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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灰姑娘的故事 (16)(17)

作品名称:生死暖阳——我的精神父亲孙光明      作者:陈亚珍      发布时间:2017-02-22 14:35:52      字数:4906

  16第一次绽放
  
  那份等了二年的稿子似乎拿不回来了,我已然不抱任何希望,有关“功夫在诗外”我没有这样的准备,我只有诚实劳动的能力。根据记忆重新写,但有些语言已经找不回来了,但新的语言产生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十分意外。感谢上苍有灵,如果不是这次“丢失”,如果不是种种的挫伤,我的意志不会愈挫愈锐。因为“丢失”,我埋头写成了长篇小说《碎片儿》,它几乎占用了我所有的空余时间。夜晚,哄孩子睡觉后写到深夜,白天,为了避开家务的困扰,中午下班后一块伍毛钱吃一碗面,躲进柜台后面值夜班的小房子里写字,里面灰尘满面,昏暗不明,冬天火炉烟雾缭绕,呛得常常头晕、胸闷,却丝毫没有艰辛之感。在这间灰暗的房子里,我常常被一些鲜活的语词出现而兴奋不已,我也常常把自己搞得泪流不止。生命的轨迹在纸上有了分量,悲喜交加不分晨昏,带着稿子迁徙在两点一线之中。如果有人问那时候最需要什么?我会说,我最需要可以存放纸笔的一张写字桌即会心满意足。
  这个意念,仿佛是我向上天提交已久的申请,上苍突然发现这个请求积压了太久,或者说我的热爱感动了上天,否则,对我突然降临的好运无从解释。其实一个人的梦想深藏于心,常常会有一些精微的神秘和无所不在的细节来引导。
  那一天,一个朋友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前来家中小坐,丈夫问起朋友的行踪,才知其整天忙碌在外拍电视,早不上班了。丈夫从我的稿子中抽出一个中篇小说《冰与火》,让朋友看看是否可以拍个电视剧。朋友爽快地带走了。几天后回说故事非常精彩,制片决定改成剧本,并责成我来写剧本。
  剧本怎么写,我完全不知道,后来他们给我找来个样本看。我看后知道了,无非是场景设计,人物对话。
  这件事居然成功了!
  且在当年获了两个省级以上的奖项。
  一段时期我兴奋不已,对文学的各种表现形式充满了好奇和迷恋。看着那帮演员背台词,研究剧情,我自豪的连夜晚的梦也是欢乐的。
  有一夜我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梦见旭日东升之前,东方的半边天空被朝霞染成了桔红色,如燃烧的火焰,我在这桔黄色的天景下肃然仰望,然后桔黄色的天景中出现了一个金发女郎烁烁放光,其画面十分壮美!醒来后,我仍在惊心动魄的梦境中沉浸,那个壮观的画面若能摄下来永存,将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记载。这个梦境出现不久,它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运,奠定了我“一生的写作之路。当时电视剧并不繁荣,也无有线电视台,人们晚饭后就静等新闻联播后的电视剧,播一个剧,尽人皆知。这部单本电视剧《苦情》感动了当地的观众,最主要是还感动了一个重要人物,当时主管文教的晋中地委书记裴庆生。电视台接到观众的电话,说电视剧是个无言的结局,看得心里难受,说还想继续看后面到底要怎么样。电视台热情极高,经过观众提醒便约我写续集。刚刚成立的电视台获得如此效果,真是皆大欢喜,这位书记通过电视台有关人员的汇报申请,决定支持这部续集的筹备。
  如此,我得以见到这位书记,他身材魁梧,国字形脸,面容十分慈和,他对我说,这部剧我看了二次都掉了眼泪,很感人。文如其人,看得出你的情操很高,将来电视台是向大众传媒的重要平台,当然更离不开用艺术传播真、善、美,这样的人才很难得。
  于是,一夜之间改变了我的命运,以“特殊人才”,把我调到《乡土文学》做编辑,这个工作成了我的文学之舟。
