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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老街

作品名称:《印象老街》      作者:丹水元平      发布时间:2017-03-09 19:13:46      字数:4906

  (五十一)
  
  从“小沟”堤上往北走,沟渠的尽头靠东有一栋房屋,坐东北面朝西南方向。
  是一栋土墙草盖的房屋,长年在家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这家男主人是沁水坪煤矿井下矿工,膝下有一女,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娘在家。家口虽然不多,但在那大集体岁月里,粮食均是集体分配,生产队都是拖大班,就是每天都不能缺席,缺席一天工分就要比别人挣得少。
  这家女主人,个头身坯矮小,身高估计不足一米五,但是她身板硬朗,特别是四肢肌肉发达,农田里耕田赶耖,就是使唤生产队那头大黄牯牛,也不在她的话下。
  水旱两间手上的、使力的活路,样样都能捡得起。是老街挣集体工分的一把好手,出勤率高,每天工分值也算得上生产队最高的。丈夫在煤矿上班,虽说那个年代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资,算不得高工资,但是也不是很低。家里有粮吃,物价不高,一块肥皂仅两毛,一盒火柴两分钱,也有零用钱花。
  家有老,千般好。家里一应家务,带孩子都有婆婆照料。所以,这个家庭在我们老街也算得上日子过得比较富足。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端端的丈夫,因为常年在煤矿井下挖煤,吸收煤炭粉尘过多,患上了矽肺病,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计划经济时代,煤矿工人算是比较吃香的,工资高、福利待遇好,每年国家还要发给工作服春、秋、冬三套。而这些在旁人眼里只是看到了个表面,如果是井上管理人员那是很好,假如是在井下挖煤,那就可想而知。
  后来,他的矽肺病越来越严重,不能上班继续工作,就只能在单位修养,有时每年还回家几次,在回家的短暂的时间中,人们从他口中得知,他们煤矿工人的真实生活。
  在巷道里微弱的光线中拐了两个弯,就像是古希腊神话故事中克里特岛关着牛头怪物的米诺斯迷宫。头戴矿灯进入矿井深处,一天到晚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梭,整个开采现场,当时的巷道没有撑柱,照明昏暗,没有排风,用镢头柳筐人力挖煤运煤。佝偻着腰,背着一筐煤。运上土火车车厢。
  然后土火车哐啷啷向井下巷道深处驰去,就像是在穿越历史时空。后来井下条件有了一定的改造,巷道有了木支架如林,空阔了很多,有排气风扇,采矿用“炮掘”,即用煤电钻在煤层上打眼,装炸药,引爆后工人们把炸落的煤块同样用土火车运出。
  我只是在众多成年人之中,听他娓娓道来,从他的讲述中,我内心深深震撼。不禁使我想起了儿时学过的一首《悯农》的诗歌: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虽然李坤在诗中描写的是炎热之下,辛勤劳作在田间之下的农民。但在我看来借用他的这首诗,正好也可以用在煤炭工人身上,也是比较贴切的。
  后来,他又回矿上单位养病。没过多久,噩耗传来,这家男主人因病医治无效。
  记得给这位病逝的矿工,生产队队长通知全生产队所有社员都参加。
  只记得在他门口是一顶刚支起的绿色帆布帐篷,里面是空的,地上铺着一层稻草。进走进堂屋,屋子里挤满了许多村人,吵吵闹闹,他们正在讨论什么事情。堂屋中央放着一个瓷盆,里面是刚烧过的纸灰,冒着缕缕青烟。
  不少人一进屋子就跪倒在纸灰瓷盆面前,给亡人烧几张纸钱,以对亡者悼念。
  里屋间,那个中年妇女,穿着蓝色的长衫,哭得已经不省人事,村里的赤脚医生一直守在她的边上。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哭,不一会儿就昏迷不醒,赤脚医生一次次在使劲按她的人中。
  可以看得出,这家里男主人突然间离开,这是这个家里所有人从来不敢想的事情,但事实就这样原封不动地发生了,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顷刻间支离破碎,命运和她们一家开了一个很大的不敢承受的玩笑,所有的欢乐、笑容和希望都化成了眼泪、哭喊和悲痛,降临到她们的头上。
  第二天出殡上山,我们随着长长的送葬队伍,有得抬着花圈,有得举着祭幛子,一路鞭炮不断,打制的纸钱有人使劲的抛上上空,沿路在送葬人们的头上、身旁翻飞。大家一直把他送到了老街东北方向,山上的“文昌角”,用土掩棺的时候,我们每人用衣兜盛上黄土,顺着安放在土槽里的棺材,一路走一路簸撒着黄泥。
  那天,天气阴沉。不一会儿老天爷也悲伤地落下了泪来。
  
