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但收到的邮件补充了这个情节，用得也是第一人称，但“我”不是我。邮件的内容是这样子的：
　　我从爸妈的工作的球场返回了老家小城里的家里，已经有半个月不见的外婆，知道我今天回来，正在张罗晚饭，我洗了手去给外婆帮忙。我本想着那么久不见，外婆会说上几句想念的话，可是并没有，外婆还是像往常那样念叨：“好好学习，多学本领，以后出社会，才能找个好工作。”
　　我还以为是外婆忘记了自己已经高考完了，现在是暑假期间，提醒外婆说：“外婆，我都已经高考结束了。”
　　外婆当然记得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已经高考结束了，说：“学习不只是在学校里学，正在的学习是在平常的生活中，现在有空了，可以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要学的东西还多着了，别当我老人家记不清事，不知道你现在放假了。”
　　我回应说：“嗯，我这次在爸妈那边遇到一个人，他告诉了好多，外面世界的事，我也是觉得自己要多学习，在课堂上学的东西根本不够，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不会让外婆，爸妈失望的。”
　　外婆问：“遇到个什么样的人，你爸妈做事的地方不是也是农村吗？能有这样的人来教你？”
　　“是爸爸手底下的一个人，大学生，他知道好多我不曾知晓的东西。”
　　“大学生，是个男孩子啊？”
　　“是的，就只比我大三岁，但知识量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外婆又接着问：“喜欢上人家了吧？”
　　“没有。”我红着脸说。
　　“你这个年纪，最容易对优秀的男孩子产生好感，外婆也是有过你这个年纪的，难道还不明白。”
　　我不说话
　　外婆又接着说：“先好好学习把，等有了一定的资本之后，说话才有底气。尤其是在爱情方面，虽然时代变了，但没当户对，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从小就听了很多外婆年轻的故事，可是都没有讲到爱情，既然从外婆的嘴里说出来爱情，影便产生了好奇。也可以把话题转移到外婆身上。
　　我试探性的问外婆：“外婆你给杨讲讲你和外公的爱情故事。”
　　“你这孩子，说道爱情就开了花，我和你外公哪有什么爱情故事，都是先结婚，后培养的。”
　　“也给我讲讲呗，要是外公还在呀，我就去问外公了。”
　　“真的想听啊？”
　　“真的。嗯嗯。”
　　“吃饭的时候在讲给你听。还有几个菜没炒了。”
　　“好好。”
　　外婆其实是个不太愿意给别人承诺的人，难得外孙女想听长大了，想听自己的爱情，索性就把这在自己内心里封尘了四十年的故事讲一次吧。
　　几个小菜端上餐桌，绝对不是美味佳肴，但着实是用人间的烟火烧出来的。
　　看到晚餐准备就绪，我对外婆说：“外婆，我们现在可以说故事了。”
　　“外婆最深刻的爱情不是和你外公，而是和别人的，虽然时间过了那么久，可我啊，还是记得那个男的。”
　　关影调皮的说：“外公好可怜。”
　　“外婆是跟那个男的之后才和你外公结婚的，想到哪里去了，和你外公结婚后就没有什么了。”
　　“那你快跟我讲讲。”
　　外婆本名杨桃，她的故事是这样的：
　　杨桃十六岁的时候，妈妈把她送到了外公家，自己就走了，杨桃就此在外公家生活着，再也没有了爸爸妈妈的消息。
　　外公原本是个地主，可杨桃去的时候早就已经不是，就是因为是地主的原因，外公家在当地的地位和名声都不好。后来外公去世了，就只得是由舅舅照顾，舅舅也有自己的儿女，对自己也还算可以。舅妈却不是这样，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总喜欢往杨桃身上撒，总喜欢当着杨桃的面，拐着弯的说些难听的话。
　　要吃饭啊就得干活，杨桃又不是本地人，村里人也都知道。于是，舅舅找到了生产队长老莫，求他帮自己外甥女找个活做做。老莫是个明理的人，就在生产队的厨房给找了个帮厨的活，杨桃虽然从小没有干过农活，但帮厨应该还是能干的，能活下去就好。
