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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富儿炮楼遇同乡

作品名称:红灯夜市      作者:老土      发布时间:2017-01-04 22:22:00      字数:5295

   
  安定村的炮楼,修在龙山支脉翠屏山一道山梁下较宽广的平圪台上。
  这儿原来有一座老爷庙,鬼子看到这个地方地势高,站在院墙上放眼望去,从城里出来到开栅这段太汾公路尽收眼底,路边的电线杆也一览无余,控制武工队割线那就轻而易举了。
  由于这个地方正好处在边山脚下,一到夏天深山里的洪水冲下来,十分可怕,鬼子占领后,加深了老爷庙四周的排水渠,挖成一丈多深的壕沟,沟底扎下竹签,削尖的一面朝上,壕沟里灌满了水。这样既避免了石洪滩发大水时据点被冲走,又隔绝了进入据点的交通。不知道是那个狗汉奸的主意,鬼子还在这里修了炮楼,居高临下,封锁了上山的道路。炮楼的样子,远远望去像一个圆塔,紧靠炮楼外面,是原来庙宇里的房屋,他们把破败不堪的地方拾掇拾掇,做了营房。正殿里是李扁头和特务的住所,东面的厢房暂时存放弹药,西厢房从中间隔壁开,一边是厨房兼仓库,另一边做了临时牢房,窗户都用胳膊粗的木棒钉死。四周是一道红墙,红墙外面还有沟墙、障碍、荆棘、铁丝网。出入据点必须放下吊桥,这是进入老爷庙的必经之所。
  为了安全,三个鬼子都住在炮楼上,这炮楼,高约五丈,全是交城大板砖勾石灰垒砌,里面分了三层。炮楼下面有一扇铁板小门,从这里进去,地面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周围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几条长凳,凳子上是七八个吆五喝六的黑狗子伪军,一溜长枪靠墙放着。顺着一段矮矮的扶梯上去,就是中间一层,隔了堵墙,是日本兵的床铺,小队长就住在里面。周围四个方向都留有枪眼,阳光也是从这些地方钻进来的。顶层是瞭望哨,上有黑铁皮顶棚,四周有垛口,机枪就架在上面,最可恼的是探照灯,一到晚上把太汾公路照得和白天一样明亮,我们的战士一出现就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自打日本鬼子修起了炮楼,卡子堵在太汾公路上,切断了山里山外的交通,给八路军、武工队活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守卫这里的鬼子虽说只有三个,伪军也就一个班,李扁头带领的特务行踪不定,但距离交城县城非常近,救援变得很简单,一个电话打过去,摩托马队片刻就到眼前。
  却说富儿被李扁头押着来到哨卡旁,虽然他被五花大绑着,但是他带的一个捎马子还抹斜子挎在肩上。这一天,正好两个鬼子值班,他们看到富儿的捎马子,不由分说往下就撕,一双玉手镯被翻腾出来,晶莹剔透白里泛蓝,这可是富儿从“老凤祥”特意为媳妇翠兰买下的,着实叫人稀罕。富儿本准备这次回家送给心上人。他不只一次的幻想过翠兰戴上它后,笑得多开心。哪料想红鼻头鬼子抢过去就放进自己的兜里。富儿被捆绑着,大声的叫喊:“还给我,还给我,你们这些强盗!”他怒目圆睁往前挣扎,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他的鼻尖。
  富儿哪里会心甘情愿,他争着吵着同鬼子闹反。狠心的鬼子举起刺刀横着一划拉,富儿的褂子开了一绽,肚皮上也渗出血来,鬼子又一枪托打在他腰上,富儿被打倒在地上,鬼子拖着捆绑他的绳子在地上玩耍取乐,富儿的脸被擦破了,地上的灰土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全身的衣服也被石头划破了,胳膊肘、腿上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鬼子看着富儿的狼狈相却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们轮流拽着绳子转大圈。玩累了,两个鬼子居然把尿撒在了他的头上面,和着灰土浇到伤口上面,火辣辣的疼。富儿心想,你们这些个畜生,等我得了手,非得掏了你们的心肝,看看你们是不是人养的。鬼子命令李扁头的特务队把富儿捆在路边哨卡旁的树桩上。那些狗特务捆好了富儿一个个打着哈欠回据点去了,他们一夜埋伏,这会儿瞌睡劲儿上来了,一个个蔫不溜秋地滚回大殿找床的找床、搬椅子的搬椅子、手慢的就抓两蒲团垫在身下倒头就睡。李扁头进了炮楼向鬼子小队长汇报了情况出来,他还有点不放心,爬上瞭望塔,看见安定通往成城村的土路上王兽医挎着药箱紧步走着,“怎么就一个人呢?那个骡马店老板去了哪里?”他心里充满疑虑,心神不宁地走下炮楼,进了大殿,只见床上、供桌上、椅子上、地上这儿三那儿两,东倒西歪,鼾声一片,他一把拽起床上的特务扔在地上,“滚!这是你呆的地方?”才要一歪身子躺了下去,“过来过来,你去成城村调查一下那个骡马店老板回去了没有?”
