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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德发捉奸(上)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7-01-30 09:43:14      字数:7320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董安良;他是我的好伙伴、老同学马德发。今天二位能碰巧同来我家相遇,也是三生有幸。这不,我和德发正在喝茶聊天,你来了就更热闹了。”欧州热情的敬茶敬烟。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董安良主动的、客气的去和马德发招呼,握手。
  马德发觉得此人手宽大有力。高出一般人半头的个子,又匀称又挺拔,显得身强力壮。德发站在他面前,自有一种森然畏怯之感。尽管此人四方大脸并无凶相,特别那浓眉大眼里闪着温和友好的笑容,德发也无法排解内心对此人的戒惧和厌恶。心里暗暗叹息:勾搭他女人的人原来就是这么个五大三粗,让人望而生畏的这么个彪形大汉?看来虽也像个安分之徒,但是,怎么就做出那种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他对此人这种卑鄙龌龊勾当,疑惑不解,深恶痛绝。
  欧州问董安良:“前两天,你来我们村,我问你‘有啥事?’你说‘闲逛’。你走后,我才知道——你来的目的就是要勾搭人家女人!当时连我都瞒?”
  安良笑着说:“瞧,同样的话,让你说出来就难听:什么‘勾搭人家女人’?应该是思念旧情人!她男人回来多日了,老僵在家里就是不走,害得我想她想得实在不行了,迫在眉睫了才不得已那样干的——这种事,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对你说呢?况且、又是在商店门口那么多人的地方,你也太不体谅人了,还反过来抱怨我‘瞒’你!不过,你后来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到底还都知道些什么?”
  “你让那个半大男孩送信,正好被她男人碰到了,就抓住那男孩去找你,结果你走了。她男人听说我和你认识,来问我,我说你是方圆有名的‘采花大盗’,他说:只要你和他女人不再苟合,他就不再追究问罪。”
  “这——不可能!”安良回答的很快很坚决。二人不由瞪大眼睛看他,只见他接着说:“咱们不是别人,这位也是你的好伙伴,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我就对你们也就实话实说了:我和她是早年之交,并非一年两年的感情了!可以说是一往情深、心心相印了。要我放弃这段难以割舍的,至高无上的感情,就如同抽我的筋一样!况且,我想就是她本人也未见得愿意忍心痛下杀手!所以,我可以肯定的说,在目前,是绝对办不到的!”
  “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吗?”欧州问。
  “那只是一种社会公认的形式而已,对好些人来讲,都不是很想往的、神牵梦伴的、心灵的、乃至精神上的追求。”董安良看着他们两人都听得大眼睛瞪着小眼睛,都张口无言,又只好竖耳恭听。安良又以鸟瞰全局、睥睨-切地接着大肆宣扬:“因为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其实,就爱情而言,首先,婚姻就不等于爱情。爱情不是只要有配偶那么简单,还需要许许多多、实实在在的东西来维系。包括共同的志向,相互的理解、信任、共勉共励,达到心灵的沟通、感情的共鸣。实则,多少家庭都只是埋没在柴米油盐里了,被多少人误解成所谓‘米面的夫妻’,而压抑了人所本来的情感。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还有思想、有梦想。不但有,而且更注重追求感情的质量和想活得自己更如意——这就是人生的诱惑!我和她在一块时的那种感觉,那种爱的冲动,爱的感受,恨不得要生要死的那种爱的激情,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而又牵肠挂肚,那种爱的滋味,在我合法老婆那里是从来都无法体验到的!我和她一段时间不能相见的那种思念,那种迫切渴望之情,那种发疯似的所留下的痛苦、孤独的那种真情实感,都实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所以,因为她,才唤醒了我深埋心底深处的强烈的爱,像干柴见烈火一样——无怪其燃!因此上,为了和她的真情实爱,真心实意的爱,就是付出我的一切,以至我的生命都值!一句话,因为她,才让我尝到了人间最美的激情,才使我真正体验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感觉!”看他那面带幸福的笑脸,那溢于言表、滔滔不绝的情感表白,喋喋不休,就像是对着大家,娓娓动听地背诵福音书。
  马德发直眉瞪眼,半天只顾瓷怔怔鄙视着董安良,眼都不眨一下,双目睖睁——已傻了眼。只见虎视眈眈……
  欧州笑叫:“哇,我听明白了:你见了她,就像饿狼见了血肉一样的不要命了;离开她就得要命要活!我算服你了。看来,你完全有资格晋升为——情场高手了!你的这套采花的大盗哲理,生动深刻的论证了你搞人家女人的必要性,甚至是你馋涎欲滴的合理性——你把行动上升成为整套的哲理了,为之摇唇鼓舌,引经据典、大放厥词、津津乐道……你,你越来越不简单了!那么,你既然那么苦心苦想着她,又那么费心费神的给她送信,为什么送去的信中又一字没有,只是两张空白纸呢?”
