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因军功柳让晋团长 凭投机青山任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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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6年12月12日，杨虎城、张学良两位将军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兵围骊山华清池行宫，软禁蒋介石。二位将军立即通电全国，呼吁停止内战共同抗日，延安党中央研究决定派遣周恩来副主席作为中共代表前去西安谈判。中共以民族大义为前提，力促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释放蒋介石。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中国各族人民同仇敌忾，建立起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八路军在敌后战场，展开了同日本鬼子的殊死搏斗。黑霜柳谦之弟柳让所在三营，被编入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部下，驻扎在晋南中条山一带。
　　1941年，日军为了迅速“解决中国事变”，策划组织中原会战，集中优势兵力进犯中条山，阴谋全歼中国守军。为此，日本中国派遣军不顾警备地区治安状况的下降，从华中抽调第17、第33两个师团，配属华北方面军，再由关东军调集飞行第32、第83战队，第3飞行集团主力，在运城、新乡两个机场展开，担任空中配合。1941年5月7日，自感稳操胜券的日军，于傍晚时分突然一齐出动，由东、西、北三面以钳形并配以中央突破之方式进犯中条山地区。 东线，日军原田雄吉中将指挥的第35师团主力，田中九一中将指挥的第21师团一部，以及骑兵第4独立旅团一部，约二万五千余兵力，在伪军张岚峰、刘彦峰部的配合下，沿道清路西段分三路向济源、孟县进犯。 国民革命军第九军裴昌会部驻守在豫北重镇济源，兵力约有五万，是敌兵的二倍。三营营长柳让接到上级开拔命令，经过三日急行军，由中条山开赴河南，驻守在济源县北的一处峪口，这里是敌人进出济源的必经之地，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队伍刚一到达驻地，柳让就带领士兵们连夜修筑工事，建碉堡，挖战壕，一定要抢在日军到达济源之前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柳让率领部队来到济源已经三天三夜了，他还没有合过一眼，只见他双眼红肿，布满血丝。他一直亲自在阵地周围督查巡视，一旦发现有敷衍塞责、偷工减料的现象，绝不留情面，严惩不贷，然后命令立即整改。士兵们一看营长动真格的了，自然没有一个敢松懈的，无不尽心竭力，全力以赴。很快，防御工事完全就绪，将士们铸就了一道钢铁长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日本鬼子的到来了。柳让命令侦察兵密切注视着日军的动向，全营上下，严阵以待。
　　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将正在打盹的柳让惊醒，他一把抓起电话：“喂，我是三营营长柳让，请指示！”
　　“我是第九军裴昌会军部，敌人距离你营驻地只有十公里了，请马上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军部命令，全营官兵一定要死守阵地，不得有任何闪失！”电话里传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军令如山！
　　“是！”柳让一个立正姿势，“坚决完成任务！”放下电话，柳让立即召开排以上领导干部会议，先做战前思想动员，然后部署战斗，会议前后不过一刻钟，马上一切就绪，各就各位。
　　约莫半个钟头左右，马路上隐约听到敌军汽车、摩托车的隆隆声了。士兵们个个凝神屏气，端起钢枪，瞄准鬼子，只等一声令下，准备随时叩动扳机。慢慢地声音近了，好家伙，连同后面的步兵队伍，看样子至少有五百多人！柳让死死地盯着鬼子的队伍，两眼迸发出可怕的凶光，估摸着鬼子进入了射程范围，柳让手枪一挥，果断地吼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轰隆”一声轰鸣，炮弹在黑夜里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然后在敌人的阵地开了花，紧接着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鬼子的队伍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鬼子到底作战经验丰富，短暂的混乱之后，马上组织兵力向我方阵地疯狂地反扑过来，于是敌我双方拉开了攻防战。
