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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娃娃亲

作品名称:【长篇纪实小说】母亲的故事      作者:觅雪嫦晴      发布时间:2012-01-13 20:51:23      字数:5290

  第一章

1、娃娃亲

母亲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母亲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母亲出生在一个很殷实的地主家庭,“四门于家”在当地是很有钱的几大户人家。母亲家是其中的一户,母亲的爷爷是当时威震四方的“于七爷”,掌管着家里的所有大权,母亲的叔叔们都在外面做官,母亲的一个叔叔官做到县参议员,相当于副县长。还有一个叔叔是清华建筑系毕业。
母亲的母亲,就是我的外婆叫高于氏,可谓是三寸金莲,也是出身豪门,据说外婆的父亲和叔叔们都是秀才,是戴红顶子的,总之母亲家里从祖辈开始就是非常有钱有权的大户人家。
外公是家里的长子,按照家里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外公是不可以出外做官的,他要留在家里管理家里的大事小情,他是那个大家庭地道的大管家。
外公个子不高,外号“于矬子”,是远近闻名的持家能手,他不光把一个几十口的大家管理得井井有条,自己也练就了一手好把式,他除了经营几百垧耕地外,他还养蜜蜂,种果树,还自己酿黄酒,凡是农家过日子需要的本事外公样样精通。
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公学果树的嫁接和酿蜜等活计。留在母亲印象最深的是给果树嫁接,就像米丘林一样,把梨树苗嫁接到苹果树上。每天妈妈都用她的灵巧小手完成外公交给她的嫁接任务,那时候母亲大概只有五六岁吧!五六岁的小姑娘就乐意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干那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活计。
据母亲回忆,当时做这些活计是有奖赏的,那就是到他七爷的房间里闻大烟的香味。他爷爷抽大烟的时候,他们姐弟几个都喜欢趴在爷爷的土炕沿上,一溜小脑袋瓜,齐刷刷地趴在那里,有滋有味地闻大烟泡破了后,飘散出来的袅袅香味,每当七爷喷云吐雾的时候,满屋子灌满大烟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他们都喜欢闻这个味道。她不知道那就是毒品,香味也是有毒的。
如果母亲的爷爷不高兴,他们就不敢贸然进屋去。七爷很有威严,虽然他对孩子们也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是孩子们就是怕他。母亲说他天生身上有瘆人的东西,连几十岁的外公都怕他一贴老膏药,有时候在饭桌上,不知道外公怎么惹了七爷,外公就常常被爷爷用筷子敲头,然后外公一声不吭躲起来悄悄流眼泪,回到饭桌子前来的时候还要装出笑脸。
母亲也怕七爷,而且非常怕,惟有干完活的时候是个例外的,只要是干完活就可以随便去爷爷的房间闻大烟的味道。那时候七爷会眯着笑眼看着他们,有时候还给她糖和他吃剩的点心!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母亲六岁那年,天出现大旱,家里养的牲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间都死了,几十头牲畜一夜之间都倒下了,那几天家里笼罩着一种不祥之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愁,再没有人敢去七爷的房间里闻大烟的香味了。
眼看就要春耕了,但是能干活的牲口都死光了,就剩下一头骡子还活着,但是蹄子也烂得不能走路了。那只唯一活下来的骡子倒在马棚里,还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好像是在哭泣一样,眼里还有泪水流出来,看了让人们心里很难受。
最后只好一刀结束了它年轻的生命,外公悄悄地在后山挖了个坑,埋了那最后的一头骡子,回来时母亲发现外公的眼睛红红的。
