单位，也是必要的。谁不愿为单位努力工作，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呢？大家都是忙人，只有我是个不固定到单位上班的，可以在家审稿的工作人员，这几天能陪你，也是我最大的福分，也是我好好报答你的机会哩。”我一句话说的红妹子怪不好意思起来，她娇羞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头，蚊子一般的声音：“不知道哥咋报答我呢？”
　　我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给你做好吃好喝的，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啥都愿意做。说，你喜欢去哪里游玩，我领你去。”
　　“这大暑天的太热，咱俩出去都受不了，不如你教我继续写简单的文章，帮助我提高文化水平。我现在做个报社后勤科的小科长都感到很吃力，后面我要是再往上做，这么一点文化墨水，很快就不够用了。”和我独处一起的红妹子现在却一反过去的常态，胆子很小，提这么一点本来很正常的要求，竟然也让她含羞万千，人也就呈现出另外一种分外好看的模样。
　　我高兴道：“好，只要你高兴，我愿帮助你学文化。不过古人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学书本和学社会要结合起来，做到知行统一，学以致用，方可提高很快，也能提高你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和认识思考能力。”
　　“嗯，我听哥哥的话，就按你的意思来，一会就学吧。难得有空闲时间，咱们好好唠唠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俩，我这几年一肚子的话儿很想对你说出来，却不知从那里说起好。”红妹子红着脸蛋，抬起头深情地注视了我一下，微微垂着眼睫毛，颤声说，“这辈子不能做你的老婆，我真的一直都很难过、很伤感、很无奈、很无助。可是，我面对着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呀，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恨她，再反过来拆散她的婚姻。现在，看到你们过得这样开心幸福，我还有啥斤斤计较的？还有啥理由不祝福你们呢？”
　　“咱们彼此都要好好在各自的人生路上继续往前走啊。人生之旅充满坎坷和风雨，需要彼此的搀扶和温馨的鼓励。小妹呀，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出一步难回头啊！当初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多有罪过了。”我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也是满含羞愧地看了她一眼。
　　“哥，你说哪里去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你知道吗？昨晚睡在你的结婚大床上，我心里激动的久久不能平静，这辈子做不了你老婆，但能睡到你睡过的大床上，我也一样高兴。刚才一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那，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半天上挂着的云。现在，我好想让你抱一下我，即便能做你哪怕是一天的新娘子，我就是以后死了，也不觉得有啥遗憾。”红妹子说到这，已两眼泪汪汪。我上前抱住她，轻轻地亲了一下她光滑的额头，红妹子顿时软瘫在我怀里，宛如过去一样，一对漂亮的毛眼眼害羞地扑闪着，一张俊美白嫩的脸蛋泛起动人的红晕。她闭上颤悠悠的长睫毛，红潮潮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皓齿，轻柔地吐出声音来：“文雁哥，亲下我呀！”
　　我又在她的雪腮上轻轻亲了一下，红妹子就像是被吻睡着的森林小公主一般，抖抖索索地偎依在我怀里，轻轻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安详地躺在我的怀里。半天之后才慢慢睁开，声音充满伤感：“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既然生了我们一对双胞胎，为啥却单单生你一个张文雁到人世上，这不是活生生地要了我的命呀。我特后悔没经你同意，就打掉了咱们的孩子，不然的话，即便我日后看不到你的影子，也能借看咱们的孩子不也一样看到你了吗？唉！后悔死了，后悔死了呀！”红妹子抑制不住地低声啜泣起来，神态愈加可怜万千，风情万千。