  那个特务心里的憋屈劲儿别提有多难受了,骑着自行车一路上暗暗诅咒着李扁头家祖宗十八代。还好,在村口他追上了王兽医,“我上年纪了,腿脚慢,他啊,是个急性子,家里有急事,又是飞毛腿,早就回去了。”这个特务也懒得去王献瑞家里看个究竟,听罢王兽医的话调转车头回去复命。瞌睡的要命了,头脑昏昏沉沉的,赶回去睡觉要紧啊。
  到了傍晚,两鬼子提着富儿进了炮楼,他一瘸一颠,真叫凄惨!
  进了炮楼,鬼子又拿他练拳,这个拽过他去,一个垫炮;那个拉他过去快拳打得雨点一般。打得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遍体淤癍。富儿只能装熊,蜷缩在地上,鼻血流了一胸脯。这两鬼子打累了,也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们提起富儿扔进了西厢房的牢房里。
  富儿睁开眼仔细打量这间牢房,前后窗都厚厚的木板被钉死了,要想逃出去真不容易。他一早出来就被狗汉奸抓住,一天没吃了点东西,口干舌燥不说,饿得两眼昏花。这时,他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他挪动浑身疼痛的肢体往夹墙上一靠,这墙竟有点晃,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隔壁杂乱的脚步和锅碗瓢盆磕碰的声音,他不禁一喜。他靠着墙坐下来,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挪了一下身体,用脚踢开铺在地上稀稀疏疏的麦秆,隐约看到一块三尖石头,这屋子光线太暗了,除了门缝透进的一点光外,四周黑洞洞的。他看到这块石头喜出望外,他像粽子一样被绳子捆着,只能努力移动身体,一只手终于探着了石块,他费力地捡起石块拿在手里试探着用力磨捆在手腕的麻绳。还好,没用多久,绳子磨断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缠绕在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隔壁厨房里也安静下来了,牢房外面黑漆漆的,偶尔从北面的山里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怪叫,怪瘆人的。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耳听得李扁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看来,李扁头带着特务们又出去抓人了,“这些狗汉奸,早晚不得好死!”富儿恨恨地骂道。据点里慢慢安静下来了。除了站岗的应该都睡了,富儿猜想着。他饿得头晕眼花,强挣扎着爬起来,仔细打量这堵夹墙,是用土和成稀泥把砖头砌起来的。他用手一摸,砖头还湿的,砖缝里的泥土还能抠出来。他在墙角还摸到一截木棍,他用木棍把一块砖四周的泥土抠出一些,然后握紧拳头,用力朝着这块砖头的一角砸去,砖头带着泥灰斜转了,富儿顾不得手疼,抓住砖头露出的一端上下忽踏往出一抽,砖块掉了下来。
  富儿从豁口里往隔壁一瞅,原来是一个厨房,借着月光他看到靠墙一溜敞口柜,柜子里堆满了米面蔬菜,地上还堆着一些杂物,有铁锹、洋镐、绳索、电线,乱七八糟,靠里面他看见好像还有几箱子炸药,不觉大喜。
  富儿赶紧把墙上的砖头抽出几块,轻轻放在地上,窟窿扒得够一个人钻过去了,他爬过来以后,走到门前,打开一点门缝往外瞅,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探照灯懒洋洋的或左或右守望着。看到这里,富儿就放心的翻找食物了,他饿得腿肚都发抖了。运气还不错,铁锅里还扣着几张饼,他抓起饼舀了瓢冷水,就着凉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俗话说得好:“人是铁来饭是钢”,这话用在富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他全身淤青,但是他吃饱喝足后精神劲儿鼓涨的满满的,全身的酸痛都不觉得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炸药箱查看,这是TNT炸药,这种炸药他护送一个国军军官时见过,没有雷管引爆就是子弹打上去也不顶事,可是,雷管却找不见。他正要出去找找,这时他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喂,你的死啦死啦的!”紧接着就是听到两记响亮的耳光。
  “站岗的打盹不要不要的,八路跑了死啦死啦的,你的,明白?”
