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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作品名称:烟雨人生      作者:周佳磊      发布时间:2017-03-08 10:50:20      字数:13803

  时间流逝的真快,一转眼就到了晚春初夏的季节。四月底的某天一大早,我和柳玉蓉早早起来精心打扮一番后,准备到各自的单位请假,一起上省城去实施我们准备参加美才女选拔大赛的新计划,却分别得到了张琼和张文雁局长的通知。按照县领导的指示,县教育局、群艺馆和劳动服务培训公司、学校联合组织一个基层农村访贫问苦文化扶贫工作队,第二天要到宜州县的西城镇几个偏远落后的农村,开展文艺表演和技术培训送温暖活动;主要任务是到村上学校看望贫困小学生,送一些学生娃娃需要的一些学习用具,实地走访农家,开展访贫问苦调查摸底,农村实用技术培训、普法知识讲座和文艺表演活动,给贫困村的一些贫困户、五保户送一些米面油、挂历、自我保健书等慰问品。
  当时,张文雁局长电话里说:“一家子兄弟,我看你在学校里工作积极,吃苦耐劳、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热爱学生,遵规守纪,表现良好嘛。你可以写份入党申请书交给我,支部适当时间研究一下你的入党问题。另外呢,你回来的这两个月也够辛苦的,在学校人缘很好嘛。校长听了派人要搞文化扶贫抽人,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是本科生,全县屈指可数的高材生呀。他让你出去喘喘气、散散心。你愿意去下乡吗?”
  我赶紧表态道:“局长,我愿意,我愿意。当年在枫林村教书,还真亏了你和张琼局长的关怀与帮助……”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张老师,你在农村工作过,有一定的经验。这次下去三四天呢,好好总结一下扶贫工作开展情况,回来给县上领导写份汇报,顺便把你显露一下,我就是推荐你转正,考虑你入党也是有素材的吧。”
  “是,是,局长您真好,真的谢谢了。”接到任务后,我倒是高高兴兴,恨不得立刻深入农村再见一见农村的上学娃,再了解一下农家生活和农民的生产情况。借此机会,也拉近一下自己和农民兄弟的感情,顺便收集一些写农村方面文章的生活素材。想到这儿,我心里一正高兴,可刚放下电话,拿起自己的教科书准备写教案和批改作业时,突然,电话铃又响了。我只好皱着眉头,生气地拿起电话,劈头盖脸骂道:“谁呀?没毬事了只管打电话是要咋,吃饱撑着打电话玩儿,你他妈……”我突然听出电话的另一头是张琼的声音,顿时脸红脖子粗的呆立在原地,一时间脑门上都渗出了一层汗。
  “咋啦?张老师,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柳馆长和你吵架了?”电话那头的张琼并没有恼火,而是很柔和关切地问我。
  “没有,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我正在备教案。这些天,工作一大滩,有点应接不暇,头昏脑胀,烦躁了,才……”
  “张老师,咱不说这个了。我要说的是你要给你老婆做做思想工作呀。她是群艺馆的副馆长,是国家二级演员转换地方工作套给的领导职务,不是她各方面很短时间内非常突出而提拔使用的。这一次县上本来是希望馆长亲自去,让我给阻止了。我是想让你老婆体验一下农村生活和农村工作,接触一下农民群众,叫她接接地气,做一下农村调查研究工作,真真正正、切切实实地综合提高和锻炼一下,为以后的职务升迁做铺垫。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哦!”
  “真是太感谢张局长了。我一定会做通老婆的思想工作,你就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证,玉蓉一定会去的。”
  等到夜幕降临,在我的提议下,吃完晚饭的我和柳玉蓉手拉手一起来到城东的龙峰公园散步,我顺便把这次下乡文化扶贫的事情提了出来。然而,不提则罢,一提竟然惹得柳玉蓉老大不高兴。她一脸的闷闷不乐,愁眉苦脸地坐在公园湖畔那条长椅子上,撅着小嘴巴说:“教育局那么多人,为什么张局长偏偏就在干部例会上点名叫我去,我们馆长为啥不去?这理应是她的事情,我是具体负责文艺演出的业务副职,她是一把手,馆长去才显得重视这次扶贫活动嘛。”
  我嘿嘿一笑道:“看着你一贯聪明伶俐,是个机灵的女孩,现在咋就这么糊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丫头片子。你知道吗?为了能让你去,张琼局长都把一个重要会议让给华副局长参加,自己则亲自带领文化扶贫队要搞好这次活动,目的就是很重视金鑫书记发起的这次扶贫工作。”