　　“傻丫头，现在我结了婚，咱们面前还横着你妹子，你我还怎么去生育自己的爱情结晶啊。这要是让你妹子知道了，她可怎么受的了。”我苦笑着，放开了怀里的红妹子，随即坐到身边窗前的沙发上。
　　“也是啊，你看我，真像个孩子一样，异想天开着去做非分之想。今天你抱了我，也亲了我，我很满足地做了你的新娘子，今后再也不会这么要求你、为难你。只要我的心里一直装着你，我就单身主义一辈子，也是快乐幸福的。”
　　“你和黄佳豪的事情说的怎么样了，你们还没有谈拢……”我一脸的惊讶万千，他们又咋了？
　　“我和佳豪都需要冷静思考一下我们的恋爱关系是否还能继续下去。哥呀，我把我的事情告诉了二姐，由她转告给佳豪。佳豪听了我的情况，虽说没有提出与我分手，但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答案。他很同情我的遭遇，但不可能接纳我了。我再也不想谈什么个人的婚姻大事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好好地过下去。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装着你的名字、你的气息就足够了。请别再为我操心，我真的不需要你俩再操劳我。我就这个命了。”
　　“你……你……”我一时语塞，竟然急得说不出话来了。
　　红妹子含泪笑了笑：“哥，来，现在你帮我继续认字学文化，我也要学玉蓉将来写诗填词，日后做个小才女也行的。”红妹子很快恢复常态站起来，就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本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课本，淘气地对我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道，“开始呀，哥。我今天就先做你的小学生啦！给老师你鞠躬敬礼啦！”
　　“你呀，就是个一根筋的傻妹子，非得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吗？你让我说你啥好。我现在也劝你不起丝毫作用了，你能把我和你妹子气死。”
　　“哥！咱不说这些好么。只要你俩过得好就行，不要管我今后的事好不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俩不要操心了，好吗？”
　　一连三日，我给红妹子辅导语文课本上的内容，我讲的仔细，她听的认真，每日下来，大有长进，感激的她反过来一日三餐给我做起了她拿手的农家饭，我也是吃的有滋有味，美美享受了一番。此情此景，都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过去两人同居一起生活的浪漫氛围里，不自觉地就扮演了各自以前的角色，倒也没感到丝毫的别扭和难受，反而其乐融融，配合默契。
　　那期间，左邻的老戴老两口过来谝闲传，拉着红妹子的手夸赞道：“哎呀，看不出我们的老邻居原来就是鼎鼎有名的省黄梅戏剧院的柳玉蓉同志啊，你演的《女驸马》里的冯素贞，《天仙配》里的七仙女和《桂小姐选郎》里的大户人家桂小姐，还有其他好多古代现代题材的黄梅戏，都给我们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你装扮俏丽，唱腔妩媚婉转，舞台动作娴熟，一举一动都让人非常喜爱，真是和皖南的韩再芬有一拼呀。她是皖地的韩再芬，你就是我们三秦大地的韩再芬嘛！”老戴夫妇说的红妹子茫然不知所措，红着脸蛋不好意思道：“那都是我妹子演的，不是我啊！我咋会演戏呢？”老戴呵呵一笑：“你很会演戏嘛，果然这一说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韵味浓浓，不愧是演技精湛的好演员啊。再说了，你哪里有什么妹子呀？不是欺负我们老眼昏花认不得人吗？”
　　回家的老戴夫妇把这新一发现第二天又透露给右舍的小黄，惹得这个在西北工业大学里教书的年轻讲师也跑到我的房子，拉着我的手，一边侧目看着忙给自己倒茶的红妹子，一边对我说：“真想不到张哥娶了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嫂子，黄梅戏又唱的这么好，昨天在三秦大地电视台戏曲栏目组一看，老戴真的没撒谎，果然是名不虚传哪。玉蓉嫂子都成了我们学校那些师生的偶像了，一些男生宿舍里都贴着嫂子的大幅彩色生活照片，他们毫不隐晦地给身边的朋友们说，自己将来娶媳妇就要取嫂子这样的标准美人儿。今天一看柳嫂，真是七仙女下凡了。张哥，我想请您夫人给我的书上签个名，您意下如何呀？”小黄这一席话可把红妹子吓得不轻，赶忙左手抱着右手走过来歉意笑道：“昨天不小心把手腕扭伤了，直到现在筋骨还在疼呢。我以后给你签名好不好啊。”愣是把小黄给赶紧支应着送出了房门。