  安良吃惊得一怔,又笑了。说:“你真会说笑话!我送她两张空白纸干什么?我写信是把我对她的思念,把我和她往日在一块的风花雪月甜蜜回忆,尽量吐露我渴望再次相见的迫切心情,透骨铭心地诉状于她……这些,我夲想尽量写得简短再简短些,可一写起来就是四五张子,还意犹未尽,又写了一张多。和起来六七张之多,我只好狠心删改,最后还是密密麻麻抄了四张,怎么能说是两张空白纸呢?”
  欧州将目光转到德发脸上,见他一脸愕然,神情紧张,面色尴尬,鼻翼间都渗出了津津细汗。欧州看他急赤白脸的只顾发瓷,便暗里碰了他一下,他才像反应过神来了。
  欧州有意对着马德发,满腹疑虑地说:“我听说那女的给她男人看的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的两张空白纸呀!他怎么说密密麻麻的四张呢?”
  德发目光散漫,脸上阴晴不明的:“哎——嗯……”了两声。
  欧州又问安良:“该没弄错吧?你说的这个女的名叫什么?
  “李水仙!”
  “对呀,是同-个人。不过,你和他到底是几时好上的?”
  “早了。”
  “都有哪些勾搭?”
  “不是勾搭!也无需奉告!”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了。
  马德发也无可奈何的跟着笑了。
  欧州对德发说:“你答应请我吃烤肉串,现在又添上咱们这位朋友,一块去怎么样?”
  “噢,嗯——也行。”德发如大梦初醒似得回答着。
  安良说:“原来你们提前有约?那我就不陪了……我先走一步了。”
  欧州笑着说:“你还有什么事?告诉你:为了你这封信,你的情人,已经被她丈夫打回娘家去了。你心里就甭再想好事了!”
  “——真的?”
  “我不哄你。今天,就算你再挖空心思,也别想见到她了!”
  董安良猛然高兴地大笑了:“哎吆吆,谢天谢地你给我提供了这条好消息。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我和她初中时就是好同学,那时就和她有那种意思了,那时她把我都往她家里领过,见过她爸爸、妈妈,要不是那时候我家里太穷,最终只为了一条项链,我买不起……现在,和她结婚的人只怕是我,而不是别人。那时,不光是她,包括她们全家所有人都对我满意,就嫌我当时穷了点。也就因为我答应她的一条项链,后又迟迟买不起,被她亲戚及家人们取笑,一次次的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坏了我们的好事!其实,她对我——心一直都没死,我对她也一往情深,才有了后来的我往她来,心心相印,如饥似渴!可惜,当时只为了一条并不值多少钱的项链……若是现在,就是买上一二十条比那种更高档的项链都不在话下!那时……却改变了我们两人一生的命运。”
  欧州取笑说:“你在这里再夸富贵都与事无益了。梦里的情人,只在梦里,大不了只做些望梅止渴的美梦罢了。”
  “不不……”安良连忙摆手否认:“你们不知道,他一回娘家,就摆脱了那个臭男人的视线,她可就完全海阔天空了,完全成了我们的世界。她们家原来说我穷的人,早就后悔死了,觉得愧对水仙,所以也不再坚持反对水仙对我的一往情深了,对我们的明来暗往完全是视而不见……实则,每逢她回娘家,才是我们两人真正自由的日子……啊——两颗激情燃烧的心哟,怎能永远的隔离?李太白当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现在也去啦!”董安良果真大笑着朝外走去,嘴里高唱赞歌:“世上只有真情在……”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只怕李白当年还要稍逊他一筹。
  董安良出门开车走了,马德发望着远去的轿车,狠狠地骂道:“多么缺德的狗男女,张狂尽了!我的肺都快让他气炸了。我这回和他们赌上了!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欧州,咱们现在也去她娘家,暗中监视,伺机捉奸捉双……到那时候,我非用大粪涂了他们的脸不可!”
