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作品名称:烟雨人生 作者:周佳磊 发布时间:2017-03-05 11:30:11 字数:9409
那是什么?那么明亮、清澈,茫茫馄饨的大千世界里呈现着一片一片的五彩光环,它们晃动、变换着、闪烁出柔和的光泽,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好似谁在挂满星星的天际尽头隐隐约约地朝我招手;朦胧中看不清茫茫馄饨中的那个身影,那身影好像又一直朝我款款无声地走来。我费力地想走过去,想看清朝我走来的人是谁,却感到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双脚迈不开步子。那身影近了、近了,那是谁呀?是母亲?是玉蓉?是红妹子吗?是红妹子吗?我奋力摇晃着身子,极想迈开步子。身影近了,分明是红妹子呀,那分明是穿着粉红色的沾满斑斑血迹的红妹子呀!她衣衫褴褛,佝偻着身躯,拖着一条残腿,趴在了地上,一头乌发遮盖了虽血迹斑斑、惨败憔悴却依然娇美的脸庞。她好像伤得异常厉害,蹒跚着也想极力靠近我,却同样是举步维艰,每爬一步都那么的痛苦、疲倦、缓慢。红妹子!红妹子!是哥哥害了你呀!是哥哥害了你呀!我发疯地大哭着!张开双臂,想搂抱住受伤的红妹子,一阵昏天黑地的大风突然刮起来了,红妹子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妹……妹,等……等……哥……哥啊!”我大声哭喊着!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汗如雨水,似乎是躺在了热水泉子里。我在微微睁开的眼角余光中,看到了母亲和妻子泪流满面、哀伤欲绝的样子,看到了医护人员过来过去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头顶上空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妻子看到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顾不得依然有许多人在现场,一把死死搂住我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哥……呀!你……你……吓……吓死妹……妹了。我不……不……不能没……没有你呀!”
在医生全力的抢救下,我才从深度的昏迷中完全醒了过来。看到柳玉蓉到药房取药离开的机会,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烈要求下,坐在我床头的张琼偷偷告诉我之后,我才知道红妹子在那天初夜,被恶魔禽兽秦吴坤与从上阵子牢狱里又一次侥幸逃出来的重刑犯韩宝暴打之后还连捅了三刀。红妹子的大肠、肝脏被菜刀刺破,肋骨断了三根,右小腿也骨折了,流了好多的血。秦吴坤那样残暴地毒打红妹子,就嫌弃她已不是处女了。那夜,红妹子决心要为我殉情而死,用藏在新娘衣服下面的剪刀戳伤了欲要强暴她的韩宝和秦吴坤之后,就要自己捅了自己的脖子。不是下乡蹲点的张助理和搞普教验收的张婕路过院子大门前,发觉屋子里的异常情况,及时报了警并喊来人破门而入救下红妹子,只怕她早被那两个野兽打死,或者一剪自尽而香消玉亡了。现在,红妹子的医疗费用算出来,已高达三万元。
听着张琼的叙述,我几乎要再次晕过去了。取药回到病房的妻子发现我就要倒下去的情景,一下失控地大声尖叫声,一把搂住就要从床上倒向地上的我,红肿着双眼直瞪着张琼。在把我重新扶持睡下后,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让张琼立刻走出病房;一边气急败坏地把张婕一下子猛然推的额头碰在了病房门的玻璃上,险些把张琼的头碰破了。妻子那样失去理智的疯狂举动,就是非常害怕我再度发生新的眩晕,出现新的病情恶化,令她触及到痛不欲生的可怕结局。
