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相亲

　　福堂不在家时，都是外公煮挂面和外婆一起吃，面上浇上酸菜可以凑一顿饭吃。外婆最难熬的时刻属于夜晚，没人翻身，得硬撑着身子。一夜过去了，五女儿一早骑电动车来了外婆家，一手拎着自己的手提包，一手提着一大袋蔬菜，在院子里先喊了外婆，随后喊到：“福堂，帮忙拿东西！”外婆听见五女儿喊叫福堂，于是大声说到：“挨枪子的福堂打麻将去了，昨晚没回来！”五女儿使着劲将大包小包拎到了屋子。
　　她揭开被子看了看外婆身上的伤口，边涂药边说到：“别人给福堂介绍了个媳妇，我来给你们说说情况！”原本瘫在炕上的外婆，蹬蹬脚，但怎么也挺不起身子，五女儿看出了外婆的激动，说到：“你好好躺着，我慢慢给你说！福堂现在四十几岁了，该结婚了，和他同龄的人都有三四个小孩，他现在连小孩都没有！”外婆点了点头问到：“是哪里的？多大？”
　　福堂的前任妻子是秦安县的人，刁蛮、自私、懒惰，经常不给外公和外婆好脸色，怀孩子时不听劝阻，不疼惜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小孩，导致小孩得先天哮喘，不到半年就夭折，当时外公及外婆看在小孩的份上很少和自己的儿媳计较，虽然小孩有哮喘，但是他们坚信能治好，外婆每天给小孩喂药和奶粉，但是小孩的突然夭折对一家人打击很大，因此很少有人敢在外婆面前提起，福堂和首任妻子的离婚也对外婆打击很大，因此变得更为谨慎。不管是谁，只要提起秦安县的人，外婆就打心底憎恨，因此只要被人介绍儿媳妇，她都会习惯性地问出生地。
　　“盐官的！”五女儿回应到，她没有告知外婆对方的年龄，五女儿一年前就给外婆说过关于福堂娶媳妇的事情，当时的五女儿心想福堂家有两老，离过婚，又懒又脏，年龄也慢慢拖大了，因此建议外婆不要挑三拣四，只要被介绍的对象顾家，看着顺眼就娶了，因此五女儿没有回应外婆问的年龄问题。
　　外婆也没有追问，她虽然卧炕不起，但是内心明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五女儿操得心多，信得过她，焦急的外婆对着外公说到：“你去麻将馆喊福堂！”外公也期盼着晚年能娶到儿媳妇抱到亲孙子，因此即刻穿上外套掀开屋门，但是被五女儿拦了下来，五女儿说到：“我打电话就是了！不用去叫！”外公虽然激动不已，但是老态龙钟，一瘸一拐走到麻将馆需要很长时间，因此五女儿没有让外公去喊叫，而是自己打电话叫了福堂，外婆和外公听见五女儿在电话里骂到“滚回来！”他们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五女儿因为勤劳能干，手头较宽裕，经常给外婆家添置生活用品，因此福堂平时最怕五女儿，他匆匆忙忙回了家，以为有事情发生，因此先进了屋子，看到五女儿坐在炕边，福堂招呼到：“你来了！”福堂用当地惯用的问候语和语气向自己的姐打了招呼，五女儿没有给他好脸色，因此他也没有敢多问，看着五女儿在炕边坐着，他也想表现表现对外婆无微不至的关照，生怕五女儿骂他照顾不周，于是揭开外婆的被子帮外婆翻了身，看了看已经涂上药的伤口说到：“涂了药？”五女儿怒气冲冲地说到：“涂了，等你涂的话早就发炎了！”
　　福堂无奈地打开了电视机，五女儿对着福堂说到：“明天把胡子剪了，头发理短点！没钱的话我给你！”五女儿的话略带嘲讽和气愤，但是恨铁不成钢，也希望外公及外婆老有所依，因此积极地为福堂寻找合适的配偶，五女儿担心福堂待不住又去麻将馆，因此大声喊了福堂，将他的注意吸引过来，外婆急切地说：“把电视关了！改玉有话对你说！”福堂调低了音量，五女儿说到：“有个适合你的人，明天把衣服穿整齐一起去看看，老大不小了，难道打一辈子光棍吗？”“哪里的？多大了？”福堂发出了和外婆一样的疑问，热心的五女儿看着福堂质疑的目光，骂到：“配你没问题！把你自己掂量掂量！”五女儿对自己的弟弟爱恨交织，爱是出于血缘关系的考虑，恨是因为福堂作为四十几岁的男人好吃懒做，没有责任感，对自己的父母照顾不周。
　　福堂因为第一次婚姻失败导致对婚姻关系失去信心，自从离婚后变得自卑，妄自菲薄，甚至破罐子破摔，即使让自己害怕的五女儿做媒，也不愿去相亲。炕边的五女儿接连不断地接到生意方面的电话，因此叮嘱福堂后回了家。
