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赵小天等一行人并不累，而且由于李亮在，他们也不便上床休息，他们只能是坐在沙发上陪李亮聊天。
　　至于赵青山，则被摆放在角落的跑步机深深吸引，按了开关就开始进入疯狂锻炼的模式。
　　跑步机几乎没有一丝响动，赵青山更不会累得气喘吁吁，所以根本不会打扰到其余四人的谈话。
　　“我知道我不该留在这儿打扰你们休息，但我的确有话要跟你们说。”
　　李亮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这也使得赵小天、陈一楠、冰凌暂时忘记了那位前台服务员。三双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竖起六只耳朵静听他接下来的表述，他们知道李亮定有话说。
　　“我承认，刚见面的时候是有点儿瞧不起你们，因为你们太年轻，比我还年轻。在邀请你们之前，我也接洽过一些大名鼎鼎的律师，但他们给我的感觉竟都不如你们，因为他们没有你们这股气势，逢案件必争胜的气势，或许是因为他们拥有了太多，使得他们暮气沉沉。但你们就不一样了，朝气蓬勃、只求胜利，我想这也是父亲选择留下你们的原因之所在。有时候想想，我的确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特别是看人这一块。不得不说，父亲看人很准，包括那个叫刘云海的，他也的的确确是个人才，只是……哎呀，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晦气。”讲到后来，李亮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正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我们才更要证明自己，这也是打动你们父子的原因。至于赵青山的事，那更是撮合我们合作的机缘。”赵小天想了一想，又说，“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心生感激之情。说句实话，我们之所以要为贵公司给予法律援助，目的很明确，名利。你呢，也用不着讲一大堆感天动地的话，根本不需要。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一定不辱使命、不负众望！”
　　“听你这么一说，你把我看得很透彻啊。”李亮佩服不已。
　　“这属于职业范畴内的高端学问，你不懂。”付之一笑的赵小天显得和蔼亲切。
　　“挽救公司损失、重塑公司形象，就靠你们啦，朋友们。”李亮诚恳拳拳地说。
　　“朋友们？我们好像从来就没拿你当朋友看。”赵小天故作冷淡地说。
　　“喂，别这么说，顾及一下我的面子好不好。”李亮略显尴尬地回了句。
　　“可以可以，既然李总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拿李总当朋友啦。你们说呢。”赵小天笑说，并瞥眼瞧着陈一楠和冰凌。
　　“可以可以，有李总这么个朋友，在上海一定能混得开！”到底陈一楠花花肠子多，可想的却净是些吃喝玩乐的勾当。
　　“说你没出息，你还真就是没出息。”冰凌轻刮脸颊，羞臊着陈一楠。
　　陈一楠也不着恼，只管怡然自乐地摇头晃脑。
　　李亮却没有因他们的玩笑而露出哪怕一丝笑容，那张因痛恨而近乎抽搐的变了相的脸，似在告诉对面，自己悬着的心仍未落下。
　　“自从退伍以来，我一直帮助父亲打理公司。其实也不能说是帮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亲是在教育我，好让我顶起大梁，这样他也好放心把公司交给我管理。但是……我所做的还远远不够。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们啦。”
　　赵小天没有被激动且诚恳的言辞感化，相反则冷冷地说：“你怎么管理公司那是你的事，我怎么打官司那是我的事。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贵公司打赢这场官司的。至于贵公司该怎么发展，跟我们无关。”
　　李亮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语冰人，并且还很理解他会这么说，“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想要真正引领胜强股份有限公司，还得靠自己。”
　　“你既然明白，那么我想我们应该停止这个话题，因为它的确与我无关。不妨……对了，不妨我们聊聊开心的事好了，譬如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
　　赵小天的提议竟不由得令李亮脸颊绯红，本就鼻青脸肿的俊庞，再配上这么一层殷红，别提多滑稽可笑了。
　　“她……没什么好说的。”李亮羞赧地摆了摆手。
　　“你若言辞冷傲，那肯定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呢，你这么一磕巴，我不用想也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赵小天笑说。
