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人间三视>第二十六节: 要开离婚证(下)

第二十六节: 要开离婚证(下)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7-01-14 21:02:04      字数:6498

  第二天,天仍然阴的很重,看似随时都要大雨降临的样子,可总没有下雨。
  待到下午,马平川更是急不可耐了。他心怀着鬼胎再次来到田樱桃家。他轻轻拉开樱桃的房子门帘,从缝隙里弯腰朝里窥视,看见樱桃独立在穿衣镜前出神。平川放下门帘,直起腰后退一步,咳嗽了一声,才高声喊叫:“欧州在家嘛?”
  樱桃揭开门帘露出脸。平川一双精明外露、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贼溜溜、直勾勾不客气的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很象饿久了乍见了食物的饿狼眼一样,闪出攫取的期求之光。他不尴不尬的赶忙陪笑地迎着她问:“欧州还不在?”
  樱桃反感他这种不自然的、不真诚的、内含着不知是讨好还是奸邪的笑样。这个脸色黄黄、眼泡虚肿,神情不安,专会看人眼色说话的人,樱桃以为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象个正人君子!她突然觉得:在这个貌似平和的世界里,谁能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欺诈,诡计和弱肉强食?相反,自己若是因为心际善良、好心对人,不怀疑人,若被人骗了,公众不会说你善良,反会骂你傻、笑你笨……于此,她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平川说:“欧州是那种敢用大量公款炒股,一卡就赔进去二十一万的人吗?你哄骗谁?”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在马平川心里如晴天霹雳般炸响——难道她知道了事实真象了?知道了自己在说反话骗她?他瞬间惊得膛目结舌,目怔口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无奈之下,他便施展开了他装傻卖乖的本领:红着脸,傻笑着,嘴里含混不清的试探着胡辩:“你说欧州是哪种人嘞?还不是皮包骨头肉人。你说我骗你?你想,谁捅了大露子能轻易认账?你,太简单了!”
  马平川这一无指望的胡辩,反倒把心里本来就没底的樱桃给唬弄住了,她本来想虚打实招的想试探一下,这下子不但没有试探出马平川,反倒使自己信实了马平川的谎言。不过,在这一刻里,樱桃似乎从他的最初的反应里看到了点他的惊慌和不自然,证实了她的疑心——却又不能完全肯定……
  听村里人说:马平川父亲在世时说谎是出名的,所以挣了个“谎流”的外号。关于他老子说谎的故事,多少年来被村人们传得神乎,直到今天还常有人当作趣谈笑料说起。樱桃不知道,说谎也会不会遗传,只是加上马平川过去多年不在村里,对他实不太了解,总感到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可知。尽管如此,善良的人总会用自己善良的心推断别人,总从好的方面推想人……所以,尽管樱桃已经从马平川那一惊中有所察觉,却归结为自己由于问得太突然的原因所致;又把他那瞬间的脸上变色,看作是他猛见她那么不相信他,使他难堪,却没有以此来断定马平川在说谎骗她。相信如果没有欧州炒股的事情,他就不会把在上海他们发生的根根枝枝编得那么圆。她又相信:一般人若是被她那么猛一问,如果问准了——就不会转得过那个弯子的!相反,不认账,能转过那么急的弯来,就说明自己没有问准……
  事实上,她看错马平川了,她小看了马平川!她根本就想象不到:马平川就不在她理解的一般人之内!本来就有狡赖猾骗的天性,加之几乎一生走南闯北,混迹于社会,练就了一身油滑本领:说假话脸不变色,如羊油涂脸,要是作下贼事时,人唾到脸上也能嘿嘿一笑,不当回亊。相反,若稍占理时,却很能显其本事过人,所以,马平川并非她理解的“一般人”。于是,他在明明被她问准了时也能滑过不认账……这样以来,反使樱桃相信:她的话没有问准他——从而更加确信了平川骗她的鬼话——千真万确、绝不会假!
  此时,樱桃开始强迫自己相信马平川的骗话,相信欧州真的出事了才有意瞒着自己……此时,她心绪烦急紊乱,如乱箭穿心……无奈间,她那颗纯真善良的心,很快被沉重和绝望占据……
  她瞬即觉得——眼下她们家已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还有挽救的希望,她决心会不计后果,不顾别人的非议和自己一切的一切,不管自己为此付出多大代价,甚至包括她的生命,她都一概不问不顾,为了丈夫和孩子,她愿意将整个的自己抛在一边,以至忘记……
  至此,一种悲壮的、赌出去的激情,不再顾虑一般人为之的廉耻和羞辱,以牺牲自己的决心说道:“马大叔,你只要有法子救我们,就说吧,我豁出去了……”说着,她差点悲伤得都要快哭了。
  马平川诧异的看她,喜出望外的喜悦流溢眉梢。但他很快加以掩饰,作出无动于衷的样子点点头说:“还是那句话:从张好山身上下手,只要有把柄拿住他,就有指望了!”