　　积极的外婆让福堂提前准备衣服，嘱咐他若是衣服不干净就去三女儿家用洗衣机洗了再脱水，第二天也能穿上干净的衣服，但没想到的是福堂拒绝去相亲，五女儿在时，他不敢直接拒绝，但是对着外婆说出了心里话，福堂认为盐官的人也不靠谱，因为他接触的盐官人势利，爱搬弄是非。
　　其实谁都知道是他自己毫无自信，怕驾驭不了人家，福堂的拒绝不但没有惹怒外婆反而让外婆变得伤心委屈，外婆心里明白自己也活不了几年了，无力改变眼前的状况，内心从以前的焦虑慢慢生出了平常心，只希望和平地度过晚年，因此也不会为此事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福堂看出了外婆的委屈，对着外婆说到：“妈，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你别掺和，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考虑！”“你都不去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外婆语气缓慢地说到，她担心激发福堂的叛逆心理，因此外婆的话语没有一丝责备和谩骂。
　　晚上大约九点钟，福堂对着外婆说到：“妈，我把大门锁了！”福堂很早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睡得特别早，平时正值打麻将的时刻，大门也不会上锁，外婆以为福堂这几天熬夜打麻将撑不住了。但是第二天清晨的举动让外婆格外欣慰，福堂穿上了新衣服，将皮鞋擦得锃亮，对着外婆说到：“妈，我走了，不然改玉骂我！”福堂是个只顾自己感受的人，不会顾及外婆的心理，简单的一句也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之所以去相亲不是照顾外婆的感受而是怕挨五女儿的骂。
　　眼见福堂要出门相亲，外婆喜形于色，福堂喝了水手里拿着饼子着急地出了门，大清早，村里的人都在自家门口进进出出，村里的红星及王平看见疾步行进的福堂都非常诧异，先是红星问到：“这么早要进城吗？”“嗯，有点事情！”福堂弯着腰抬起头回应到，他似乎怕红星仔细盘问，因此目光游离，神情不定地大步走向了车站，这个时间正是以往福堂睡觉的时刻，晚上熬夜打麻将，白天睡觉已成为福堂固定的生活习惯，村里的王平也诧异地问到：“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福堂只是简单地回了声“嗯！”如果问其他人，他们肯定会说“不早了！”因为已经到了九点多钟，然而王平甚至村民们都知道福堂好吃懒做，贪睡，因此才会那样打招呼。
　　福堂坐车到了外婆五女儿家，看见衣冠整齐的五女儿正在等他，于是说到：“我早上给妈擦药，出门晚了！”一句谎言打消了五女儿谩骂他的念头，五女儿看着蓬头垢面的福堂说到：“头发和胡子那么长，你这形象谁看得上！”“我忙起来忘了！”福堂战战兢兢地回到。五女儿没有再发脾气破坏喜事气氛，于是命令似的说到：“那边抽屉有你姐夫的刮胡刀，去把胡子刮了！”福堂平时给人的印象又脏又懒，不得人心，记得延红说过，有一次他和福堂去外地，肚子饿时买了红薯，福堂的吃相狼狈不堪，吃完后嘴角和手粘了很多红薯肉，自从那以后，他很少再和福堂一起结伴而行。
　　福堂刮完胡子，五女儿带他去理发，一路上五女儿对福堂埋怨不断，埋怨福堂不用心，浪费了一早上时间，但是福堂不敢吭一声，换做其他人责备他，他准发火。福堂理完发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到了午饭时刻，五女儿必须为家里的老公和孩子做饭，但是她没有征求自己老公的意见，反而对着福堂问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吃饱了就有力气打麻将了！”福堂听出了五女儿话语中的讽刺，没敢提出自己的意见，只是说到：“随便！”可是五女儿知道福堂嘴馋，喜欢吃美味，平时都是凑合着吃面，隔三差五要吃顿好的，于是随口说到：“我做米饭！”福堂回应到：“好！”声音明显比之前说话的声音响亮。