　　“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难道也属于律师职业范畴内的高端学问？”很明显，李亮正企图逃避这个话题。
　　“当然。”赵小天微微点头，并继续说，“不过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既然你拿我们当朋友，同样我们也拿你当朋友，你们之间的事难道就不能跟作为朋友的我们说说吗？”
　　“能，一定能。”李亮呆然少焉，“但是呢，我却不想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说。如果你非要我说出一个原因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脸现在还疼着呢。”
　　“真奇怪。不过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好勉强。”
　　赵小天就是这么一种人，尊重别人的一切，无论行动还是想法，无论讨厌或是喜欢。
　　李亮看了眼戴在左手手腕上的瑞士名表，话里有话地说了句，“敢情都已经四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五点了。”
　　“怎么，李总，五点你有事吗？”陈一楠搭言问道。
　　“啊，没有。”李亮胡乱地答了句。
　　陈一楠颇为奇怪地看着他，却不再问。
　　“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该吃晚饭了。”李亮说。
　　“咳，我道是什么事呢，晚饭好说，给前台打个电话不就有人给送来了嘛。”陈一楠说，并向余人问道，“你们都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这就打电话给前台，虽然我以前没住过五星级酒店，但带星的酒店咱也住过，这种事我懂。”
　　其实不光陈一楠感觉饿了，赵小天和冰凌也感觉饿了。至于赵青山，仍然坚持不懈地在跑步机上跑步。
　　“我说老板，你得问问他吃啥。”陈一楠向赵青山努了努嘴，“他可真行，一跑就是半个小时，我……我可不敢招惹他，还得你来问，谁让你是他二哥呢，可别把他累坏了。”
　　“放心，累不死。”赵青山冷冷地说，且没有停止跑步机的运转，“既不会累死，更不会饿死，我还不饿。”
　　赵小天看着陈一楠一脸敬佩并伴着骇然的表情，不仅苦笑一声，“你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我认识他开始一直这样，他什么时候饿，会跟我们说的。”
　　陈一楠撇了撇嘴，讪讪地说：“他可真了不起，换作是我恐怕早就吐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我们的保镖呢。怎么，现在还敢瞧不起他不？”
　　“不敢，不敢，连天安门护旗队的精英都干不过他，我这瘦弱的体格……妈呀，两拳估摸着就被打死啦。”陈一楠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给电话机旁边标注的前台号码打电话，并自言自语地说，“他饿不饿那是他的事，你们呢，我也管不着，反正我是饿了，都快饿死了。”
　　可陈一楠刚拨了两个号码，电话便被李亮夺走，然后果断扣下。
　　“喂，我说李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只管我们住宿，不管饭？”
　　陈一楠不免生气，对于饿坏了的人来说，不让他吃饭，那是一定没好脾气的。
　　“当然管饭了，而且还是上好的宴请。”李亮微笑解释说。
　　“宴请？你的意思是带我们去餐厅吃？”这可把陈一楠乐坏了。
　　“这话说的，我又怎么好委屈了几位贵客呢。今天晚上的宴请呢，就算是我为你们接风洗尘好啦。”
　　“嗯，嗯，我早就说过了，跟着李总混，准没错！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唤啦。”陈一楠乐滋滋地说。
　　“走？”李亮一愣。
　　“对呀，去餐厅吃饭呀，我都快挺不住啦。”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还要等什么呀？他吗？”陈一楠指向赵青山，“不用管他，他不饿，啥时候饿，让他自己去。”
　　“不是等他。”
　　李亮看上去很淡定，非但没有再继续踱步，反而找个沙发坐下了。
　　“那是等谁？”陈一楠可是被李亮的含糊其词给弄糊涂了。
　　赵小天看着李亮那副神秘兮兮，又紧张兮兮的表情，心下会意，说了句，“服务员。”
　　“服务员？”陈一楠先是一怔，再看李亮脸上那层早已褪去的绯红竟又再度泛红，亦是恍然，笑道：“哦，敢情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呀。哎哟我的妈呀，李总啊李总，有什么话就不能大大方方讲出来吗？弄得神经兮兮的。怎么，她是你对象，你却不敢向她表白？没事，你家大业大的，像她这样的服务员还不是手拿把攥，轻松搞定？放心，你要实在是抹不开嘴呢，还有我呢，我帮你撮合。我可不是跟你吹，感情这方面我老在行了，经验多了去了。”
　　陈一楠是个不吹牛嘴巴会干，不吹牛就会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