我虚弱地要求看一看同样躺在隔壁病床的红妹子,未被值班医护人员允许,只好又对弯腰抱着我的妻子无力道:“告诉舅舅,告知新疆警方,要全力追捕恶魔秦吴坤和越狱死刑犯韩宝,为红妹子报仇雪恨。”妻子流着泪急忙点头答应着。
在县医院医护人员整整两个星期的精心医治和护理下,我很快地康复出院了。在柳玉蓉一家人周到的安排下,红妹子的母亲被妥善安置在省城精神病院去了,我把自己所有的稿费连同私下里借来卿远光、老王叔的钱,凑齐了两万元。在给妻子打了张借条又要借一万元时,妻子看着借条,一把撕掉扔在地上,流着泪道:“表姐因为我们才有了这样令人撕心裂肺的结局。谈何借字,我给你就是了。”
躺在县城父母家小卧室里的我,身旁尽管有娇妻日夜百般呵护和悉心照料,还是拟制不住地从心底升起了强烈要为红妹子报仇的愿望,自己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极其强烈的复仇决心促使我再也难以躺在家里忍辱苟且下去,于是,我丢下了一张谎称自己要到外地见一位重要朋友的纸条,离开了照顾我的妻子和县城父母的家。我寻思着新疆有警方全力搜捕罪犯,自己何不在宜州县境内暗暗地查询一番,说不定这是罪犯故意声东击西的惯用伎俩,量他们的经济实力也是个穷鬼跑不出多远。就这样,我在省公安厅一个电话的安排下,顺利地从县公安局借到了一辆当时机械性能最好的黑色两轮摩托车,化成山外关中平原进山收购山货的阔老板,把近视镜换成了带有茶色的那种,戴了顶黑色的美国西部斗牛士那样的棕色大礼帽,穿着一件能够遮风挡雨的米黄色皮风衣,开始了我搜捕恶魔秦韩二犯、颠沛动荡的生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历尽千难万险,冒着头顶上开始纷纷扬扬飘起的雪花,走遍了宜州县及其周围县域内的角角落落,终于在一个月之后的县城西边大山煤矿区的一个私人小煤窑中嗅到了这两个人渣的气息。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痛快淋漓地亲手宰了这两个恶魔。我没有告知县上的警方,而是不惜冒着触犯国家法律甚至是身送断头台的代价,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行动。为了不被他们打伤继而被他们置于死地,我购置了一对保护上下肢和腹部的皮护甲,分别戴在了脚腕、手腕和肚子上,以刀削尖两根长短为匕首一般的坚硬木棍,别在了腰间;一顿吃好喝足后,养足精神,为不被人发现,决定实施速战速决,尺算好他们从井下上到地面后随即去一百米外的简易澡堂子洗澡的路程和所需时间,选择了一个必经的拐弯之地,要在最短时间里迅速结果了那两个杂种。
在飘着入冬以来第一场雪花的那个黄昏中,我潜伏在那条小路拐弯上端的一处枯萎的草坡丛里,耐心等待着仇敌的到来。几个先从井里上来的汉子已经从眼前茂密而枯败的草丛前经过,进到了百米之外的那边澡堂里去了,我依然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待着。可是直到最后,却只有秦吴坤一人出现在井口,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却不见了韩宝。真真切切侦查了下到矿井下面的是两个人,怎么上来却是一个人?难道他们发现了我,默不出声地想来个将计就计,反过来要前后包抄我么?我紧张地思索了一阵,觉得我悄然无声地、诡异异常地来到矿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觉察到,怎么就能知道我现在趴在这个山坡坡拐弯处的深草丛里。