母亲和那些还不大懂事的孩子们,只能看着大人们的脸色行事,大人们不高兴,孩子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走路都十分小心。
那一天母亲正在后院的果园里跟外公嫁接果树。门口忽然来了一辆非常高级的黄包车,说是高级,是说车子的外面是用狐狸耳朵皮拼成的帷幔包裹着,那个狐狸耳朵皮是一块黄色,一块黑色,呈三角形,精致地编织在一起,非常精美。车内更是装饰豪华。那个漂亮的黄包车是用两头漂亮的骡子驾驶着,那骡子脖子上还带着漂亮的铜铃铛,走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老远就能听到,很好听的。
母亲和他的兄弟姊妹们听到那么好听的铃铛声,都像小燕子样飞到院子里,个个伸着头张望,这时就看见黄包车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还拄着文明棍的老人走下来,这时母亲的爷爷彬彬有理的把那位老人让进了堂屋。
母亲和那些姐弟们都围着那个黄包车前前后后地看,有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那狐狸耳朵皮包裹的黄包车,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他们都感觉很惊奇,不知道是谁家这么阔气,有这么漂亮的黄包车。母亲回忆说,那个黄包车就相当于现在的高级轿车,相当于现在的皇冠之类的轿车。
这时赶车的老板子,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见孩子们的惊奇目光,他很夸张又很炫耀地说,“你们不知道吧?这就是你们前屯的程家窝棚的最有钱的东王家的车,他们家还有一辆比这个还漂亮呢!因为他们家这几年发达得厉害,他家的大儿子是很出名的外号“王大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啊!最近他们家正在大量地买入耕地和牲口,这次就是来你们家买耕地的。”
母亲正听得出神的时候,就听见堂屋里传出了叫她小名的声音,母亲赶紧跑了过去,外公让她给客人端茶,这时母亲乖乖地端着一杯茶,轻轻地放到了那个穿戴很时尚的老人面前,那个老人的目光一直在母亲的身上扫来扫去的,最后停留在母亲的脸上,母亲很害怕,因为那时候母亲刚好六岁,长着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团团的笑脸总是挂着羞涩的笑容。她还有点害怕生人,尤其这个一直盯着她看的老人。
那时候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更不会知道那位老人就是后来他的爷公公,也就是我的太爷爷。两位老人正在谈论母亲和父亲的终身大事,父亲的爷爷“王二爷”,母亲的爷爷“于七爷”,两位爷在做完买地和卖地的生意之后,顺便就把父母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那一年母亲六岁,父亲才只有四岁,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娃娃亲啊!
那时候母亲还不知道他爷爷“于七爷”把地卖给了我父亲的爷爷“王二爷”后,他心疼他的地,可是又没有能力留住这些地,这可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土地,这里有他的寄托,有他的心血,有许许多多的不忍都蕴含在他那些地里面,地甚至是他的命。
因为母亲的爷爷卖完那些地后就大病了一场。那天他望着这个买走他地的“王二爷”,心里酸酸的,这时候正好我母亲走进来,他灵机一动,何不把自己的孙女嫁过去。他认为如果把他的宝贝孙女嫁过去,这个地就还有他的一份,至少他的孙女迟早还可以对这些地享有主权。那一刻他认为他做了一件非常英明的事情,于是两位老人望着母亲娇小的身影走出去的时候,都会心地笑了。
六岁的母亲哪里会知道,正是这些地,把他和父亲栓在了一起,这一栓就是一辈子,这一辈子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这是后话。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娃娃亲,就注定了他们婚姻的先天不足。