  欧州说:“你去,我不去。我跟你是好朋友,和他也是好朋友。你让我把他叫来,你知道他是谁,而他却不知道你是谁,我没有告诉他,本身就愧对他,我要是再跟你去捉他的奸……这岂不让我把朋友弄成仇人了?按理说,你今天见了他,你自己都不能亲自露面才是……非要去,你可以另找人替你去才是。”
  德发为难地说:“这种事,让我怎么好意思找谁去呢?唉!照你这么一说,我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我老婆和他逍遥自在去了?”
  看着马德发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欧州心里荡漾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惬意。他佯装恭顺地说:“这事就算我有心也没有法子帮你!你有办法就去阻止,没能力就认命算俅。听我劝你几句:不管他们两人背地里怎么搞,水仙只要和你不离婚,面子上她李水仙还是你的老婆,不是他董安良的就行了。我看安良也不一定非和他老婆离婚,和你老婆结婚,也只是白玩玩而已,你就让他们想咋弄就咋弄去!干脆认鳖算了——就是戴绿帽子,绿帽子也压不死人!就算做王八,王八,一样也是人做的,你就全当自己是地上四条腿爬的鳖算了!”欧州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了。
  德发撅着嘴,半嗔半怒的嘟囔:“唉、唉,你这是成心骂哩我还是在有心劝我哩?”
  欧州扑哧笑了。说:“我是在激励你学越王勾践,苦尝黄连,不忘雪耻。”他心里乐滋滋的。
  德发盯着董安良车早已开的无影无踪的大路尽头,狠狠地喃喃自语:“迟早有一天,等我抓住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把柄,我非叫你们双双跪在我面前打自个屁脸求饶叫我爷爷了可!看我出这口憋闷气!”
  “拿不到真凭实据给人看,连鸟气也别想出。”欧州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对呀!”德发一下子得到了启发似的,精神为之一振,眉开眼笑的对欧州说:“咱们若能暗地里摄下他们两人到一块猥琐下流的照片,最好再捎带上几句卑鄙淫词——那时候,全中国红旗插遍,不但天王都救不了他们,还要看这对狗男女有什么话对我说嘞!”
  欧州也一下高兴地说:“好呀!只要有照片就够了。只是,要拍几张按人心上来的照片,特别在夜里,在一些复杂特殊的情况下,我想只怕就得有个好相机才行!你有吗?”
  “没有,你能帮我借一个吗?”
  “没听说谁有,只怕没处借。”
  “那……总不能因为个相机就坏了大事!这样吧:我赌出去了——大不了,买他妈的一个!”马德发激动地看着欧州,又说:“我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我马德发办不成的事!”
  欧州笑着举起大拇指称赞:“有气派!”
  德发问:“买一个相机得多少钱?”