  这卑鄙阴险的话,在以为濒临生死存亡关头的田樱桃听来,也以为是炫射着智者光辉的决策。只要能挽救她们家,逃过这场劫难,她哪还顾上顾虑她的什么呢?哪怕是一线希望的可能,她也愿意为之奋不顾身,以至不惜牺牲自己……只是,她是一个从来注重道德规范,习成了中华民族传承美德的她,一下子象那些超前女人一样厚着脸皮去按马平川意思去作,她还是作不来的!尽管她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但是,真的要她去作时——还是难如上青天……然而,事关重大,她确以为到了无可选择的地步了,她强制自己——绝不能再象昨天那样暴躁发火把事情弄砸!她在心里不停惊告自己:今天再砸了,就彻底完蛋了!所以,她低头低声,为难地问马平川道:“我不知道你具体要我怎样拿住好山的什么把柄?”
  马平川胁肩谄笑着说:“你应该知道《三十六计》中有一“美人计”吧?对付好山,也许还真有点“专业对口”呢,他是一个不太经得起美色诱惑的人,只要有年轻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他必定会昏头的,等他作出越轨事之后,就有把柄在你手里了……好山在村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为了不让自己在这种事上身败名裂,就不得不有所顾忌,暗中袒护我们,这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愁混不过去。”
  她两颊绯红,愤然抗议:“让我——主动把自己送到人家面前……我不行!我无论如何也干不了!我不是那种人!”她面有愠色,扭头要去。
  马平川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膞说:“谁让你那样了?是他应该死皮赖脸缠你,求你才是呀!”
  “可能吗?”
  “可能!苍蝇见血就没命的扑上来是天性。只要我们把陷阱挖好,把鸡放上去,黄鼠狼见了,就会自己跑过来,跳坑。”
  “……这……”
  马平川故作镇静的说:“人说:吃屎的狗,改不了吃屎的路,是因为本性难移。张好山这方面的为人,我所知道的主要有这么两件事:一件是早在生产队时,那时好山就是支部书记。有一家小两口——我不便说名字了,总是三天两头吵架,后来女的闹离婚,找好山说要开离婚证明——当时离婚得有村上证明。好山劝解,得知因为男的性功能障碍,给予不了女的这方面的满足。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人,得不到性本能的需要,又难于启口,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女人越是这样,男人越觉得自己窝囊、无能,恨妻子还不体谅,觉得更伤自尊,也火气更大。以至彼此仇恨,吵闹不断,非离婚没解。好山清楚后,没费多大劲便插了进去,满足了女人的需求,填补了这家婚姻上的缺陷,大家皆大欢喜。后来,那女人连生二子,终没有离婚,连那男的反倒还很感激张好山。第二个故事是:曾利用村支书之便利,为村里一个妇女家办了些好事,就和那女的好上了。后来那女的不愿和他持久下去了,好山便想方设法让那女的当上了村妇女主任,在计划生育等事上,那女的能得好处,好多的好处,也和好山越走越近乎了,村里有多少人敢公开说那位妇女主任就是张书记的二房……有人噪哄好山的艳遇缠绵不绝,不下十几桩,是真是假,我们不可而知,只是为我们提供了好山的‘专业’问题是了”。
  樱桃板着脸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平川诡秘一笑,说:“我以为人家‘要开离婚证’的妙处,值得分析,从中可以得到启发,必要时很值得效仿!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危机时候,真无奈,这也许是没有办法时的最好办法了。”他又凑近她点,压低声,急切的说:“快行动吧,再拖几天,让人家调查出了头绪,那时,我可就没办法帮你了……真的到了那时,只怕就是天王爷来了都没办法啦!依我说:今天晚上天黑后你就到村委会办公室去,也效仿人家去找张好山:要开离婚证,引诱他旧戏重演,逗引他对你动手动脚,非理强作……那一切就全看你的了……”
  “你……别说了!”她铁青着脸。
  “你?你!你……”平川愣了半天才说:“你这是——不想让我说了?还是不用我再说了?到现在还让我不知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唉——全当我什么都没说,就算我半夜里看《三国》,黑里糊涂白替古人操心。好,你们的事我也不费神了,我走了!我得那些钱能平安下去,当然好,就是万一不成了,算我没那份财命,我原封不动的退了,谁能给我定多大罪……”他嘟嘟囔囔着走了。
  看着马平川果真“动了气”要走出门了,樱桃才理智的叫住他:“平叔——你那里去?”
