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老街
作品名称:《印象老街》 作者:丹水元平 发布时间:2017-02-22 22:46:27 字数:4555
(七)
老街临街的左边,有一排一百多米长的土墙房子,住着五户人家,三户姓向、一户姓吕,其中还有一户是当时公社的卫生院所在地。
房子长一百多米,高近十米,分上下两层,每个住户的二楼均有一个木板铺成的一米五左右的走廊,临街都有菱形木条穿隔成的两个菱形花纹。只是,每户之间是不能相通的,因为用木板封闭住了。在那时这算老街标准型的建筑,甚是打眼,蔚为壮观。
其它住户,我小时候很少进去,但偶尔有事也进去一、两次,平时很少去串门。这一排房子里,去的最多的是公社卫生院,只要你有个伤风感冒、头疼发热什么的就得去。去得趟数多了,与那里的医生、护士也就熟悉起来了,就是我们在这儿做游戏,捉迷藏、玩家家,只要不碍医生的事,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去管我们这些小屁孩的。
说是医院,并不是很大,大三间。靠西头一间中间是杉木板子隔离开来,一分为二。临街的一间是楼梯间,背街的又隔成两小间,紧靠东边的一间,是外科处置室,西边一间是门诊室,门诊室前后通透,可以直抵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靠南有一间面积不大的土瓦房,那是医院的厨房。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就在这一带捉迷藏,有时候为了藏得隐秘一些,甚至躲进了紧靠厨房旁的玉米地里去了,那里可以纵深至丹水河边,回旋的空间特大。藏在里面,就像进入到茫茫的青纱帐里,一片葱葱茏茏。这往往给捉迷藏的小伙伴,带来了寻找中的苦恼,最终往往是无疾而终。
外科处置室门前,是一架板梯,先直上十五六步,左转踏入换步台,再直上十多步台阶,就能步入二楼,右转,从一个小木门穿过,就到了木质阳台,继续右走,上面有住院部,医生的宿舍。走廊上用篾席晾晒着许多刚从山里采回的草药,药味刺鼻。
临街的那间楼梯,换步台木板下有一个耳门,房门大开,映入眼只是,在焚烧掉孩子以后的那段时日。我们这些小伙伴再也不敢到这家医院去玩儿了。一从这家医院门口路过,都要迂回躲避开,绕道而行,怕沾上了晦气。
后来长大了,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我们那时太幼稚可笑了。
这不过是,民间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一种风俗。人死之后,灵魂不灭,只是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其实,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帘的是:药品陈列架的颜色与天花板、墙壁、平台、器具的颜色相互搭配协调。有一人多高板栗色的药柜,石灰刷白的天花板和墙体,猪肝色的办公桌,房屋正中,从白色的天花板上吊下的一盏白炽灯,光线不是很明亮,一个带着金丝镜框的女药剂员,白白胖胖的脸膛,身材矮胖,穿着一件白大褂,一双肉嘟嘟的手,只见她手拿一把小秤,时而看一会儿处方单,时而又打开药柜里的方格子,用手撮一把草药,放在秤盘中,精心的秤着重量,生怕弄错了似的,小心翼翼。
记得有一次,老街一对新婚夫妇,生了头胎,是个胖乎乎的小子。可是几天以后生下的孩子,住了几天院,不知是医生用药的问题,还是那对夫妇照护不周,小婴儿因高烧成肺炎,医治无效,夭折了。
就这样,他们把死去的婴儿,穿上几件花布衣服,用一个小木匣盛上,深挖坑草草掩埋了。
从那以后,这对夫妇要么动不动就流产,要么足月足胎,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一连好些年都是这样。有人给他们透露,可能是她生的第一胎是个“化生子”,专门来向你们家讨债的。需把原先埋下的那个小孩的尸体挖出来,用火焚烧掉。于是,他们按这种说法,趁夜黑风高的一个晚上,挖起那个小孩的尸体,浇上煤油,点火焚烧掉了。