　　五女儿的做饭手艺出了名的高超，心灵手巧的她不用别人帮忙，四十分钟就炒好了鸡肉，拌好了凉菜，一般懂得礼仪的人都知道，人员聚齐后才会动筷子吃饭，但是福堂捞起鸡肉啃了起来，五女儿和自己的家人围在饭桌旁吃了起来，福堂未动一筷碗里盛满的米饭，只看到他眼前的鸡骨头越垒越高，五女儿看着吃相狼狈的福堂说到：“慢慢吃，冰箱里还有一只鸡，过几天炒了吃！还有机会！”福堂被五女儿说得略伤自尊，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因此速度放慢了下来，五女婿及孩子伸手夹到碗里的骨头大部分都不带肉了，肉多的骨头基本被福堂夹光。
　　五女儿看着狼狈失礼的福堂，朝向自己的儿子说：“你舅舅馋疯了，让他吃，我们过两天再炒！”她知道自己的老公辈分最大，福堂得喊姐夫，对于好面子的五女儿来说，福堂的无礼和狼狈让她颜面扫地，其实她说得那番话是说给五女婿听得，如果当时真对着五女婿说，会让氛围更尴尬。福堂身上的臭毛病众人皆知，因此五女婿也不会计较。五女儿担心影响相亲的事，因此自己没吃多少，催着福堂吃完了午饭。
　　五女儿带着福堂出了门，阳光照射下的福堂显得成熟帅气，五女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对福堂与身俱来的形象赞口不绝，只是平时因为懒惰让他看起来脏乱不堪。相亲被安排到了媒人家里，五女儿和福堂等不及公交车，因此打车到了媒人的家门口，平时勤俭节约的五女儿宁愿走路也不会花几十块钱打出租车，下车时司机朝坐在副驾驶的福堂收钱，看着福堂缓慢的动作，五女儿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了司机，只看到司机将几张面额一元的钱找给了五女儿。
　　媒人家里很宽阔，五女儿将福堂介绍给了媒人家里的客人，有被介绍的对象，有媒人的亲戚，媒人从头至脚看了看福堂，指着对面的人说到：“她叫马雪，做事麻利，今年三十九岁，比你小两岁！”福堂面带微笑，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朝着沙发走去，坐下来抽起了烟。媒人和五女儿有说有笑，只断断续续听见字眼：“彩礼”“孩子”“老人”“三顿饭”......
　　媒人和五女儿看着抽烟的福堂，五女儿生怕对福堂评价差，因此说到：“我兄弟老实，没有多少坏毛病，就是抽烟多些！”福堂无拘无束惯了，也不懂得人多的时候保持良好的形象，媒人的家里应有尽有，出手阔绰，家里茶几上摆满了香蕉、苹果、梨子、还有昂贵的中华牌香烟。
　　媒人是马雪的亲戚，布置这么气派，想必是衬托他们的身价，甚至示威，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儿嫁出去后被男方家看不起或者受气，福堂端起了马雪泡得茶，一向腼腆、自卑的福堂没敢正视马雪，而是用眼睛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身材相貌。福堂虽然缺点不少，但也不是毫无优点，先天的高大帅气给他添了不少分，只是平时的脏乱掩盖了他与生俱来的优势，五女儿平时经常嘲笑似的让他自己打扮帅气点勾引女生，也经常拿村里或者双方都熟悉的人包二奶的事刺激他，但他从未跨出这一步。
　　人多的时候福堂不愿多说话，沉默寡言，看着五女儿和他们聊得欢声笑语，可他一点都不想凑过去，自得其乐地喝着茶，抽着茶几上摆放的中华牌香烟，五女儿和媒人的谈话氛围慢慢平淡了下来，她意识到该福堂上场了，福堂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略显失礼，五女儿喊到：“福堂，坐过来和这位阿姨聊聊！”媒人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是五女儿做生意时认的一位老阿姨，虽然年近八十，但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折射出她深谙世事的老练和体魄的康泰，她给福堂让了座后问到：“家里父母都在，收入主要靠庄稼？”福堂说到：“我妈行动不便，家里也没什么大的支出，没有什么负担，平时打打工，种种庄稼可以养活一家人！”福堂的回答像是在脑子里背过一样干脆利索。
　　旁边的五女儿马上补充到：“福堂没孩子，负担轻，家里有两个老人，只需要马雪每天做三顿饭，其余的事不用多操心！”五女儿担心福堂解释不佳，让媒人以为家里人际复杂，负担沉重，因此福堂说完后她做了补充。在当地尤其是媒人介绍的婚姻，女方必须先考量男方家里的经济实力及父母情况，而不像自由恋爱将双方感情放在首位，村里的媳妇最怕照顾男方家里的老人，媳妇虐待老人的情况在村里屡见不鲜，在村子里，大部分男的都得听自己老婆的话，儿媳妇在家里的地位最高，因此即使虐待老人，男方也不敢指责自己的老婆。