  “我回家。”
  樱桃犹豫了一下,说:“我是说现在离婚不用开那种证明了。”
  平川讪笑着说:“你可以装不知道嘛。其实,那只是个说法,只是要传递意思的借口,让他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了。”
  “——这……”她终于欲言又止了。
  连日来,她心里越来越沉重得恨不得一死了结算了……可她深知即便自己死了也与事不补!与其一死,何不依马平川所说的一争?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至此,田樱桃眼里憋出了豆大悲伤的泪水,她终于任泪去流了,她泪水汪汪的看着马平川,恨劲的点了点头,便马上两手捂脸,止不住的哇声痛哭着扭身朝里边屋里跑去了……
  
  -种强烈的意愿,迫使田樱桃依着马平川的安排,如期在夜色掩护下去了村委会。
  办公室里亮着灯,从窗窥见马平川和张好山坐在里边谈话。
  她一次又一次,一再鼓足勇气,想走进去,终究一次次都身不由己的畏缩回来。她恨自己怯弱无用。
  就这样欲进欲退,匿影藏形的徘徊在黑影里约达多半个小时。这是绵长无尽的多半个小时,她好象在波澜细浪里,千起百伏中泡过来的,她既没勇气进去,也不能脱身离去,只在窗外的黑处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里边的马平川发觉了她,对她轻微点头一笑,马上对好山说:“外边有人,大约找你有事,我没事了,先走了。”
  马平川出来,对着黑影处的樱桃看了几秒钟,又干咳嗽了一下,才走了。
  樱桃终于走出黑暗、独自走进了只有好山一人的房里——她,涨红着脸,一双大眼睛羞赧地疑视了好山一下,见好山也盯着她。她便很腼腆地对好山一笑,脸更红了,马上低下头去,怯生生的站着,手足无施的只管抚弄衣角——那种无地缝可钻的羞娇怯弱、强忍着无法排遗的内心复杂与难言,以及好山看她的目光等种种感受,强烈好似乱麻勒心,她觉得难堪得要命……可是,她强忍着,竟然流出了委屈的、不争气的眼泪。她怕好山看见,忙扭身擦去,撇着赌出去的劲头,冲劲地说:“书记,我要和欧州……离婚!不知道现在离婚,还要不要先走村上开离婚证明?”她违心的又流出了眼泪。
  马平川在外面偷看着,满意的点着头,会意的偷笑了。
  好山意外地再次盯着樱桃,唠叨着说:“你先坐下,慢慢说——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樱桃憋着劲倔强地说:“……他有那种病了,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就这样,他不但不说自己的不是,反过来骂我‘骚货’……我骚什么了?我——一个正常人,一个不见得比哪个差了什么的大活人,却要活守寡!我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你说我这要求过堪了吗?可是,他不但不体谅我的感受,相反,还常常因为他的无能,在我身上出气,打我骂我,变法子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虐待了,我要和他离婚!”她表演得比真的还要精彩,外边的马平川不由暗捧大拇指、咧嘴偷笑。
  好山皱眉想了一会,问:“你说你男人性无能——不对呀!那你们怎么有孩子?”
  平川在外边一楞。却听樱桃不急不慢的辩解说:“那是以前。他生病已近两年了。”
  “没上医院看看?”
  “多处都看了,总不见效。”
  好山同情的叹息:“有这样的事……好好的一对夫妻,却……”他停了一下,又煞费苦心地劝慰:“也难为你了,年轻轻的,受这份罪……不过,还是不要离的好……”
  樱桃以不服气的样子责问:“社会怎么总是这样的不公平?以前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只能争取‘贞节牌坊’。现在二十一世纪了,我只想得到作为一个女人本该得到的东西,却这样不能得大家认可,包括你书记都这样认为……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嘛?我不该争取,只能跟他活守寡一生,再忍受他说不出口的变态折磨至死?”
