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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灰姑娘的故事 (15)

作品名称:生死暖阳——我的精神父亲孙光明      作者:陈亚珍      发布时间:2017-02-21 21:41:33      字数:7534

  15生命中不朽的号角  
  给自己“充电”是一件十分缓慢的过程,童子功一旦误掉会落下终身残疾。可以说我的写作条件是完全不具备的。但我的经验是:不是条件具备才上路,而是走在路上才能完善了各种条件。兴趣和意志是文学的基础,才华和能力是文学之舟!得出这样一条简单的经验需要一生的跋涉!
  我知道丈夫一直在等我失败,等我妥协。但他等了一生都没等到。要紧的是,只有时间远远不够,贫穷也是捆绑理想翅膀的重要因素。买书常常因为生活捉襟见肘而不能。那时候但凡有一点时间就跑到书店“站看”,服务员走过来,我即赶紧装出选书的样子,服务员一走,便又开始囫囵吞枣地翻阅,那时市内就一家新华书店,时间久了总少不了遭遇服务员的白眼,甚至我还听到身后的讥讽。心里有气不敢回头,谁让咱白看人家的书呢?心想,等我成了“富婆”一定首先过足买书的隐,定让服务员刮目相看。
  真是上天有灵!上世纪80年代刚刚有了奖金这一说法,我首次领了60块钱奖金,我觉得我完全是个富婆了。记得那一天,阳光十分的充裕,坐在公共车上心情好的楞想学雷锋,见了人就想问个好,且频频点头做出优雅的注目礼,这一天,我仿佛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暗底里却时不时摸摸衣袋,光怕60大块不翼而飞。到了书店,再不怕那服务员的白眼了,雄赳赳气昂昂选好了一摞书,然后把钱豪迈地往柜台上一甩,那服务员果然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故意显得十分谦虚。
  回到家中不敢公开,装在包子里,确定丈夫已走,我便如饥似渴地翻看选购得是否成功。哪知丈夫鬼使神差返回来不幸撞上,看着一堆书面无表情。我知道他不一定反对买书,关键是用钱的地方就像漏水的船眼,堵住这儿,那儿就冒出来。一个家庭的所需都在婚后一件一件置办。丈夫说:买自行车借下的钱至今没还上。我说那就还呗。他用眼睛瞟一眼书,我即通晓他的用意。我说这是一年的奖金啊,我没花工资。可我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他无言地走了。设若他埋怨几句,我的心会释然一些,可是他有话不说,那眼神里的内容让我心碎!
  因为生活窘困,购书成了这个家庭的奢侈,我这才了知,实现那个遥远的梦想需要各种条件的具备,可我一样也不具备……
  其实,上苍让我嫁到这座城市,已然接近了文学的边缘,而我却并不自知。
  那日,我写了一篇小说叫做《花王》,便朗朗地读给丈夫听,这时候进来一个男人姓穆,叫崇毛,大概是崇尚毛主席的意思。问说夫妻双双读毛著?
  丈夫笑笑地说,正给我读她写的小说。
  穆氏大发惊怔!说会写小说?娶回作家来了?拿来我给你找个编辑看看。一个不经意的来访,促成了我一生要走的路。
  月余后,一个连鬓胡,赤红脸的人到商店找我,这个人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编辑张廷秀。平定人士。
  他问我写几年了?
  我的脸立即红透。说第一篇……
  第一篇?底子不错啊,人物塑造的活灵活现,一个丑女,心灵纯美,职业是养花,取名《花王》这种反衬写法有点意思。他提出几条建议让我修改。然后徒步走了。我为张廷秀先生的造访心跳不已,脸因激动而一阵阵翻红,心潮自然是翻江倒海,文学之门突然向我敞开,就像丑小鸭快要变成白天鹅一样乐不可支,我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作家。这个浑然不清的感觉深藏于心,连夜晚的梦也是欢乐的。我的第一篇小说《花王》发表在《乡土文学》的前身《晋中文艺》,我做梦也想不到我第一次写小说居然能顺利发表,我并不知道“作家”不是发一两篇作品即为作家,充其量是个爱好者。但,那一刻我盯着白纸黑字觉得自己完全是个作家了。虽然这种感觉幼稚可笑,但回想起来,这种幼稚和盲目,曾经有过持久的幸福。幸福有时不是获得盛名和高位,其实是自我满足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的资源恰恰来自于盲目和幼稚,它是人生中的天真与天籁。直至今天我依然怀念那个时候的感觉,在我眼前是长长的坦途,朝着金色的理想一点点靠近,前面定是鲜花和掌声。因了自以为是,再买书也不避乎丈夫的情绪,“才”大气粗,我是“作家”我必须有书读啊!