  人生的突然转折让我措手不及。我根本不知道命运会这么眷顾我,让我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我终于有了一张写字桌和可以存放纸笔的抽屉。“灰”惯了的我,突然见到曙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那位书记得知我开过汽车,当营业员可有半天时间写作,摒弃日常琐碎,躲在昏暗的小屋里挤时间写作,伴灯夜读,因写作单位扣奖金,家中吃煳饭等等,很感动!说:“你这么爱学习,站柜台大材小用了。你的努力,你的毅力,你的思想都是特别的。一个城市的建设,不能没有科学和艺术,这是城市繁荣的重要内容,你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为咱们地区争回了荣誉,我代表地委感谢你!努力十年,争取成为咱们地区有名的女作家。”
  我在聆听这些话的时候,一丝丝暖意浸润着我的心灵,内心的灰暗“哗啦”一声,像一个打通的洞口露出了光亮。代表地委感谢我?难道我真的这么有用吗?我一直认为文学是个人的喜好,与别人没有关系。可是,当作品与社会发生了关系,政府这么重视,我才知道写作不单是个体生命的需求,它更是社会的。很多人把文学当敲门砖,作为资本在社会上光彩夺目。可是,我没有,或许我当时还不知道文学可以成为敲门砖,因为很多人都已经敲开各个安居乐业的大门,做记者、写材料、当干部……这些职能与文字有关但与文学没有太大关系,但我也很艳羡了,起码有一张写字桌。当时有一个“中都文学社”八十人士爱好,后来,除高就外,剩余的也纷纷转向。而我,无论作品是否可以发表,只是埋头写作。这期间我总梦见爬坡的梦,有一夜梦见,我在炎热的太阳光下汗流浃背,燥热难耐,我在台阶下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爬,抬头望去,啊!高的没有尽头,我抹了一把汗水甩出去,居然甩出了一条小河,这小河仿佛给我带来了丝丝清凉,然后我吃力地没完没了地往上爬……
  任何一种职业都有积累资粮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做到专注,连上帝也会向你微笑。我得益于我的才疏学浅和笨拙,拥有这样的条件不会起骄慢心。那时,我并不知道文学会给我带来什么,我仅仅沉浸在语言形成中的快乐之中,除想争取发表权外,没有任何欲望。有人获奖了,我就省吃俭用买书回来看为其祝福。有人出名了,啊哟!一定是作品超群啊!发自内心为其喝彩!若能亲自见其作者尊容,那是莫大的光荣。那时候,我一路自播花种,自己展枝吐叶,自己绽放!没有奢望,没有嫉妒,没有抱怨,内心充满了童话般的美丽。每一天都生活在追梦中,世界每一天都是新的!若能发表一篇作品,那比涨工资还高兴。
  我对文学真诚,文学就对我微笑了。
  一个“灰姑娘”首次被认可,其心惊怔了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其情难以言说。我想起了《丑小鸭与白天鹅的故事》,在我的人生历程中实现了童话般的意境。自信,是走向成功的保证!但自卑而不颓废呢?我还是坚信:“只要努力,世界就会接纳我。”这话,在这一人生阶段初见成效。我的写作仿佛不再是我一个人,而是有一双眼睛在跟踪。我常想那位书记的嘱托:努力十年,争取成为咱们地区有名的女作。我得朝这个方向努力。我没有被“特殊人才”冲昏头脑或者自以为是,这个称号当以一生去证明。我仍然认为只要我好好写作,文坛就一定会认可我。那时候,以为文坛认可,就是最高、最准确的认可。把文学局限在一个“坛”里,等于为自己画地为牢,但我并不自知。那位曾说我的人生是“倒挂”的文友说,你以为你好好写作,文坛就能认可你吗?中国是个势力的社会。
  我说是啊,难道我不好好写作,文坛会认可我吗?
  他说,人生不可能总有好运,到了文联也说文学对你有了最大程度的贡献了,但,你有可能再也写不出来了。
  我说为什么呢?如果写不出来我调文联做什么?为了这张写字桌也该写啊!
  他说,我不是说你不写而是说你写不出。
  我垂眉思索,为什么总有人愿意出来为我展望终局呢?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这是文学在不同人心里的不同认知,他认为文学一旦帮你改变了环境就满足于现状写不出来了,有许多这样的例子。那是把文学当成工具、虚荣、门面,而不是信仰!
  我从一个连亲人都尚且不认可的“灰姑娘”,文学让我发现自己的存在,因而文学就是我的信仰。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多大的心志,最大的动力是为了现实那位书记的“愿望”。否则,我怎么能对得起“特殊人才”这个称号呢?
  然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书记在一年后突然逝去。我像一头壮牛,铆足劲儿要犁出漂亮的田地,交待这一祥云对我的照拂,他却让我突然解套了……
  