　　鬼子装备精良，火力很猛，炮弹犹如下雨一般落在我军阵地上，柳让修筑的防御工事不堪一击，不消半小时功夫就被夷为平地。这时柳让的警卫员崔易安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道：“营长，弟兄们已经牺牲了大半，我们实在顶不住了，赶快撤吧！”
　　柳让一听怒不可遏，用手枪顶住崔易安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的再胡说一句，老子毙了你！传我命令，必须死守阵地，不许后退半步，否则就地正法！”
　　崔易安一看柳营长红了眼，不敢再言传，赶快去传达命令。其实柳让心里很明白，敌强我弱是明摆的事，再这样打下去，结果将会是全军覆没。但是一旦撤退，就意味着济源不保，唇亡齿寒，裴军长就会腹背受敌，这样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柳让焦急地拨通军部电话：“喂，是军部吗？我是三营营长柳让，我营士兵伤亡惨重，情况危在旦夕，我营请求军部马上增援！”
　　谁知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让柳让绝望的命令：“军部没有一兵一卒可供调遣，全力以赴必须顶住！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务必坚守到最后一个人！”
　　增援无望，柳让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他带着警卫员崔易安，冒着枪林弹雨亲自上阵地督战，为士兵们加油打气：“弟兄们，千万要撑住啊，为国尽忠，当在今日！”
　　突然呼啸着飞来一颗子弹，击中了柳让的左臂，柳让“啊”的叫了一声，再看伤口时，鲜血霎时浸透了衣袖。崔易安一看大事不好，扯下一绺衣服为营长做简单包扎。柳让全然不顾伤痛，奔走呐喊，为战壕里的士兵们鼓劲加油，并不时向冲上阵地的鬼子射击。正在这时，警卫员崔易安忽然扑上来一把将他压倒在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在他们附近爆炸了，飞起的泥土埋住了他们半边身子。幸亏及时卧倒，只有几处擦伤而已。崔易安抖掉头上的泥土，抱住柳让关切地问道：“营长，你没事吧？”
　　柳让拍拍身上的泥土道：“没事！我们还有多少弟兄？”
　　崔易安眼里噙满泪花，悲哀地答道：“连同重伤员算在一起，不到三十个弟兄了！”柳让听后沉默不语。这时电话骤然响起，柳让抓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急切的声音：“柳营长，你们为军部的成功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我代表裴军长感谢你们！现在命令你带领全体战士马上撤退！”
　　柳让一听，不禁热泪盈眶，哽咽着喊了一句“是！”
　　等撤下阵地，柳让再次清点人数的时候，只剩下十八个弟兄了。
　　中条山之战最终以日本的完胜、中国的惨败而告终，被国民政府视为“最大之错误、亦为抗战中最大之耻辱”。在此次战役当中，柳让三营誓死坚守阵地，与装备精良的敌军顽抗到底，为军部的成功撤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危险，因此，柳让被授予抗战一等勋章，职务由营长晋升为团长。
　　柳让率领全营战士，在中条山之战中坚守阵地，痛击日本鬼子，荣获一等勋章，并且晋升团长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回了渭北县。整个东南乡为之而沸腾，乡亲们走上街头，为抗日英雄敲锣打鼓，奔走呐喊。柳府张灯结彩，热闹欢腾，前来道贺的官宦乡绅络绎不绝，黑霜柳谦大摆宴席，为二弟柳让进行庆祝。这时，游行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众人簇拥一幅“抗日英雄”的镏金牌匾，一直抬到了柳府。柳谦接住牌匾，招呼大家入席就坐，看着闪闪发光的鎏金牌匾，柳谦喜不自胜，吩咐张万一道：“张先生，快带领伙计们把牌匾挂起来！”
　　张万一答应了一声“好嘞”， 马上带领一帮伙计，动手将渭北县政府赠送的这块牌匾悬挂在柳府门楣之上。清脆的鞭炮声随即响起，硝烟弥漫，众人的掌声经久不息。
　　下
　　双十二事变直接促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功不可没，彪炳史册，为世人所敬仰。但是采用兵谏，软禁蒋委员长这种极端的方式，势必引起蒋委员长的个人仇恨。不久之后，张学良将军被关押，失去人身自由，最后以百岁高龄殁于异国他乡。杨虎城将军则被革职查办，秘密押往陪都重庆。在经历无数次的审查，度过了十年铁窗岁月，即将迎来黎明曙光的前夕，杨将军竟然被国民党反动派残酷杀害。可怜一代豪杰，未曾战死疆场，却落得身死他乡的下场，可悲可叹！
