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山小寨

　　话说李应在济州梁山做了李大员外，孝敬父母，善待下人，平日交往的无非是易水帮的一班朋友。第二年春天，李应和要离再赴南华寺，可惜师父云游去了，但海深离开时留下书信给他们，让李应接北斗等去李家庄。他们按照海深师父的指引，找到了南华寺附近的北斗山庄，说明来意，邓月媚之前已经得到海深禅师的传话，让她带着小墨和北斗北上，于是叮嘱管家好好管理田庄。她收拾细软，带着小北斗和小墨上了大车。李应、要离乘马护卫，晓行夜宿，盈月有余，终于抵达李家庄，众人出来迎了进去。
　　李应怕耽误了北斗，宴请名师教北斗读书，小墨陪读，闲暇时指点北斗学武。李桥见北斗聪明伶俐，甚是喜欢，教他认些草药，学习医理。人说“善有善报，福有福报”，此时小囚珠胎暗结，数月后，生下麒儿，取名阗拾，喜庆洋溢李家庄。满月之日，便欲请荆轲、要离他们聚聚。于是派杜兴亲往易水山庄邀请帮中头领前来赴宴。
　　不多久，易水帮众头领陆续来到，大家大碗酒、大碗肉吃的好不快哉！
　　忽然，杜兴匆匆从外面进来，在李应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应听了满脸诧异之色。要离道：“兄弟有甚难事，说来无妨。”
　　李应道：“管门的说门外有稀客三人前来道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泊好汉宋江！我与宋江并无来往，为何突然上门贺喜？”
　　荆轲道：“说来这宋江，啸聚梁山，劫富济贫，官兵屡次进剿都奈何他不得，因此势力日益壮大。他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不曾骚扰我等，不如且去迎接，看看他所为何事而来？”
　　当下他们三人来到门外，只见为首一模样英武、口阔鼻方的好汉一见他们，马上拱手道：“愚宋江，李大员外有礼！”李应忙回礼，道：“宋头领远道而来，辛苦了，里边看茶。”
　　一行移步西厅。宋江又道：“这两位定是易水帮大当家荆轲，二当家要离吧？”荆轲、要离俱上前见礼。宋江又介绍了一同来的两个好汉：军师吴用，神行太保戴宗。众人又互相拱手致礼。
　　宋江乃豪爽之人，开门见山道：“宋江今来，一贺李员外喜得贵子，二乃有事相求！数日前，有三位江湖好汉杨雄、石秀、时迁，前来投靠梁山，途经贵庄近邻祝家庄，酒后时迁与祝家庄三少爷祝彪发生口角，继而发生厮打被擒，叵耐祝彪那厮不顾我等求情，执意将三人押送济州，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久闻李家庄与祝家庄订立攻守同盟，李员外乃侠士，不同于祝家庄村野匹夫，因此我等商议，请李员外跟祝家庄说个情，放杨雄三人出来，吾等感激不尽！”
　　李应本是豪爽之人，历经忧患，深知宋江辈并不是有心造反，都是被贪官污吏逼上梁山的，更兼命中注定，本该与梁山好汉有缘。便答应了宋江的请求，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祝朝奉，说杨雄等不是梁山泊同党，是来投奔他李家庄的，请其高抬贵手。
　　宋江等见杜兴持书出去，再三感谢，也就向李应告辞，言回去静待好消息云云。
　　后来的情况就是祝家庄不给李应面子，拒绝放人。李应本来年青，有些生气，正想上门与祝家庄理论，荆轲说：“兄弟算了吧，我们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让梁山泊自己解决这回事。”果然，梁山泊发兵攻打祝家庄，李应保持中立，不多久，祝家庄就被梁山好汉攻破，祝朝奉一家被杀死。发生了如此大的人命大案，济州官府派出官兵追查原因，济州团练使黄谷仁亲自带领五百名兵卒，把李家庄团团围住。
