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李亮的座驾很高端，很气派，很上档次。然而坐在副驾驶座的程勇和坐在后面最左侧的赵小天却不以为然。倒是坐在赵小天身边的陈一楠好不歆羡，毕竟他懂得一些关于汽车的肤浅的知识，比方说哪个标志代表什么牌子的车，以及哪个牌子的车更贵一些。
　　“哇哦！这个车可真酷炫啊。保时捷，得个三五百万吧，李总。”陈一楠一惊一乍地说。
　　“三五百万？不止。”李亮淡淡地说，丝毫没有因为别人夸赞自己的爱车而忘乎所以、自命不凡。
　　“不止？我的妈呀，那得多少钱啊。”陈一楠不免瞠目结舌、诚惶诚恐地问，他坐过的车最贵的也就三五百万。
　　“一千万。”
　　“一千万？”陈一楠可是被吓个够呛，“这也太贵了吧。”
　　“不贵，保时捷跟我们公司有合作，否则的话，这款918的市价绝对不低于一千二百万。”
　　“看样子，我这辈子是买不起啦。”陈一楠怅然喟叹。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赵小天责备说。
　　“我说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没出息呀？”陈一楠讨厌别人讲自己没出息，尤其是当着冰凌的面儿。
　　“跟着我混，我保证你有保时捷开！”赵小天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可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激动。
　　“嗯，好，这辈子我就跟着你混了。”陈一楠象征性地紧握右拳，表了忠心。
　　“你小子可别像那个什么刘云海似的，半道儿给我跑了，而且还要处处针对我。”赵小天微笑着警告说。
　　“不会，不会，我陈一楠是什么人？大写的好人，我又这么能干出那种以德报怨、恩将仇报的卑劣之事呢。”
　　“但愿你不会，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先是让冰凌跟你离婚，然后再叫老三好好修理你一顿。”说到后来，连赵小天都不自觉笑出声来了。
　　“你可真够损的，老板，你这是让我身心都受到伤害呀。”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记忆犹新，打消卑鄙的念头。”
　　“嗯，到底是老板，真损，损到家了都。”
　　也不知怎地，陈一楠还就是喜欢跟赵小天开玩笑，而且毫不拘束。赵小天呢，也是如此。当然，他们俩也知道，这几个人之中，唯有彼此能开开玩笑，至于赵青山，他们可惹不起。
　　“我看呀，不光老板说话损，你说话也挺损的，你们都挺损的。”冰凌既生气又无奈地说，“还离婚，谁跟你结婚了，真不要脸。”
　　“迟早的事，迟早的事，对吧，冰凌妹妹。”陈一楠讪讪地说，并且伸手搂住冰凌的香肩，还偷偷摸摸地在其面颊轻吻两下。
　　“注意点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冰凌含羞嗔叱。
　　“哎哟，就现在能亲两口，等到了酒店，我就不敢了。”陈一楠委屈地说。
　　冰凌秋波转动，笑道：“敢情你也怕三哥呀。”
　　“三哥？”陈一楠一奇。
　　“对呀，赵青山不就是三哥嘛。”
　　“嗯，嗯，你这么一说，很对，很对。”陈一楠笑着指了指赵青山的后脑勺。
　　冰凌轻拍陈一楠的脸颊，并示意他这么做可不礼貌。
　　陈一楠只好颔首认错，并再次与冰凌亲昵。
　　“我说，你们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安静点儿？”赵小天不怒自威地说。
　　“明白，明白。”陈一楠忙停止了与冰凌的亲热。
　　赵小天横了陈一楠一眼，随即向李亮问道：“敢问李总，我尚且有一事不明，还需你给予解答。”
　　“你要问的可是我们为什么会找你们勇天律师事务所的事？”李亮说。
　　“没错。”
　　“经过刚才的事，我拿你们当朋友，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们，本公司的法律部早已形同虚设，亟需添加新鲜血液。”
　　“这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他们只管拿钱，却不办事。”
　　“他们”指的当然是之前法律部的律师。
　　“我想我知道了。”赵小天说。
　　“每每有法律纠纷，他们虽然显得很忙碌，但却每战每败。看样子是公司这十几年把他们都给养肥了。人一旦肥了，就会不思进取，这么一来，受到损失的还是公司。所以父亲震怒之下，便把他们都给辞掉了。”李亮咬牙切齿地说，恨不得把那些没用的律师都给扔进黄浦江。
　　赵小天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他已心中有数，并且他也相信老人在办公室里也会想很多。自己一方作为受聘用人，只管为人家办事就对了。
　　“你是老人唯一的儿子？”但赵青山却没有赵小天想的那么多，或者说他跟赵小天想的不一样。
　　“是。”李亮说，“而且不仅是唯一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孩子。”
　　“你是独生子？”
　　“没错。”
　　“可我看老人的岁数应该很大了。”
　　“啊，六十三了。”
　　“你呢？”
　　“我还有三个月就整三十了。”
　　“想不到老人结婚这么晚。”
　　“父亲曾跟我说过，他之所以结婚晚，是因为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公司。”
　　“他是个了不起的军人，更是个了不起的父亲。”赵青山意味深长地说。