  这篇小说变成铅字,把没见过铁树开花的家人全镇住了,傻子也会笑出灿烂。于是姐姐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咦?怎么搞的,她怎么总能找出充分的理由,让我停顿一会儿,而且还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味儿?对姐姐的认可和崇拜是家庭惯性。思维停顿,不代表行为停顿,我虽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思辨智者即愚,愚者即智的关系,但对自己初见端倪仍有信心。人生最大的资粮是意志品格!无论多么有才华,意志是通向理想海洋的第一叶扁舟。它一路的风景可能是:怀疑、讥讽、打击、歧视等等,但是要珍惜这样的人生机会,这是上苍派来的“贵人”对你的试炼,没有他们就无法成就一颗灵魂。世人之所以各不相同,原因就在于对一切来自外部的阻力:有的人因此沉入海底,有的人因此浮出海面。用意志冲破它,去证明想当然的错误,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认识你自己是必要的,但需要时间来证明,只要你能像海明威一样驾着意志的小舟,载着善念、真诚、勤勉行进,天道定会酬勤!这是我的经验!如果你努力变好,好就在某一个时段等待。如果你对邪恶感兴趣,沉沦会一路奉陪。
  我在发表了《花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写,写什么,读什么样的书,没有人指导,盲人摸象,往往很多书花了钱却不对味。能与某个大师相会都是缘分,后来我才有这样的体会。学者任何时候都必须博览群书,因为他们在论证自己的观点时需要拿出旁证或者引证,作家需要有选择地看,重点是对生命的体验和心验。写作和创作是两个层面,在写作过程中需要看大师的作品,这是模仿期。当“创作”的祥云降临,你就要做独一无二的自己,你不能重复大师的思考和发现,要表达自己对世界独特的发现和认知。这是很久后我才确定的。
  那时候当售货员,被人叫做“柜台作家”,仿佛小有名气。它给我带来了光荣,同时也带来困境,大家确实很尊敬我的文学活动,但在柜台上偷看书,有了感觉还偷偷写作,如此,这种“伟大”行为,多次被领导抓住扣奖金。柜组长也不大愿意要我这样的成员,连相处甚好的同事在这件事上也十分旗帜鲜明。在这种困境中我也想得分明,你想写作,可你挣的是这个岗位的薪水,别人没有义务舍弃自己的利益为你开绿灯,于是我并不计较同事们的另眼相看,可是柜台无人时,我仍不遵守纪律……
  我就这样战战兢兢走在文学的朝圣路上。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句最流行的话,说抓一把石子扔出去,砸住十个人有九个是文学爱好者,我也光荣地列在这支阵容中。我的同学中,朋友里,家中祖辈三代也找不出与艺术有关的人。一切都需自己开路,但绝非应景,或者说图其光华,而是有一种情绪像风一样吹向笔端,那么的被渴望付诸于纸上成为文字。可是我在众多的文学爱好者里面并不被看好。我看到每一个人都十分自信,尤其是一些女作者总有男士们主动欣赏她们的手稿,并和她们足膝攀谈,表扬她们的才华,邀请她们跳舞,愿意为她们推荐作品,她们的一举一动总是引起若干人的赞赏。他们说话幽默,彼此侃侃而谈,举止做派都十分“作家”化。谈论着上什么学,考多少分,授谁的课,我以为那便是优雅。而我却总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很冷清地观看,没有人赞赏,没有人攀谈。我呢,从来不会主动接近人。其实我也很想参与进去,可是我却像个局外人。不知是我不敢踏进去,还是这个人群根本就不需要我这种人。
  这种“怱略”让我再次感受到我先前被冷落的感受。
  记得某次大家集体去看电影,排着队依次往里走,偏偏轮到我时,把门的人就卡住检查,直到带队人证明了我的身份才被放行。我的心突然刮起了狂风,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到我这里就卡住了呢?难道我不像这个群体的人吗?这样的一个细节刺激了我沉淀已久的自卑心,它重新笼罩了我。我想起妈妈的忠告:“全世界的人都当了作家你也当不了”,这个记忆再次深深地打击了我。姐姐在我的本子上写了一句话“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话似乎也刺伤了我的自尊。三妹看到我追求理想的苦难,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们都成了哲人,好像都提前看透了我的終局。我开始怀疑自己,可我又不甘心。
  妈妈说:“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相夫教子,整天不务正业,该做甚不做甚,想那些八杆打不着的事有什么用。作家是大文人,坐在家里了知天下事,你行?”一个朋友也说:“在我的感觉中,作家要破万卷书,成天就见你抱一本稿纸,那能行?”
