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绝 不 饶 恕

“黄海涛见宝根兄弟话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而吴家淞则明显流露出了伺机脱身的企图，心说丁宝根你个呆子，你现在拿话刺激他，不正好给他开溜提供借口和机会吗。这样想过，他连忙笑哈哈地打圆场道：‘家淞老弟说得对，丁科长你确实误会他的意思了。我看这样吧，现在已经是吃饭时间了，咱们暂且把公事搁过一边，先去吃过饭再说——雷公不差饿兵嘛。走走走，今天我请你们去德华酒楼，品尝鱼大王刘开榜亲自掌勺烹制的红烧鱼。’
“对于生活在武汉三镇的人来说，鱼大王刘开榜这个名字，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了啊。
“那红烧鱼便是刘开榜的拿手名菜，其制作十分考究而又精湛，选好一条1～2公斤重的活鱼后，以‘高汤’(经过过滤的清鸡汤)配齐佐料，一气烧成，火候独到，味鲜醇厚，质嫩如脂。自从鱼大王的名声传开之后，他就很少亲自下厨掌勺了。所以此刻听黄海涛这么一说，吴家淞的心早飞到了德华酒楼。宝根兄弟虽然心心念念的全都是如何让那祸国殃民的胡富国尽快伏法，但在黄海涛几次饱含深意的目光暗示下，他也就只能顺坡下驴了。
“他们仨人坐的汽车刚刚在德华酒楼门前停下，酒楼老板就迎了上来。一番寒喧客套后，酒楼老板即吩咐女招待，将仨位贵客引至二楼雅间。这是一个进门设有屏风、里面布置极其奢华的高档包房。他们这边刚坐下，门外又飘进了一片莺声燕语，吴家淞和宝根兄弟正自诧异之间，仨位身穿大开叉旗袍的艳丽女子，已经款款来到他们身边。仨位艳女的肤色、容貌和身段等等都基本相似，乍看之下，简直仿佛就是三胞胎。唯一醒目的区别，就是她们身穿旗袍的颜色，分别为红、蓝、绿。穿红旗袍的艳女率先开口自报家门，她真名张雪英，艺名红莲，是她们仨位中的大姐。她接着又将另俩位一一作了介绍，穿蓝旗袍的真名沈馨纬，艺名兰花，是她的二妹；穿绿旗袍的真名金凤芸，艺名绿萝，是她的三妹，请各位客官多多关照。作完这番介绍后，她便向他们仨位深深鞠了一躬。黄海涛是今天的东道主，又年长于他们俩位，他就笑哈哈地说，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按年龄大小各配一位了。这样，大姐红莲就坐到了他的身边。二妹兰花坐到了宝根兄弟身边；三妹绿萝也紧偎着吴家淞坐了下来。他们这里安排妥当了，酒莱也陆陆续续快上齐了。这时候黄海涛端起酒杯开口道：‘从公事来说，你们俩位是我的上级；但从年龄上讲，我却虚长你们几岁，是你们的大哥。所以今天，咱们面对美酒佳肴和佳人，就不讲别的，只叙兄弟友情，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吴家淞首先附和说：‘大哥说得对。来，绿萝姑娘，陪我一起，咱们先敬大哥和二哥一杯。’
“那绿萝姑娘虽然在仨姊妹中排行老三，但她在风月场中，却是夺命阎罗，即令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再世，遇到她夺命阎罗绿萝姑娘，也难抵其手段高超、变化无穷的情欲诱惑，最后不得不乖乖地拜倒在她的大石榴裙下。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虽无据可查，却似乎更有说服力。说这位绿萝姑娘的身上有一种类似于子夜迷魂香的特殊气味，男人只要跟她发生过肌肤之亲后，那种特殊气味就会像迷魂药一般，开始在这个男人身上发挥作用，这个男人从此就会像染上毒瘾一般再也离不开她，直到最终落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下场。不管这种说法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究竟如何，但从那以后，吴家淞被绿萝迷得整天神魂颠倒、须臾离不开她，最后真的成了绿萝石榴裙下的风流鬼，这却是千真万真的事实。不过这是后话了，咱们现在还是先回到酒桌上来吧。
“吴家淞和绿萝姑娘敬过黄海涛和宝根兄弟第一杯酒之后，红莲站起来说：‘在我们三姊妹中，我虽是大姐，但酒量却是最小的。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海涛笑道：‘只要能活跃喝酒气氛，尽管讲来。’
