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识破谎言

哲瀚看出张大丰的心思，便笑着说：“我们今天来不是调查那姑娘跳崖的案件，而是来核实一下你当年的传说。许多人都说你在山里守林，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鬼老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说说吗？”
张大丰一听，满脸通红，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哲瀚知道他感到为难，便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你只要实事求事告诉我们就行，哪怕是你编造的谎言，我们也不会追究你任何刑事责任，也许你是有难言之隐吧。”
张大丰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请你相信我头上的国徽吧！”
张大丰抬起头，看着哲瀚大檐帽上的国徽，看着看着，不觉眼窝一热，一串泪水滚滚而下。张大丰想起自己的事情，一肚子苦水无法诉说；今天在几个警察面前，何不倒出来请他们帮帮忙。张大丰红着脸说：“警察同志，不怕你们笑话，这件事真是我自己编造的谎言。”
“哦，那就说给我们听听吧。”哲瀚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说。
张大丰看出队长的诚意，便低着头说：“此事说来话长，我是一个孤儿，在我还不记事时爹娘就丢下我‘走’了。是姑姑把我养大的，她待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在我三岁时，姑姑按照乡里人的风俗，帮我和表妹订了娃娃亲。后来，我长大了，姑姑让我上学去读书，却没有让表妹去读书，她认为女孩子读不读书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他的‘半个儿’了，在读初中时我和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小芸相爱了。初中毕业后我们各自回到农村，但我们一直有来往。可是回来后不久，姑姑就让我和表妹成婚，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就对姑姑说：‘我和表妹是近亲，有血缘关系不能结婚。’姑姑气愤极了，她打我，骂我是陈士美转世，是白眼狼，是吃里扒外的畜生！我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姑姑，可是我对表妹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就想通过表妹做姑姑的的思想工作，没想到表妹却死心塌地的要嫁给我。没办法我就回来找村干部协商，要求回来。村干部说：‘你本来就是海滩镇的人，如果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只是你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回来住哪儿？怎么生活？’村主任说：‘我们不是正在找人看林子吗？”我知道在荒山野岭上看林子，是没人愿意来的，村干部也正愁找不到人。于是我就来看林子了。小芸知道我的难处，也知道我是姑姑养大的，所以也没怪我。自从我回来看林子，小芸经常来山上看我。有一次，她来山上看我，傍晚时突然下雨了，她就留下来没走，那天晚上我们……我们就在一起了，从此她就是我的老婆。我怕姑姑来找我，也怕表妹寻死觅活的找我算账，就和她商量了一下，编了这个荒唐离奇的故事。让我几个肝胆相照的哥们传出去，没想到这个事越传越玄乎，越传人们越相信是真的。传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呀？直到现在也只有我的几个哥们知道这是假的。”
听了张大丰的诉说，哲瀚他们又好气又好笑。他们非常理解这个憨厚老实的张大丰；也怨他一个初中生竟然是个法盲，不知道用法律来解决自己的婚姻问题，竟编造出这种荒唐离奇的谣言扰乱了社会治安。
梦琪忍住笑着问张大丰；“那你姑姑和表妹没来找你吗？”
张大丰看着他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找了。当她们听说我和一个女鬼好上了，姑姑和表妹一起到山上来找我。姑姑又打又骂，表妹又哭又闹，说我欺骗了她们的感情，她们白养了我。正在她们闹得不可收拾时，小芸从娘家回来了，看到有人打我，便扑过来就和她们打了起来。我说，小芸，你住手！这是我姑姑和表妹。小芸停下手，愣愣地看着她们。姑姑和表妹也愣住了。于是我对姑姑和表妹说，‘姑姑，这就是我媳妇小芸。’姑姑一把拉着表妹的手说：‘还不快走，人是斗不过鬼的。’我连忙拦着她们说，‘小芸不是鬼，是人。’可她们不信，慌忙逃一样的下山走了，不管我怎么叫喊，她们也没回头。
“后来她们就没来找过你吗？”老刘好奇的问。
“没有，回去不久，表妹就出嫁了。”张大丰说着又叹起气来。
“那现在你的妻子呢？”
“我把她送到娘家去了。因为她怀孕了，我怕影响到孩子的发育，这山上整天见不到一个人影……”张大丰的眼中溢满泪花。
哲瀚知道他心中的难处，便问他说：“那你找过村干部，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吗？”
“找过，我想让媳妇搬到村子里去住，将来孩子读书就没问题了。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没有人相信她是人，都说她是‘女鬼’。她偶尔跟我回趟村子，村子里的人都躲着她，没人敢和她说话。”张大丰痛苦的说。
“警察同志，求你们帮帮我好嘛？我不能让媳妇和孩子在山里困一辈子。”张大丰流着眼泪说。
