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母亲的耐心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看上去有些黯淡。寂静的夜晚没有一丝声响，有的只有夏日的虫鸣悠远而寂寞。
　　厨房里只有刘强和他的母亲，久别重逢对于思念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乐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刘强的母亲温和而喜悦，这也许是她意想不到的事吧。
　　零九年三月离家去四川读大学，便很少见到自己的儿子。刘强每逢假期总在外面勤工俭学，很少回家，即使偶尔回去一趟也是几天时间。当然这不是他的学习繁重，更多是不忍看到年迈的父母支撑昂贵的学杂费，呆在家里心里实在烦闷，不如假期打工赚点钱增添一些学费，这也减轻的父母的负担。
　　自毕业以后开始工作更是很少回家，因为刘强发现自从离开学校踏入社会自己的压力明显增加了。他必须努力赚钱改变家庭状况，让父母过上好一些的生活，不再整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刘强身在何处母亲的心永远在他身上，长久的牵挂让她坐立不安、望眼欲穿。而如今终于和儿子久别重逢。这老人家怎么会不开心呢，她满脸的幸福喜悦。
　　她从硕大的背包里拿出两块腊肉和几根猪骨头，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笑道:“强儿，这是家里的骨头和腊肉，去年的年猪有些小，是你哥家样的，我知道你很久没有吃到家里的肉了，所以给你拿了一些，等明天有时间煮给你吃。”
　　所谓腊肉也就是每个年底将年猪杀了，然后将肉撒上盐巴一块一块挂在屋顶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烟熏风吹，水分蒸发干了以后便是腊肉，味道十分香美，只有过过春节时来能美美的享用。
　　家乡正宗地道的腊肉刘强自从离开以后便不曾享用过，刘强的母亲想的如此细心周到，不远万里带来了这美食，让刘强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妈，这么远的路程背这么重肉来一定很累的。”
　　“不累不累，我现在身体挺好的。”接着母亲又掏出几瓶黑色和红色的枸杞，“这黑枸杞是你哥家种的，也只有那里才能种的出来，这东西泡在开水中喝可以舒精活血、养颜防止衰老，你和洁霞两个人泡着喝吧。”
　　一件件曾经熟悉而如今很久不见的礼物从母亲的包里拿了出来，看着母亲的快乐和幸福，刘强似乎明白了原来幸福对于老人来说如此简单啊。
　　夜深人静，客厅里没有一丝光线，显得十分寂静。所有人都已睡了，刘强的母亲是和王洁霞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初次见面两人也是十分的亲热。刘强的母亲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她希望他俩能够成就好事，所以很关心她，处处表现的关心疼爱。王洁霞无论出于生意还是自己的职责也是十分的配合老人，无论她心里怎么想的，言行举止表现出开心孝顺。
　　刘强没有一丝的睡衣，坐在客厅里抽着香烟。对于香烟他是又爱又恨，在他心烦之时、劳累之时、思考之时狠狠的抽一支烟是很痛快的事，可是他又追求身体的健康，这便是矛盾之处。他想过戒烟，却从未实施过，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优柔寡断而缺乏意志决心，所以至今一事无成。
　　母亲依旧如故的关心疼爱他，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有任何好东西总留给他吃，虽然对他学业做人要求很严，不过生活中事无俱细总时时操心关心。母亲是没有变，可自己呢？想想如今有太多的不喜欢与身不由己。母亲在青岛的日子里一定要将她照顾好，她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也就是近来几年偶尔去过瓜州，却未曾见过什么美景趣事，就好好的带她四处玩玩、看看大海。
　　上午的海面波光粼粼、虽然青岛的紫外线有些强烈，但是丝毫不影响游人的乐趣。海风抚面、感觉出丝丝的凉意和淡淡的海鲜味，空气是湿润清晰的。白云飘散变幻着各种事物，倒影在海浪中换了形状又重新凝聚。
　　沙滩上的游人依旧疯狂，各色各样、男女老少进行着各自喜欢的活动。一个个美女穿着泳装在海里踏浪玩水、传出阵阵欢笑声，一个个运动健儿在涛涛大海里乘风破浪，以微薄之力试图抗衡大海之威，一个个肥胖的男人坐在沙滩上的伞下椅子上喝着啤酒享受大好时光。
　　王洁霞牵着刘强母亲的手走在海边，刘强慢慢跟在后面，沙子软绵绵的让人踩着有种无力感。
　　刘强看着母亲满脸的笑容心里也是十分的开心，王洁霞似乎是什么人都能够应付的来，她竭尽全力的陪她说话、逗她开心。刘强是感激她的，同时也有些害怕，相对于自己来说，王洁霞可算是老江湖了，处事圆滑得当、性格开朗理性，这种人自己注定了是无法掌控的。
　　王洁霞拉着刘强母亲的手，两人漫步在沙滩上，边有便欣赏这大海的风光。行走了一段时间王洁霞坐在了沙滩上，然后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光着脚丫。她将鞋放在沙滩上转头嘱咐刘强:“小强你看着鞋子，我们去海里玩水去了。”
　　刘强坐在了鞋子的旁边:“好的，你们去吧，别进入太深了，很危险的，就在边上玩玩。”
　　王洁霞拉着刘强母亲的手道:“阿姨，把鞋子脱了我们去海里玩吧？”
　　“你去吧，有关节炎可不能下水的。”
　　刘强闻言也想起母亲确实有关节炎，手指时常不灵活疼痛麻木，阻止道:“我妈确实不能够下水的，她手指患有关节炎，时常麻木疼痛，你就一个人去吧。”