　　五女儿及媒人的热情让福堂不敢表现得怠慢，福堂一下午配合着五女儿，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五女儿以回家照顾外婆为由结束了下午的相亲活动。福堂一听见五女儿喊他离开，迅速起身道别后走出了屋子，一切举动像是早已准备好。媒人将他们送到楼下后才进得屋子，看得出媒人对福堂抱有希望和信心。回家的路上五女儿对着福堂说到：“马雪懂礼貌，虽然离过婚，但是没带孩子，这样你负担也轻，好好考虑下，不要再挑三拣四！”
　　福堂犹豫了一会，回到：“嗯！”
　　福堂和五女儿分别回了家，离别前五女儿叮嘱到：“好好想想！明天给我回话！”家里的外婆仿佛知道福堂要回来了，因此一直睁着眼醒着，往常没人的时候都会眯着眼休息，福堂走进屋子给外婆打了招呼，端起锅准备煮面吃，外婆就问到：“今天看得人怎么样？你五姐怎么说得？”心急的外婆没等福堂闲下来就急切地问关于相亲的事情，福堂虽然一手拎着挂面，一手往锅里倒水显得忙碌，但是外婆的热心和关爱消融了他内心的怒火，如果是以往，福堂早已不耐烦。
　　听着外婆的呻吟，福堂抬头望了望炕上的外婆，说到：“人比较礼貌，但是太矮了！”福堂的个子高一米七六，在当地也算比较高的，然而马雪看上去只有一米六，站在一起太不协调，外婆虽然找儿媳心切，但是爱面子的她还是会顾及对方的形象气质，福堂的回应将外婆的热情浇灭了一半，低沉地说了声“哦！”然后闭上了眼睛，福堂煮好挂面和外公吃了起来，因为外婆躺着吃，面条要软，因此多煮了一会，醒来后的外婆拿勺子挑了几根咽了下去，福堂看见外婆食之无味难堪的表情，理解外婆心里的苦楚，因此没有强硬要求她吃完，然而其余的被猫一扫而空，外婆的女儿在时会给她喂着吃，但是她从来不让福堂喂自己，哪怕饭菜很快会变凉，外婆知道福堂毫无耐心和孝心，要强的她也不会让福堂干不情愿的事情。
　　外婆吃不完的饭菜往往会成为猫的大餐，外婆喜欢养猫，哪怕猫生病死了，也会立马再向别人要一只养起来，平时孤单的外婆把猫当做自己的孙子，与自己同睡，为自己作伴。家里放置的饭菜、饼子都被猫的嘴沾染过，因此自己吃剩的东西若来不及收拾都会被猫一扫而空。福堂曾三番五次劝诫外婆不要养猫，猫经常接触食物，容易导致人生病，但是外婆坚持把猫留在屋子里。
　　福堂像往常一样，吃完饭，洗过的碗抹不干就直奔麻将馆，三四局麻将结束了，福堂整理牌时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得是外婆五女儿的来电，他瞥了瞥周围的人，调低了铃音，他担心五女儿说得话被四周的人听到，因此有意识地没有接听，旁边的牌友虎生以为福堂没听见铃音，因此对着福堂说到：“你的电话，赶紧接！”慌张的福堂拿起电话，将铃音调到了最低，看着五女儿的来电显示消失于屏幕，于是再次兴致勃勃地摇起了色子，四面的牌友为福堂的专心感到惊讶，都以为福堂为了打麻将连电话都不接，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活动。福堂是个保守胆小的人，不喜欢被别人议论，因此低调，不愿让别人知道。电话另一方焦急的五女儿又打了过来，福堂不敢再次拒接，怕周围的人和五女儿指责他。
　　铃音连响了两遍后福堂才按了接听，他怕四周的人听到谈话内容，因此扔下手中的牌跑出了麻将室，没法听见另一边电话传来的声音，只听见福堂回到：“人太矮了，算了！”福堂说完后停顿了一会，他的神情从一吐为快的轻松变得满脸紧绷，大概一分钟后，福堂回到：“好！好！知道了！我忙了！”麻友们好奇地听着福堂打电话，他们等待着福堂，他作为赢家，其余人想把自己输的钱都赢回来，因此没人去替代他，即使看见麻将手就痒的亚明也没敢上去替代，容易引起误会和争执。
　　福堂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桌上的人边整牌边问福堂接电话的事宜，他们都是福堂的好朋友，福堂也没理由拒绝回答，一向对朋友直爽的福堂解释到电话里谈得是关于相亲的事情，四周的麻友嘲讽性地笑了起来，有的说福堂寂寞了，有的说福堂想要孩子，还有的说福堂想要找个给自己做饭的老婆......