　　有一天生产队又来了一批新同志。还是老规矩，老莫安厨房的几个人和几个干部去做一个简单的迎接，新来的同志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了卡车，最后一个最给杨桃留下印象，看着就是一副懒散的样子，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瞄到杨桃的时候，杨桃也正看到他，他的眼神盯得杨桃直躲闪，可不成想到，他脚下一空，从卡车上摔了下来。脚踝就这样崴到了。老莫知道杨桃家的药酒是在村上出来名的，就要杨桃去家里拿点药酒给新来的同志擦。杨桃立即赶回家拿来了药酒，还跑出了一身汗了，回到生产对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了，有一人新来的同志站在大门见到杨桃抱着药酒瓶子，过来问：“同志，你这个药酒是要给刚才崴到脚的同志的吗？”
　　杨桃回答：“是的。”
　　那个同志说：“那你就交给我把，我叫周小龙，刚才崴脚的同志叫陈什，我和他住同一个屋，你把瓶子给我，我拿给他就好了。”
　　“那好吧，用的时候小心一点，千万别打破了。”
　　“你就放心吧。谢谢你。”
　　“不客气。”
　　杨桃便把药酒瓶子给了周小龙，杨桃心里想着，陈什，哪个什？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舅舅家，舅舅作者院子里等她，看到杨桃回来便问：“桃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药酒瓶子，怎么我找不到了？”
　　杨桃回答说：“今天有个新来的同事，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崴了脚，老莫叫我来拿药酒给他擦擦。”
　　舅舅说：“老莫要拿的啊，那你明天的给我拿回来，我手也扭了一下，也要用了。”
　　杨桃寄人篱下，生活的并不快乐，尤其是满了十八岁后，舅母一门心思的想把杨桃假出去，一直在跟杨桃唠叨着一门亲事。而杨桃在等待着妈妈来接自己回家，但两年已经过去了，父母亲一点消息都没有，舅舅明面上不说，有时还会责怪舅母几句，但杨桃知道，在舅舅的心里，也是希望自己能早点嫁出去的。
　　这次药酒的事，还好是说出了老莫，要不然不知道又会怎么闹了。听到舅舅这样说，那明天肯定是要把药酒瓶子拿回来的，可陈什的脚伤也不能好的那么快，药还是要擦的。杨桃想了一个方法，就是留一点药酒给新来的同志，再把瓶子拿回来。于是杨桃找来了一个小瓶子，去掉了盖子上的锡皮，洗了个干干净净，晾了一晚上。
　　第二天，杨桃忙完了早餐的事情后来到陈的宿舍，取走了药酒瓶子，放回了舅舅家，再回到了生产队。正在和张大姐，李大姐洗菜，没想到陈什过来了，还要帮着洗菜。杨桃只是觉得这个同志挺勤快的。后来经过了两趟上山，发现陈原来是个这样的男子，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古典文学有着极深的爱好，自己的很多知识也是父亲传授的。在桃花树下的时候，杨桃看着陈什的眼睛，似乎能明白了眼前男子的心意。
　　陈的脚伤算是好了，不再跟着杨在厨房择菜了，就在安排出工的那天早上，却迟迟没有看到，陈来吃早饭。
　　杨桃就问吴庸：“你们宿舍的陈什同志怎么还不来吃早饭了？”
　　吴庸：“昨晚失眠了，起晚了点，马上就来了。”
　　杨桃偷着抿嘴笑了笑。
　　吴庸：“这有什么好笑的？”
　　杨桃：“没，没什么，他没有发烧感冒什么的把？”
　　吴庸：“没发现有这样的症状，干嘛这么问？。”
　　杨桃：“没，没什么。”
　　吴庸可是个洞察力极高的人，杨桃这样的表现，足以让吴庸产生注意。
　　吴庸：“给他留一点吃的，万一来晚了，什么都没得吃，就不好了。”
　　杨桃：“嗯。”
　　说完，吴庸就拿着早餐走了
　　果然最后来的就是陈什了，食堂都没有几个人了，陈什正到处找吃的了。
　　杨桃叫住他：“来，给你留着一份了。”
　　陈什：“谢谢，真有心。”
　　杨桃：“我都问过吴庸了，他说你今天起晚了，所以就给你留了一份，够吃吗？”
　　陈楞了一下，心里想着，还真是有心，嘴上去不是这么说的：“够了，我吃不了多少，还有的多了，这个给你。”
　　是一个小纸条，杨接过小纸条，正想打开来看
　　陈什说：“等下再看。”
　　等到陈什走了，厨房稍微得了些闲。杨桃打开小纸条，里面是一首诗，原来来晚了，肯定是起床后，才写下来的，诗是这样的：
　　
　　
　　微风细雨润古村，桃花色好映伊人。
　　屋檐流水难成行，自古相思化华章。
　　
　　
　　杨桃看着这首没平仄，不押韵的七绝，心里就想着，这下子麻烦了，君子好逑的这么直接，是不是回到先秦时代了。