  我当然不能说我行,就是跑出去也不知天下事,可我仿佛踏上了征途就再也不能回头一样。由于种种否定,我觉得我就是个“悲剧角色”。
  我开始写《碎片儿》。我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把完整的情感撕成碎片,我是人,我愿意爱人,我也有被爱的资格。可我觉得世界为什么到处是分别心,到处充满冷漠呢?我仿佛在那时就了知,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我好像一开始从事文学就要把我的心交给世界来评判。我是那么小,我的亲人就告诉我很丑很蠢愚。我总是想:世界是美的,我是丑的。若我努力完善自己,世界就一定会接纳我。人在内心不强大的时候总是向外求,希望外界的援助。自己内心的温度没有升起来,外面寒气就会逼进来。
  《碎片儿》写了8万字,单本出版太短,杂志发表又太长。我也不知道自己写得怎么样。我先是向一个杂志社投搞,过了半年也没有消息,我和一个写作的女友前去探究,那个编辑笑笑的翻出稿件,弹了弹上面的灰尘。派头十足地说,对新作者的文字应该是看一看,提些建议才好,可是还没顾上看……说这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瞟着我身边的女友。又说,要不,中午我看看,下午你们再来拿?眼睛依然不再稿子上。稿子躺在桌上,我求知心切,但编辑大人已经不说稿子的事,却是和女友认真地攀谈起来,得知女友也写作,就说你怎没拿稿子来我看看?写了稿子一定拿来给我呀,差不多就发了。
  女友抿嘴笑笑,神情矜持中带着惬意。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醒过神来时,我失望地取过稿子。心想,手中拿着稿子不看,却非要看没出生的稿?由于起步时在晋中文学界遇到的编辑太过理想化,他们真的像童话世界里的主人公,因而面对突发情况不知就里,是他们让我把文人一律想得高尚而纯洁,且发自内心的尊敬。今天我虔诚求师却遭遇如此尴尬的局面,他很大程度打破了我自筑的童话……
  我怎么也不想承认这是我所看到的真实情况。写得不好退稿我认,看都不屑于看其心大失所望。
  我和女友走出来,女友偏又说一句:我是不想写,我要写出来肯定能发表……
  阳光下的我悲惨之极。无论如何也想不透彻怎么会是这样?回到家中我把稿子丢在地下用脚跺了几脚以表示愤慨,然后蒙头“大睡”,把丈夫吓了一跳!说怎么了这是,遭了匪劫?我听到丈夫把稿子抢救起来,打了打土。说怎么把伟大的作品扔在地下吃土了,这可是夜夜熬着青灯爬出来的格子,这样对待自己的心血不大对头,看看,都弄坏了。
  我听到丈夫在用手瑟瑟嗦嗦抚弄那些纸张……泪水悄悄地流下来,但此泪不能流给丈夫看,我还没有妥协,因为编辑并没有看稿子,他还没有权力否定我。或许我可以再等等,容他中午看看?可想起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女友的话……这让我很是不能理解。
  我反复问自己,我是不是不行?我是不是真的不行?是我的作品不行,还是我自己本身不行?女友没写出来就知道可以发表?编辑这么有神通?
