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我来给你说点事 作者:小溪在右 发布时间:2017-01-18 11:04:02 字数:3084
余双仁的生意红火。我走进他的饭店,品香居和光岳楼差远了。滕哥的光岳楼是个招牌,余双仁的品香居就是个去处;滕哥的光岳楼是文化,余双仁的品香居就是做饭;滕哥的光岳楼是名誉,余双仁靠品香居赚到了钱。我进去门,他媳妇捧着两个奶子过来:“你来了。”我“嗯”了一声。余双仁从屋里喊:“天洪,过来坐。”我使劲朝他媳妇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进了屋坐下。
余双仁给我倒上酒,他举着瓶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他说:“事情不好办?”我问:“怎么不好办,她不同意?”余双仁朝外瞧,她媳妇在厨房里刷着碗:“她要钱。”我双手一摊:“要钱当然要钱,不管怎么着你都得给人家钱。”“可她要的多。”“要多少?”“二十万。”我转着酒杯:“二十万就二十万,给她就安生了,再找一个继续过日子。”“凭啥给她二十万,我娶她的时候花了多少钱,现在她给我要二十万。”“你别说那时候,那时候和这有法比吗,那时候你啥也没有,跟着人家饭店收拾桌子扫地呢。”“那时候她不嫌我,现在倒嫌起我来了。”“她嫌你什么?”“谁知道,反正跟人家好上了。”“双仁,要我说,这日子该过还得过,过的不顺溜就不顺溜,那也比推翻了重来强。”余双仁抽着烟,递给我一颗:“你还是不抽?”我说:“我不抽。”他吐着烟圈:“该抽就抽,想抽了别憋着。”我说:“不想抽。”他说:“你不抽烟便不知道抽烟的种种好处与害处。”我说:“我知道。”“你知道什么?”“吸烟有害健康。”“那都是纸盒子上印的,皮上的,糊弄人。”
他拿出一颗烟:“你看看,这里没写吸烟有害健康。”我拿过来看了看,果然没有,我又把它撕开,烟叶撒了一桌子,我扒拉着烟叶,烟叶上也没有写吸烟有害健康,我说:“果然是皮上的,糊弄人。”我点着一颗烟,我的健康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糊弄人。余双仁把烟把摁在烟灰缸里,刚才还红红的头现在就黑了。他说:“这女人你就不能对她好,她跟你过苦日子行,享福的日子就过不了了,你对她不好,她凑合着过,你对她好了,她还想更好。她享了一点福,还想享更大的福,过更好的日子。这下你满足不了她了,你满足不了她她就开始埋怨你,开始说你坏话了,你受得了就受着,反正说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你受不了她更受不了,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说:“哪像你说的,都是一个强一个好,这个发脾气了那个不说话,那个摔东西这个就任他摔。日子好过就过好,不好过就熬一熬,熬到头就如鱼得水苦尽甘来了,要真像你说的天下人还都得过苦日子了。”余双仁拿筷子敲着碗边:“你是不知道,这你是真不知道。你从小学习好,从小把东西往好的地方想,我是学习差,把东西都往坏的地方想。这女人你是真不知道她的心思,你别以为她们都是贤妻良母,一个个都是骂街的泼妇在窑子里的荡妇,她们一个个都是婊子,没真事的。”
我说女孩不是婊子,他说女人全是婊子。我们开始争论。我说女孩不是婊子是我认为赵小影就不是婊子,他说女人全是婊子是说他老婆是婊子。他老婆是个骚货,这点我认同,来的时候我还摸了她的屁股,我把手放在她屁股上面,她的另一只手按在我放在她屁股的手上,她让我用力,我拿开了。余双仁说尽了女人的坏话,我给他说了女人的全部好话。余双仁说女人都懒得很,吃了就睡。我说女孩都勤快的很,洗衣做饭。余双仁说女人是败家子,穿好的买翡翠。我说女孩都勤俭持家,知道柴米贵。余双仁说女人都是污秽。我说女孩都是纯洁。余双仁说女人全是害人精。我说女孩都是菩萨心。余双仁说女人就是难伺候,打不得,你打她她哭,你总不能让一个女人哭吧。我说女孩要哄,一哄就开心。余双仁说女人心眼多,肚子里坏水多,贪得无厌,斤斤计较。我说女孩心眼少,心眼好,知足常乐,无烦无恼。余双仁说女人吃里扒外,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我说女孩一心一意,是俯首弄青梅。余双仁说女人狠,最毒不过妇人心,她想你死,要把你儿子孙子还有土里的十八辈祖宗都带上。我说女孩心最软,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小猫小狗抱回家在热炕头上养着。