　　“你要说什么我都清楚，作为独生子，当他的面我被你狠狠修理，可他却没有出言喝止，更没有打电话找保安队，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明白他在顾及我军人的颜面，同时也在锻炼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子汉。”李亮理解父亲的苦衷。
　　“你的表现非常好，或许将来真的可以接过父亲的衣钵，为胜强股份有限公司再创辉煌。”
　　李亮没有喜悦，也没有兴奋，有的只是黯然神伤，心中在不停地自问，“我真的可以接过父亲的衣钵，让胜强股份有限公司再创辉煌吗？”他甚至会感到迷惘。
　　“作为男人，不应该优柔寡断，更不应该不自信。”赵青山发聋振聩地说。
　　“我没不自信。”李亮解释说，“我只是气恨，气恨自己在这个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为公司出力。”说到后来，李亮腾出手来倏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响亮的嘴巴。
　　余人皆惊，但赵青山却不为所动，只是说：“打过了，就应该清醒些了。开车吧，你现在还很年轻，毕竟偌大的公司不是一朝一夕创立起来的，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按理说，李亮要比赵青山年长七岁，但是赵青山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李亮亦虚心接受。
　　所以，我们都务必要承认一个道理，年纪大并不能代表一切，它所能代表的只是这个人多在地球上活了些时间而已。
　　不多时，到了酒店。跟程勇在赵小天等四人来之前说的一样，酒店是五星级的。
　　本来李亮准备为四人分别订四间高档客房，其中有一间还是总统套房，为的是能够让他们更舒适、更轻松、更安静地开会、办公。
　　但是赵小天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李总，不用破费，一间总统套房足矣。”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在酒店的前台，当着三个前台服务员的面，李亮的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了。
　　“李总，我看你是想多了。我们四个人一间总统套房真的够了。”赵小天见李亮的怒火仍未褪去，便附在其耳边轻声说，“为了安全起见，一间总统套房就够了。”
　　李亮一想也对，连连点头，说：“那好吧。”转向一位前台服务员，“麻烦你了，一间总统套房。”
　　“好的。”这位年轻貌美的前台服务员取出房卡，遂领五人乘电梯到总统套房一观。
　　看到总统套房的豪华和大气，赵小天一行人无不惊喜傻眼，心中兀自嘀咕，“难怪都向往成为有钱人，物质生活的质量就是不一样！”
　　前台服务员带着李亮、赵小天一行人仔细参观了一遍总统套房，里面的一应设施都是时下最好的、最先进的，尤其那一扇宽敞的落地玻璃窗，可浩然俯瞰澎湃黄浦江。
　　“请问各位领导，可否满意？”前台服务员微笑询问。其实她早已了然，这间套房正合诸位心意。
　　“满意满意，相当满意！”陈一楠可不管那套，无论什么场合，只要他想说话，没人能阻止他。
　　冰凌责备地看了一眼陈一楠，但他却无动于衷，直到发现前台服务员亦含取笑自己的意思，登时板住了笑脸，变得庄重起来。
　　前台服务员虽然想笑出声来，但职业操守却不允许她笑，只能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并瞟了李亮一眼，并说：“真想不到，堂堂胜强股份有限公司的李亮少总，居然也有鼻青脸肿的时候，却不知是哪位绝代佳人因爱生恨哟。”
　　赵小天等人无不莞尔，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作为高档酒店的普普通通的前台服务员，竟然有胆量跟李亮开玩笑，这得是何等之勇气呀。
　　“你这丫头，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脸还疼呢。”李亮也不气，只是埋怨说。
　　“疼也活该，谁让你没事的时候总找美女玩呀。”
　　别看李亮没生气，可这位身材高挑、相貌甜美的前台服务员倒生气了。
　　“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等我的脸好了，我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前台服务员喜上眉梢地说。
　　“不过我有言在先，我鼻青脸肿的事可别让伯父知道了。对了，最好跟谁都别说。”李亮叮嘱说。
　　“放心吧，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出丑呢。”前台服务员微微一笑，但随即正色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帮助老爷子打赢这场官司，度过这次难关。”
　　“你尽管放心，这几位就是公司聘请的律师，他们可是很有实力的。”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啦。”
　　前台服务员撂下这句话，冲李亮神秘地笑了一笑，然后又向赵小天等人鞠躬告辞，并礼貌地说了句，“那就不打扰几位贵客休息啦，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给前台打电话，我们定会竭诚为您服务。”
　　前台服务员走了，但留给赵小天等四人的却是疑惑和痴然，他们实在猜不透这位韶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一点他们已获悉，她跟李亮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