　　看着红妹子送小黄出去，我害怕一会儿谁进来再邀请红妹子签名、题字、题诗词的话，岂不露大陷了。想到这，我提议出去下馆子吃，送走小黄回到房间的红妹子也是一脑门的细汗，用手擦了几下后，一拍巴掌，欣然同意。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红妹子就穿着我给她买的那身衣裙，随我往小区的门外走来。刚走到传达室门口，就见传达室的老头从窗户里伸出头来，惊讶地对红妹子说道：“小柳啊，你不是早上走了吗？啥时又回来的？我咋没看见？”
　　“啥？我……”红妹子支吾着看着我，不知怎么回答。我见状赶紧对看门老汉说：“你中午一定是热的睡着了，自然就不知道啊。呵呵，再见，老大爷！”
　　看着看门老头一脸的狐疑和不解的样子，我开心的笑了，惹得红妹子碎步跟上来小声道：“哥，你咋满嘴的谎话，也不给人家解释哈。”
　　“你傻呀！我一解释老大爷就怀疑我和你个客人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成何体统，岂不让他闲得无聊，给小区的邻居们添油加醋地造谣我的闲话，让我日后还咋在这个小区呆下去。”
　　“噢！还是哥聪明！”红妹子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不再言语了。
　　学了几日文化课，我和红妹子都感乏味枯燥，不约而同想到了到附近游玩一番。于是我们乘公交游逛了大雁塔、法老寺和碑林庙以及大唐芙蓉园、汉唐小吃一条街等地，所到之处相互合影或独自单影地一路照了下去，我也充当了讲解员，尽我所知地给红妹子讲着里面的历史文化和人文情况，倒也玩的开心。一连三日都是早出晚归，等到第三天从大唐芙蓉园游玩回来，已经很晚了。恰好那路公交车也到点停运了，害的红妹子在回来的半路上走的汗流满面，疲倦不堪，龇牙咧嘴了。
　　趁着夜深马路上人少车稀的机会，我笑着对红妹子说：“你看，公交车也停运了。来，让我背你回家，就像当年我背你从学校回你家一样。”明亮的路灯下，红妹子的脸蛋腾地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扭捏了一下，对我娇羞地一笑，便顺从地爬到了我的背上。
　　路上，我给红妹子讲了柳玉蓉整天离不开我，越来越腻我缠我的心理疾病已经严重了的话，红妹子听得也是吃惊连连。最后，她说：“等这阵子你们安顿好了，你带玉蓉来，榆城心理治疗医院有个心理方面的老专家医术高明，给玉蓉好好住院检查治疗，一定要把她从这种病态的习惯性思维里解救出来，不然的话，你活的越来越累，她也活的越来越担惊受怕了。”
　　红妹子替我擦了擦我头上的汗水，又苦笑道：“前几天晚上，玉蓉也给我谈了她对你的爱。我看得出来，妹妹比我更爱你，更护你，她话里有话，就是暗暗警告我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妄图再来骚扰你，把你的心扰乱后让我拐跑了。我知道，她现在反过来倒是害怕你不要她，整天疑神疑鬼地害怕哪个女人冒出来，挑拨离间你和她的夫妻关系，拆散了你们的家庭。你和白洁的那些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现在一直防备着这类女人，却把我这个最具潜在危险力的亲姐列在了她担心的众多女性名单之首，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心生悲哀。唉！我怎么会夺她的致爱呢？在她生病期间，你要好好对待她，千万不敢让她受到任何不良刺激。平日里，你对她一个微笑、一个搂抱、一个亲吻，甚至一次夫妻性生活，都能让她的心底赶到万分激动、安全和陶醉，你们就能很平安地生活一段时间。你若反其道而行之，一旦忍受不住她的粘人的病，冷淡她，甚至打骂她，不把她最后吓死也要逼疯。你要是爱你老婆，就要经受这一段时间所有的苦和累，那也是值得的。”
　　“你说得对，我是该注意这些方面了。”