2、读书受阻

土地交割完了,“于七爷”送走了“王二爷”,母亲和父亲的“娃娃亲”就这样给定下来了,家里的生活很快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于七爷”把土地卖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一半转给了租户,他每年都拄着文明棍,定期去租户家收租子。那时母亲家里很重视读书,租金收上来后,一般要满足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最大的开支是要供很多学生上学念书。据说那时候念书也要花很多钱,所以旧时代很多没钱的人家是念不起书的。
转眼母亲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上学晚,因为家里离学校有十来里地,母亲上学的时候已经十岁了,那时正是日本鬼子在东北肆虐的时期。但是并没有影响家里的姑姑和哥哥们在外面读书。

等母亲上学的时候,因为是抗日战争时期,所以刚一上学,除了学习语文算数以外,还有一门就是学习日文,妈妈很聪明,无论学什么她都一学就会,就是这个日语让她头疼不已,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不喜欢上日语课,一上日语课她就想睡觉,所以至今母亲也不会说一句日语。

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在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村里的小学没有四年级了,要继续再读就要去县城去读了,上县城就要住宿,那时候在外上学是要花很多钱的,母亲家里钱还是有的,因为卖了很多土地。
去县城念书是要参加学校考试的,去考试的那一天,母亲早早就起来了,她换上平时最喜欢的碎花小袄,天蓝色的裤子,还很认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兴高采烈地上路了。陪母亲一起去县城考试的是大她两岁老姑,她的老姑那时候已经在县城读初中一年级了。
母亲他们骑自行车去县城,那时候乡村有自行车的人家还很少,但是母亲家里有好几台自行车。那次去县城考试大概是秋天,母亲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些她和外公亲手嫁接的果树,已经开花结果了。而且那些果实让人垂涎,大片果园在当时的农村是很稀少的。最好看的也是最吸引人们眼球的就是这些苹果梨树;它们已经一株株的长大起来。接的果子真的像苹果又像梨,在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或淡红或微黄的颜色。那时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果树叶落,苹果梨挂满树梢,西北风就要刮起来了。
母亲和她的姑姑在果园前经过的时候,看园子的老何笑嘻嘻地大老远跑来,给他们送来几个又大又漂亮的苹果梨,说是七爷嘱咐的让他们带着路上吃,并且希望他们早去早回来,母亲和她的姑姑走了,带着希望和梦想走进了远方,那片果园慢慢留在了身后。
看园子的老何,目送母亲和她的姑姑走远,回身告诉正在果园忙碌的外公,说七爷有要事要跟他说,外公听罢哪敢怠慢啊!他急匆匆地赶回来,堂屋里七爷正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像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外公很害怕又不敢问,就这样坐在那里发呆。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吧,七爷说话了。
他说“兰芳的婚事已经定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兰芳是母亲的小名。七爷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叫着母亲的名字,以往他都叫她兰子。外公当然知道了母亲的婚事早就在那次卖地的时候就给定了,但是不知道七爷今天这么郑重地提起这个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七爷不看外公的表情,径自往下说,“兰芳也不小了,这个书不能再让她继续念了,常言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没有用,因为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保不准她的书念多了,心野了,不嫁了都不好说,再说我看兰芳聪明,心气高。没准看不上王家那个少爷呢!等兰芳回来后就给她准备嫁妆,王家很快就会来迎娶她的。”
七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像当初他做主把母亲许配给王家大少爷是一样的口气,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说母亲不能继续念书了那就是圣旨,谁也不能也不敢反抗。谁说也没用,再说了外公根本就不敢坚持说让母亲继续念书的话。外婆就更不敢说话了,旧社会的女人在婆家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她们的任务就是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尤其是大户人家里,女人是不能参与家里的大事小情的,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孩子们的婚事。
按说外婆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陪嫁不会少,自己小份子也一定有钱,她完全可以把钱拿出来资助自己的女儿读书。可是外婆不敢。她对丈夫对公婆是无条件的服从。再说了七爷不让母亲读书,并不是因为缺钱,是因为给她定了娃娃亲,怕她读书心野不嫁。
母亲回来了,她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学校。在从县城返回家里的路上,她还不知道七爷也是她的亲爷爷,已经决定不让她再读书了。
此时她的心情很好,因为她可以去县城读书了,那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追求。母亲从小就心气高,她不喜欢这个大家庭,总感觉这个大家庭里处处都让人透不过气来,她想离开这个家,到外面去看看。这一次她认为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这会儿她的心情也跟这美丽的秋天一样,充满了喜悦!她不时地仰望天空,只见有一群大雁从北方飞来,又向南方远处飞去。他们排列着整齐队伍变换着阵容在空中飞翔着,一会儿排列成一字,一会儿排列成人字,一会儿排列成大字……山坡上,一穗穗的高梁高傲地矗立着。秋风吹来,它们像一把把胜利的火把,高兴地晃动着。
啊,秋天的田野真美!此时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不幸就这样降临了。不能念书对母亲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那仿佛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不能念书,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自己定了娃娃亲。自从他知道自己因为这个娃娃亲就不能继续念书了,她心里那个怨恨啊!她怨恨这个娃娃亲,怨恨那个只见过一次面还没有说过话的未来的丈夫,那个王家的大少爷,她恨死他了。

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直到把眼睛哭得像熟透的桃子。母亲哭够了自己跑到那片果园里,靠在她亲手嫁接那颗粗壮的梨苹果树下,闭上眼睛,她想抑制胸中的痛苦,她不想听她们对她的轮番劝说,都是些让她听了伤心的话语。
母亲在心里无数次地想:说什么女孩子念书多了没用,迟早是要嫁人的,那为什么姑姑哥哥还有那么多家里的人,都高兴地自由自在地去上学,轮到自己就变了呢!特别是那个只大她两岁的姑姑,一样的家庭,一样的生活,一起长大,而且姑姑明显没有母亲聪明能干,但是就因为她是七爷的亲姑娘,她就可以去读书,可是我可是她的亲孙女啊!她为什么要拿我去做交易,想让我去做他失去的土地的继承人,那个虚无的继承人啊!他也太偏心了。想到这里母亲忽然感觉心冷得紧缩起来。当这种感觉增长起来,升到喉咙口的时候,她的嘴里充满了干燥的苦味。
母亲痛苦地睁开了眼睛,这时远方传了那天她熟悉的马车的铃声,这个声音她是那么地熟悉。这就是那天伴随这个铃声来的那个不速之客,那个来他家买地的东王家的马车的铃声,此时这个声音又出现了,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紧随其后的年轻少爷,这大概就是王家那个少爷,母亲未来的丈夫吧!那一年母亲十四岁,父亲十二岁,他们只见过一面。
今天“王二爷”带着他出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来家里买地了?是不是来谈结婚的事情?一连串的疑问忽地袭上母亲的心头。同时也伴着一丝丝恐惧,这丝丝恐惧慢慢地侵蚀了母亲的幼小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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