  哦,我想起那些人总是炫耀他们上什么学,授什么课,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那个时候都在给自己抢文凭,以示身份不凡。如此这般我觉得自己确实不行,好像也该弄个文凭才能融入进去。我完全被世间的规则所捆绑。没有人告诉我今后的路该怎走。忽一日一个朋友介绍了另一家杂志社编辑让我投奔,当然,他说,签上他的名字有可能好发一些。为了证明自己,我愿意尝试。不久接到一个电话说,这篇小说很感人,编辑看了掉下眼泪。我精神大振,驱车前去拜访,可“流泪的编辑”不管事,把我介绍给管事的编辑,结论是可发。我高兴的如同“精神贵族”。可是后来每次问访,编辑都是一个字:等,定的发稿时间不是年终就是年后,长达两年发不出。当我的耐心彻底磨掉之后,再次询问,正遇那位管事的编辑醉酒归室,稿子的事无法谈论。其醉态言行令我吃惊!此后不敢询问,也不好前去索稿。
  这份稿就这样石沉大海,在无限的等待中没有下言。论起此事,懂行人说我写作太投入了,“功夫”在诗外。此话我想了一辈子也没有想透彻。我不相信梵.高的早逝与他生前卖不出去一张画毫无关系,艺术家的苦闷不是创作而是不被认识。如果有人一开始就超脱到了他的创作是让云看,让雨笑,让太阳哭,纯属玩儿,我觉得那是假清高,除非他已经有垫棺作枕的作品证明了自己。
  当时也有一些拉关系、走门道的风气。发不了作品的人说关系不到,发了作品的人说,好作品不愁发表。我愿意相信后者。无论需要多久,我就是要这后者,绝不能自我折腰!
  文人们聚堆儿喝酒、行为暧昧、大放狂言、好像天地之间哪儿都安排的不合适,哪儿都对不住自己谓之豪爽,且说是文人无形。迪斯科刚刚盛行,这是交际重地,若有好脸蛋,好身段、好舞姿,人气立即升温。一部分女性装学生腔、扮小资调,立即招蜂引蝶。若能有幸撞上一个主编什么的,那运气上身是比比皆是的。写作若把名利看重是一件很受蹂躏的事。但年轻时谁能不看重这个呢?谁在那个时候就能窥破这是世间虚空无常的游戏呢?人人都在这游戏中穿梭、奔忙、周旋、言不由衷,然后会得到一点“众星捧月”的彩头就欣喜若狂。当然,这是个能力,更需要条件。就像一个拥挤的集市,不符合这方面的条件和能力无人买账。
  我张望着这个况味,眼睛里装满了大困惑,这就是我心目中神圣的殿堂?不,绝不可能,他们怎能代表文学的“界”与“坛”呢?可他们都是人人逢迎的“界”中人啊!我能看到的仅此而已。后来“界”中绯闻不断,也亲眼见过因婚外恋搞得萎靡不振的人,好像他们的坏心情需要很多人陪伴,且觉得这是十分时髦的事。他们说如果没有充沛的感情,写作就没有激情,比如西班牙画家毕加索必须看着几个情人争风吃醋才有情绪作画等等。这些理由充足且高深,让我自愧不如……难道这是艺术家必须有的特质,没有这种特质就难以产生艺术?
  再后来文坛时髦“玩文学”的说法,痞子文学、私人化思潮、下半身写作,枝繁叶茂,谓之性解放,说是多年来,社会“性”禁锢不符合人性规律等等,很多人与文学沾了边,文化差异仿佛与凡人突然拉大,一夜之间就和自己的糟糠配偶没有了共同语言,但也未必解除婚姻,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些现象如雨后春笋谓之先锋……“先锋”们为显时尚,那种刻意引人注目的表演,就像抽了鸦片后的兴奋,或者更像马戏团的小丑,这样的“老师”竟美女如云,有人奉迎不悖。他们骂天骂地骂世界,嘲笑庄严,看不惯一本正经,持现实主义者是老古董。文以载道彻底颠覆,他们要真实的生活。
  我呢?由于是个土老帽,始终局外观象,无法介入局中。从小父母就让活得有庄严感,因而习惯了“一本正经”。至于文学持什么主义尚且不知,我不是先搞通什么主义然后心热手痒开始写作,而是生命诉求的需要。但有一段时期很是惶恐。有一个圈内的文友对我有指导性的审视,说我的人生是倒挂的人生,尤其是我的一个观念:“世界是美的,我是丑的,只要我努力,世界就会接纳我。”他认为十分荒谬。他说:“你是美的,世界是丑的,即便你努力了,世界也不会接纳你。”
  咦?这岂不让人更绝望呢?我丑是个体的事,世界丑了关乎多少人啊?即便努力了世界也不会接纳我?我是美的,世界是丑的?这说法让我顿然产生混乱,那世界接纳的是什么呢?