　　“我听玉蓉说你在对待你们之间的爱情上，似乎从来就不够彻底的专一。跟着那个张文雁局长学了一些风流毛病。我本来不想说你，觉得疼爱你都来不及，可你娶了我妹儿，就不要和别人眉来眼去。我拜访榆城静安寺一位当地很有名的高僧。他结合了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的姓名，认真地算了一卦，对我说，你三十岁以前的桃花运很多，成功率也极高，遇到一个成一个。你这是在一夫一妻制的中国被限制了，你要是在一夫多妻制的国家里，恐怕没七八个老婆也有四五个了。你知道么？在枫林村，除了我光明正大地追求了你，还有那胆小怕事、处事谨慎的阿云也在暗恋了你一阵子，不是我当时横在前面，恐怕她最后也要破天荒地追求你了。那年寒假教师会期间，那个张琼镇长不知道你是看不出来，还是在楞装傻？她有意无意地给你抛了多少深情爱意的眼神，为了你都在她家里举办什么张姓老师的私人宴会，其实那就是邀了几个关系好的老师准备给你提亲。不是我的那条围巾和围巾上的字以及你当时无意说出的那番话来，恐怕那晚你就成了张琼的爱人了。呵呵！后来，枫林村开发旅游资源，建设美丽新农村。在她的办公室那次忘情搂抱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她一时把持不定，爱情火花迸发后所做出来的举动。当时，差点没把我气死，过后，我和她在院子厕所里吵了一架，你恐怕不知道吧？再后来，我听玉蓉说了，那白洁就不用提了，你俩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那时，还有个叫姜丽娜的漂亮女孩也在暗地里追求你，不是聪明伶俐的白洁赶紧把郭县长的二公子郭龙送到她怀里，恐怕她俩之间为你必有一场大战爆发，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最后也会把死命保护你的玉蓉给赔了进去。还有，你在大学期间，有多少个女学生在忘情追求过你，不是你的那个名叫柳一诗的金陵女子横在前面，愣是阻挡了其他女性整整四年，只怕你在大学里就闹得满城风雨。柳一诗和你谈恋爱，把我妹儿险些气得要命、后悔的要死。就她一贯脾气，不是柳一诗那年救过她的命，玉蓉真会为你杀了柳一诗的。那晚听我妹儿一说，我看她当时杀气腾腾的凶恶样子，害怕的心里咚咚直跳。我知道她是在给我使下马威，在变相警告我也要放老实点，最好离你远点。现在，你看看，总结一下，你一路走下来，短短的这些年里，有多少个妙龄美女在追你，恐怕你脑子也糊涂得记不清了吧。为什么玉蓉着急地把周蓉许配给她表弟，不厌其烦地要你给你妹儿介绍她表弟？那也是怕周蓉哪天春心萌动，再把你缠住，让她怎么受得了。我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收起心，自己管住自己，更好的爱你的老婆和孩子。在秦城这个花花世界里，可不敢有什么花花肠子。不然你老婆那本子里又会记上好多女孩的名字，弄不好哪天她为了你和你的小家庭，再去贸然杀了本子里记录的哪家女子，你们这小家可就彻底完蛋了。你知道吗？”
　　“我向你发誓，绝对不会沾花惹草，不会对不起你妹子的。我也给玉蓉发过誓了，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陪她走完这一生，安安分分过我们的小日子。你放心吧，我们家的后院永远不会起火。”听着红妹子的分析，我着实心里惊骇不已，觉得老婆完全有可能干出杀人的事来，她报复冷静不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吗？
　　“就会贫嘴。暂且信你这一次。不仅嘴巴上说到了，更重要的是实际行动上做到，让你老婆看得见才不起疑心，你们才能一直平平安安。我在榆城可是会经常打听你们的情况，我的耳目好多呢。你给我把男子汉的家庭责任、工作责任担负起来，不要让家人操心，也不要让我为你担心。”红妹子又不厌其烦地絮叨着。
　　“嗯。叫一声亲爱的妻姐，您的谆谆教导我时刻铭记在心。等到我安顿好了，会立即带玉蓉来看望你，给她好好治治心理疾病，让她彻底康复。我会陪她每年都出去旅游，到处转一转、走一走。”我喘着粗气回应道。
　　“嗯，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哩。”红妹子高兴道。
　　背着心爱的红妹子，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一路上，我一边喘着气，一边听她在我的耳朵旁又唱起了那首“妹牵哥手走天涯”的信天游……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已日上三竿。穿好衣服的我一边叫红妹子的名字，一边几个房间寻找她。打开周蓉的房间，只见她睡过的床铺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影。我纳闷地回头看卫生间的房门虚掩着，也是无人，回眸再看客厅的桌上留一张用杯子扣着的纸。我跑上前去打开一看，竟然是红妹子端端正正、一笔一画写的一封信。
　　亲爱的文雁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坐在回陕北榆城的长途火车上了。
