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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比舞招亲

作品名称:晋城风云录      作者:文心居士      发布时间:2016-11-24 14:00:14      字数:3748

  “弟弟,卓凡,你在哪里?快回来!……坏人!你别伤害我弟弟,你要再敢动他,我跟你拼了——”
  余立文闭着眼,摸着枕头边的剑,胡乱挥舞着,而后浑身打颤,清醒过来。又做梦了!这样的梦,她不知道自己做过多少回了。每每午夜梦回,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弟弟那张无辜可爱的小脸。想起弟弟余卓凡的走失,余立文何尝不是自责到彻夜无眠。
  十年前的上元日的灯节上,父母带着8岁的她和6岁的弟弟余卓凡去集市赏灯,由于人流拥挤,妈妈一再叮嘱余立文牵紧弟弟,可由于弟弟走得慢,见灯市上卖的东西稀奇,一时挪不动步,跟父母离远了;弟弟被灯市上的冰糖小人吸引,挣脱姐姐的手,年幼的姐姐也弱不禁风,被人流挤出了弟弟的视线,余立文再钻入人群去找弟弟时,弟弟再也不见,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这一走就是十年。弟弟走丢的那日,余立文跪在父母面前狠命磕头,全然不顾及地下一块被痛苦的父亲摔破杯子留下的碎片。这一磕头,将额头磕破很大的口子,昏倒在地,父母再也顾不得走失的弟弟,急切地将女儿送予救治,这才在额头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
  十年来,痛失爱子的余氏父母为了弥补爱子之痛,把女儿当成儿子来养。因为无法考取功名,就反其名而行之,请来师傅教女儿习武弄剑,就此养成了余立文女儿身男儿心的果敢性格。
  近日余父收到远在晋城的商友田家的飞鸽传书,邀请他携爱子余立文于本月十五日赴约田家,并有要事相商。余父本是四十高龄才得一双子女,而今以男儿身示人的小女已经芳龄18,自己也年近60了,天寒体弱的,无法长足,只得将此邀约托付女儿;更叮嘱女儿,孤身在外,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将真实性别公之于众。立文谨记父亲教诲,这才一身男儿装束,来此晋城。
  女老板芸娘的闺房,男儿装的余立文不便久留,拜别结义阿姊芸娘,牵着她那匹从小看着长大的黑鬃龙驹,朝晋城最繁华的地界走去。
  正惬意地漫步着,却见身旁一个个急匆匆地向前跑去,她定睛朝前望去,前方一座豪府门口搭了个红色戏台,锣鼓喧天闹腾着。余立文拦下一人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比武招亲!”就挣开她跑远了。
  比武招亲?有意思!余立文眼珠滴溜一转,兴致大增,也跟着凑热闹去。来到豪府门口,这戏台已被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根本看不到台上的情况。余立文想个办法,直接坐在马身上,如此居高临下,终于看了个明白。原来这并非豪府千金的比武招亲,恰恰相反,是豪门陈府公子的“比舞招亲”。一旁看热闹的人又议论开了:
  “这陈家老爷可真行,摆个比舞招亲,为儿子选娘子,亏他想得出来!”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听说呀,这陈老爷家的公子,是出了名的才似宝玉,貌比潘安。那长相,简直比女人还漂亮。哪个女子见了他,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陈老爷就怕儿子在外惹下一身风流债,才搞这个比舞招亲,希望招个女子好好治治这个貌美如花的儿子。让他学会收心,将来好继承陈家的家业。”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陈老爷的夫人想当年绝对是咱晋城一枝花,现在也才三十多岁,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怪不得陈老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么有钱,也没见纳个二房三房的。”
  “今天陈老爷为儿子办的比舞招亲,不知道能不能一睹陈夫人的风采。”
  “你想的美!人家陈夫人岂是轻易抛头露面的女人?”