　　李应得悉官兵围住庄院，便和杜兴出来见黄团练。拱手道：“黄将军，不知官兵前来敝庄何事？”
　　黄团练道：“末将受济州知府差遣，请李庄主随俺等到济州府说明祝家庄被贼寇所害一事。”
　　李应见说，回道：“敝庄与祝家庄相距数里，也惊闻梁山泊贼寇攻打祝家庄，本欲带庄丁相助，奈何近日染病在身，因此委实不知祝家庄之事。”
　　黄谷仁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李庄主认得此信吧？”李应一看，正是自己写给祝朝奉的信。深知一下子没法说得清，而是对黄团练道：“既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到济州去，万望不要难为我的父母妻儿！”
　　黄团练素闻李应武功高强，心知锁拿他的妻儿自己非但占不了好处，说不定危及自己性命，于是顺手推舟做个人情：＂既然李员外独立承担责任，末将不难为贵眷属，但杜管家也要跟从调查。＂
　　杜兴道：＂我愿随主人见官府＂。
　　于是黄团练押送李应、杜兴前往府衙。半途，杀出一支兵马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宋江。
　　＂呔！把李员外杜管家留下，饶你们狗命！＂宋将手下将领林冲手执长矛，来到阵前吆喝。
　　黄团练也不答话，挥军上前撕杀，可是怎及梁山泊义军勇猛，官军不敌，黄团练只带领一百多人突围，余下的兵卒不死即降。
　　宋江给李应松绑，说道：＂愚等思虑不周，连累李员外，羞愧难当！今官军回去，必定报复，李家庄恐非常久居住之地，祈请李员外暂到山寨容身，日后朝廷招安再重整家园。＂
　　李应也觉得无路可走，乃拱手道：＂朝廷昏聩，小民遭殃，今愚先回去安顿父母妻小，再来与宋头领相会！＂
　　宋江道：＂期待尽快见到李员外！＂
　　李应和杜兴与宋江分手后，马上赶回家中，收拾细软等物，将李家庄一把火烧个干净，然后带同父母妻儿北斗等奔赴易水庄园。
　　荆轲、要离、碧霞等迎接李应一众到来，马上拔出一所大宅院安顿李应一家。
　　碧霞道：＂兄弟尽管上梁山泊避祸，伯父母和嫂子以及北斗等有我们照看，保证平安无事。＂
　　李应拱手道谢：＂有劳两位哥哥和碧霞姐姐了，大恩不言谢，李应铭记于心！＂。
　　荆轲、要离均道：＂兄弟家人乃我等家人，不要客气！＂
　　于是置办酒席，为李应杜兴饯行。
　　席间，荆轲、要离频频敬酒，李应想到日后竟然要去落草，未免酒入愁肠，多喝了几杯，直到喝到月上中天，才醉醺醺与众人告辞。
　　李应推开居室大门，小囚接着，说道：＂相公怎喝得如此大醉？＂
　　李应道：＂想起日后将与家人及朋友分离，心里郁闷，不觉多饮了几杯。娘子怎还不睡？阗拾睡了？＂
　　小囚望望熟睡的阗拾，道：＂相公心事，小囚亦懂之。小囚近日亦在考虑此事，其实相公不用忧愁。一者，此地离梁山泊不远，相公想念小囚母子之时，大可拨足回来，亦不过半天时辰。二者，听闻梁山泊号称十万之众，其实大半为义军家眷，实际兵力无非三万左右。既然别人都带得家眷，相公何不也把小囚带上？＂
　　李应听得有理，乃大喜，将小囚拥入怀中。
　　小囚道：＂相公且去梳洗，明天五更赶路，早些歇息。＂
　　李应觉得有理，乃去院落练了一会＂滴水禅法＂，将身上酒气逼走，方去梳洗安歇不提。