我以不变应万变,没有惊动他,放过姓秦的进了那边的澡堂子。直到大约十几分钟左右,才等到韩宝从井口后面的草丛里解了手,提着裤子,正哼着黄色小调过来了。为了不惊动澡堂子内的秦吴坤发现情况后意外惊吓逃走,我目测带着遮住右瞎眼罩的韩宝与我的最近距离,觉得弄死他的最佳时机已到,就猛地纵身一跃,闪电般冲到韩宝眼前,不等他反应过来,挥手使劲向他的颈部猛刺。只听“噗嗤”一声,木棒削尖的一头被我深深刺进到韩宝的喉咙里,一股黑血猛地喷溅出来,喷了我一脸。韩宝睁着一只异常恐惧的左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和血液涌进嘴里的声音,猛地身子一挺,双手伸向自己的脖子本能地保护那里。我不等他回神过来,以武松脱铐拳中最毒一招“锁封喉”,右手一下子抓紧韩宝的喉管,猛地一运功力,只听“咔嚓”一下,韩宝的喉咙已经被我捏的粉碎,铁塔般的身躯就像麻袋一样倒在了地上。就在他即将倒地的瞬间,我一个“兔子蹬天”顺势将他踢进路边的阴水沟里,随手把路旁的一张破席子扔在他肥胖的死猪身子上。反身立即闪电般轻手轻脚冲到了澡堂子的门口并向内仔细窥视。
但见秦吴坤正脱得一丝不挂,坐在池畔上漫不经心地洗着。眼看着第二拨的矿井之下的工人就要上来了,再不解决,就要错过良机了。我大吼一声冲进去,直扑秦恶魔而来。众汉子正在纳闷冲进来的人是谁,到底要干什么时,我已经扑到了秦野兽的眼前,当胸就是一个“黑虎掏心”一拳猛击过去。那秦吴坤好歹在部队里也服过役,懂得擒拿格斗,轻微一侧身,躲过我的来拳,顺势来个“猴子摘桃”一手朝我的后脑勺打来;我就地一倒,一个“驴子弹蹄”双脚齐击,接连蹬在了姓秦的肚子和胸口上,他大叫着翻身倒在了池子里,我狂吼一声也跳到池子里,抽出腰间的尖棍挥手朝他眼睛刺去。姓秦的鬼哭狼嚎着,爬出了水池子,向门外夺路而逃。
众汉子醒过来,都认为我要杀人了,一起向我扑来,企图制服我。我一个“旱地拔葱”跃出众人墙,飘到了姓秦的身后,不等他打开澡堂子的木板门,一个“连环脚”击到其头部,他惨叫着倒了下去,又随即口吐着黑血爬起来猛地一拳打来。我避过来拳,闪电般抓住其手腕,猛一扣腕穴,就在他吓得急抽回手时,我一脚当胸踢去,却被其捉住了我的右脚腕。就在他想扭断我脚腕的时候,我顺着其扭的方向,左脚猛一点地,身子腾空而起,一个“浪里翻花连环脚”,左脚猛击到其左太阳穴上,随即旋转来的第二脚又击打到他的左边腮帮子上。就在我完成两脚从空中落地时又一个“掏地窖”左手一下子捏住他的阴茎,猛运功,就捏碎了他罪恶的命根子,随即把尖棒子戳进其右眼睛里。这一连串闪电般的武术套路,让众人顿时眼花缭乱,根本就反应不来。姓秦的杀猪般嚎叫了一声便倒地身亡。
此时,大汉们一边高叫一边呼啦围了上来,想要捉拿我。我一把推倒了放衣服的一排木衣柜,就势冲到了屋外,直向我藏着摩托车的地方狂奔而去。身后传来的那一片的喊叫声,随着我的狂飙而迅速地消失了。
耳旁的风“呼呼”地叫着,我以每小时一百里的急速在山野弯弯的、铺满雪花的简易公路上急速行驶着,一直冲到离省级公路最近的裕华镇派出所,把县公安局的摩托车交给了所长,并说自己急着要赶回省城里去,说罢一出门就坐上顺路南下的大客车赶到了煤城。
冒着越来越大的雪花,在一片迷茫朦胧的氛围里。我刚到煤城车站换乘大巴车赶回省城的时候,却被车站派出所的警察叫到房子里,原来是县公安局局长打来了电话,询问我是否到了车站,并说他们接到了西山矿区私人小煤窑主的报案,已经派人彻查发生在那里的杀人案。局长埋怨我为什么不把摩托车直接送回县公安局,而是送到了裕华镇派出所时。我告诉局长说秦城我的家里有了急事,老丈母要我立即赶回家去。公安局长哈哈一笑道:“文雁呀,我可听矿区的人说看到杀人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武功高强,他是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发疯般的消失在茫茫丛林里的啊,我就想到了我局的摩托车了,也想到了你武功不错。作家同志,你不觉得这里面很蹊跷吗?”