  余立文正听着闲话,却见四十开外的陈老爷走上台来,握拳作揖道:“感谢各位街坊四邻朋友们到来,今天是犬子陈一轩的比舞招亲活动,请大家保持安静,欢迎晋城内所有16到20岁的女子参与比舞招亲。凡是上台比舞的女子,我陈某一律赏金十两,比舞获胜者,将成为犬子一轩的娘子,也就是我陈府未来的儿媳。”
  真是被钱财烧坏脑子了!这儿女婚姻,应该讲究两情相悦,岂能任由父母做主,儿戏地草草比试决定?虽然我不像女子,但女子不应该是矜持娇羞的吗?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斗舞抢夫君呢?余立文越想越觉得可笑,一个纨绔的阿斗形象在脑海中变得越发清晰——这就是那陈一轩?还才似宝玉,貌比潘安?让我见到,非揍得他哭爹喊娘,满地找牙不可。
  陈老爷的话音刚落,戏台上便陆陆续续地走上五六个身形妖娆面容歪咧的女子,争吵着在陈府管家手中领取比舞序牌。而后,在戏台边吹拉弹奏的旋律中,各自扭动着自以为美丽的腰肢,同为女子的余立文实在看不惯这群魔乱舞的所谓比舞,心里的感受比喝醉酒还想作呕。坚持着看完这乱七八糟的群舞,想要逃离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擂台现场。但见台上款款走出两位秀外慧中的高个女子,看她们不俗的气质,余立文猜想她们定有着不俗的家世,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两位女子自报家门:“我是晋东汪氏月儿。”“我是晋西叶氏睿儿。”二人在音乐声中身形时而轻盈如燕,时而激进如鹰,时而娇柔似水,时而魅惑似火。两相对战,斗得难解难分。陈老爷看得心花怒放却也眼花缭乱,一时无从取舍。只得让管家去请儿子陈一轩现场抉择。余立文定睛等待着,也想看看这陈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否真如人所说貌比潘安,羞煞女子,配得上这两位貌美女子。
  可等来那管家回报,在陈老爷跟前耳语几句,陈老爷面色登时阴沉下去,不知所措。台下的围观者嘘声一片,叫嚷着请出陈夫人或陈公子;两位女子也怔怔地立在台前,甘受被弃的耻辱,无所适从。看这情形,想必陈一轩公子离家出走了。陈老爷无奈之下,让管家每个女子各付十两碎金,比舞擂台匆匆收场。围观群众大失所望,纷纷摇头兴叹,余立文也顿觉这半个时辰实在是浪费。正下马慢行时,突然感觉到身上放钱袋子的地方空空落落的,走路也一身轻松。糟了!盘缠被盗!放眼前望,恰见十米开外的人群中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一边狠命地挤出人群,一面回头偷瞄她一眼,一定是做贼心虚!若是空旷的大街上,抓个小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曲未终人已散,自己又牵着爱驹,只能眼睁睁看着充足的盘缠离自己渐行渐远而无能为力。
  原本想着替父赴约,自然不能空手而去,见面礼是一定要准备的。可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怎么办?直接去田家?囊中羞涩,太没面子了!回去找芸娘帮忙?更难以启齿!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办法!走着走着,天色已然黯淡下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中午喝酒太多,牛肉吃得很少,此时肚子已饥肠辘辘,恍惚中似乎看见一个熟悉而令人气愤的身影,没错,正是那偷她盘缠的小贼!凭借仅剩的一点力气,余立文飞身上前,迅速揪住小贼的衣领,大喝道:“小贼,还我钱来!”
  那小贼已被余立文牢牢擒获,并无任何辩解,余立文身边却围上来一群小乞儿,他们一齐跪地央求道:“你别抓他!他不是贼,他是好人!”
  好人?偷了我钱,还是好人?余立文不明其意,再细看小贼,圆头大耳的,眼神很清澈,表情凝重,不争不辩,看他年纪,似与自己十年后的弟弟余卓凡相符。想起弟弟,顿生恻隐之心。
  余立文问小乞儿:“你们说他不是坏人,那谁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偷我的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才放过他!”
  乞儿中一个年岁稍长的开口道:“他是我们的哥哥,叫吕愈岩,我们天天要饭吃不饱,愈岩哥哥就瞒着家里,天天用他的零用钱给我们买包子吃。昨天晚上我们中有一个人病了,需要看大夫抓药,愈岩哥哥跟家里说,家里人不肯出钱,没办法,这才动了拿你钱的念头!你放心,等我们长大了,能做工赚钱了,一定替愈岩哥哥还给你。”
  “原来是这样!”余立文松开抓紧吕愈岩脖颈领子的手,忽然闻到从地上纸袋中飘来的包子香味,“既然如此,偷我盘缠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不过——”
  吕愈岩见她摸摸肚子,心领神会,眼明手快地从纸袋里取出两个又大又香的包子,递给她:“大哥,我用你的银子给孩子抓药,多的钱全买包子了,你拿几个包子填饱肚子吧。”
  唉!堂堂余大侠,居然沦落到跟乞儿们分吃包子,也是没谁了。也罢!先解决一餐再说。余立文接过包子,大快朵颐地吃着,竟比中午的牛肉还要香鲜可口。原来这就是奉献和分享的味道。
  解决了肚子问题,又该面对见面礼的难题了。想起下午的比舞招亲,那陈府豪掷金银的行为,与刚才乞儿抓药看病的困难,两相比较,令余立文心中隐隐作痛。为什么这些有钱人只顾着自家的钱财脸面,却丝毫不关心周边乞儿孩子的死活?还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有爱心,这陈老爷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市侩小人。
  作为一名准侠客,行侠仗义,自然少不了劫富济贫的善举。余立文这样想着,心生一计,只等深夜来临。
  雨后的夜晚有些清凉,正适合稍作运动。但这种窃财济贫的行为,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不断说服自己,我是做善事,我是做善事!克服了心理障碍,纵身翻越院墙,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她远远地起步纵跃,双腿攀上镂空墙体,两手紧紧抓住上檐,跨出一条腿,再跨上另一条腿,进了内墙;一条腿搭上镂空墙体,另一条腿小心翼翼地往下探,正好踩着墙跟下一个凸状物,正要借势跳下,那凸状物轰然倒塌,她直接从凸状物身上滚落下来。幸而学过武术,她并无大碍,但闻得凸状物突然发出一声“哎哟”的尖叫。
  有人?余立文警觉地翻身蹿到凸状物身边,借着微弱的府内灯笼光线,确见一个人蹲在墙角。余立文丝毫不惧,倒像遇到同好般显得异常兴奋:“你也是来劫富济贫的?”
  “嗯呢!”那声音清脆细腻,分不清是男是女。余立文便拉着那人的手道:“那我们一起吧。”正要朝府院的东面最大的房子走去。
  “还是我带你去偷吧。”那人干脆利落地小声道,“我比你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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