　　次日五更，李应、杜兴吃了早饭，带了行李、腰刀，告别易水山庄。主仆两人一路观赏沿途风光，见如此山清水秀，甚是赏心悦目，不知不觉来到梁山泊水洼之前，只见路口一间茅草屋子，挑着藏青色的酒旗，乃和杜兴进去，拣了一靠窗座位坐下。一微胖壮汉，店家模样，上前施礼，问道：＂客官可是李家庄李大员外和杜兴杜管家？＂李应和杜兴忙站起回礼。李应道：＂店家怎知愚等姓名？＂店家道：＂在下朱贵，已着宋头领吩咐，告知两位贵客相貌，因此一猜就着。两位路上跋涉，想必已经饥渴了，先上酒食充饥。＂朱贵下去，不一会，端上一盘熟牛肉，一碟水泊红烧大鲤鱼，一壶酒。＂李应、杜兴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吃了个饱。朱贵道：＂我已派人告知宋头领，他们会在大寨下迎接两位。＂言毕，从墙上取下一张弓，对着天空放了一支响箭。不一会，对面芦苇荡摇出一只小船来。李应他们上得小船，跟朱贵拱手道别，只一盏茶功夫，小船就到了对岸。果然，宋江带领梁山泊所有好汉在埠头迎接，李应心甚感激之，跳下小船，与众好汉一一见礼。
　　上得山来，众好汉各自散去。宋江吴用戴宗三人陪着李应杜兴，使人唤来负责专门建造房屋的李云道：＂李员外居住之地修缮好了没有？＂
　　李云道：＂回宋头领，北山小寨李员外居室已修缮完毕，家具配置一应俱全。＂宋江点点头，对李应道：＂北山小寨在梁山脚下，有兵丁及家眷约三千人，环境甚美，原来由神行太保戴宗统领，现戴宗兄弟负责整个梁山大营军机传递，因此无暇管理小寨，李员外来的正好，以后就担任北山小寨的统领，杜管家协助，不知意下如何？＂李应一听，躬身道：＂感谢宋头领委此重任，但愚从未带过兵，恐有负重托！请头领给李应一闲职即可。＂宋江笑道：＂李员外不必过谦，谁不知员外武功卓绝，飞刀神技独步天下？区区小寨统领，李员外不遵，即是怨宋江大材小用矣！＂吴用道：＂李员外不必推辞，我等今晚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来日方长。＂李应推辞不得，只得应承。于是戴宗带领二人离开大寨，前来北山小寨。
　　你说这梁山泊陆地方圆百里，三面环水，一面绕山，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所以官兵奈何不得。徽宗即位以来，信用奸倿蔡京、王辅、童贯、高俅之辈，到江南之地大兴花石纲，多少百姓被逼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所以投奔梁山泊混一口饭吃的人甚多，所以说梁山有十万之众一点也不浮夸。这么多人齐聚梁山，吃饭穿衣就是问题，光靠劫富济贫是不够的，宋江在吴用的建议下，学习宋军屯兵之策，在梁山正中位置，设下大营一座，驻扎着战斗力较强的军队，平时由关胜、秦明、呼延灼等宋朝降将统领和训练，专门对付前来进剿的官兵，必要时攻破州县，掠夺给养。其余军队分布在梁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设立二十个小寨，毎寨军兵和家眷约三千人，平日无战事的时候，旱寨的军兵屯田种粮种桑，家属织布，组织捕猎小队到深山打猎，组织治安小队到山口大路执勤，盘查来往客商，凡是官员离仼赴任经过的，财物一律缴获，做官贪渎的，一律押上大寨处死。水寨的军兵，不打仗不操练的时候，则捕鱼为主。那宋江虽然做了头领，善于笼络人心，但他出身富裕人家，做过小吏，因此对皇室心存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被朝廷招安。
　　话说戴宗引着李应杜兴来到北山小寨，寨中头目纷纷前来拜见。戴宗道：＂各位兄弟，这是宋头领新委任的李应统领，日后寨中大小事务均由李统领裁决，大家不可有轻慢之心。＂戴宗逐一介绍了军官们的名字、管辖职责，叮嘱一番之后，遂与李应告别，径回大寨复命而去。众头目均上前参见李应，李应抱拳道：＂各位兄弟，李应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万望大家鼎力相助！＂
