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剑拔弩张

　　换上一身鲜亮的红衫装束，余立文更显飒爽英姿，绝对的形似花木兰，貌比穆桂英。她在沐浴间的铜镜前上下打量着自己，少女心的她简直爱死自己的男儿装了。此次的误打误撞，实非她的本意，当日策马扬鞭去晋城途经东郊一片林地，但见一匹惊马飞身而过，马身还骑着一位娇俏可人魂惊魄散的小女子，若不出手搭救，那惊马之女必有性命之虞。来不及多想，凭借高超的驭马之术，她追上前去救下惊魂未定的女子，却分明从女子的眼中看到崇拜爱慕的暧昧神情。对于儿女情事，虽未涉及，倒也略知一二，可因误作儿郎而被芳心暗许，她实不敢想象。那小女子侯佳怡与她约定生日之期重聚，她早已抛诸脑后，只这歪打正着，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了。
　　褪去夜行服，陈一轩穿上体型相似的侯府老三侯永浩的紫衫，更衬托出容貌的白净，余立文也算才看清陈府小少爷的真容，暗暗凑在其耳边赞叹道：“你府上是不是珍藏了特制的护肤膏药？”
　　“那当然！等哪天姐姐你换回女儿装，准备出嫁，弟弟我一定双手奉上，让你白到迷死人！”陈一轩煞有介事地戏言道。
　　生日酒宴即将开场，侯佳怡亲自领着余立文和陈一轩就坐上宾席，并向爹娘介绍道：“爹爹，这位是我的余立文哥哥，另一位是他的——”
　　侯老爷打断女儿的介绍，嗔责女儿道：“什么哥哥？你已经有三位哥哥，还不嫌多吗？”转而跟余立文叙话道，“女孩家不懂礼数，余公子见笑了！”吩咐身旁的次子，“智恒，给两位客人看座！”爹爹未能遂女儿的愿，特意将余立文支开，继续留着那两个尊贵的上宾席。
　　陈一轩忿忿地碎语道：“这侯老爷真是狗眼看人低，就这样把我们两个尊贵客人给打发了！”
　　“这样才好呢！我可不想让这娇滴滴的小公主误会。”余立文环视左右，猜测道，“看这阵势，一会儿还有更尊贵的客人，够瞧的了！”
　　眼见余公子远离了自己身边，这些为自己准备的山珍海肴再也提不起小寿星侯佳怡的兴趣。她知道爹爹是在给苏世伯和苏家公子们留座，一场无可回避的联姻密会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但她早已跟爹爹说了那苏二公子简直要害死人的恶趣味，她相信爹爹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
　　来客盈门，府门大开着，门外传来“达各达，达各达”的马蹄声。侯老爷亲自上门迎接，侯智恒也紧随老爹出门相迎，只为见苏府小女佳琪。的确是苏府的贵客莅临。不过并非苏老爷，侯智恒心心念念的佳琪妹妹也没有同来，只有苏府大公子，晋城官差统领苏子岩带着他手下的四个“豪门差役”到访。既是晚辈，侯老爷不便多言，让二子侯智恒负责接待。
　　“原来是子岩兄，里面请！”侯智恒是兄妹四人中唯一见过苏大公子的人，他将苏子岩引入贵宾席位，另一席让与“豪门差役”之一的苏府老三苏祖豪，另外三个差役则转交三弟侯永浩安排就坐。可“豪门差役”们并不领情，他们表情严肃地立侍于头领左右，听候头领发落。
　　苏子岩让三弟苏祖豪和贡玉豪将栓在马上的一袋物品取来，展示在宴席前——一套珍贵的棕色锦帽貂裘：“这是家父为侯世伯爱女佳怡准备的生日礼物。家父让我转告一句歉意的话，舍弟展科前日害佳怡妹妹惊马受伤，实在罪不可恕！舍弟前年受到马贼胁迫，惊吓过度，留下一些后遗症，近日才有此错乱反应，还望世伯和妹妹原谅！”
　　“原来是这样！”侯老爷长舒一口气，幸而婚约未定，否则真害苦女儿了，“既如此，就请子岩世侄替你爹多喝几杯，改日再去看望你弟弟，相信二公子的病情一定会治好的。”
　　“不了！”苏子岩抱拳道，“小侄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听闻府上来了一位容貌俊美的公子，此人涉嫌一桩盗窃案，我们是专门带他回府衙协助调查的。不知这位公子现在何处？可否方便请见？”
　　一听此话，侯佳怡坐不住了，一时漏嘴，紧张道：“不在不在！余公子从来就没有来过！”而后斜望着远处旁桌的余立文，使劲挤眉弄眼，希望他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一轩却以为佳怡妹子正在努力地给她暗送秋波呢，不由碰碰她的肩道：“姐，这丫头不会真的对你有意思吧？那你就留下来跟她洞房花烛吧，我陈大侠替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扬名立万！”
　　“靠你？你还嫩点！”余立文摸着一轩的头，似真把他当成小弟一样。她从佳怡闪烁的眼神里看出了一场危机即将降临，但对于决意闯荡江湖的侠客而言，任何危机都无足畏惧。
　　侯老爷示意三子侯永浩将苏统领和“豪门差役”带至余公子处，小寿星佳怡气恼地抢在前面拦住苏子岩统领一行，侯永浩把妹妹拉开，一面私语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欢余公子，人家苏统领要抓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小跟班陈公子。”