  一阵清爽的夜风迎面拂来,很是惬意,我很想再坐一会儿,好好开导妻子。但是柳玉蓉却心事重重的不愿意再继续坐下去,一个劲地催促我回家。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不断地和晚上出来散步或者锻炼的熟人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个小铁梯子跟前。我看半天她都不说话,在我的催促下,喏喏半天,才说道:“张琼她重视不重视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你个笨蛋。她重视了,那就说明她很拥护和执行县委书记的这个提议。点名叫你去,那同样说明你很重视呀。金鑫书记一听你也积极响应参加了,就会联想到一个大都市下来的大小姐,不怕脏不怕累,自告奋勇地下到基层农村高调查研究,为劳动群众文艺演出,这是多好的先进典型和突出代表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在干部会上表扬你呢。”
  “你个笔杆子就是会联想,想不到你个教书匠,对行政确实很了解嘛。”柳玉蓉一脸的诧异,一对明亮的眸子就爱恋地多看了我几眼。
  “你个只会演戏的戏子,一天到晚就会咿咿呀呀的吊嗓子,跟着剧本里的人物有喜有悲,简直就快成了疯子了。”我不失时机地讥讽了一下妻子,惹得她给我噘嘴吧,表示了极大的不满意。就抬杠似地说:“我就是个不懂政治、不懂官场的戏子,我就是不愿意去,我实在是不想去。”
  “你咋啦?不就是个下乡文艺宣传、技术培训、调查摸底和送慰问金、慰问品嘛,把你愁苦成这,难道害怕没有拿手的宝贝给农民兄弟们献出来?”我开着妻子的玩笑。
  “我不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和奥妙,也知道张琼的良苦用心。可你知道啥呀?一连要下乡四天哪,一想到农村那脏兮兮的土炕、油迹斑斑的饭桌、臭烘烘的茅坑,满天飞的苍蝇和蚊子,没教养的肮里肮脏的乡巴佬,我就恶心的想吐,一日三餐我到那里去吃,晚上到那里去睡呀?老公,我真的不想去啊。你替我给张琼求个情,换别人去吧。”柳玉蓉扭捏着对我撒起了娇,又是一屁股习惯性地坐在我的大腿上,习惯性地摇晃着我。
  “文件今天早上已经下发了,改不了了。而且金书记还让你当了个副队长,目的是叫你跟着张琼局长学习实践,锻炼提高。可不许给我砸锅丢丑。按道理,论资排辈,根本就轮不到你去,更不可能挂职副队长,你还挑肥拣瘦什么呀?再说了,亏你还是个县群艺馆的副科级领导,思想觉悟咋就这么低,你不带头组织下乡,却带头高高在上地准备一年四季坐机关吗?现在的农村咋啦,这两年变化也挺大的,环境卫生已大大改观。现在正是晚春初夏,所到之处绿意盎然,空气新鲜。那里就有了蚊子苍蝇,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让别人听到了笑话你是月球人来了。至于农家大炕、农家被褥、农家饭菜难道还伺候不下你个金枝玉叶、娇里娇气的城市洋小姐了?你的高贵娇嫩的皮肤是不是没有免疫力,不敢挨着农家被褥,怕浑身起鸡皮疙瘩,最后发展到溃烂吗?”我不由得对她生气了,一时忘了她是我的老婆,只图了个嘴巴痛快,极尽所能地讽刺挖苦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般没轻没重地讥讽我。我要是得了啥传染病,咱家还不得花一大笔钱,你不心疼我,难道不心疼钱吗?咱家何时才能实现家庭生活小康化呢。跟上你受穷受苦我不说啥,你反过来倒是讥笑我,好你个没良心的。”跟在我身后,回到二楼我们的卧室的柳玉蓉十分不满地瞪着我,一屁股坐在席梦思床上,在照例最后来那句“好你个没良心的”口头禅后,就不管不顾我地一把拉灭了点灯,连衣服都没脱,就钻进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我兴冲冲地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照例打了一趟拳术,又做了百来十个俯卧撑,跑了五十圈走上楼后,在我的千呼万唤,连哄再拉再吻下,才总算把妻子叫了起来。她懒洋洋地坐在床上似穿不穿的拿着衣服磨蹭了半天,惹得我一句吼叫声:“你个丫头片想挨打了不是?”柳玉蓉看到我生气了,这才慌了神,急忙穿好衣服,吃了张晓梅早早做好的早餐后,竟然却在梳妆台前开始了精心的梳妆打扮。
  收拾好一切东西准备到教育局报到的我,扭头一看她那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这是到基层农村工作,不是登台演出。一天三打扮,你化啥妆呀?弄的妖里妖气,群众看见了最反感。赶快把妆全部卸掉,省的人家背后嚼舌头,骂你是妖精。”我粗暴地一把把柳玉蓉拉了起来。
  “咋啦?你多管闲事呀,我化妆我的,碍你啥事了。”柳玉蓉不满地对我瞥了一下嘴巴,挣脱我的手,又固执地坐下去开始画起了眉毛。
  “农民最爱的是自然、真实、表里如一的淳朴干部,你这么做就是和他们无形拉开了心里、情感上的距离,这怎么能搞好下乡扶贫工作呢?你只有装束简单,说话朴实,做事本分,入乡随俗,和群众火热地打成一片,才能讨他们喜欢。你给我不要化妆了,行不行?”我不由得发起了火,一把夺过她的眉笔,扔在了放满五颜六色化妆盒子、瓶子的梳妆台上。
  “哥,你别发火了好不好,妹妹听你的就是了,不化妆就不化妆了。耍什么老爷威风呀。”柳玉蓉拗不过我这一根筋的粗暴举动,只好十分不情愿地起身进到洗漱间卸妆洗脸去了。
  不一会儿,她疲疲塌塌地懒散着走了出来,嘟囔着:“你看看,这成啥样了,简直就是个农村老太婆嘛。”