  (五十二)
  
  “小沟”旁这栋中年丧夫,守寡女主人房屋东头,比邻的是一位“五保户”陈淑云奶奶的家。房屋坐沟朝坡,房屋基脚就墩在堰沟沟堤上,大门一打开就能看到门前“春天炮”山势的延伸带,门前逼窄,几乎没有稻场,将就只能走得过一个人。
  打我记事起,就只看到她孤身一人。我也不敢向她打听,怕触到了她老人家的伤心处。
  但是,她为人和善,满头青丝,夹杂着几根白发,圆圆的脸膛,慈眉善目,一说话,脸颊两旁就露出一对深深地酒窝。
  那时我已经在初中念书,每次从她家门口经过时,他都要热情地留我在她家坐坐。
  “俭伢子,几天没看到你,你又长高了,脸上长了些肉肉呢!”陈奶奶看着我无限感慨地说。
  “嗯、嗯。”我不知怎么去回答陈奶奶的话,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那个时候公社大办食堂,看着你爸爸把你妈从贺家坪接下来,后来又看着你出生。”
  我睁大眼睛,倾听奶奶讲着我的故事。
  “一转眼,你就快长成大人啦。怪不得我已经老了!”她说着说着,眼中似乎噙出了些许泪花。
  “陈奶奶,您还没老。您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看上去,蛮经操。只看得到五、六十岁呢!”陈奶奶听着我说,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其实,陈奶奶,这么大岁数,额头上还只略显皱纹。看上去,精神得很。
  我起身对陈奶奶说:
  “陈奶奶,您不老,看您这么精神,活个百来岁我看是没有问题的。”
  就此,告别了奶奶。
  那个年代正是学习雷锋的高潮时期,而我就是生长在这个人人学雷锋、人人争当雷锋的时代。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灌输了雷锋思想,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是很理解雷锋思想的真正内涵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要向雷锋叔叔学习,争做好人好事。
  而此时的我正在高家堰中小学念初中。在学校,老师天天教导我们要学习雷锋。我和别的其他伙伴们一起不论上学、放学我们都会放声大唱革命歌曲《学习雷锋好榜样》,争做好人好事。由于我们学校就处于一个公路边上,每天都有许多人用大板车拖着货物,从公路上经过,因此,我们学校的学生们每天都会主动上前帮那些人推板车,遇到上坡路,我们力气小推不上去,这时大家就会团结在一起,集中力量帮着别人把车推上坡为止。每次推完车,那些伯伯、叔叔们都会夸奖我们几句。我们虽觉得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宛如喝了蜜。
  那时,我们除了每天帮别人推车外,就是每周到五保户家中去帮年老体弱的老爷爷,老奶奶挑水、劈柴,女同学们则帮他们洗洗衣服,打扫房子。虽然我们那时自己都是一个力气单薄的孩子,但我们都毫无怨言,很乐意地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因为我们觉得能帮助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是热情澎湃,心思简单,从没想过去索取什么。况且大家常常在一起做好事,遇到困难大家一起想法子,不知不觉中反而加深了同学之间的友情。
  正因为,陈奶奶离我们学校不远,往往有时候一放学就去帮她。
  记得有一次去她家,陈奶奶刚刚去看医生回来,步伐蹒跚,一脸病容。我见了心生怜悯。一想起她居住在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子,墙壁斑驳微微倾斜着,透过墙体的裂痕可以看清楚房子里面,简简单单几件破旧的摆设,屋里胡乱放着些破烂般的东西,屋顶上一片漆黑,房间里没有电灯,看着这位老人深邃、沧桑、无奈有些麻木的眼睛,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把陈奶奶搀扶进屋内,帮她收拾房间,给她把缸里把水装满了,一切都帮着做好了才回家。回家时,已是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了天穹顶上,路上只有朦胧的月光,隐隐约约可见。和陈奶奶挥手再见,就踏上了“小沟”堤上的小路上,等我走了很远很远,回转身,还看见陈奶奶站在山墙上,还在不住地向我挥手,表示感谢。
  我们学雷锋,体现在我们的一言一行之中,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在外面,遇到别人有困难我会自然而然地去帮助他,走到路上,看到地上有螺丝钉也要把它捡起来,一备今后能用得上。绝不会浪费一点一滴,奉行勤俭节约的精神。
  虽说那时,我对“学雷锋”不甚理解其内涵,但对于去做好人好事,却是无怨无悔,发自内心的。
  