　　在咱俩一起度过的这几天里，我不由得一次次回想起咱们过去生活在一起的动人情景，想起了你给我讲故事、认字、念文章的样子，拉着我的手上柳镇赶集，去县城路上的样子，陪我在村头玉米地里除草做农活的样子，晚上在被窝里搂我、抱我、亲我的样子，早上起来为蹬开被子的我拉好被角的样子……想到这一幕幕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动人情景，我的眼泪一次次的流了出来。我怕忍不住自己的思想感情，再做出什么对不起玉蓉的事来。我想，我只有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才能让你和妹妹同样放心我。
　　今早，看你还是睡得那样香甜，也知道你一定很累，不忍心再叫醒你。昨晚，咱俩一起游玩回来的路上，你背着走不动的我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家里。爬在你温暖的背上，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感激和陶醉呀，哥啊！你有一颗博大善良的爱心哪。
　　这些天来，亲眼看到你和玉蓉妹妹生活的这么幸福、这么美满、这么快乐。看到你家二老的身体也很健康。周蓉妹妹和小靖、晓梅都生活的那么快乐、幸福，我打心眼里高兴！
　　再见啦！亲爱的文雁哥，真诚地祝福你们一家人永远幸福、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等到满山叶红，金风送爽的时候，就是我们在榆城见面的时候。期待着你们全家人一起来榆城和革命圣地游玩，我在美丽的沙漠之畔——榆城等着你们的到来。
　　至此，安康。
　　深爱你们的红妹子
　　1994年9月15日
　　充满浓浓温馨的话语，满眼端庄清秀的笔迹，满纸袅袅散发的余香。看着这封模糊了眼睛、温暖了人心的亲人之信，宛如看到了我可爱的红妹子那俏丽的身影和美丽的笑脸。我坐在沙发上，默默无声地流出了两行热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祝福：红妹子我们全家人也在祝福你一生风雨同舟，一生幸福快乐。
　　就在这时，家里的防盗门打开了。柳玉蓉满面春风地提着大大小小四五个装满东西的纸袋子忙不迭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我坐在那里，顾不上揩去脸蛋上的汗滴，就丢开手里的袋子，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没头没脑、爱恋贪婪地亲吻着我，半天才停了下来。赖在我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撒娇道：“亲爱的老公，老婆我可想死你啦。演出后的最后这几天，我实在是难以忍受，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几乎夜夜都在失眠。今晚，我要是再不枕上你的胳膊入睡，恐怕要彻底失常发疯了。好你个没良心的坏小子，也不抽出时间过来看看我，就知道写你的稿件，教武术，都把你老婆忘到脑门后头去了。现在，我要你好好的抱着我亲我，晚上要好好的慰劳我。不然，我就一万个不依你。”
　　“好你个二杆子丫头片，也不问问你姐还在不在家里，一进来就这么猴急地扑到我怀里，说这些二杆子的肉麻话。也不怕你姐看到听到了多难为情，多下不了台阶。”闻着老婆身上那特有的肉体香味和夹杂着淡淡的胭脂、香水味，我的心里一阵醉迷惬意。而我说这样话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了父母、周蓉和晓梅他们借着各种理由离开我和妻子，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她的这种心里疾病，才给我们腾出房子，让我们好好过一段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以便减轻她的心理负担，缓和她紧张的心情，进一步增进我们夫妻的情感。一家人的宽宏大量和善良，让我真是感激他们了。
　　柳玉蓉听到我说出这话，那张艳丽白嫩的瓜子脸蛋“腾”地一下就红到耳朵根子上。她赶紧从我的怀里坐起来，诧异地看到泪流满面的我并没有像往日一样，一见面，只要没人在跟前，就在她的身上放肆地又搂又摸，而是一本正经地、正深情地看着自己，这才低头注意到了我的手里正拿着红妹子的那封信。她慢慢地从我的手里接过信仔细地看完后，奔跑到客厅前，打开了窗户，把头伸出去，对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大声地哭泣着，呼喊道：“姐，你怎么不等我回来送送你呀！我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