“‘是这样的，这初次见面的第一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等喝完了这第一杯酒之后，我呢，就如我的亲亲甜心（她说着话，就倒身到了黄海涛的怀里，然后伸出双手，一边勾住黄海涛的脖子，一边亲亲热热、甜甜蜜蜜地吻了黄海涛一下）刚才所说，为了活跃喝酒气氛，我就躺在我亲亲的怀里，专门唱歌为大家助兴，几位哥哥，你们说，这样子如何呀？’
“一具温香软玉般的美妙躯体突然如梦如幻般倒在了自己怀里，这种感觉实在妙不可言，黄海涛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红莲唱歌，兰花和绿萝陪我们哥几个喝酒。’
“一直未开口的兰花笑道：‘大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个决定太偏心了吧？’
“绿萝接口道：‘二姐你这话也对也不对。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肉？莫非让大哥一个人疼咱们三姊妹，把二哥三哥晾一边不成？大姐是大哥的，他当然要向着大姐，就如三哥肯定会向着我一样，三哥你说是不是？’
“吴家淞连忙点头，‘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他接着凑近绿萝耳边低声道：‘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吃了你。’
“绿萝拍手叫道：‘你们猜刚才三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说他现在就要跟我连碰三杯，大哥二哥你们说，我这酒是喝好还是不喝好啊？’
“‘当然是喝好啦。’黄海涛一只手在红莲身上游弋，另一只手搛了一筷莱送到了红莲的嘴里。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三哥，那绿萝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啦。来，三哥，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话，她就端起满满一杯酒，一口喝干了。紧跟着，她又端起第二杯，与吴家淞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又一口喝干了。喝第三杯时，她作了一下停顿，‘这一杯我要跟三哥一起喝，而且要喝交杯酒。’
“美人喝酒如此爽快，并且提出第三杯要喝交杯酒，他吴家淞岂能落后，又岂能不轧这个台型？但是一开始就喝这么猛，到后面撑不住又如何是好？有心想耍个赖，却又不忍扫了美人的兴致，考虑再三，他还是勉强端起了酒杯，慢慢地将第一杯酒，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喝第二杯的时候，他探询的目光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连着扫视了好几遍，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不由心一横，很干脆地将这一杯酒一口喝干了。
　　 “这时候，黄海涛带头鼓掌喝彩叫起好来，见宝根兄弟仍然板着面孔，一副冷面判官的样子，黄海涛忙低头附在红莲耳边交待了几句，红莲会意，便随即坐了起来，接着端起酒杯开口道：‘看来二哥跟我一样，酒量也不是很大吧？既如此，二哥，那咱俩就惺惺相惜，共同干了这一杯如何？’
　　 “红莲的这番话，其实是黄海涛使的激将法，宝根兄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从离开汉口警察分局到此刻，他之所以一直不开笑脸，是因为这个直心肠的汉子，他不愿与吴家淞这样的屑小之辈同桌同饮，他当然更不知道，黄海涛今天之所以如此铺张的深意。但不管他有多少个不愿和不知，你要是说他酒量小，甚至说他不想喝酒，那他是绝对不答应的。再说，刚才绿萝和吴家淞喝酒时的那份干脆与豪爽，也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他。因此听了红莲的那番话后，他嘿嘿笑道：‘红莲姑娘有所不知，丁某此生最大的喜好，就是这杯中物了。’
　　“红莲笑道：‘既如此，那我这一杯就专门敬你了，等一下再让二妹兰花好好陪你，你看如何？’
