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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永年威震群仇 张俊杰施计报复

作品名称:山刺玫(小说)      作者:路煜      发布时间:2016-11-11 18:06:44      字数:3696

  夕阳如血,炊烟袅袅,清风徐徐。
  一群人手里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地走进了路永年家,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眼睛狭小却犀利如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俊华的弟弟张俊杰。
  张俊杰带人闯入时,路永年一家正吃着晚饭。张俊杰二话不说,一脚踢翻饭桌,抡起棍棒就打。路永年眼疾手快,使了个擒拿手,抓住了张俊华的手腕,棍子才免于砸着他。其他人拿着棍棒,堵在门口。年幼的雅娴和雅茹,哪见过如此场面,看来者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心里害怕极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些人摆明了是来群殴路永年的。牛佳慧和杨对叶深知眼前的凶险,单拳难敌四手,路永年肯定是凶多吉少,都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着眼前蠢蠢欲动的一群后生,牛佳慧温和地说:“孩子们啊,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但她的温和并没有赢得张俊杰的好感,怒骂:“老不死的赶紧躲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被一个后生辱骂,牛佳慧心里极是不悦,她是桃源驿画师牛老爷的女儿,也算出身书香门第,后来嫁给了路光耀,也算养尊处优,还没哪个人对她如此无礼过。她虽生气,但素有涵养的她,仍是一脸祥和地说:“俊杰,大永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们解决,乡里乡亲的别弄得剑拔弩张,免得别人笑话!”
  “叫你滚开,就别废话!”张俊杰毫不留情面地骂道。
  张俊杰的无礼激怒了路永年,沉默不语的他,拨开挡在眼前的娘和妻子,目光忽如剑光,冷冷地刺到了张俊杰的脸上。
  路永年冷酷的目光,对张俊杰是个极大的挑衅。那眼神透露着他的高傲,和对他的轻蔑。路永年为人清傲,是村里人人皆知的。张俊杰素来看不惯他,加上仇恨更是厌恶他了。见眼前没有人再护着,抡起棍棒就朝路永年,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其他人看张俊杰动手,蜂拥而上,霎时把路永年堵在了墙角。虽然来者人多势众,但路永年并不胆怯,把一套通背拳使的虎虎生风,左挡右击,上挑下踢,暂时挡住了群攻。
  一家人都为路永年捏了一把汗,见他并未吃亏,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才放下来,个个屏气凝神,静观其变。
  众人像捕食的饿狼,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瞅着路永年。都见识了路永年的身手,不敢再轻易出手,试图寻找破绽打他个出其不意。
  路永年眼神冷峻依旧,傲然对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但他并没有自视甚高,忖道,如此下去,他必寡不敌众,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他必须得先发制人,制服挑事的人——张俊杰。
  路永年眼明手快,欺身上前,夺走了张俊杰手中的棍棒,并一个锁喉卡住了他的脖子。张俊杰被控制,众人惊慌,纷纷上前施救。有棍在手,路永年如虎添翼,拳术变为棍法,一条长棍舞的虎虎生风。众人猝不及防,身上都挨了棍子。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一伙人自知不是路永年的对手,又顾及张俊杰的安危,纷纷退出门去。
  “你们不要管我,都别走啊,大家伙齐心弄死这狗日的!”张俊杰一心想着为他哥张俊华报仇雪恨,看到众人撤退,心下大急,高喊。
  “让你嘴上不积德!”路永年怒火中烧,“嘎巴”一声卸开了张俊杰的手臂关节。
  “啊……”听到张俊杰惨叫,退出门去的众人又返了回来。
  “赶紧的,给我弄死这狗日的!”张俊杰耷拉着一条胳膊,额上汗水淋淋,巨大的疼痛让他快要晕厥,但嘴上就是不服软接着骂道。
  “嘎巴!”张俊杰话一出口,另一条胳膊又脱臼了。
  “路永年,你放开俊杰,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路永年凶狠的样子震慑住了众人,其中一人妥协道。
  审时度势,张俊杰自知不能硬拼,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痛说道:“路永年你接好我的胳膊,我就带人离开!”
  路永年本不想和他们对峙,听张俊杰服软,心下大喜,抓住他的肩膀牵引上提,只听到“嘎巴”两声响就复位了。张俊杰活动了一下胳膊,见无大碍,遵守承诺,带着人走了。
  迫于形势,张俊杰走了,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这次出师不利,让他见识了路永年的身手。若是明着来,他们不是对手。
  看着离去的人群,路永年的脸色并未舒展反而愁云更浓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知道张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众人走后,牛佳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握着路永年紧攥的拳头,温和地问:“大永啊,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我把张俊华弄瘫痪了!”
  “啊!你……”
  “娘!我……”路永年看着牛佳慧花白的头发,惊恐的表情,心里酸楚,无语凝噎。
  “孩子!”牛佳慧看了一眼痛苦的路永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泪眼朦胧地走了。她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
  出了这档子事,路永年一家都没有心思再吃饭,收拾完被张俊杰踢翻在地的碗筷,都闷闷不乐的上炕睡了。
  没有点灯,屋里和窗外一样的漆黑。
  