　　与此同时，在事变中表现突出的省政府副主席马齐泰引起了蒋委员长的注意。蒋委员长认为马齐泰副主席忠诚党国，堪当大用，于是有意将政府大权交于马齐泰。一时之间，马齐泰成为省府炙手可热的人物，被认为是接替邵力子主席的热门人选之一。
　　马青山与陶漪云小姐双双坠入爱河，最近正处在热恋之中，这不，趁着礼拜天，两人相约去游览西京南郊大慈恩寺。陶漪云是学历史专业的，自然对唐三藏取经的掌故颇为熟悉，一路上为马青山讲解佛教故事，俨然成了一名导游小姐。
　　巍巍大雁塔矗立在大慈恩寺中，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庄严肃穆、磅礴大气。登临七层浮屠，俯瞰神州大地，秦川美景，尽收眼底。向北看，西京明城墙气势雄伟，固若金汤；向南看，秦岭山脉峰峦叠嶂，蜿蜒起伏；东西向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村舍点缀。望着马青山专注的神情，陶漪云伸出纤纤素手，勾住马青山的脖子轻轻地问道：“亲爱的马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华夏如此壮丽的山河，却在遭受日本鬼子任意的践踏，让人何等的揪心！”马青山眉宇之间略带忧伤。
　　陶漪云安慰道：“亲爱的，不要怕！在我们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历史长河中，曾经遭遇多少次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我们不都挺过来了？国共两党已经握手言和，建立了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钢铁长城已经铸就，定让他日本鬼子有来无回！”
　　马青山柔情地望着陶漪云：“如果给我一把枪，我立马上战场去打鬼子！”
　　陶漪云紧紧地抱住马青山，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要去我们一起去，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马青山把陶漪云送回学校，再赶回马公馆时，天已经黑了。他感觉有点累，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准备美美地睡一觉。这时电话忽然响起来，马青山极不情愿地抓起电话：“喂，你是哪位？”
　　“您好，马爷，我是嵇厅长的秘书小苟，嵇厅长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好的，告诉嵇厅长我马上就到！”一听是嵇厅长召唤，马青山哪敢怠慢，换上制服，出门坐上一辆黄包车急忙赶往警察厅。
　　刚到厅长办公室门口，就听嵇厅长在电话里大声骂道：“你他妈的不要给我讲困难，三天之内完不成任务，老子撤了你的职！”啪的一声挂上电话，又吼了一句：“都他妈的一群窝囊废！”
　　马青山一听嵇厅长发火了，感觉茬口不对，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他轻轻地叩了三下门，就听嵇厅长没好声的说了句“进来”，马青山推开门，只见嵇厅长正斜倚在靠椅上，紧锁眉头，死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头也不抬。马青山小心地问道：“嵇厅长，您找我有事？”
　　听到话音嵇厅长这才抬起头，一看是马青山，就像遇见了救星一般，紧锁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他一把拉住马青山的手：“马兄弟，可把你盼来了！”拉着马青山坐下，嵇厅长又叹了口气：“唉，都是一群窝囊废！”
　　望着嵇厅长沮丧的神情，马青山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嵇厅长所谓何事如此发火？如果要用到在下，马某当效犬马之劳！”
　　嵇厅长转忧为喜，高兴地拍拍马青山的肩膀：“我看这事非你不可！”呡了口茶，嵇厅长继续说道：“蒋委员长现在重用马副主席，有意逐渐将省府大权移交给他，取代邵主席那是早晚的事。现在马副主席负责全省军需征集，他给蒋委员长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凑足二十万现大洋军费。这正是马副主席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可问题是，银钱是个硬头货，像我们这样的穷省，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二十万现大洋啊？”