“听红莲这么一说，宝根兄弟也就不再谦让，他端起酒杯，说声‘红莲姑娘请了。’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红莲自然也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再说绿萝这里见吴家淞也很爽快地连喝了两杯，于是她就一手勾起吴家淞的脖子，将酥软的身体、尤其是那一对高耸而又极富弹性的胸脯紧贴在他身上，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从他的臂弯里穿出来。吴家淞见状，也按照她的动作，一手箍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从她的臂弯里穿出来，从而形成了交环交抱的亲密之势。那一刻，一个面若桃花，风情万种；另一个意乱情迷，心猿意马。最后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们将这个交杯酒喝了下去。
　　“这一对倒真是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一拍即合了呢。黄海涛望着自己安排的这一切，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他随即拍手笑道：“兰花姑娘，看了三弟和三妹的表现后，你还说我偏心吗？你是不是也该跟我二弟一起来喝个交杯酒呀？’
　　 “兰花爽快地答道：‘行呀，不过你说过的，我们陪哥哥们喝酒时，大姐要唱歌助兴的哦。来，二哥，兰花先敬你一杯。’
　　“说别的，丁宝根也许会皱眉头，会打顿，但说喝酒，他基本上是来者不拒的，何况此刻敬酒的又是一位美人，那就更是不在话下了。他端起酒杯，咕咚一声，一杯酒干掉了。等兰花也将杯中酒喝下去之后，宝根兄弟又端起另一杯道：‘来而无往非礼也。兰花姑娘，这杯酒我来敬你。’话音未落，就见他的那杯酒，又咕咚一下，一口喝干了。
　　“黄海涛这时候对红莲道：‘看这苗头，你真的要唱支歌了，不然今天这酒都让他们给喝掉了。’
　　 “绿萝一听这话，立刻抢上来说：‘大姐真要是唱歌的话，那我和二姐俩个人同时敬大哥，二姐你说好不好？’
　　 “吴家淞担心绿萝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跟黄海涛喝交杯酒，甚至也像红莲一样倒进他的怀里，让已经煮熟的鸭子再飞掉，于是连忙附和道：‘既然是敬大哥的酒，当然要大家一起敬才对，二哥你说是不是？’
　　“对于吴家淞这个人渣，宝根兄弟自然是一百个不待见，但此刻既已同桌，且又是黄海涛一手安排——从他几次投射给自己的眼神来看，他这么安排似乎另有深意，其目的很可能是先拖住这个人渣再说。所以无论如何，他现在也不能随便搅了海涛兄弟设下的这个局。这样想过，他就开口道：‘我同意这个说法，另外，红莲姑娘的歌也是一定要唱的，大家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大家众口一词。
　　“黄海涛于是一边伸手轻轻摸了摸红莲粉嫩的脸蛋，一边说：
‘甜心，你就唱一支歌吧。’
“红莲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就来给大家唱个湖北大鼓调吧——
　　　　“顾 客‘下面的老师傅’
　　　　 面老板:‘呃’
　　　　 顾 客:‘来一碗热干面’
　　　　 面老板：‘好！’
　　　　 面老板：（对下面的下手）‘多把点盐少把点油，多把点姜葱不要大蒜头，新鲜的鼻舔（鼻　涕）炒腊肉！’
　　 “红莲唱完后，宝根兄弟第一个拍手叫好，连黄海涛也不由用手戳着红莲的脑门说：‘你个人精，这大鼓调还真让你唱出一点味道来了，嗯，蛮好蛮好。来来来，红莲已经把歌给唱过了，大家干了这一杯吧。’
　　 “一个满杯喝下去后，吴家淞提议说：‘大姐的确是块唱歌的材料。不过依大姐这么甜柔的嗓音，她要是能唱一唱武汉民歌《划龙船》给大家助兴的话，那就更好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是一首又欢快又淫荡的地方民歌。黄海涛意味深长地望望吴家淞，心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钻。今天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你而设。你既然如此淫邪贪婪，色胆包天，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想到这里，他就笑哈哈地对红莲一语双关道：‘难得我们三弟今天有如此雅兴，你这个做大姐的，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