  我回头一看卸了妆的柳玉蓉顿显素面清纯,俏丽大方,淳朴气息自然形成,宛如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大学生;不化妆却更加的美如天仙,看上一眼,令人心旷神怡,痴迷销魂,颇有一股无限新鲜在其中。
  “这不挺好嘛,素面向众,天生丽质,漂亮优雅,清纯高贵,多好看!”我啧啧称赞。
  柳玉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没精打采地出了房子。
  在张琼局长的带领下,我们一行十人的农村访贫问苦文化扶贫工作队首先来到了距县城十五公里的城西镇秋庄村开展扶贫帮困和调查摸底工作。
  一走下车,举目望去,迎面山坡上绿树掩映的山村民居,红的瓦,白的墙,明亮的池塘,金灿灿的玉米挂满了房屋的一面高墙,一串串干辣椒挂在房柱上,显得山村古色古香;村后山坡上的黄羊三五一群,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低头吃草。几头牛儿相互追逐,“哞、哞”叫着,还不时的扭头在呼唤主人的到来;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正在“哗啦哗啦”的流淌着,伴奏出一首优美乐曲;树上的鸟儿也不甘寂寞,在欢快歌唱,似乎在与溪水声相应和,构成了一首动人的交响曲。头顶是蓝天白云,四周是小草、野花,宁静安详的山村宛如一幅绝妙的水彩画。
  美丽的晚春山村风景让所有人欢呼雀跃,不约而同往村里跑去。柳玉蓉舒展开一路锁着的眉头,心情为之一振,一扫愁眉苦脸的颓废样子,也优雅浪漫地拉着我,跟在大伙儿的后面,袅袅婷婷地往村子前面不紧不忙地走来。
  秋庄村的支书、村长和村会计早早在村口等着,看到我们一群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了,也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快步迎了上来。支书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黑厚的大手一把握住张琼伸过来的温软纤细的素手,咧着大嘴巴笑道:“是你呀张局长,稀客啊稀客。你这是第二次到俺们村了,上次的普法宣传和文艺演出真好,直到今天,全村人还记忆犹新,念念不忘呢。”
  张琼象征性地和支书、村长、村会计一一握了握手,赶紧抽了回来,就指着随后赶上来的我和柳玉蓉,介绍说:“这位是县职工培训中心教师张同志,一个顶呱呱的文化人;这位是咱县群艺馆的柳副馆长,也是这次工作队的副队长,我的助手了。她可是咱三秦大地的一界名人呢。想必你们都知道吧,她就是……”
  柳玉蓉白嫩漂亮的脸蛋微微一红,赶忙打断张琼的话头,以手摇了摇,表示不值得一提,笑吟吟道:“我是啥名人啊,就是个唱戏的。今天第一次随您深入农村体验农家生活,第一眼就看到了咱农村的风景还是蛮好的,到处碧草茵茵,山岭巍峨,林木茂盛,郁郁葱葱,给人一种宁静祥和、温馨舒快的气氛,真是美如画卷,胜似蓬莱,令人爱不释手呢。”看着口是心非,极会表演的柳玉蓉那张随机应变、能说会道的小嘴巴,不由得我心里实在是佩服。
  当村支书那双布满老茧的粗黑大手又礼貌地握住柳玉蓉那一双白嫩光滑的温软小手时,根本没有心里防备的柳玉蓉在被支书握住的一刹那,竟然触电般地一下子缩了回去。支书冷不防一个趔趄,险些就坐在了地上,这下把看到这一情景的我弄的很尴尬,很难看。而急中生智的柳玉蓉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竟然赶紧顺着手抽回来的方向,顺势捂住小肚子,哎哟一声娇吟,就马上愁眉苦脸地一边痛苦地蹲下身子,一边不好意思地扬起一张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身子微微扭捏了一下,对支书娇羞道:“真的不好意思,早上吃的太辣了,这回胃里不舒服,让你见笑了。请多多包涵,多多见谅。”
  看着柳玉蓉那演绎得天衣无缝、不留痕迹的样子,不但把支书、村长、会计实实的吓了一跳,还把张琼和一车来的大伙儿都吓得不轻。大家齐刷刷地围了上去,对着柳玉蓉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极尽关心。随同来的县政府外宣办的白洁和司法局的姜丽娜急忙把柳玉蓉款款搀扶着坐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只有和她生活了一年半的我知道,那一切发生的情景都是自己娇贵无比的城里老婆下意识演戏的结果,却也不得不假装走了上去。当着众人的面,对她温柔地安慰一番,又趁大家没注意的机会,暗暗责备她:“那是一只手,不是一条毒蛇。你看你,发什么神经啊?闹得大家都在看。幸亏你装的像,演的好,对大家瞒天过海了。哎,严肃点。真气死我了。”
  夕阳西下,最热闹的莫过于村头那条河了,小孩子们光溜溜地一个个从岸上跃入水中,叫喊着,嬉戏着,似乎并不畏惧晚春黄昏还比较有寒意的山野暮风。这时,柳玉蓉就讽刺道:“一个个粗毛野兽般大喊大叫,光溜溜地跑来跑去,也不知羞耻,也不怕冻死。你看那个大半小子恐怕都十三四了吧,也不穿个裤头。真是没皮没脸的,也不知道他家长是咋当的?”