　　中午吃饭好了，杨桃顺便也给了陈什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我兮我已知。
　　先秦儿女相思易，后来巾帼少兰芝。
　　
　　
　　陈回到上铺的床上，打开了纸条，欣喜若狂。打开一看却有点尴尬了，也不注意这首诗的韵律了。看来还是自己太直接了，可是不这样的直接，怎么对得起心中的这份感觉了？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这样好的好感。不过仔细想来还是蛮有意思的，让一个女孩子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虽然没有什么接受的意思，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陈心里有点喜悦，也有点担心。这样的感觉一直伴随着陈的午休时间，以及整个下午。
　　晚饭过后，杨桃也收拾好了厨房。看到陈什在她回家的路上等她
　　杨桃看到陈什先开的口：“怎么，又有小纸条了？”
　　“没有，想和你走走而已。边走边说吧。”
　　闲聊总得有个内容，陈什跟杨桃分享着在地里的事。
　　讲的是周小龙以先下地几天地的优势，教育着陈什：“这个不是这么弄的，你看好了，我是怎么弄的。”
　　陈什：“了不起啊，一边去。”
　　周小龙：“我是好心教你，你别不领情。”
　　陈什自行远离了周小龙，想想还是暂时先放下怎么跟杨对诗的事，好好的干起活，不就是这么点活嘛，熟熟手，还不就是这样了，还能被周小龙教育了。
　　杨桃听着陈什讲这些事，还觉得蛮有意思的，杨桃本就擅长倾听，但不只是擅长倾听。
　　杨桃听完了陈什的小故事，说：“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小纸条来考我了。”
　　“我可不是考你，也不敢考你，我都不知道你的道行，也考不了你。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你也是喜欢这些的。所以就……投其所好而已。”
　　杨桃故意显得点小失望，说：“我还以为是要和我来一场诗词上的比拼了，就像少数名族里对山歌一样。”
　　“真的这么以为？”
　　“真的，不过我回给你的写的不好。不过这种对诗，还蛮有意思的。我以前看过红楼梦，里面就有栊翠庵诗社，把二萧韵都差不多用完了，觉得好厉害。我们也来个韵押押。怎么样？”
　　“好，红楼梦里的诗社输了可是有惩罚的，栊翠庵诗社是贾宝玉输了，惩罚就是去向妙玉讨一枝红梅，到时候要是谁输了，可这么惩罚？这里可没有红梅。”
　　“说到妙玉我以前还写过一首咏她的诗了，但我只记得中间两句了。”
　　“你且说来听听。”
　　“蜂蝶自食春花露，岂知寒冬腊梅香。”
　　“好诗，很符合妙玉的人物塑造。”
　　“不过，我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也好久好久没有看这些书了。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了，现在我肯定是要输的。”
　　“那就不要惩罚了。”
　　“惩罚还是要的，不过要以对方接受的方式惩罚，行吗？”
　　“好，那就到时候，结束了再说。”
　　“好。那押什么韵？”
　　“去声十三问如何。一天一人一句，早上吃饭时间交付，怎么样？”
　　杨桃若有所思：“问？你想要问什么了？”
　　还没等陈什回话，杨桃又说：“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我只是觉得这个韵的字比较少，我们之间可以相互了解一下对方的实力。”
　　“那好吧。不过平平仄仄的太难对了。”
　　“我们就尽量对上，以诗句的总体感觉为准，毕竟自古以来，字的发音也是在变化的，很难沿用古老的标准，，你看这样如何？”
　　“好的，就这么办。”
　　“那你先出第一句。”
　　“我想想。”
　　夜幕将要被完全拉下，小村庄的夜，更静了。小虫子不知道在哪里，但鸣叫声，渐渐的多了起来。
　　杨桃考虑了一下：“夜落虫渐醒。”
　　接下来的十几天，早饭的时候，小纸条在两个人之间传递着，有时还会写上几句自己对对方诗句的想法。谁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传递，诗句在暗中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