“局长大人莫不是在怀疑我吗?”我有点心虚了。
“您是我们万副厅长的重要亲戚,又是省上作家班有实力的作家学员;再说了,黑色摩托车并不能代表就是你骑的我们县公安局的那辆呀,我们怎么就一定非要怀疑是你呢?哈哈,不过,我们把案件已经上报道省公安厅了。刚才,县刑警队的同志告诉我,这是一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人短时间内迅速暴力击毙的结果。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的收获,震惊全国的系列强奸杀人集团头号重犯韩宝已经是被击毙的其中一个,真是为民除了大害!但是,另一个名叫秦吴坤却也死在其中,而且两个人的死状极其恐怖可怕,我们正在着力调查之中。”
“哦!公安的同志们很辛苦,希望你们能早日破案。大巴车马上就要出发,我也要走了。有空再聊,再见!局长同志!”我匆匆挂断电话,对着站在我身旁的那位满脸狐疑眼神的汽车站派出所小民警挥了一下手,跳上即将起步南下秦城的大巴车,匆匆赶往秦城我和妻子的小家——大雁塔紫琼阁三号楼第十二层的家里后。早已从县城父母家回到我们自己小家的妻子惊讶地告诉我:“宜州县西部山区私人煤矿发生了重大杀人案,省公安厅已派小舅带刑侦处的人下去调查了。你知道这会是谁干的呢?”
“不知道,可能是路见不平的江湖侠义之士吧?你说呢?”我含糊着,趁机进到卫生间开始洗脸,并很快洗去袖口上那一片已经干了的血迹。
“我听邻居干派出所工作的齐叔叔说是个武功高强的练武之人很短时间内暴力斗杀的。欺负我们的独眼龙韩宝也死掉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但和独眼龙鬼混在一起的人,我想一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妻子,一边诧异地看着我不同寻常的举动,一边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美丽明亮的大眼睛肯定地说。
“那是,那是。红妹子转诊到秦城哪家医院了?我想看看她去。”我看着墙上镜子里照出来的妻子模样,赶紧故意岔开话题着急问道。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她呀,就在西京医院里。咱爸咱妈的心里也觉得以前太对不住我干表姐了,在你出远门会见你那位重要朋友之后,随着需要转诊的表姐一起到了西京医院,一天到晚地在病房里精心伺候表姐呢。”
“那我们赶紧看看去啊!”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看把你猴急的……穿上西服,打好领带,来,我帮你!”妻子大声笑着,爱恋地亲了我一下,看着我,很开心地帮着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妻子走过去打开了防盗门,只见岳母一脸吃惊的样子,急急地走进我们的客厅,随手从随身所带的黑色皮包里拿出来两把金光灿灿的长命锁,递给我们看,疑惑地说:“蓉儿,你看,这其中的一个是你从小佩戴的一把,我们一直替你珍藏着;而另一把则是你婆婆在整理你干表姐的包裹里时发现的。我看着很是蹊跷,两把长命锁上都刻着一串1968612的字样的数字。我思索了半天,突然就想到了你的出生日子不是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二日吗?我想了半天也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秘密。孩子啊!其实你不是妈的亲闺女……”
“什么?”玉蓉一下子呆愣在客厅的当中央,随即笑道:“妈,你是老糊涂了吧!我咋不是你的亲闺女了。我这前脚刚一出嫁,你后脚就不认自己的亲女儿啦!妈你可真会开玩笑哪。”妻子呵呵笑着过去抱着她妈,亲昵地依偎在身边。