  (五十三)
  
  那一天,三山五岳,神州大地,山垂首、雨落泪,江河乌咽,车站、码头,汽笛长鸣!整个大地、整个宇宙都蒙上了灰蒙蒙的一片,人们扼首、人们顿足、人们抽泣、人们痛失了敬爱的领袖毛泽东。中国乃至全世界,一颗闪亮的星星陨落了。
  来去匆匆的人们惊闻噩耗,驻足默哀,怎么也迈不开双脚了,一个个哭得泪人似得!此时的我也和所有人们一样,悲痛万分,肝胆皴裂、五脏俱焚。
  记得我在那天,带着一班人前往流溪“吴家院子”的“田家坡”撩石板。我们出发的很早,出发时天还刚开亮口,东方的山坳里露出了微弱的红晕,一路匆匆忙忙,因为我们农科所“百头养猪厂”屋顶急需添瓦翻盖,以防雨天渗水。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才背着石板打回转,双肩上有一百多斤的石板重负压身,从“田家坡”走山路下来,已是三点四十分左右。我们沿着流溪的小公路,一步一挨,好不容易进入了集镇,大老远就听到高音喇叭传出低沉的哀乐声,等来到公社大门口的公路上,看见公社的宣传干事王伦云哭得泪人儿似得……
  挂在公社邮电局山墙挑梁上的喇叭,传来播低沉地声音:
  “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极其悲痛地向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宣告: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毛泽东是……”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我泪如泉水般地涌下来,模糊了双眼,双腿打颤,辨不清楚眼前是东是南是西是北的方向,知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个踉跄差点让我,连人带肩上的石板摔落倒地,幸亏公社宣传干事王伦云看见后,及时奔向我的身边才使我稍微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
  ……
  毛泽东同志带领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我们劳苦大众与外来侵略者、国内反动派作了长达几十年艰苦卓绝的斗争,才换来了今天和平安宁的日子,穷苦百姓才真正当家做了主人,而他老人家离我们而去。我无法排除自己的忧伤,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不断地、反复地在学校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跑得累倒在地上,扑在那棵靠学校东北角的大杨树痛苦。
  我恨不得宁愿用自己的生命,能换回领袖毛泽东的生命。但我在内心深处千呼万唤,怎么也没能唤回他老人家,我甚至在心里这样想,他老人家生前日理万机、工作繁忙没能亲自接见我们,但此时此刻也该让我们看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但转念一想,我的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他老人家此刻在远隔千山万水,千里迢迢的北京城,就是上面领导允许我们前去,那也一会儿半会儿赶不到啊!那种沮丧、那种哀痛,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糟糕透了!
  那哀痛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始终无法排遣内心的痛苦。成天不吃不喝守在“毛泽东同志的灵堂”前。
  灵堂搭设在民主小学内的戏台子上,“灵堂”四周围立着四根大木柱子,当面两根木柱上,顶端拉起了一个巨大的横幅,黑底白字“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追悼大会”,背面布满了黑色的大底幕,底幕的顶端用白纸黑字书写的:“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永垂不朽!”正中间悬挂着“毛泽东同志遗相”,相框左右上框均用黑布镶嵌,遗像四周围摆满了当地党、政、军、以及大队、群众自发敬献的花圈,堆满了整个“灵堂”的三分之二的大部分地方。
  悼念毛泽东主席逝世一直持续了近一周时间,大家排着长龙似的队伍,在低沉的哀乐声中,一次上台跪拜在毛泽东同志遗相前,追忆他的过去,颂扬他的丰功伟绩!
  当时,我的祖母也在病重。危在旦夕。当她得知毛主席去世的消息,泣不成声,眼角的泪水,像飘纱般的直往外流,几次硬撑着要到灵堂来。怎奈病魔折磨的她浑身没有四两力气,最后在我们全家人的搀扶下,不!是全家人抬着她来到了悼念毛泽东主席的“灵堂”。在毛主席去世一星期后,祖母因毛主席不幸去世,悲伤过度,病情加重也驾鹤仙逝了。
  ……
  当毛泽东主席逝世,悲壮的哀乐声传到祖国城乡,传到高山大川,传到辽阔的边疆,传到全国的每一个角落。伟大的祖国在静立,八亿人民含着眼泪,肃立致哀。
  一九七六年九月十八日的中国,是一个悲伤、哀痛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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