余双仁喝了很多酒,他哼了一声,热炕头养着,热炕头还养着男人呢。我说热炕头就是热炕头,哪有男人?他吵着嚷着,有,有,掀开被子一大堆呢。他跳起来,往上蹦着,拿着酒瓶子要砸灯泡,他够不着,继续跳着,有,有,嚷嚷不停。我把他扶着坐下,有就有,你说有就有,你说什么是什么。余双仁坐下,张着嘴,闭着眼,昏昏欲睡的耷拉着头。我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他“咕噜咕噜”地吐了一地。我找了几个煤球给他踩碎了垫上,拿起扫帚扫了扫。他老婆进了,从我手里夺过了扫帚,扔在地上,说:“不用管他,死不了。”我站着不动,他老婆拉着我的手:“来,这屋坐。”我跟着他进了里屋,她劈开双腿对着我。我坐到她旁边,把手摸过去。
余双仁的老婆红扑扑的脸问我:“你到底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他说了给你二十万。”“什么时候?”“快了。”她整理着头发,说:“我可不想在这呆下去了,他给了我二十万,我就去远一点的地方,自己捣鼓个生意做做。”“没男人你做的成?”“到时候找一个就是了。”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谋划着一件大事情。我问:“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分开,他哪里不行?”她不看我,好像嘴也没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赶忙说:“好了,你不用说了。”她说:“我还没有说完。”我说:“你说起来是说不完的。”她想了想:“那倒也是,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是不同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是有好东西的,但我怕她说起来,女人唠叨起来没完。我不想和她争论,我已经和余双仁争论过一遍了,我还要回家。我穿上衣服。走了。
我并没有回家,我去了赵小影家,我喝多了。赵小影都关门了,我使劲敲,敲得大门掉铁锈,院子里的狗拼了命地咬。赵小影开了门。“李天洪。”我听见了有人叫我。我不能回头,我不敢回头,我怕有鬼,我怕丢了命。这声音很熟悉,甜甜的,我闻见了香味。赵小影刚洗了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她的头发一缕缕地垂在额头上,香味是从她头发上来的。“李天洪。”她又叫了我一声。我没有再看她的头发,我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李天洪就是李天洪,你喊是,他喊是,我爷爷喊我也是,李天洪不是李天洪了,李天洪死了,早死了。”赵小影扶着我:“你喝多了。”“我没有喝酒,我喝的水,我喝的尿,我喝的农药。你看,我喝农药都没死,虫子死了,我肚子里的虫子死了,地里的虫子也死了。”“你进来吧。”赵小影拉着我进她的门。
我不敢进去,狗还咬呢。狗的眼里流着血,狗的舌头流着血,狗的爪子上,尾巴上流着血。这狗不一样。别的狗都是白蹄儿白尾巴稍儿,这狗是红蹄儿红尾巴稍儿,这狗不是狗,这狗是狗。我眼睛花了,我眼睛没花。“你进来吧。”赵小影又说了一遍。我没看狗,我也没看头发。我走了。“你慢点。”“我没喝多,我就喝了几碗尿,喝了几碗农药,我要去睡觉。我要去庄稼地里睡觉,我药死了肚子里的虫子,这虫子是地里的爹娘。我害死了他们的爹娘,我陪葬去了,我陪葬去喽。”
余双仁的老婆和余双仁离了婚。余双仁说着:“走了更好。”我问他“还要不要找一个”,他说“不找了”。我说:“过两天我们去找小姐。”他笑着摇头:“不用了,自己解决。”
余双仁的老婆去了云南。她去云南鼓捣自己的生意去了。她留给我的号码打不通了,以后,我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我四处无事,我游荡着,像孤魂野鬼。我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我有鼻子,我有腿,我没翅膀,我没腮。我飞不起来,我过不了河。我搂着女人,女人搂着别的男人,我又搂着别的男人的女人。我挣着钱,我花着钱,我扔着钱,我没有钱。我吃不上饭,我饿了,我在垃圾桶里找食吃。我和狗抢,我和猫抢,我啃着狗的骨头,我嚼着猫的鱼。这鱼是我父亲给猫的。我吃着,香。我狼吞虎咽,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