  “不知道。我估计得两三千吧。”
  德发为难地说:“只是我一时没有这么多的现钱,要是先上镇上取出钱再去城里怕时间太紧张。你要有现钱先借我,我缓后就给你。”
  欧州说:“我只有两千元现钱,只怕还不够你的,况且我这一两天就要用钱。”
  德发苦笑着说:“看,仅仅两千元就把你吓得不行!快拿来,先给我添上就足够了。我先办了事,明天就取存款还你!”他看着欧州站着不动,急忙又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那好,我回去先给你取张四千五百元的活期存单,身份证也给你,明天你就去镇上银行取钱,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看你说的……”欧州这才回去取钱。
  不一会,德发就骑上电摩,一分钟都不肯耽搁的进城去了。
  当西坠的残阳染红了村西半面房舍树梢时,德发骑着电摩已经往返五六十里,买回了相机飘飘然回村了。在村广场停下车,在那边玩纸牌的人堆前走了圈,走到一旁想了一会,才又骑上车,没有回家,而是返转车头去了欧州家。
  当他见到欧州,马上高兴地说:“相机买回来了,你看——”他边递相机边说:“你能不能现在就给那个姓董的打电话,问他这会在哪?真的敢没敢去了水仙娘家?”
  “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的确切行动。”欧州只看着他不打。德发只好又说:“你可以完全装出和他逗乐子的样子问他,他不会疑心你的。他若回答果真找她去了,你就探问他:今晚是不是还在那里幽会?他一定会想在你面前逞能,就不会瞒你,你就会套出他的实况来的;他若没去,你就讽刺他,激他采取行动……咱们知道了他们的行动,我就好在暗中拍照。”
  欧州哈哈大笑说:“你这家伙想得真美——要我明作他的朋友暗作你的密探,让我对不住朋友,让你从中作弊,抓住人家把柄,置人于死地……嘿嘿,我看你也太奸诈阴险了——我不干!”
  德发撇着嘴,作出不屑置辩的样子,讥笑着说:“别小题大做,跟风扬碌碡,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告诉你:这金你是贴不上的!要知道——咱们才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只是求你和他说几句玩笑话,你就扳扯得就象叫你光着脚上皂角树一样,执拗得不行。你就别扭捏了,让你说几句搞笑的话,也谈不上对不起他。再说,他做的这种挖人墙角、卑鄙下流的事,本身就不是正当的,坏人家庭,坏人名节。你帮我,也算是为社会道德做了点益事。你反对不帮我,就是是非不分,为非作歹!况且,我还打算你这次只要配合我得力,就再次给你些奖励。”
  “怎么奖励?”
  “把你供到庙里,给你烧香烧纸钱。”
  “胡说!”
  “不行?就考虑请你到东口镇上餐馆吃大菜。”
  “烤肉串呢?”
  “也一定兑现。”
  “你可别失言。”
  “我说的‘考虑’,那还得看你的表现呢。”
  “也行。”欧州笑着掏出手机拨打——
  “喂——安良,你急急扑扑去了,见到你的情人了吗?”
  “哈哈——弄了半天连人都没见上?那你情切切、意悬悬怎熬今夜?什么?你干脆给她打个电话,叫她今晚给你把门留下,等你到月生三杆去跳墙,象张生和莺莺一样的幽会,诉诉忧肠,掏掏你的哀怨,以解燃眉之急。”
  “哈哈,我没有‘浪说’,只是在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不是说:她让你想到的太苦了吗?什么?她连手机都没有?那你为什么不给她买一个呢?买个好的。她不要?那是她怕让她的男人看见怀疑,现在好了,你就赶快送她一个,你又不是送不起一个手机的人……
  “你今晚不去找她?重温一下昔日的旧梦,也显显咱人的风采。体验一下你说的‘做一个男人的感觉’……对、对,想去就去吧,怕这怕那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那也不是你的个性呀,对,她对你本来就一往情深,她家里人也都后悔没让她当初嫁你,这你都说过了。你是个人才,就自领风骚,那是自然的!”
  “这有什么呢?人家《西厢记》中的张生半夜跳墙还成了千古绝唱呢,况且,人家莺莺还是封建社会的相门千金,大家闺秀都如此,而你的情人是现代女性,凡人之妇,为了追求你描述的那种真情,能那么保守吗?是你多虑了,对,这种事,你作为男人不主动,难道还要人家女的跑去找你吗?你听我说:凡事都别太违背了自己的心愿,也别辜负了她的心愿。”
  “那好,你今晚去就好!……事前你先别急着吹牛,到时候要是吃了闭门羹怎么办?什么?不会的,要是万一呢?没有万一就好,那我就明天再等你的好消息……再见。”
  电话挂了。欧州说:“看我费了多大的神,才给你联成了好事,你说该不该挣顿大菜?”