　　王洁霞也不好说什么了，一个人下水玩去了。
　　“妈，你坐在沙滩上吧，不脏的。”
　　刘强的母亲顺势坐在了刘强的身边，两人看着海边，王洁霞像个小女孩一般玩的很是开心。
　　“妈，你以前没有见过大海吧，感觉怎么样？”
　　“很大很蓝。”母亲感叹道。
　　从母亲的眼神中看不出她是怎样的心情，似乎经历太多已经没有太多的悲喜了，眼神中还是有淡淡的忧愁。
　　“你现在和洁霞怎么样？你有没有去她家，见过她家人没有？”老人总是关心孩子的婚姻大事，如今没有别人在了，终于表现出了忧愁焦虑。
　　“还没有，最近生意太忙，等有时间了再去吧。”
　　“你们的事还是要抓紧办。如今你也二十多了，我和你爸现在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婚姻大事，你去和她家里人见见面商量一下拿多少钱，我们好准备。”
　　“嗯，我知道了。”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个，大概十一月份吧。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不容易来青岛就好好玩玩吧。”
　　“哈哈，我现在哪有心情玩呢，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都是快要死的人了。”
　　“你别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
　　一阵海风吹过，刘强突然感觉有些心闷，难受的要死，好想放声大哭，可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眼泪的，没记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哭过了。
　　他忽然想起不知谁写过的这么一段文字:
　　母亲呵，你能否用枯树皮的手
　　拂去自己早已两鬓斑白的沉霜？我知道
　　红丝带的蝴蝶结漂白记忆中的黑发
　　已经久远了。母亲呵，你若无其事
　　还是轻轻蠕动一嘴松动的齿牙
　　不紧不慢。和着泪帘里的笑
　　吟唱童年犹新的曲曲歌谣
　　回忆是思念的蛇。划出一个字
　　蜿蜒行进在，我今生余痛的残墨
　　母亲呵，你仍不惜用这干裂的舌芯
　　舔尽我高傲的毒。我在你的面前
　　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隐约一种叫做母爱的话题
　　无疑是游子们，最愚蠢的伤
　　母亲呵，曾经芳名如菊的人儿，你老了
　　白色瓷瓶的边缘有你剩余的药香
　　素绢深旧年华。操持中
　　拭透慈爱的心扉，至今却依然
　　掩映不住你关怀的疯长
　　秋风已起。即使孤影里，母亲呵
　　你也别着凉。无论何时何地
　　夕阳要紧依一种叫做儿女的拐杖
　　而你，所孕育的沃土上
　　植被覆盖的种子都在发芽，茁装成长
　　而我，此刻。只想听你呼唤一声
　　我的乳名。恍惚中，母亲呵
　　我好象回到院落，那幼时汲水的井旁
　　第二天又是按部就班开始揭慌走工作。揭慌往往是新人容易出现反差的时候，刘强的母亲也不例外。
　　吃过早餐后当刘强对他母亲说道:“妈，我现在不做服装生意了，在做一个更赚钱的生意。”
　　突然她睁大双眼满脸的惊愕:“什么？你不做服装生意，那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怎么能骗我们呢，现在又做什么呢？”
　　“不是服装生意不好做嘛，现在做一个更赚钱的生意，我也给你说不明白，你看看就知道了。”
　　最终刘强的母亲还是相信他的，跟着王洁霞与刘强三人走了出去。
　　刘强的母亲走工作是有许多困难的，首先她听不懂普通话、自己讲的家乡方言别人也是听不懂的，无法与别人语言交流。还有她因为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许多的名词术语是搞不懂的，这样一来刘强需要时时陪伴左右要当翻译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刘强的母亲相信听懂生意是十分困难的，几乎不可能。现在的目的是让她看行业的人为人处事，感受这里的气氛，只有认可了这里的人才能认可生意。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刘强带着母亲头家串户的听课，母亲似乎很开心，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听的十分认真，也十分配合，企图感动讲师所讲的内容。她很健谈，常常自己会忍不住地滔滔不绝说一通，搞得讲师都无法继续讲解，又听不懂其所言，弄的彼此很是尴尬。不过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她虽然很用心的听，不过也只听懂了十之一二。
　　有时刘强会忍不住责问埋怨她:“这个问题不是讲了好多遍了吗，你怎么还是搞不懂？”
　　母亲也会反驳道:“你不知我没读过什么书啊，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能听懂呢？”
　　走工作整整继续了一个星期，刘强的母亲还是很有耐心的，不过行业的总管老总失去了耐心，因为无论他们怎样讲她还是只搞懂了一点点。刘强的母亲有时很为连锁经营是国家做的，理由是有很多不同层次的人拖家带口的在青岛做，若是不好这些人是不会长久的做下去，他们又不是傻子。
　　不过有时她又认为这个生意像是传销，因为要拉人头，还要偷偷摸摸怕国家部门检查。
　　走到第七天行业就不再让刘强的母亲走工作了，不过却是给刘强说不让她离开青岛的，因为接她的目的是协助刘强接好他的哥哥。
　　这点刘强是清楚的，所以刘强也没有拒绝，整日陪着母亲四处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