岳母的眼泪流出来了。她招呼我们夫妻坐到沙发上,对我们哭泣道:“小蓉啊!妈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个实情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我们一家人就这样一直和和美美、风平浪静地生活下去该多好。但是,红妹子和这两把长命锁一起出现在我眼前,妈的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你和红妹子的长相一摸一样,别人分不出个谁是谁来,你们相互却是前一年认下的干表姊妹,这似乎从各方面推理都说不过去,无法叫人相信。世界再巧合,也不会生出既然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内在关联的因素,这可能吗?医学上唯有一个科学推断能说的过去,那就是双胞胎才会这样啊。我就想着你们一定是一奶同胞的双胞胎姐妹了。孩子,你好好听妈从头讲起吧。”
在岳母的叙述和她收集到红妹子妈时疯时好状态下的断断续续的诉说里,我才知道妻子原本还有一个双胞胎亲姐姐,她们的老家原来是安徽省安庆市素华镇张家村人。一九七0年,安徽省安庆市郊区发生了历史罕见的大水灾。安庆市辖区下的素华镇张家村的人被淹死了十之七八,活着的都被解放军用直升机营救到了安全地带。那年水灾发生后,所有南方各省市水灾中失去父母双亲的孤儿们,都被各省政府集中统一送往陕西省的各大中城市,由陕西省人民政府的民政部门或者各地的市级以上官办孤儿院来负责收养,也可以由有抚养条件的城市里无子女的二人家庭户领养。由于柳玉蓉姐妹两个都身带着金光灿灿的长命锁,才没有被人为地分开,随着装满一车厢孤儿的火车被送到了陕西秦城,一起送到了秦城民政部门下辖的雁塔区临时孤儿收养管理所。
岳母的婆婆——枫林村梁姓家族的梁老太太自从嫁给胡家庙村的老伴柳大泉没几年,就在柳大泉早年因病离世的孤独中,一直盼着早早能抱个外孙子,让她晚年生活不再孤单。但是不争气的岳母就是一直不生育,梁老太太打听到能于雁塔区临时收养管理所认领一个孤儿的消息后,只好到那里去准备领养一个男孩。谁知道去的晚了,男孩子都被人领养完了,只剩下几个女婴没人要,踌躇了半天,从带着长命锁的两个女婴中抱走了其中的一个,那便是今天我的结发妻子柳玉蓉;而妻子的双胞胎姐姐红妹子不知道被秦城的那家人领走,不久,又被那家领养人一边向政府谎报说婴儿已死,一边转手在宜州县城偷偷地卖给了同样无法生育的老幺妹。当年姐妹两个脖子上的长命锁上都刻写了一首七绝:“水漫天涯盆若菱,今宵漂救借风灯。梅胎印股双胞认,再遇红尘锁做凭。”下面有一行小字是“亲生父亲张汉城临终绝笔”。
妻子听的万分吃惊,眼泪汪汪的一脸花容失色道:“果真如此么?果真如此么?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我的孩儿啊,你随妈来你的卧室看看你的私处是否有胎记?”一听到岳母这句话,我脑袋“嗡”的一声,自己险些就唬得跌倒在地。
天哪!我突然想起妻子于那天丽江之夜的大床上,她脱到只剩下一个巴掌大的粉红色三角裤衩时,却以眼神示意我替她褪去。就在我小心翼翼地褪去后,分明一眼发现了她的私处竟然也有一朵和红妹子一模一样的梅花形状的胎记,也是一样分外的好看、分外的神奇、分外的诡异,令人当时就诧异万千,惊骇不已,纳闷不已。正待要问,却被她蛮横地一嘴巴吻到女儿国里快活去了。
现在,等妻子从我们的卧室里走出来,她已经开始盈盈啼哭起来。我深深地低着头,不敢再看妻子哭红的眼睛,心底分外敏感地认识到了自己罪孽深重,一时间羞愧的无地自容,同时也想到了张婕在县医院手术室走廊里给我说的那番话来。
看着那两个锁面上她们亲生父亲临终刻写上去的那首七绝和父亲的名字时,妻子终于抱着那两把长命锁,泪如泉涌地嚎啕大哭起来。而我也是泪流满面,羞愧万千,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岳母对妻子深深歉意道:“孩子,妈我本不想去捅破这层纸来刺激你的心,只想让你高高兴兴、幸福轻松地度过你的一生。但是,这二十多年来,妈一直没有忘记你亲生父亲临终前的期盼,想在这茫茫尘世里找到你唯一的亲姐姐,让你们姐妹两个能活着见面。所以,为了你父亲的这个心愿,我利用下乡义诊、外出讲学的机会,到处千方百计地打听过、寻找过,到底也无济于事。