　　一虬须壮硕大汉道：＂属下栗凡，是捕猎队头目，李统领凡有差遣，万死不辞！＂
　　李应大喜，道：＂栗兄弟客气了，大家同心，唯宋头领马首是瞻。＂接着向大家询问了训练、捕猎、耕种情况，只见一军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乃道：＂兄弟可是来自黄州军中的牌军铁英？兄弟有何高见，为何默不作声？＂铁英乃是当年随镇三山黄信进剿梁山时被俘军官，被戴宗要来负责北山小寨负责训练的，于是躬身道：＂属下是负责操练的军官，兼任小寨军兵教头，无奈位卑言轻，戴统领又时常不在，因此小寨操练甚是惫怠，毎战部伍㪚乱，虽非主力，伤亡甚大。因此，谨请李统领明示。＂李应听了，沉吟良久，心道，以后这支队伍将随自己出生入死，如果不训练好，后果堪忧。他想起岳飞部将汤怀将军的队伍，纪律严明，盔甲整齐，战则必胜，决心乃下。
　　门外小兵报道：＂统领大人，大营中军来报。＂李应请进。中军道：＂统领在上，接宋头领传令，今晚为李统领和杜管家接风，庆贺李统领上山。＂李应谢了。
　　是晚，聚义厅灯火辉煌，宋江、卢俊义等九十八位已上山聚义的好汉齐聚聚义厅，众人与新进的头领李应、张清、单廷珪、魏定国、杜兴等在关爷神像前跪下结拜为兄弟，宣誓完毕。吃肉喝酒，好不快活！席间，入云龙公孙胜举杯道：＂李应兄弟，我曾云游岭南，与尊师出家之前有过几次交往，尊师待友热诚，侠义情怀令小道十分敬仰，可惜来去匆匆，不曾与他探讨武学，今得兄弟上山，日后一定多多讨教。＂李应见公孙胜提到师父，眼睛便有些潮湿，道：＂言重了，既然道长识得在下恩师，也是缘分，兄弟日后也向道长多多请教！＂黑旋风李逵道：＂李应兄弟，俺与你也有缘，来来来，先喝三大碗再说！＂众人大笑。宋江道：＂铁牛兄弟是不是乱说了，你又如何于李应兄弟有缘？＂李逵来到宋江座前说道：＂哥哥这个就不知道了！俺家父亲曾是江州牢头，出差河间府，因病重蒙李应兄弟干爹李桥郎中救治生还，哥哥说算不算有缘？＂宋江大喜，道：＂当然算，来来，我陪你们两个各饮三大碗！＂李应一听个中原因，恍然大悟，于是跟着喝了三大碗。
　　卢俊义道：＂李桥郎中医术高明，正是梁山渴求人才，李应兄弟何不将干爹请到山中，亲人也好有个照顾？＂李应道：＂卢头领所言甚是，在下待北山小寨安顿完毕，即接家眷上山。＂
　　话说众人只顾与李应说话，有一个人便有些受冷落的感觉，他就是人称没羽箭的张清，他对李应道：＂李兄，我与你都是今日入伙的兄弟，久闻兄的飞刀神技乃是神刀门的独家秘技，今日俺们比试一下如何？＂李应正想说不敢献丑，众人齐齐大叫比一个。
　　须知梁山好汉都是尚武之人，酒后比武乃是寻常之事，只得应允。
　　花荣说道：＂两位兄弟都是自家人，当以文比为好。＂
　　张清道：＂如何文比？＂
　　花荣道：＂大厅目前有六十二支巨烛，看谁在最短的时辰内将蜡烛打灭，就分输羸。＂
　　杜兴一听，暗道不妙，须知李应只有二十四把飞刀，一刀一把，如何够用？却见李应不说话，只好不出声。
　　抽签结果，张清先射。只见他从锦袋里摸出小石头，气沉丹田，力贯手腕，众好汉只听得一阵阵锐利的风声刮过，有的被张清石子打过的好汉紧张地屏住呼吸。啸声过后，壁上六十二支巨烛应声一一落地，聚义厅漆黑一片。有人在黑暗中大声说好，而是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军士又点起六十二根蜡烛。众人一齐看着李应施展飞刀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