　　五女儿对福堂的关照和对外婆的爱促使她在相亲事宜上表现积极，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四十多岁了还打光棍，也不希望家里没有女人给外婆做饭吃。第二天清晨，五女儿迎着寒风来了外婆家，福堂听见大门口摩托车的声音，立马起身到了外婆的屋子，深怕五女儿责骂他。五女儿平时来外婆家一定会拿很多大小包，但是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不仅两手空空而且一副慌张的样子，看着福堂起得早，为外婆擦药倒水，她没有责骂福堂，而是顺口说到：“今天还像个儿子，如果你天天起这么早，照顾妈的话说明你真的孝顺！”福堂没有吭气，坐在沙发上的外公听见五女儿的话后只是哼了一声，外公平时没有娱乐活动，白日几乎天天坐在沙发上照看外婆，严肃的脸上看不出身体的活力，只有女儿来家里时脸上才会绽放出微笑。
　　五女儿喊了外婆和外公，将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说到：“我觉得马雪懂得为人处世，善良，适合这个家庭，我今天再和福堂商量下，媒人在等我回话！不同意的话我尽早回绝，不耽误人家！”外婆和外公不敢说多余的话，只是表示让五女儿和福堂商量。他们知道这些事若是参与多了，福堂会骂他们，五女儿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福堂回绝了，福堂的态度坚决，因此五女儿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责备性地说到：“你想好！你四十几岁了，凭你现在的状况，没有太多选择的资本了！”“不要，不要！”福堂不耐烦地说到。
　　福堂担心五女儿和外婆想办法说服他，不愿听别人唠叨，因此拿着茶杯出了门，告诉外婆他要去隔壁建堂家。外婆知道自己儿子挑三拣四，要求多，但是以目前家里的情况能娶到儿媳已算万幸，她相信五女儿的话但又不敢劝说福堂，外婆娶儿媳妇不是为了让自己能按时吃饱肚子，而是想在余生抱上亲孙子，一家团圆，走时也瞑目。但是一意孤行的福堂宁愿让外婆伤心也不会听五女儿的话，五女儿也分析到福堂在现场就没看上马雪，只是不想浇灭她的热情，碍于面子他才会出现表面上的配合和语言上的回应。
　　福堂的拒绝让五女儿产生了深深的委屈，但她为了稳定外婆和外公的情绪，没有将自己的不良情绪表现出来，而是去了三女儿家准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既让三女儿了解事情的真相又发泄自己的不良情绪，五女儿看到外婆的三女儿说到：“给福堂介绍了媳妇，人挺好，但是福堂不要！”平时也喜欢谩骂福堂的三女儿咒骂到：“挨枪子的，想要公主，嫦娥，还没那个命！不把自己掂量掂量！”福堂找媳妇的苛刻要求和对婚姻的满不在乎让她对福堂恨之入骨，鉴于福堂不在场，她将福堂的缺点如数家珍般一一脱口而出：“懒惰，自私，不孝顺，不讲卫生.....”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给福堂贴上的标签，但因为对待相亲的态度，又多了一个“挑剔”的标签。由于五女儿要回去照顾孩子，因此待到下去四点就离开了。
　　五女儿的倾诉无意中形成了一股劝阻福堂成亲的力量，随后关于此事的议论病毒式传播开来。人无完人，外婆的三女儿虽然平时热情大方，但是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外婆称其为“宣传部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外婆的三女婿也喜欢将一些新鲜事当做八卦新闻传扬出去，亲戚邻居很快便知悉了福堂相亲的事，村里的妇女喜欢谈论是是非非，家长里短，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三天后，先是三女儿的邻居梅香来到三女儿家里，她假借还锄头之名问了问三女儿：“听说你弟弟福堂有合适的媳妇了？”三女儿回到：“是改玉介绍的，人还可以，就是福堂看不上！”梅香喋喋不休又和三女儿讲起了大道理，一会说福堂再不结婚就生不了孩子了，一会说福堂目光短浅......
　　福堂最担心的是被人议论纷纷，过了一夜，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福堂在路上、麻将馆都会遇到询问的人，虽然他在家时会不耐烦，但是别人问起来，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常用的语句是：“别人介绍的，不适合结婚！”福堂平时略显腼腆，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追问，因此打电话埋怨了五女儿，五女儿也是哑巴吃黄连，不知如何才能抚慰福堂。
　　不管是外婆的女儿还是亲戚邻居，出发点都是为福堂好，但是对伴侣挑剔的福堂确实不知感恩。相亲那天，福堂临行前，马雪的眼睛一直在福堂身上，好感连连。但是此时的福堂被骂成自私、挑剔、不考虑外婆感受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