  “明白,太君,小的日你祖宗再也不敢了。”
  富儿藏在墙后差点笑出来,后脖颈里一阵凉意,不禁有股后怕,“太大意了,幸亏站岗的打盹了,要不我在厨房里大吃二喝的早就让发现了。”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脚步声离厨房越来越近了,他急忙操起斜放在灶台边的一把捣碳斧子躲闪到门后。这个鬼子大概是半夜饿醒了,想来厨房找点吃的吧,没想到一闭门,一把捣碳斧子狠狠地砸在了他脑袋上,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了。富儿赶紧扶住他的尸体轻轻的放倒在地上,这个时候,他哪敢弄出一点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扒下鬼子的衣服换了,拿起工具箱里的大夹剪,大模大样地走到院子里。
  在隔壁牢房门外站岗的伪军以为鬼子出来了,赶忙立正站好,嬉皮笑脸点头哈腰的,“太君,你的米西米西吃了屎渣滓了?”“这狗东西,也太胆大了,就不怕鬼子听懂了?你现在是骂鬼子还是骂我呢?”富儿想着,把帽檐儿往下拉了拉,他慢慢走近这个黑狗子,灯下一看,这不是发小二黄毛吗?怪不得听着这么耳熟。
  “你的,辱骂皇军,死啦死啦的!”富儿学着鬼子跟二黄毛开了个玩笑,二黄毛先是一阵惊恐,接着一脸惊奇,他胆儿挺大,盯着富儿看了半天,问:“你,你不是富儿吗?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咋穿得鬼子的衣服?”
  “你不是一直盯着我怕我逃跑了吗?”富儿指了指牢门。
  “被抓的人是你?”
  “不是我是谁啊?”
  二黄毛指了指厨房,“你怎么从哪儿出来了?”
  “我学过地遁术,你不知道?”
  “就能吹,啥地方了你还吹。”
  “说来话长,不说了。我还想问你呢,这几年死哪去了?咋跑这儿当汉奸来了?要真心当汉奸的话,一句话,你把我再关回去,送给日本人领赏吧!”