  当夜晚来临时,村里静悄悄的,大地沉寂一片。月亮弯弯的像一只金色的小船,懒洋洋地行走在那深蓝的夜空里,云不是很多,只有稀疏的几朵,雪白而柔软,像一团团棉花,为清凉的夜空增添了几分暖意和温柔。村口文化广场那几座平台和亭子都无声地掩映在朦胧夜色下的树影里,显得神秘而深邃,广场外浅浅的沟渠里,正有一汪清幽的溪水,唱着叮咚的歌儿,一路淙淙流过,带来了一波又一波透亮的碎玉,在绸子一般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涟漪。坐落在文化广场旁边的村委会议室显得小巧玲珑,漂亮雅致,宛如一位刚睡醒的害羞少女一样,披着一层淡淡的夜雾,在一弯月色下、一处灯影里,呈现出安宁温馨的气氛。而通往村委会那条小路的两旁,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榆叶梅、紫叶李开的正热情奔放,她们随着清凉夜风的轻轻抚摸和亲吻,就微微摇曳着,吐出一缕缕清淡的花香,让人不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身旁的柳玉蓉一边眯着漂亮的桃花眼欣赏着这美丽的无边夜色,一边吟出一首诗来,“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我知道她吟诵的是唐代诗人高骈的《山亭夏日》,便也心血来潮地随即吟诵了自己不久前做的一首诗:“窗畔鸟啼深院静,清凉月照夜如屏。一阶花落铺新梦,满院光流洒玉星。门外危峰枕云海,园中曲径舞黄萤。瑶台扑眼今看处,喜悦萦怀赞不停。”
  这时,白洁匆匆赶上来对我俩笑道:“一对文化人,一闲下来就吟诗对词,风雅的很么。张局长叫我来请你二位,她要布置调查摸底工作了,一会儿文艺演出会也要马上开始了。赶快走吧,不然迟到了。”
  我俩随着白洁赶紧来到村头的会议室里。眼前人头攒动,耳畔人声鼎沸,整个会场显得热闹非凡。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围坐在四周高高低低的椅子或板凳上,一边听着姜丽娜在做普法宣传报辅导,一边在几个工作队员的询问下,低头填写一张访贫问苦调查表。
  柳玉蓉手里拿着张琼分给的那三张调查表,一头雾水般地呆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三家户主对面,不知如何开口,从哪里问起,就不住扭头看我,一脸求助的模样好不无奈。我拿着自己手里分来的十张表,急忙走过去问她道:“咋啦,不会问吗?从表格的第一项开始。”
  “嗯。可刚才张局长快速说了一大堆表里没有的内容,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哪先问啥呀?”柳玉蓉傻乎乎地看着我,一筹莫展。
  “柳领导,你问啥俺们答啥。保证答到你满意为止。”那三个户主争先回答的同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后生对柳玉蓉嬉皮笑脸道:“柳领导,看你样子只怕才十七八吧,大学毕业出来实习的吧,咋就成了县上部门的领导了。真是红萝卜上席——吃出没看出。在俺们村找个对象如何?我弟大学刚毕业,在咱县城公安局上班,叫叶利钦,我把他介绍给你,行不?”
  已是二十六岁的柳玉蓉被闹了个大红脸,她正要恼他,几个女娃笑嘻嘻跑上来摸着柳玉蓉那一身价值不菲、图案漂亮的淡紫色花裙衫。其中一个小女娃看的鼻涕不小心落在了裙边上。柳玉蓉一下恶心得差点反胃吐出下午才吃过的饭菜,躲瘟疫般地跳到一旁,猛一挥手,推开了那女娃,忍不住声音脆生生地骂道:“滚,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格外扎眼的举动和很大的责骂声,一时惹得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失态的神情和涨红的脸。我一阵尴尬,急忙对大伙儿点头哈腰地连连致歉,一把拉起柳玉蓉走出会议室,立在院子里一棵大槐树下,没好气道:“你个神经病穷喊叫什么?她摸一把你的衣服你是心脏不会跳动了,还是哪根神经疼开了?你咋能那样,她们喜欢你美丽的模样,喜欢你漂亮得体的衣裙和包裹出来的优美动人的身姿,你却抽啥神来风。真是气死我了。”
  “你没看她们一个个手脏兮兮的,摸脏了我的衣服多难看。”妻子不满意地嘟囔着,半天抬起脸,白了我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显得很委屈。
  “你不是担心农家饭不卫生,口难张。刚才在支书家里你比谁都吃得快,吃得多,那饭菜把你毒死了吗?现在又娇里娇气,大呼小叫,没一点朴实稳重的样子。”我气得真想踢她一脚。
  这时白洁跑出来喊:“柳馆长,调查摸底工作明天正式开展。现在是文艺演出了,张局长叫你上场了。”
  这下,柳玉蓉一下子来劲了,对我顽皮地嘻嘻一笑:“张大官人,容小女子不奉陪之罪,拜啦!”说着,她喜笑颜开地跑进会议室去了。