  他说,你看看这是什么王八蛋世界,市侩、腐臭、势力,一个个虚情假意,满面廉价的笑容,点头哈腰扮演着店小二的角色。
  嗯,这我倒也有感觉。可是,正因如此,我们才终其一生去抗衡呀!
  他又说,你是这么质朴,这么单纯,心灵像一潭清水,但你马上会被污染,你必须懂得,庄稼都是在粪土中长壮的,莲花不经过污泥浊水是难以绽放的。你看看那些假洋鬼子、假贵族,显得自己多么高雅,其实装出来的高雅俗中之俗!但她们都绽放了……如果你的人生继续倒挂,那就别搞文学了。
  这一番宏论让我思维大乱。这是一个人建立心灵秩序的重要关口,可是搞文学就必得像臭虫一样同化在臭气中?他们厌恶文坛,可是在世面上还是要以文人自居,为自己涂脂抹粉。我内心的“一”分解成无数的多元……
  他看到了我的停顿和惊怔,自我解嘲地笑了。他是个颓废主义者,在鞭挞这种现状时自己一点也不少参与。这让我纳闷,他这是批判自己还是批判世界?既然这世界是丑的,为什么自己还要参与丑态表演?难道说他的心灵和行为不是统一的?他说得那么激愤,让我觉得深刻且高岸,可行为又是如此猥琐,见了那假洋鬼子、假贵族他一样带着“店小二”的笑容团团乱转……这种人并非他一人,文如其人不攻自破,这是个人格分裂的年代,我有了强烈的排斥性!
  这让我不得不思考,文学到底是什么?是图其光华,是驱遣心灵的寂寞,是陪我谈话的对象?或者是表达我浑然苍茫的感觉世界?不知道!那么到底是什么?
  一日我捧着《简爱》阅读,有一段话让我的灵魂砰然绽放!  
  “你以为我会留下来,作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吗?你以为我是个机器人?-—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忍受别人把我仅有的一小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仅有的一滴水从我的杯子里泼掉吗?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同样有一颗心!要是上帝曾给予我一点美貌、大量财富的话,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用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用血肉之躯跟你说话,就好像我们都已离开人世,两人一同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就像我们本来就是的那样!  
  这种抗争的精神仿佛在召唤我沉睡的灵魂。只不过简爱的抗争是有对象的,我的抗争是无形的,是对整个空气的抗争。尤其是:
  “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
  我感谢简爱的独白!“平等、灵魂、心、尊严,”这不正是我要表达的吗?人类的风骨不是低头、不是跪,而是“站”!生命的源泉不是抱怨、不是恨,而是“爱”!女性的存在不是逢迎、不是谄媚,而是“尊严地活着”!男人在解放了女人之后,仍然把女人当作花瓶、附属品、消费品,他们无非是趁着有限的平台,掌管一部分权力,满足常人所需的虚荣,以玩股掌之中为快事,但表面上还要冠冕堂皇,从骨子里并没有真正解放。人类哪一次解放是本质上的解放?无非是打着各种名誉的旗号变一个方式而已。这一条隐匿在我心灵深处的元素,一经激发,闪电般地划过我的脑屏,就像在黑色的夜空中嘶鸣!更像荒原里万马奔腾!我的心仿佛有了最初的开悟,眼前澄明了,呼唤平等,升华灵魂,尊严地活着,形成了我作品一以贯之的品质。
  是的,我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不美、愚蠢,是别人的看法。我的灵魂、心,一样都不少!美貌、文凭,仅仅是外在的装点,靠美貌闯关夺隘不过是昙花一现,灯火一灭,红楼一梦。我必须靠自己的实力有尊严地“站起来”,我的理想不能消亡在眼花缭乱的世风中,也不能牺牲在别人的判断上,包括我的亲人。
  这是一次不朽的生命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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