  17没有圣洁哪知邪恶
  
  由于突兀,我好像是一个停顿的钟摆,好久好久没有醒过神来,好久好久不知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看到人们议论着、讲说着、奔走相告着,低垂着眼皮进进出出……
  那天下着大雪,大地白茫茫一片,树木、群山、房屋全都像是有人下了个指令一一应应穿上了孝袍。人们对这位书记的亡失有着真切的惋惜。
  在送葬的时候,来自各方的群众人山人海,挽联、旗幡、花圈堆积如山,在追念亡者时,整个场院都是唏嘘的哭声……
  有一个男子在悼念厅,哭得情绪几乎失控,多亏有工作人员及时掌控才没有出现意外状况。他和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情结?谁也不得而知。
  亡者刚被推进了火葬炉,一个妇女冲进人群里喊:裴书记啊,我的问题解决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情况,你怎么就走了啊……
  这个妇女让人们惊怔,同时也惹哭了许多人。(有关情况长纪实文学《谁在守约》有具体记载)
  人们三五成群讲说着亡者的故事。我何尝不是故事之一?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任何一个领域都有严格的规制,口说公事公办,最终都要落在人头上。但这个书记另外,我没有领受过任何人情的压力。我被作为“感谢对象”礼待。推而及之,这些感情失控的人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受而备感失之痛惜?
  小树林里,扯起了二幅挽联:“沉痛悼念人民的好公仆裴庆生!”另有一幅“裴青天永垂不朽!”在雪白的天地间,这两幅挽联不在悼念的正堂上悬挂,完全来自民间。此后,有关亡者生前勤政廉洁的事迹好评如潮,有口皆碑。各种媒体广泛传播,若干人自觉撰稿纪念亡者生前的点点滴滴。他不是英雄,是一个一生守洁的好干部。
  哦,我这才知道我的人生遇上了什么样的官。如若世间没有这样的官员,就算我再努力能如愿以偿吗?我在那次擦肩而过的际遇中,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叫“荡气回肠”!这位书记温暖了我的人生,照亮了我的心灵,给了我巨大的自信,他夯定了我的人生目标,他像一个耕耘者,把我这颗种子根植到了适宜生存的土壤里猝然离世。如此清明的一颗心却在我不期中逝去,如此闪耀的一束光却在我眼前倏然消失!
  我以为,这一页就这么轻轻地翻过去了。我以为,死亡的意义就是从此不再有!及至后来我才发现,发光的灵魂是不死的,活着和死去都可以与其对话!在疲惫中他是你的食资,在黑暗中他是你的火把,在失意中他是你的鞭策!他甚至奠定了你一生的思维方式,他已是你心目中做人的榜样。
  因而在他亡故十八年后的一个冬天,也是下着和当年一样的大雪,我从书架上找书,看到了十八年前集有若干人采写亡者生前的足迹,书名为《人民的好公仆裴庆生》,我的心“别”地一动!窗外仿佛传来各种乐器交汇在一起的轰鸣声拨动着我的心弦,我走到阳台,打开窗门,仔细聆听寻找音乐的来路,但无从寻找,疑是幻觉。就在这一刻,种种困惑,种种质疑,种种诉求涌来……我内心的某一种念想起动了。时过境迁,“公仆”的名号继续延用,“公仆”的实质已然稀少,这仿佛不是一个人,一个群体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空气。再没有人自己住着破旧的房子,把住新房的资格一次次让给困难户。再没有人把上访人士领回家中用餐,自己胡乱勾兑一口剩饭吃。再没听说有哪个官员把送礼人堵在门外的“怪异”行为,而是不断传说:不送礼就办不成事,买官卖官已是明码标价……一切都在人情和门路的怪圈中发疯……
  历史的回响让我脱口而出:谁在守约?这个叩问一经涌出,我寝食不安。就在2010年,好像是获得了上苍的点化,我独自走上了寻访之路,写出了《谁在守约》,以此告诉世人什么样的作风才是真正的“公仆”。这个书记是值得这个国家记住的一个人,因为他始终坚守建立这个社会最初的神圣约定,信仰是任何一个国度的保证!信仰是身体力行而不是说教,信仰是心戒而不是外说。说他是人民公仆当之无愧。无论世人是否还愿意缅怀这样的人,无论国家是否需要这样的榜样,我都愿意重新与其对话。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圣者,而精神滋养是看不见的无极!我是大海边上拾贝的孩童,我也是在黑夜里喜欢整点星辰的孩童,我从来不相信黑夜里没有光亮。我的路还很远,人类的路更长,所以我要捕捉光亮,研究光亮,把光亮放在黑暗中照亮夜行的人们!即便利己的人认为是“天方夜潭”,可又怎么样呢?上帝化育我握起这支笔,不止批判邪恶,更要歌赞美好。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从跪着的人生渐渐站起来,而且有着永不松懈的努力,源于亡者给了我珍视自己的机会,给了我热爱世界的能力和感情!“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认可。”这是亡者给我提供了人生的第一条经验。因而诚实劳动就成了我人生固定的轨道。或者说,亡者这一束光亮又为多少无告的人照亮了行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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