  等我从院子茅房解手完毕再到门口时,只见柳玉蓉正声情并茂地一边做着舞台动作,一边婉转演唱着《桂小姐选郎》里的一截折子戏。“自从幻境会潘君,辗转相思欲断魂。千寻万觅恨无讯哪,得来时却又避灾难呀难相亲!哎哟,难相亲哪,熬呀熬九十九朝终有尽,烛结花蕊彩悬门”……那一腔一调让人听得真是如痴如醉,心花怒放,那迷人的眼神一撇、一挑、一划、一垂,真是看得人喜欢得不得了,忘情的不得了。她那俏丽迷人的模样,顾盼流转的眼神,娴熟轻盈的舞台动作,丰富动人的细腻表情,婉转妩媚的唱腔,风骚入骨的一喜一蹙、一举一动,实实把在场的所有人那魂魂都勾引了去,使得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喜一悲,一笑一哭,简直是要把大家的魂儿都提走了。直到柳玉蓉下来半天了,大家还沉浸在她演唱的氛围里出不来,好一会儿过去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不约而同大喊着要柳玉蓉再演唱一段黄梅戏。拗不过大家的热情邀请,坐在我身边的张琼只好站起来对柳玉蓉说:“柳队长,没办法,谢幕恐怕也不行了,那就给大伙儿再唱一段吧,看他们多喜欢你。”
  柳玉蓉又开开心心、袅袅婷婷地来到场地的中央,钉子步一站,一边自报题目一边自唱了黄梅戏《小辞店》里的一段,“花开花放花花世界,艳阳天春光好百鸟飞来”……随着唱词,柳玉蓉把剧中刘凤英那欢快、精明、风骚的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再一次把演出会推向了高潮。
  两场折子戏演唱下来,才彻底挽回了白天里的柳玉蓉在村民心目中那怕脏、怕累、怕苦的城市娇小姐的不良印象。
  原以为她给我争了气,挽回了我的面子,我当着众人面,还不失时机地夸赞了她几句。可就在演出会刚散不久,又给我大大丢了一次脸面。
  张琼带一同来的那五六个不嫌农家大炕的工作队员,随了支书、村长和村民们一起到几十米以外的村里睡觉后。村委会院子的两间客房里只有我和群艺馆干部郭龙这个房间的灯光还亮着。我让和我同宿一炕的郭龙早早入睡,自己急急忙忙整理我白天看到的农家风情,正准备写几首风花雪月诗。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对面柳玉蓉、白洁、姜丽娜三个人房间的煤油灯已被吹灭了。
  哦,她们睡了。我一边想着,一边低下头才写了两行内容,就听得对面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三个女人恐怖的尖叫,紧接着“咣当”一声,好像是煤油灯被打翻了,满房子刚刚出现瞬间明亮的灯光后,就又重新陷入到漆黑一团的世界里。我急忙打开房门跑出去,就见柳玉蓉仅穿了乳罩和巴掌大的三角裤头,兔子一样惊恐地一下就从房门口赤脚蹦到了院里。她那一双白嫩的脚丫只来得及刚挨上浮着一层厚厚灰土的地面,又“妈呀”尖叫一声,跳回到房子前面的台阶上。
  立在了青石板台阶上的柳玉蓉,似乎才惊魂未定地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看到我跑过来扶她时,竟然“哇”一声哭了起来,就软瘫在我的怀里。
  “咋啦?出啥事了?”我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有……有……”柳玉蓉吓得结结巴巴,脸色惨白,浑身筛糠。
  “有贼?有匪?有色狼?”我一连串问着,就见房子里面又是白洁的一声尖叫和摔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有……有老鼠。”这时的柳玉蓉才多少缓过来,指着房子里回头看我,惊恐道,“好几只呢,有一只都跑到我被子里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把花容月貌的娇嫩老婆吓得不轻,我急忙说:“你坐好,我进去看看。”不等柳玉蓉又是大吃一惊地就要阻止我,我已像一只大老鼠一样,跑进了她们的房子里。在黑暗中问:“老鼠在那里?煤油灯在那里?”
  “在……在……那呢。”黑暗中的白洁一边惊恐回答,一边徒劳指着。我费力地勉强看到一个模模糊糊、黑乎乎的东西,以为是油灯,就叫炕上的姜丽娜打开炕头的窗户,叫她引进月光,一边叫白洁近跟前指给我看。
  白洁哆哆嗦嗦地靠近我,又指了指那里。我伸手摸过去,只感觉是毛乎乎的软软一团,触电一般的感觉迅速传遍了整个大脑,我只来得及反映出那是一只大老鼠时,就已本能地把它没头没脑地乱摔了出去,却不偏不正就扔在了正打开炕头窗户的姜丽娜那仅穿背心的脊背上。姜丽娜顿时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尖叫一声,一下子就抱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而身后的白洁却意外拾起煤油灯,正要点亮时,被我这一疯子举动吓得一哆嗦,煤油灯也从手中掉到地上,身子同时猛然往后一躲闪,就倒在了坐地上的我的怀里。一刹那,我分明感受到了她胸前那两团柔软的大奶子就直挺挺地压在了我的脸腮上。
  这时,郭龙把自己的衣服一边披给房门口蜷缩成一团的柳玉蓉身上,一边打着手电筒跑进来,看到我和白洁挤靠在一起的别扭姿势,臊得一扭脸道:“你们这是……在干啥?”