　　马青山点点头：“是啊，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嵇厅长抽出一支烟，马青山掏出火柴给他点燃，嵇厅长狠狠地吸了几口，徐徐吐出烟雾，然后又继续说道：“马副主席将这二十万的任务做了分解，摊派到警察厅头上是四万。嵇某也将这四万的任务做了分解，现在已经凑足了三万，只有缉私队的任务未曾完成。妈的，缉私队可是个肥缺，连这点任务也完成不了！”
　　马青山知道嵇厅长骂的这个人是谁了，作为警察厅缉私队队长的杜锟，平时可没少占油水。谁都知道这几年关中各县区大量种植罂粟，各地的烟馆都把缉私队当做神来敬，多少人都眼红这个肥差！现在他完成不了这一万现大洋的任务，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想到这里，马青山说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国难当头，正是为国尽忠的时候。平时不管他怎么做都可以原谅，现在他连这点任务都完成不了，就不只是失职的问题，弄不好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马青山的话无疑是是火上浇油，嵇厅长拍案而起：“马兄弟，你若能完成这个任务，缉私队队长你来当！”
　　马青山一听，心中猛然一震：缉私队长？这可是梦寐以求的肥差啊！如果能当上缉私队队长，这一万块现大洋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马青山心有顾忌，他假装推辞道：“这可使不得，马某得罪不起杜队长！”
　　嵇厅长一听话里有话，他马上明白马青山的意思了：“有嵇某在，马老弟什么也不用怕！嵇某完成任务后，定会在马副主席跟前替马兄弟美言几句，有了马副主席这棵大树，马老弟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马青山内心一阵狂喜：我马某人发达的机会到了！他一拱手道：“多蒙嵇厅长屡屡提携，在下不胜感激！无以为报，惟有嵇厅长马首是瞻！”
　　嵇厅长高兴地抓住马青山的胳膊：“我就知道这事难不倒你！为了我们合作愉快，走，喝一盅走！”
　　在房地产领域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马青山已经积聚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他本来打算回家置买田产，先在气势上压倒黑霜柳谦，然后瞅机会报仇雪恨。现在忽然遇见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如若不抓住，必将遗憾终生！马青山立即去学校找陶漪云，陶漪云正在上课，听到有人叫他，便悄悄地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一看是马青山来了，她高兴地拉着马青山的手问道：“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马青山将嵇厅长说的话讲述了一遍，陶漪云听了高兴地蹦了起来：“我就知道马哥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稍稍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陶漪云动情地说道：“话说回来，姐夫也是在替委员长筹备军需供应，专门打日本鬼子的，我们就当是为国慷慨解囊！”
　　马青山深情地凝视着陶漪云：“漪云，你总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只要是马哥的事业，我都大力支持，何况这是救国救民的大善事呢！”陶漪云甜甜地说道。
　　“好了，不打扰你上课了，我这就回家去筹款。”马青山催促着，但陶漪云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
　　“你看，你那些同学正瞅着我们呢！”马青山提醒道。
　　“瞅着就瞅着呗，羡慕死她们！”陶漪云任性地将头倚靠马青山的肩膀上，马青山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青山回家后将所有的积蓄从钱庄提出，一盘算还差二千多元。他心一横，将收藏的一件西周青铜酒樽和一套战国时代齐国刀币出手，总算凑足了一万现大洋。
　　马青山将红纸封的五十元一锭，共二百锭现大洋用车送到警察厅后，嵇厅长望着这小山堆似的大洋心花怒放：“马兄弟，你办事我放心！”
　　马青山还不忘给嵇厅长送上一份厚礼：五百现大洋，马青山倾其所有，只为在此一搏！嵇厅长满心欢喜，他拍拍马青山的肩膀道：“马兄弟，不，马队长，今后跟着嵇某好好干，一定前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