  “这……”张书记无言以对了。
  曾经过多少大大小小场面的张书记,却很少被一个年轻媳妇三几句话问得张口无言。他现在才再次注意到眼前这个女人确有些与众不同:他注意到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柔里有刚,羞怯中见倔强;粉面含春不失威,未语先笑显温和;媚眼间似传情、似愠色。摇曳多姿,又春意盎然;眉目里闪烁着一种精明智慧的灵气,艳溢香融。张好山目光不自觉的被她牵制,觉得她那身段也娇里泛情、体态风骚、宛若惊鸿……好山以为,只有积聚山川大地、江河流水、日月彩虹之世间万物的灵气,人间才能有她这样又聪慧、又漂亮的女人……这简直就是天之造化的尤物——不知不觉间,张好山看她,胡思乱想已看昏了头……
  她发现眼前这位比她约大二十岁的张书记,原来竟是这样的不经诱惑。此刻,他看她那眼神,留露出的不自觉的贪婪,其猥琐之本能是这样的一览无遗,把内心不理智的淫欲,如此丢人现眼的表露出来。樱桃从此人的眼里读懂了这一切后,佯装不知,故作矜持不苟,本着几分从内心看不起此人的心里,几分恶作剧的迎着此人的目光傻乎乎的笑了又笑,等他怯生生望着她站起来蠢蠢欲动,磨蹭着脚企图向她靠近时,她一下子又扳起脸来,等他不敢近前时,她又勾他傻笑……如此这般,她看见好山一脸狼狈样,心里才稍稍有了点,作弄了这位支书大人的满意感。她之所以从内心看不起此人,是那样的浅簿丑陋不经诱惑,枉有-把年纪,还身为村支书,让人看不上眼!此时,田樱桃能这样轻而易举就能耍弄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支书大人,那种快意和些唯胜利的报复感,在她此刻荒凉凄怆的心田里,泛起丝微的好受。
  暗处的马平川窥在眼里,喜在心里。至此,他彻底放心了。坚信好戏一定在后头!他预感到——他成功了!
  到此,马平川离开了办公室窗外,他放心了,无必要再偷偷藏藏留在这里了,免得被谁看见反倒不好。他退到远处的黑处,盯着还亮着灯光,此夜里边只有一女一男的村委会办公室,里面正在诡诈奸巧的谈着性欲和需求……他想象着那里此刻的情景:一个有心,如溺水之人,只要能抓住——别说是自以为的救身,就是一捆稻草也不会放过,以至不惜一切……眼下,只是一时半会还得演足必要的过程戏才是;另一个突逢意外,以为送上门的美事,只等着他伸手可得……只怕他早已晕了头,心急只恨吃不上热豆腐,一时心急意切,又怕惊跑了美梦,不敢放纵不羁,享受激情;一个意在移干柴近烈火,求其自燃,又故作惊恐;一个本无胆偷香窃玉,却天赐良机,送上门来。天下少有不收粮的仓,当收不收,过期作废,是愚人所为。此时,他两人正在里面谈判、磨和、求和谐呢。
  一种胜利者的得意,在马平川的心头油然而升,使他欣喜若狂,心里念叨着:张好山,你是书记有什么了不起?你自以为聪明,多少事你能洞察秋毫吗?你是否知道,此时此刻你的所作所为,无不在我计算之中?让你怎么样,你才能怎么样……不是你的艳福,也不是你的运气和能力,而是我的安排,我在导演。不要说田樱桃,就连你——张支书,别看你聪明能行,实则此刻只不过是我手里一个会说话棋子,我让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你精彩的演技,高明的唱词,也只不过是在表达着我的用意而已。就连你马上就要得到的——年轻漂亮的脸蛋,婀娜多姿的性感女身,也只是在为我的策划所为……这一切,你们二人有谁知道呢?现在,你们两人也许各存着想法,早都进入了角色,各尽着自己之演技能事。现在还正在那里斗心斗智,互相算计……可此刻,你们谁又能想到:真正的智者、胜者,却是现在躲在黑暗里没出面的我老马!
  这时,马平川猛看见村委会办公室的灯突然黑了——他并没有看见有人从里边出来……他一下兴奋得想叫,只是没敢叫,便在黑暗里暗自高兴得舞手跳了起来……
  “哎呀——”他跳起来时,被什么东西跘倒了……
  他从地上悻悻然爬起来时,这才发现:不知几时起天变了,突然一阵风起,紧促而强劲,横扫夜间大地;很快催来一阵猛急的雨滴,雨点沉重而密集,哗哗倾下……风吹着冰凉的雨水,扫击着平川的衣衫和头脸。他不由慌忙拖着有些扭痛的脚,蹇着、摇晃着抱头鼠逃。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