  把个二黄毛急得,“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真能损人,我是那号人吗?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
  原来,二黄毛自小胆儿小,总被人欺负,从来不晓得还手。十七岁那年,当时正是大晌午,太阳毒的很,庄稼地离村子远,二黄毛坐在草丛的阴凉里吃着干粮,被路过的国军发现了,就抓了壮丁,村里的人在歇晌,谁也没看见。在长城脚下,铁桶的兵营里,二黄毛依旧胆儿小。训练时,当官的用脚踢他用拳头揍他拿皮鞭抽他;闲暇时,当兵的也欺负他,不是叫他为他们捶背洗脚,就是叫他趴在地上当他们的坐垫……二黄毛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从不敢得罪任何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不到一年,二黄毛便当了逃兵。那次,二黄毛他们正在兵营里,听说鬼子来了,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官们和兵们还没见着鬼子的影子就抱头鼠窜,溜得比兔子还快。二黄毛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跟着跑,但还是落在了后面。早就想离开兵营的二黄毛见四下无人,觉得机会来了,便扔掉了手里的枪,脱掉了身上那层黄皮,从路边死人身上剥了一身衣服,一路乞讨,回到了交城,正好遇到了表哥六毛则卖席子,就和表哥回到了成城村。没想到,鬼子就跟着打到了交城。溃兵过后,他和表哥一起到苇田里捡拾溃兵丢下的枪支弹药。他告诉表哥,枪是不祥之物,还是藏起来的好。又逗留了一段时日,二黄毛要回家看看。
  没想到一出村,身强力壮的二黄毛就遇到了鬼子抓苦力。
  鬼子对苦力们极为凶残,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二黄毛就亲眼看到一个同伴被鬼子用刺刀活活捅死——尽管二黄毛看不起他跪在地上向鬼子磕头求饶,尽管他被他欺辱过无数次,但他也为同胞的惨死而痛心而愤懑。
  二黄毛对鬼子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依然装聋作哑,该干啥干啥,鬼子汉奸慢慢就对他放心了。后来,兵源紧张,一张黑皮就发给他了。安定老爷庙修炮楼,他就被派过来当了伙夫。家就在跟前,却有家不能回,他只能逆来顺受。
  这一整天他都在厨房里忙碌,好不容易收拾了碗筷拖着疲惫的身体要回营房休息,却被鬼子叫住看守楼房。  
  话说简短,二黄毛把自己的遭遇大略讲了一遍。
  “真是苦了你了。”富儿的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年月,能活着就好。还是说你吧,趁现在天黑,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这地方能随便进来吗?既然他们把我请来了,不超度他们我就不能走啊。”
  “你也太胆大了。”
  “我知道你从小胆儿小,别怕,有哥在呢!”
  “说什么呢?说吧,你让我怎么做?”二黄毛看着富儿。
  富儿看到二黄毛和以前比变了个人似的,说:“你要是帮我,就啥也不要做,好好地继续在这儿站岗。”
  “你不是小看人了?”二黄毛急了。
  “这不是小看不小看的问题,你一离开,他们发现站岗的不在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起疑心?”
  正说着,探照灯从院子里一掠而过又照向了远处的太汾公路,“不能和你多说了,再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得行动了!”
  “小心,保重!”二黄毛站那儿给富儿看着动静,富儿在院子里四处查找,终于发现了墙角处引进炮楼的电话线,他趁着夜色,错过探照灯的光束,迅速用力一剪,电话线耷拉在了院墙外。
  然后,他返回厨房,放下夹剪,带了几包炸药悄悄摸进炮楼,一层的黑狗子睡的正香,听见门响,眯开眼缝一看,以为是鬼子偷吃东西回来了,也不敢多管,一闭眼继续睡觉了。富儿把炸药放在铁梯下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然后顺着铁梯爬上二楼,二楼隔成里外间,鬼子小队长睡在里间,两个鬼子睡在外间,其中一个已经见了天皇,另外一个鼾声如雷。富儿看到枪就立在床边,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枪栓轻轻地卸下了,拔下一支枪刺,走到里间,猛地揭开被子,用力地刺向鬼子小队长,不想这鬼子突然的一声嚎,惊醒了外边的鬼子。富儿一见情况不妙,顺手操起鬼子挂在墙上的王八盒子一步踏出门来,“呯!呯!呯!”一古脑儿射进鬼子的胸膛。淌着血的鬼子还端着枪,却至死没摸到枪栓……他发现这个鬼子原来是红鼻子,急忙从他墙上挂的衣服口袋里把一双玉手镯掏出来揣进自己怀里。
  这时富儿听到三层的一个黑狗子不断地往出打电话,“喂喂喂!”声嘶力竭地空喊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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