你还不说,他们这样做过之后,一连几年生下了一儿两女。至今,我都还把它作为是我的一个心结,始终没能打开。
(八)
在这一排一百多米长的土墙房子对面,有一栋小土房子,房子东头山墙跟前是一株柚子树,隐隐闻到了有一丝淡淡的清香,环顾四周探寻芳踪,在柚子树下土操场上发现了一粒形似茉莉花的花蕾,捡起来闻闻,乃是最地道的柚子清香——一阵惊喜,柚子树终于要开花结果了?天色已晚,看不见树冠上究竟还有无花蕾,只能作罢。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迷迷糊糊中醒来,一骨碌下床下楼,再一次来到柚子树下,朝上仔细打量——啊,一丛、两丛、三丛......树上已经有不少乳白色的小花骨朵啦。再过了一段时间,柚子树果实累累,挂在枝头的形状很漂亮,而且挂果的时间也长,果实从最初的果绿、鹅黄绿一直到秋天的金黄色,看其变化过程,我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柚子树旁,一条竹篱笆,从南往北延伸至向府春房屋西头的山墙根,篱笆内是一块菜园子,绿色满园,种植的各类蔬菜已成熟,硕大的茄子,长长的黄瓜,尖头的辣椒,特别是那赛似姑娘秀发的豆角,更是众多蔬菜中最璀璨夺目的一点,沿着篱笆攀爬着的丝瓜蔓儿,黄花、绿叶点缀其间。
这栋土房子的西头,与一户张姓房屋相接,两栋房屋之间留有一条通道,沿着通道直接往前走五十米左右,这里便是一所小学。两排教学楼,一栋教学楼坐北朝南,另一栋教学楼坐南朝北,相对而立,中间是一个院坝,也是孩子们下课后活动的场所,东头是一壁石头垒起的院墙,院墙旁边是水泥砖石做成的乒乓球桌,在两排教室中间的操场上依次等距离的排列着三个乒乓球桌。西头是一个戏台子,戏台南北两端,各有一排条石砌成的台阶,学生吃中饭时沿着两端台阶,蹬上戏台,便可以来到学校厨房,或者下课后需要上个厕所,只要上得戏台,往北再上一排台阶,那就是男女厕所,男厕所门前有一根高压电线水泥杆,上面的高压线如蜘蛛网状由东向西延伸。学校里的照明用电全靠这条高压线输送。
戏台西头,是一栋一层土坯房,房子不是很高,但是内空空间很大,兼做厨房和部分教职工的宿舍。房门均是朝南开的,门对门,一字排开的也全是教师宿舍,这些宿舍都是傍着大队部正房后面的拖沿。
最让我难于忘怀的是厨房里的炊事员老万师傅。
万师傅,姓万名成美,一米六八的个儿,宽脸,大鼻梁,小眼睛。目光炯炯,总是一脸的阳光,看上去活泼、青春,相貌堂堂。
尤其是他的厨艺精湛。热菜、面点、冷拼、食品雕刻样样精通。一次,我到学校厨房旁边的加工厂加工粮食,来到了学校食堂。只见他围着围裙,手套袖子,来到炒锅前,拿起锅铲,专注地炒着菜。一会儿,他又在打蛋了。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把打好的蛋下了锅。然后,一手抓拄锅柄,把锅翻来覆去的,让蛋两面都煎得油光闪亮。看看差不多了,他又立刻放下锅,把盖盖上。然后,他又把饭放到甑子里蒸,过一会儿,又跑到甑子前用手拿住锅铲,熟练地抄几下。一下子,厨房变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香溢满整个了厨房。
从他每天做包子、馒头、水饺、面条中,我看到了面案是他的琴板,面条是他的琴弦,勺子来指挥,油盐酱醋来配乐,还有锅碗瓢盆来伴奏,弹出学校师生的美好日子,奏出学校多彩的明天。
……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他在教育战线为师生做饭二十多年,最后精简人员,万成美师傅就这样被裁减回家务农去了。
记得走的时候,他把卷好的铺盖卷儿,樟木箱子往木背架上一墩,用麻绳紧扎紧绑。背起木背架就往校外走,走一段路后,还把木背架往打杵上一墩,回转身来深情的望一望他在这所学校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学校,看得出来他是多么的舍不得离开这所学校啊!
万师傅走了,他心事重重的走了。由原来的满头青丝,忽而成了两鬓斑白的小半老头。师生们驻足在一起用眼睛目送着万师傅走出校门,有的竟然还簌簌的哭出了声。
后来,曾碰到了他一两次。原先硬朗朗的身板,已经是风烛残年,至今还没很好的跟他落实好待遇。望着他,我心里不禁一酸,感慨万千,真是时代捉弄人啊!