“这个问题倒不难，就请我们派出所老刘同志帮你解决吧。”哲瀚站起来，又问老刘：“老刘，不会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张大丰你去一趟老丈人家，把你媳妇的身份证和当地证明开来，到派出所去找我。”
张大丰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着哲瀚和老刘的手，扑通跪了下来，竟没说出一句感谢话……
“快起来，快起来……”哲瀚拉起张大丰。
离开张大丰的小屋，哲瀚感慨万端，人啊，最愚昧的就是无知了。
“队长，你在想什么？”梦琪看到哲瀚凝重的脸色，感到这个案件是非常棘手的。
“没什么，我们回市局吧。这里老刘你继续调查。”
“什么？回市里？那这个案件……”
“先回去再说。”哲瀚没有解释什么，便和梦琪一起回到市局。刚下车，他就对梦琪说：“你先去食堂吃晚饭，吃完晚饭到小会议室参加会议。”
“你呢，难道你连晚饭也不吃了？”
“你先去，我通知几个人参加会议，一会儿就到。”
梦琪弄不懂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海滩镇几天，案情侦破根本没有进展，也没查出确实可信的证据，他要干什么呢？来到食堂，梦琪要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想着案件的事。
当梦琪来到会议室时，参加会议的有关人员已经到了。哲瀚用眼光扫视了一下会场，说：“请有关领导和大家来参加这个会议，主要是想汇报一下海滩镇发生的一桩奇案。这个案件由我和梦琪同志负责调查，涉案的女主人公叫“新柔”，所以我们称它为《新柔奇案》。接到这个案件时，已是当事人出事的第三天。我和梦琪立即赶到现场，进行了全面了解、调查，我们运用多种手段，多种方法对所谓的《新柔奇案》进行了全面分析。事实证明，案件的实情和海滩镇猎人张老头遇怪物，还有守林员张大丰与风流女鬼喜结良缘的故事一样，都是莫须有的假案。所谓的狐仙和受骗失身，不过是新柔为了某种原因而编出来的谎言。所以我们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寻找那个神通广大，没留下任何痕迹的狐仙……”
听了哲瀚的话，会议室里轻轻骚动起来。有人点头称是，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哲瀚看到有人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于是他颇为自信地笑着说：“当然，我也曾怀疑过犯罪分子可能使用什么致幻手段，给新柔造成一种幻觉，而乘机奸污了她。但是，药物致幻或精神致幻都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大家知道，新柔是学医的，她懂得致幻的原理，所以她才把致幻的效果说得那么玄乎。从理论上来讲，我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在实际中，我们已提取检验了她用过的水壶，和她去洗过手脸的小溪，还有她躺卧休息的明代古墓。在水中，壶中和土中，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致幻之物的蛛丝马迹。在新柔自诉遇到狐仙的现场，也找不到明显的致幻因素。所以，我分析她报的是一桩假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妖魔鬼怪一说，她怎么可能遇上狐女？纯粹是无稽之谈！”
抓刑侦工作的李副局长对哲瀚的分析提出质疑：“哲瀚，你说新柔报的是假案。那么，请问她的动机是什么？她为什么要报假案？如果你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就能不让大家心服。”
哲瀚信心百倍地点着头说：“我当然会说到这个问题。我调查过汪明轩和新柔的情况，汪明轩在认识新柔之前，曾谈过几个女朋友，后来都吹了。而新柔和汪明轩谈恋爱之前也曾谈过男朋友，而这个男朋友就是……”
哲瀚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目光越过会议桌，在梦琪的脸上扫视片刻，看到梦琪神情自然的坐在那里，才缓缓地说：“他就是我的内侄陈天宇。”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有人说。
“请大家听我说，如果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当然不会出什么事情。关键是新柔脚踏两只船，她一边不忘旧情，仍然爱着陈天宇。一边又与汪明轩打得火热，爱得难舍难分。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热衷于‘性解放’，那我们也就不能排除她和汪明轩没有性关系。据我了解，汪明轩在两性关系上可以说是极不严肃的，他和以前谈过的几个女朋友都有过性关系，其中有一个女孩还为他做过两次人流，他也照样把她甩了。”
“这好像与案件无关，不管她和谁有过肉体关系，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制造假象来侮蔑自己？”王局长又问哲瀚说。
哲瀚又看了一眼梦琪，发现梦琪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他婉转地说：“也许她是为了逃避某种责难，便诌出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来掩饰自己对一方的不忠。”
“你是说她并不想和汪明轩结婚，她心里还爱着另一个男人。”
“可以这么说，当她了解汪明轩后，发现汪明轩并不是她所理想的男人。于是她编造了一个荒诞无稽的故事，想求得另一个男人的同情和谅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