  “你来的正好,赶紧找煤油灯点着。有老鼠,打老鼠。”我尴尬地站起来。而仅穿了三角裤头,上身完全赤裸的白洁惊慌万状、娇羞万状地蹦到炕上,拉起床单就裹在了身上。
  点亮煤油灯,我才发现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是一只破碎了的大瓷碗和两个玻璃杯,还有摔断了手把的扫炕刷子和姜丽娜的上衣,炕上是早已凌乱不堪的被褥和她们的衣裤。再看姜丽娜和白洁狼狈不堪地蜷缩在被子和床单里,一个个平日里的矜持、清高、娇贵的小姐神色荡然无存,只露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惊恐地看着我和郭龙。
  看到房里的灯亮了,柳玉蓉才哆哆嗦嗦地跑进来爬上炕,也躲进了被子里。
  “老鼠呢?跑了吗?”三个女人齐声问着。我端着煤油灯在满房子里齐齐走了一圈后,笑道:“早跑了,不过地上倒是死了两只。”我说着弯腰提起那两只死鼠,站了起来让她们看。三个女人就又吓得瞪着吃惊的眼睛,赶紧拉着颤音道:“不要看呀,快拿出去,快拿出去。”
  郭龙接过我手中的死鼠,跑出院子扔到大门外的草丛里。
  “你们女人可真厉害,尖叫就能把老鼠吓死,不简单,不需动手,发声灭鼠。”我调侃道。
  “贫嘴,就你胆大,那你和郭龙睡这边,我们睡过去。”柳玉蓉对我提出了要求。
  不等我回答,进门的郭龙不怀好意道:“柳嫂子,我刚才被你们吵醒后,我们那边也吓出来一只这么大的。”郭龙故意惊骇夸张地一比划,就足以把柳玉蓉吓得直翻白眼,赶紧拉着颤音说:“我们不需要换了,不需要了。谢谢你!”
  姜丽娜心有余悸地说:“唉,这一折腾,加上头顶蚊子‘嗡嗡’叫,席底下跳骚蹦蹦跳,院子外面青蛙咕咕闹,哎呀,烦的睡不着了。咱们都是结了婚的过来人,也无所谓什么了,还是坐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吧。你两小子也坐上来吧。”
  姜丽娜一提议,穿着大裤头,赤裸着上身的我和郭龙就应了一声,脱鞋上炕;拉开她们的被子时,柳玉蓉却顺势就枕在被子里我的大腿上,只露出半边脸蛋,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很快睡过去了。我只好和其他三人玩起了斗地主和争上游,天南海北又神侃一阵,直到后半夜时,熬不过困意的郭龙跳下炕,靸着鞋跑回自己的房子睡觉去了。
  我也要下炕,柳玉蓉却一下睁开眼抱住我的腰杆,祈求道:“老公,你别过去呀,我怕。一会再来了老鼠可咋办呀?”
  我尴尬地看了白洁、姜丽娜一眼,又对着柳玉蓉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胆小如鼠。她两还在炕上,我怎么……”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过去。”柳玉蓉耍起了无赖,死命抱住我的腰不肯撒手。
  白洁扑闪了一下大眼睛,无可奈何地说:“唉!张老师,你老婆这是吓神经了,半夜三更的也没办法调整房子睡觉。是这,这床被子放炕中间隔开,划定两边界限,你两口子睡靠窗的那边,我和姜丽娜睡这边。”白洁又以眼神征询了一下姜丽娜,见她没有明显的反对,也就对柳玉蓉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我留下来。
  达到了目的柳玉蓉喜出望外,就把自己身上的薄被子蒙在了我的头上身上,随后喜滋滋地钻进我的怀里,不一会儿小猫一般地打着很小的呼噜声又睡熟了。
  迷迷糊糊的梦里,我觉得自己在跟两个女孩做爱,一会儿好像是柳玉蓉,一会儿好像是白洁,一会儿看清楚了她俩的脸,一会儿却只看到了她俩大概的轮廓。两个都很白,眼睛很大很好看,长长的头发,其他的五官却是模糊不清。但她俩的身体却很清楚,窈窕的身材,白皙细腻的皮肤,傲人的双峰在我面前抖动着,令人怦然心动。