  德发笑着说:“那还得等到我得心应手了。”
  “你要是饭桶一个,这顿菜又没影了?”
  德发愁容满面的说:“但愿上帝保佑,我今晚能顺利拿到那对狗男女的丑恶罪证。”
  欧州讥笑着说:“上帝什么也保不了你!因为上帝是空的,假如要有上帝,上帝就得有思想有感情,你没听人说过:‘上天有情天亦死’吗?所以上帝没思想,也没有感情,是幻想的。相反,只因为上帝是空的,才能给一些可怜虫和饭桶们以幻想、以寄托。不知从几时起,你这个一向气贯长虹,本领过人的人,也要挤进饭桶和可怜虫的行列里去,求起上帝来了?”
  德发哭笑不得的脸上,面有愠色,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还击,只是哭丧着脸盯了欧州足有半分钟,才撅着嘴说:“你这家伙,从几时起,说话变得这般尖酸刻薄了?我在你眼里变成了‘饭桶’?”
  欧州笑着说:“我是说:你应该发挥你嗅觉灵敏、听觉超远,目光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清目标的超级本领。加上你训练有素、捕获猎物的灵活机动,勇于首当其冲的看家本能和你舌长而薄,可以散热等自身优势,就足可以出若蛟龙、守若处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你这家伙都在说些什么鬼话?乱七八糟!”
  “你听不懂吗?我在赞美你:发挥你的自身特点和专业特长,作一只优秀的——狗!”
  “啊——”德发扑过来,笑骂:“看我这回不撕烂你这破嘴才怪哩!”
  
  当天上布满了星,月牙挂空亮晶晶的时侯,马德发骑着电动车,开着不太亮的车前灯,不断冲刺着浩如瀚海,一望无际的田野夜幕,驶向约二十里的水仙娘家去。
  朦胧的月光下,田野大片麦田不知几时已经由绿变黄了,有的地片已经金光灿灿。他这才注意到——收麦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一路车灯照去,麦浪微滚,一层夜的薄雾浓罩下,在车灯不断前冲和晃动下,更增加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情趣。和风习习,让人适舒惬意。一眼望不尽的饱满麦穗,在一路车灯下,穗穗昂首挺胸,骄傲地炫耀着丰收。
  德发已经淡化了为丰收喜悦的心情了。因为亩产千斤的丰收,在关中平原这片肥沃的大地上,早成了惯例。过千斤的产量也不让人们费多少神,而且十拿九稳。连年的丰收,使人们习以为常,哪家没有余粮?所以,丰收现在已经并不能引起人们多少激动,且有点不以为意了。自从大片麦田用了联合收割机后,过去的“三夏大忙”现在反成了三夏最闲。人们收割小麦只需、等待收割机,种地,叫声播种机。收割小麦只需指下地界,看着让机器一收,叫车拉回干净麦颗,就算收麦了。在这期间,闲着无事,还可以打牌、逛街……德发不由得设想:数百年后,人们又会怎么种庄稼呢?
  社会的进程,想起来都让人有些不可相信。人类在征服自然中,作为人类改造自然中的一员,是骄傲的!
  然而,有多少可恨可恼的事,却让人们迷蒙期间——
  就说他今晚吧:去捉奸,是他实心想干而且以为非干不可的事吗?可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发生这种事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还是倒退?是人意识的觉醒还是愚昧的返现?值得可贺还是可悲?是与人类什么也沾不上边的徒劳?还是什么都不是的不值一提?
  他突然感到困惑:作为一个清醒的现在人,却对自己的行为,既不能解释,也实不能理解,这算什么?
  他迷茫的、烦恼的摇摇头,只是集中精神,继续前行。
  车前灯在茫茫夜里,显得微弱、幽暗,照亮的空间极其有限……就算它无论如何的努力,前冲,也穿不透月光下的大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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