(九)
学校南边是当时的大队部,分上下两层,每层都有五、六米的高。
第一层西头是大队加工厂,从正屋厢房进去,依次排列着压面机、打米机、面粉机、钢磨靠北边的是一根铸铁横杠,上面隔一定距离安有一个磨得呈亮的圆盘,铸铁横杠再靠北一点是柴油机机房。每当柴油机一启动,厂内几个工人就忙开了,一个工人先是套上横杠圆盘上的皮带,另一个工人,用钉锤的一端紧紧勾住皮带,使劲往柴油机飞轮上套,立马呈现在你眼前的是,柴油机飞轮带动横杠上的轮子飞快的旋转。若是打米,就用皮带套住打米机的露在外面的轮子,再用皮带的另一头使劲套住横杠上的轮子。这样一环套一环,使打米机运转起来,黄灿灿的谷子从漏斗中流入打米机内,瞬间就摇身一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打米、磨面粉时的粉尘四处飞扬,再看那些加工厂的工人们一个个都成了圣诞老人一般,白粉面孔,连头发、眉毛、胡须都成白色的啦!
往东紧靠加工厂依次是大队农业信用部、青妇联办公室、会计办公室,再从会计室旁边的厢房大门进去,傍正墙赫然一架木质板梯,踏上板梯台阶上得十多步,转角向左,继续往上爬八九步台阶就上得二楼,穿过一道耳门,眼前便是偌大宽敞的演艺室。我的青年时代大多就是在那里渡过的。
每当夜阑人静,我们一大批农村文艺骨干聚集在这里,在公社团委书记、文化站站长的指导下训练舞台上最基本的步伐,抬步、碎步、摇步,有时,公社领导还专门从县文工团请来舞蹈专业老师精心的手把手指导我们,在文工团老师的指导下一遍又一遍认真地练,直到练得大家大汗淋漓。
一场训练下来,一个个都腰酸腿痛,尽管如此,大家都无怨无悔。正如俗话中所说的那样: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二天不练内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大家都铭记在心。
唯有勤学苦练,打好舞台基本功,才不至于登台表演时的手忙脚乱。
他们从唱、念、做、打各方面来掌握娴熟的演戏技巧和功夫,对后来大家在舞台上塑造好各种各样的艺术形象,提高演出质量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
经过一段时间的高强度的练习,这批农村文艺骨干一个个都身手不凡。多次出席县、市文艺汇演,所表演的文艺节目都夺得了头彩。
每进行一次文艺演出,都让当地老百姓大饱眼福。望着这些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男女青年。着实让当地父老乡亲们羡慕不已。
你看那些情窦未开、青春勃发的邹体强、涂常菊、向凤鸣、王世翠、向左忠、向春芳、陆正桂、喻萍在舞台上扮演的《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沙家浜》中的指导员郭建光,《红灯记》中的李玉和的英雄人物形象永久的留存在了我的脑海中,铭记在了我的心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更难忘的是文化站站长邓开平的大提琴曲表演,那情景隽刻在了我们大家的记忆深处:
表演开始时,主持人上台先致了辞,紧接着邓站长手抱近一人多高的大提琴走上舞台中央,表演就正式开始,他向台下观众微微的鞠了一躬,然后便坐在椅子上开始了演奏,只见他手中的琴弓快速的拉动着,手指也在飞快的动着,时而见他双眼紧闭,时而见他扬眉吐气,时而又见他满面红光,略带微笑。从中想象得到,他简直置身于美轮美奂的场景之中,陶醉于悠扬的音乐旋律之中
一连串的音符便飞了出来,那右手时而迅速,时而缓慢,节奏也不断变化着,时而欢快,时而悲伤,时而急迫,时而舒缓,我们的情绪也随着这节奏的变化而变化,当节奏缓慢而抒情时,我们的情绪也变得充满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当节奏变得快速而欢快时,我们的情绪又立刻变得十分兴奋了。
我是第一次领略到了音乐旋律的魅力,它震撼了我的心灵,在我年少时的心房内激荡!音乐能影响他人的情绪,我想也许这就是音乐的真正魅力吧!
也就是从那时起,不爱音乐的我也醉心于音乐之中了。
在学校校园内,我放声高歌,优美的歌曲从我寝室内,透过门窗,飞越到上空,经久不衰的回旋、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