  离路永年家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从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看样子是还没有睡。通常天一黑,人们都睡了,鲜有人点灯的。点的是清油灯,清油稀缺,做饭都舍不得多滴两滴,何况是用来点灯。
  那家人许是有什么事情,一瞧果然屋里聚集着五六个青年,细看那些人正是白天去路永年家的其中几个,他们都是张俊杰的堂兄弟。一伙人正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吃酒猜拳。
  突然有一人举着酒杯,恶狠狠地说:“弟兄们,给三哥报仇的时机到了,今晚不把路永年的皮扒了,我们就不是张家的爷们!”
  原来说话的那人正是张俊杰,他口中的三哥就是张俊华。
  “给三哥报仇,干死他妈的!”其他人附和道。
  “那狗日的身手了得,硬拼是不行的。既然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俊杰,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先放火点了他家的草垛,不怕路永年不出来救火,然后我们来个暗中偷袭,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其他人也觉得张俊杰的主意可行,都点头同意。大伙儿商议已定,便朝路永年家走来。
  到了路永年家门前,张俊杰点着了堆在门前不远处的草垛。那柴垛是路永年一家人辛辛苦苦,从田野里割的野草晒干堆起来做饭用的。可怜他们多日的辛劳,被张俊杰的一把火给烧了。那草垛干燥易燃,霎时烈焰冲天。
  火光映红了窗外,恰被无眠的路永年看到了。不知窗外发生了何事,他拉开窗帘观探,一瞧之下顿时大惊,原来是家门前的草垛着火了。
  路永年大急,慌慌张张穿衣下炕走出门来。不知这是张俊杰的阴谋,他一心想着救火,没有防备,被突然从墙角窜出来的一伙人,扑倒在地绑了起来。那些人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打。
  手脚被缚,路永年难以反抗,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那些人凶狠至极,下手极重,个个咬牙切齿,棍棒胡乱地在他身上敲打着。不一会儿工夫,就打的他皮开肉绽了。张俊杰仍觉得不解恨,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抓住路永年的脚踝,在他的两个脚腕上各深深拉了一刀。
  可怜路永年如那砧板上张着大口和双腮的鱼,在地上扭动抽搐着。脚筋被挑,十有八九是残废,想到此处,更是痛苦难当。剧痛、屈辱、不甘、仇恨,让他深陷痛苦的漩涡里。他像一条被碾断双腿的流浪狗,绝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仇人离去。仇恨的怒火,让他的脸在火光里看起来狰狞可怖。
  “大永哥,你怎么了啊……妈呀……唉哟天啦!”杨对叶抱着瘫软于地的路永年,发现他的两个脚腕处鲜血淋漓,仔细一看顿时吓懵了,那里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听过挑脚筋的事情,亲眼所见犹如五雷轰顶。在落后的医疗条件下,挑了脚筋就意味着残废。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路永年残废了,意味着这个家也就破败了。
  “天杀的畜牲啊,谁把我的男人害成这样了?啊嘿嘿……”杨对叶崩溃的哭喊着,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一定要将害他的人碎尸万段。
  院外的动静惊醒了熟睡的祖孙三人,慌慌张张赶出门来,看见她们辛辛苦苦摞起来的草垛,在烈火里燃成了灰烬。然而这并不是最让她们震惊的,她们震惊的是躺在门前的人,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大永,你怎么了?”牛佳慧瘫倒在路永年身旁,轻轻拍着他被火光映成古铜色的脸。
  “大!大!”雅娴和雅茹跪在路永年身旁,呼唤着。
  大火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熊熊燃烧着,周围清冷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那灼热向她们逼来,她们这才从慌乱和悲痛中清醒,合力把路永年抬进了屋里。
  杨对叶心里慌乱,只顾着哭泣,忘了给路永年包扎伤口,血仍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流着。见此情景,牛佳慧赶忙撕了两块布条,包扎住了伤口。血液又透过布条渗了出来,牛佳慧从灶膛里抓了一把草木灰撒在了上面,血这才得以止住。
  剧烈的疼痛将昏迷的路永年刺激醒来,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微弱而嘶哑,“咂开集体场里的库房门……把架子车底盘偷出来,”他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说了两句话就显得很吃力,歇了片刻,又接着说,“……套上架子车……送我去医院!”
  时近午夜,月明星稀。杨对叶带着雅娴,乘着月光向集体场奔去。那集体场是碾粮食和堆放秸秆的地方,旁边盖着一排土坯房,房子里存放着大队所有的农具,路永年说的架子车底盘就放在那里面。
  房门紧锁,没有钥匙只能撬开了。杨对叶拿起斧头,“哐啷、哐啷”两斧头就把锁砸开了,掀开门和雅娴一起把架子车底盘抬了出来,和立在墙壁的车架组合到了一起。
  她放倒组合好的架子车,拉着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来。回到家后,把路永年抬到了车上。对叶拉着车走在前面,雅娴和牛佳慧跟在车后推着。雅茹腿上的伤未痊愈,留下来看家。
  三个人拉着路永年,急匆匆向静平街上的医院赶去。头顶一轮明月,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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