我也托了全省各地的老朋友、老同学、老同行以及你爸的老战友们,在陕北、陕南、关中各地到处打听,你父亲的绝命诗凡是我托付的人都背得滚瓜烂熟,长命锁一次次被拿了出去,又被送回家。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过,一直满怀希望地继续着你生父的心愿,努力寻找你的亲姐姐,可是,没有打听到你姐的一点消息。自打这次红妹子一住进西京医院,我一眼看去红妹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复制品啊。从医学的角度上看,你俩的人体基因是完全一样的,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人类现象。这只能说你们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啊。凝视着她那格外俊俏的摸样,就不由得想起你的容貌来,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一种本能的预感油然而生。第一个念头就觉得红妹子真就是你的双胞胎亲姐姐了,这不是迷信,而是科学,我就下意识把你两个联系到了一起。在你奶奶整理红妹子衣物包裹时,我就格外注意,立刻发现了那把和你的一模一样的那个金光灿灿的长命锁,看到了她那把长命锁上也刻“1968612”,也有一首和你完全一样的小诗。刚才我们又对红妹子进行了DNA血型鉴定,和你以前储备在医院的DNA血型对比,是完全一样啊。”
岳母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因为当年你奶奶抱你回家时,管理所要你奶奶写字登记情况,你奶奶不识字,在人家管理所工作人员代写你增加到我们户口本的时候,他们都猜想这一定是你出生的日子,就告诉你奶奶说,你的出生日期就是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二日。”
“红妹子真是我的亲姐姐!?”妻子红肿着一对哭泣的双眼一直在看着两把长命锁上相同的那行阿拉伯数字,和刻在上面的那首七绝以及亲生父亲的名字,哭泣着、沉思着、颤抖着。她突然跳起来大喊到:“我们去看红妹姐姐去。”
我和岳母、妻子急匆匆驱车赶到西京医院外科病房时。我的父母一见到妻子一对眼睛哭的红肿的样子,心里也就明白了是咋回事了,三个老人都留下了热泪。刚刚从睡梦里醒来的红妹子一看到眼前的这个情景,诧异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我们,已经康复得很好的艳丽脸蛋上充满了疑惑;再看到柳玉蓉款款地从翠绿色小皮包里拿出那两把发着金子般灿烂光芒的长命锁时,不由得喃喃起来:“水漫天涯盆若菱,今宵漂救借风灯。梅胎印股双胞认,再遇红尘锁做凭。亲生父亲张汉城临终绝笔”的话句,再接过妻子递上她自己的长命锁,仔细查看到那个“1968612”的字样和刻着的诗以及亲生父亲的名字的字样和自己长命锁上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时,眼睛里立刻充满了非常吃惊的神色,一颗晶莹的泪珠顷刻间涌满了眼眶,夺眶而出,整个人仿佛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半躺在床上……
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也好似停止了流逝!一切都寂静得如同死去了一般。我真的怕红妹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突然而来的意外刺激而昏死过去。此时更觉得自己的心里翻江倒海,羞愧万分。我前脚刚害了苦命的红妹子,后脚又害了善良可爱的妻子,真如张婕所言,我是搬了砖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期间,我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事情,她们姐妹两还能原谅我吗?