  半天过去了,等我喘着粗气再出来,揭开被角看柳玉蓉,她漂亮的脸蛋蛋红扑扑的,浮现出极度舒服和享受的陶醉样子,一对长睫毛在悠悠颤抖着。受到我打扰的她只来得及睁开如同喝醉了酒般的毛眼眼迅速地瞟了我一下,就娇羞万千着赶紧闭上了。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开始和结束了,等我意识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发现炕上开着的窗户外面已亮了许多,一缕晚春的清晨之光洒在了寂静无声的房子内。就在这时,一股浓浓的腥臊味钻进我的鼻孔,刺激得我不由扭头一看,顿时惊呆了!不知啥时的白洁竟然睡成了头朝炕里脚朝炕外的侧身姿势,那高翘雪白的丰盈肥臀,不偏不正就几乎顶在我的鼻尖上;她的一只素手好不羞耻地扒开了三角裤头,一根嫩葱般的中指竟深深埋没在那一团乱草中,把整个女儿私处那一片桃源春景赫然展露在我的眼底,一股清亮之液顺大腿流下来,随即,她雪白的肥臀剧烈颤抖了几下。
  我惊得赶紧坐了起来,再看白洁也是露着半边通红的俊脸,半边遮盖在床单里,不知道她是在真睡还是假睡,只看到她丰满的胸部在剧烈一起一伏着,嘴里大喘着气,宛如爬了一条险陡的长坡一样。这时,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忍不住地轻轻拍了一下白洁浑圆的臀部。几乎完全赤裸的白洁宛如一条肥肥的白虫一样蠕动了一下,那雪白的肥臀又在不可控住的剧烈抽动中,就闪电般地移入床单里。再看姜丽娜也是衣衫不整,脸如鸡血般地似乎都扭曲了,两只手盖在眼帘上,似乎娇羞,似乎惊慌,似乎迷乱,让人不得而知。
  等到村支书提着两个暖水瓶到村委会院里叫我们吃饭时,我已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在穿衣下床。而对面房子里也传出一阵莺声燕语,想必她们也都起来了吧。等我挑开门帘一角往外看时,只见穿戴整体的柳玉蓉站在房门前风儿吹得很干净的台阶上,伸着懒腰,眯着眼睛,一边扭着脖子,一边一手揉搓着那条胳膊。我不由得无声一笑,她那条手臂昨晚使出的劲实在是太大了,直到我现在站在房门口时,还觉得她搂抱我那一处的腰胯依然在隐隐作疼。
  看到支书笑呵呵地提着暖水瓶走到院子台阶下,不等他开口,柳玉蓉就一脸的冰霜,生气道:“支书啊,你这是什么破客房呀?没电没水,满房子却是老鼠,没把一屋子人给吓死。”
  支书一脸憨厚地笑了一下说:“一般下乡干部都住在农家户。村委会的客房好久都没派上用场了,上个月又叫老鼠咬断了电线,也就没再续电。实在不好意思啊,农村就这条件,让你们受苦了。”说罢,赶紧把暖水瓶递给出来的姜丽娜手里,又对着我和郭龙这边的房子大声招呼着,叫我们到院子里洗脸、刷牙。
  走在到村子的路上,柳玉蓉一脸的满足,喜气洋洋,步伐格外轻快,跟在支书后面问这问那的,显得对什么都铙有兴趣。走在我前面的白洁回头热情洋溢地看了我一眼,那媚眼里就流露出既惊又爱又痴又着迷的神色,漂亮的鹅蛋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来到支书家门口,张琼局长从院子里的窑内走了出来,对院里的白洁说:“你帮柳馆长去调查那三户,填写好调查表交给柳馆长,要确保其中的一户到脱贫线上。昨天扶贫报道的稿子你不用写,昨晚我加班赶出来了。”
  白洁沉着脸,把柳玉蓉深深地剜了一下,那眼神恨不得要把她一下子杀死。她撅着嘴巴说:“我不去,她的事我不管。”
  张琼局长这才发现不对劲,回头问我:“咋啦?你欺负她了?”
  柳玉蓉赶紧走上来说:“是老鼠昨晚欺负了她和我,闹得大家一夜都没睡好。不管我家老公的事。”
  “白洁,你常下乡,经验多,效率高,一会儿吃完饭,大家下午就要到糜家塔了。张老师的还有六家,他老婆的三家调查一个都没弄。发扬一点团结友爱吧。”张琼对白洁的消极抵触表示了不满。
  白洁恼着眼,不吭一声地走到我跟前,一把从我手里抓走柳玉蓉的那三张表就气鼓鼓地走了。
  柳玉蓉瞪了一眼白洁,又对她的背影做个不满意的鬼脸,就回头看着我,问:“我帮你咋问呢,顺着表格项目顺序么?”似乎拿不定主意。我对她点点头后就忙着把不远处柳树下的我的调查对象叫过来,一边问一边填写,不一会就把表格填完了。遵照昨天张琼局长的意思,按百分之四十的比例要求,我的四户对象里当然有两个调查户的收入要达到脱贫线上,算是完成任务。柳玉蓉却垂头丧气地来到我跟前说:“哎呀,咋搞的嘛,我帮你调查的那三户还是贫困户,一个都没到,完不成那一户脱贫的调查任务了。你说咋办呀?”
  我一看她填写的调查表里支出几乎都是大于收入的两倍,简直就是赤贫了。看来那三户户主在嘻嘻哈哈中就把不懂农村工作的柳玉蓉轻而易举地蒙骗过去了。看着树底下最后剩下的柳玉蓉询问的那三个户主一边挤眉弄眼地笑着,一边对我俩喊:“你们问完了吧?我们等着要吃饭上地了。”
  我手一挥叫他们过来,说:“看着你们一个个挺老实的,怎么合伙欺骗柳馆长?”