　　“陈公子？”佳怡一脸茫然，“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陈一轩终于失算了，本以为小丫头佳怡准备大胆向她心目中的大侠余公子示爱，以此拒接苏府的联姻。不料那统领指挥身边两个相貌一致的孪生差役：“陈梓豪，陈宇豪，你们将同宗陈公子押了。”
　　梓豪、宇豪二人行为一致，一人抓住陈公子一只手，将其紧扣，戴上枷锁。陈一轩原本可以抵挡，只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气恼地挣扎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抓我？”
　　苏子岩表情阴冷，内心实则想乐，对于陈公子的质疑，他不予理会，正要带人离开，余立文眼疾手快，迅疾地从差役贡玉豪的腰间抽出一柄佩剑，架在苏子岩的脖子上，余立文冷笑道：“在主人府上带走客人，这样可不太礼貌！想走也行，问问你肩上这把剑答应不答应！”
　　苏子岩押送犯人无数，从未遭此境遇，他瞬时扭头，取下自己的佩剑，与余立文摆开阵势：“小子，官差办案，不关你的事！”
　　“岂有此理！你们在我府上剑拔弩张，成何体统！”侯老爷见为女儿筹办的生日宴会的欢愉气氛就这样被打破，气愤不已，吩咐儿子家丁将他们送出侯府。余立文与苏统领商议决定，暂时解下枷锁，去到荒僻的树林里痛快地打上一回，再来决定带不带走陈公子。侯佳怡虽然相信立文哥哥有能力赢过苏统领，毕竟民与官斗，总是吃亏的，放心不下。牵出余立文的黑鬃龙驹，跟着出了府邸，来到少有闲民的小树林。
　　再次摆开决斗阵势，佳怡在一旁默默地为立文哥哥加油鼓劲，陈一轩却有些技痒难耐，他叫嚷着：“等等，且不管你们怎么打，我只希望你们给我个机会练练手。”
　　苏子岩轻蔑地笑笑，示意贡玉豪将手中佩剑递给陈公子，让三弟苏祖豪与陈公子对决，还不忘叮嘱小弟：“小心别伤着犯人。”
　　面对苏统领如此小觑，陈一轩心中怒气渐渐腾起，数年在藏宝间偷练剑谱，是时候见见天日了，他举剑扬尘，如行云走雨一般，腾挪反转，身姿轻盈，轻易躲过苏三公子的步步招式，反客为主，反守为攻，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幸而并非有意伤人，收手游刃有余，且舞剑力道不足，三公子虽然处于劣势，倒也无半点受伤。而苏子岩与余立文的对阵，才是惊险万分，看得侯佳怡小丫头内心既紧张又感觉很是刺激。苏统领本意让人三分，岂料那余公子的剑术，远在自己之上，对方几乎招招都能看出自己的路数和方向，总能在关键时刻轻松闪避。而余立文在三五招之后，就摸清了苏统领的剑术底子，为了不使对方颜面丧尽，故意卖几个破绽，让对方占点优势。十多招后，余立文不再退让，以一招“鱼潜龙升”，化解对方出剑的力道，将苏统领的剑打落在地。两两互对，官家无一胜面，苏统领也甘拜下风，但对于带走陈公子问案，他依然坚持。
　　“苏子岩，你这是耍无赖！说好的比试输赢，你非要受伤才肯善罢甘休吗？”侯佳怡为余公子和陈公子打抱不平道。
　　余立文善于察言观色，她知道苏子岩并非真的抓犯人，只是不解为何一定要带走一轩：“苏统领，看来你此行另有隐情，还望相告一二，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一轩公子的。”
　　苏子岩抱拳愧言道：“余公子剑术实在高超，心智也令苏某十分佩服！其实是陈公子的爹爹，陈老爷委托我们带回公子问话的，因为陈老爷府内遭窃？”
　　“遭窃？”余立文赧颜地挠挠后颈，“你是说，陈老爷家里丢了钱两，于是报官抓贼？”
　　“那倒不是！”苏子岩道，“陈老爷向来喜欢钱，但并不在乎钱，这点一轩公子应该清楚。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侯佳怡急不可耐地抢问。
　　“只不过昨夜陈府失窃，本是陈公子所为，陈老爷去到藏宝间，却见铁门微启，里面的珍藏宝剑全都不翼而飞，更奇怪的是，藏宝间里留下一张‘白无常’面具。”
　　“白无常”面具？余立文恍惚记得对此类面具有点印象，只是记忆太过模糊，不得而知。陈一轩却无暇理会什么“白无常”面具，他诧异的是，自己跟立文姐离开藏宝间的时候明明锁了门的，摸摸自己脖颈之上，钥匙仍在；况且这锁是南洋科技，还需指纹识别，怎么可能被人重新打开呢？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就不用打架了！”陈一轩责怪道，随即上了苏统领准备的一匹马，“走，带我回府查案去！”
　　“江湖之事，怎么少的了我余大侠呢？”余立文也跨上龙驹，紧随其后，策马扬鞭而去，徒留侯佳怡小丫头，风中凌乱地喊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