“姐姐!”
“妹妹!”
就在红妹子和妻子姐妹两个扑到一起抱头大哭时,我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颜再苟活于世,随即一掌反击在自己的右胸上,一时间天旋地转,一张口,一股鲜血喷口而出。我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大喊道:“老天爷啊!你就让我到地狱里去吧!”人就如同喝醉酒的醉汉一般渐渐倒了下去。
就在我失去只觉的那一刻前,我分明看到了父母几乎同时大叫着,张开双臂,朝我猛扑过来。
那是什么?那是红妹子火红的纱巾吗?是妻子火红的衬衫吗?那么火红!那么火红!一个漂亮的红衣少女在对着我微笑。我也努力做出最后一丝的微笑,就在出现幻觉并要倒地的一刹那,我模糊地感到了几双温暖的手托住了我就要触地的头颅。
在医生们奋力的抢救下,在亲人们竭尽全力的呵护下,我和死神擦肩而过,在阎王爷的阴曹地府门口转悠了一圈,又从死神的身边回到了现实世界。当我再一次艰难地挣开眼睛时,已经是第四天秦城万家灯火的时候,而躺在身旁另一张病床上的红妹子和坐在我身旁的柳玉蓉两个人也是双双红肿着双眼,哭的就像个泪人儿。
此时此刻,她们两个一看到我醒来了,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大争着双眼的我又一次看得糊涂了,根本分不清我身边的两个一模一样、一般好看的绝色美人,哪个是我的结发妻子,哪个是我的红妹子。我清楚红妹子为人处事很稳重、很低调,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神色乖巧,模样害羞;而老婆却任性风骚,聪慧伶俐,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除此之外,她们的一举一动、一笑一蹙是那么的相像,如果不仔细分辨,我还真看不出来哪个是红妹子,哪个是柳玉蓉。
我张了张嘴,迷惑地看到病床上已慢慢坐起的红妹子,又看了看我身边坐着的柳玉蓉,不好意思道:“你们……你们俩幸亏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穿戴的也不一样,不然我怎么能分得清你们谁是我老婆啊。”妻子含泪赶紧俯下上身,搂住我的肩膀道:“我是玉蓉,我是呢。你是不是自责的连你的老婆我都认不出来了。”妻子轻轻地擦拭着我头上的冷汗,把我款款拉起来,柔柔搂进自己怀里,让我安安稳稳枕在她温暖柔软的胸脯上。而已起身、头上还缠着纱布,右脚固定着石膏的红妹子,正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慢慢来到我身边,坐在我身边的床头上,扭身端过床头柜上买来的小米稀饭,一勺一勺、轻轻慢慢地喂我喝,妻子又小心翼翼地给我的脖颈围上了餐巾布。
看着她们姐妹两个忙碌的样子,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忙羞愧道:“我一个罪人,哪值得你们这般伺候,我真的是羞愧难忍!”
“瞎说什么啊!你想吓死我俩啊!你这么惊天动地的自责实在太不应该了。要说,我才是拆散你和我姐的始作俑者,我才是罪大恶极的罪魁祸首,要受惩罚要去赴死,也只能是我啊。哪里就论上了你去自告奋勇地去死了,你这样做,分明不是要我下不了台阶,打我的脸要逼迫我去死么?反过来说,我即便再怎么的反省检讨自己,可也扭转不过来已经是眼前这样的现实呀,好你个没良心的。”妻子盈盈啼哭着,挥着粉拳,轻轻地、爱恋地落在我盖着被子的身子上。红妹子也禁不住地泪流满面,幽怨而爱恋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哥呀!你咋能这么毫不吝惜地对待自己的生命啊!我一直都没有恨过你!从来都不想要你这样啊,你真不该作践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