  “啥?我们一五一十都给柳队长汇报了,咋就欺骗她了?你这不是污蔑人吗?”那三个户主明显不乐意了,对我吹胡子瞪眼睛地说,“还问不?没了就走了。”说着就要拔腿开溜。
  “站住!你们犯法了知道吗?我喊叫院子里的人出来拾掇你们。”这下,不但把三个农户吓得目瞪口呆,也把老婆吓的迷瞪瞪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要卖啥药。
  “看你们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收入低开支大。那些差出来的这笔钱是从那儿来的,既然没算到正常收入里,那就是偷来抢来的,对不对?看来你们一个个是杀人越货的罪犯了。老实交代,那些钱是从那里来的,不说我喊人啦。”
  我这一声大叫吓得他们面如土色,赶紧说:“我们错了,错了,隐瞒了收入,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三个农户走了,柳玉蓉瞪着大眼睛就像看神仙般地敬佩地看着我,惊讶道:“这农村工作学问好大呀。好家伙,一不留神就被他们骗了。还是老公厉害,佩服!”
  吃了早饭,张琼说要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田间劳动,分两组帮助农民兄弟给玉米地锄草一个上午时间,下午离开村到下一个村子。柳玉蓉一听就兴致勃勃,最先拿了支书家窑洞面墙上挂着的一把锄头,和我、白洁、姜丽娜、郭龙一组给一位姓董的五保户锄地。
  出了村东头上一个小坡,来到一块很大的玉米地里,在听了董大爷的吩咐后,五人一字排开自东而西开始除草。第一次干农家活的柳玉蓉一下子就占了八行,一边飞快除草,一边说:“给美丽的大地绣花,让你锦绣妖娆,变成五彩的音符。”旁边除草的董大爷赶紧停下来说:“丫头片,一开始别占得那么多,一会儿到地中间你锄不动了,留下一大片没锄的,那谁知道啊?”柳玉蓉不听劝告,继续锄着,一会儿董大爷喊叫:“丫头片,不是这么锄,要把锄使劲按下去,把草根刨出来晒在太阳底下,你这么只是锄断了草,过两天草比苗长得还要高了。”
  柳玉蓉这下子觉得锄地还是要讲究技巧的,按着董大爷的要求没锄几下,就开始东倒西歪,汗如雨下。拿着草帽一个劲扇着,红扑扑的漂亮脸蛋痛苦不堪,一双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睛就看着我。那是求助的信号!
  我一边擦着汗,一边给柳玉蓉摆摆手,意思是叫她歇息一下,再继续锄地。她倒好,以为我叫她放弃锄地,彻底回家,便一扔锄头,就要回村了。她刚出了田地走下坡,却被一条大狼狗截住并远远的给逼了回来。气急败坏地又回到地里锄了两下,竟然惹得董大爷骂起来了:“好你个柳丫头,你眼睛长着是出气筒子么,毬眼窝看到哪去了,愣是把脚底下的四颗苗子锄掉了,哪个是草哪个是苗,分不清是咋的?”满脸大汗、气喘吁吁的柳玉蓉一下子被董大爷骂的眼泪汪汪,一扔锄头对我喊道:“文雁,我的你全包了,我睡觉去啦,这苗子姑奶奶还不伺候了。”说罢,抹着眼泪就跑到地头那一棵大槐树下喝水吃饼睡觉去了。
  离我三四米远的白洁“噗嗤”一笑道:“你的那位柳馆长呀,一个娇滴滴的省上名演员,都市里的大小姐,那受过这苦。得啦,咱俩把她的任务给完成了吧。”看着草帽下白洁那汗水淋淋的粉嫩漂亮的鹅蛋脸和一双热辣辣的美丽大眼睛,我觉得她分外的好看和有精神。真不愧是农家出来的国家干部,既能拿得起工作,又会干农活,里里外外一把手,勤劳得很嘛。我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头,白洁一脸的娇羞,微微低下了头。
  不知柳玉蓉是实实在在地怕了这调查工作和农活太难干,农村人太难缠,还是真的肚子疼了,刚丢下带来的吃饭家伙,不一会就在大槐树下打着滚,头冒汗,嘴哆嗦,浑身筛糠,脸蛋红一阵白一阵,似乎病得很厉害。把我也弄糊涂了,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真病了,只好和这天提早要回外宣办报道的白洁一起坐上群艺馆派来的小车,护送柳玉蓉往县城赶。
  白洁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和柳玉蓉坐在后座。一路上,老婆睡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睡熟了,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痛苦,我又怀疑她是装病不想到糜家塔了。这时,白洁看了老司机一眼,看他聚精会神开着车,在弯弯曲曲的崎岖山路上飞快行驶着;又回头看了我老婆一眼,见我怀里的柳玉蓉睡得正深沉、正香甜,就把那只右手从挨着车门的侧面伸到她的座位后,手心向上一翻,我就看到她手心里写着“大流氓”三个字,立刻气得我心跳加快,就差点失口骂出脏话来。就在这时,车子钻进一条隧道,顿时车内一片漆黑,我就想趁机偷偷打白洁一拳,想着往她那儿下手最好,叫她既疼的最好眼泪花出来,又不能叫她喊出声来。想好了位置的我正要举手,车子却驶出了隧道,顿时车内又豁然一亮,就在我急忙收回手时,她又把右手伸后来,依然手心向上快速一翻就缩了回去,我分明就看到她手心里换成了另外三个字:“爱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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