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致命的电话
作品名称:九点医院 作者:三叶杨 发布时间:2016-10-17 18:51:29 字数:8653
深秋,还没有彻骨的寒冷,风的号叫已具有了冬的本性。当他从这个沟席卷到那条壑之时,就更增加了兽一样的野性。刚要进入深睡的王子海突然被一阵急骤的电话声惊醒,职业习惯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立即拿过床边书桌上伸手可及的电话。“王院长吗?我是安县县委书记冯少春。”王子海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用双手捧起手机,放低声音,回答道:“少春书记,我是王子海。”“省公安厅即将秘密押送一名奄奄一息的要犯到你们医院,一要尽力要他活过明晚九点,二是他们派人协同你们保证他的安全;三是绝对保守秘密。”治病救人原本就是职责所在,急诊也是司空见惯,对于这个病号的空降,王子海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北京时间23点40分。为了不打搅妻子睡觉,他悄悄地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抬起了头,看着衣镜中这个头发花白,未老先衰的中年老头,竟有了几分陌生的感觉。当冰凉的水珠从头顶顺着两鬓角流至脖颈之时,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透骨的凉让他打通了所有的神经。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病人?男人还是女人?内科还是外科?都一无所知,不管怎样,都要提前做好准备。“李风笛护士长么?准备好三楼的ICU室,今晚就住一名特殊病号,你专人负责,严格保密一切信息。”王子海一边给重症科的护士长李风笛打电话,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三楼的ICU室的位置结构,靠近拐角,两边各有一间病房相对,可以安排警察入住,能够避人耳目的同时可以对ICU室的情况全程掌控。窗外是低谷悬崖,人爬不上来不说,悬崖的对岸就是汩汩而下的清泉和矮矮的葡萄沟,既不能隐蔽,也没有近距离的制高点。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王子海用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头,放下电话,换上衣服,开车急速向医院驶去。
来到医院,病人还没有到,李风笛已经准备好所有的房间,静静地坐在医生值班室等着他。“王院长,病房已准备就绪,也准备好了一个摄像镜头,一台微机,需要的话可以联网。”对于这个总能够未雨绸缪,技术精湛,却又喜欢沉默的体质纤小的李风笛,王子海有着无限的敬意。“嗯,想的比较周到,也是为将来的不可预知提供第一笔影像证据。”“也通知了特检科,让他们待命。”“好,你去吧,再斟酌斟酌还需要做哪些准备,越详细越好。”“好。”李风笛的回答刚一传到王子海的耳朵里,就无声的飘出了门口。这是个矛盾的女人,干练的同时也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但是骨子滋生着更多的则是文人的清高。王子海曾多次想破格提升她为副院长,每每婉拒,“政治于我是慢性自杀,我只想干好本职工作。”看着这清瘦的身影,王子海站起来,长叹一声,沉重的度步到窗前,凝视着黝黑的云山,心里一阵酸楚,亲爱的兄弟,你在那边可好啊,如果没有这些个未了的责任,我真想去和你们团圆。
凌晨两点,医院病房里一阵嘈杂,眯着眼睛在椅子上稍作休息的王子海连忙起身,迎出了办公室。走在最前面的是安县县委书记冯少春,他的身后是两个目光犀利,身材茁壮的中年男人,再往后是七八个挺拔力壮的年轻小伙推着一辆救护床,床上沉甸甸的躺着一个人。冯少春冷峻的扫视了一下王子海,走到他跟前、握了握他的手,把身后的中年人引到王子海身前,低声介绍:“这是省公安厅的李翔队长,他将和你并肩作战,细节去你办公室详谈。”王子海和李翔同时伸出了双手,深深地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宽厚的双手所传递的温度和担当,让他们彼此感觉对方就是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默契只需那一声集结的号令就可以随时开启。
办公室里的谈话一切从简,王子海汇报了工作计划,在没有明确病情、无法划分科室之前,亲自担任主治。而此时的李风笛已经帮忙把病人推进了监护室,在没有任何医生的指示下,熟练的进行了基本生命体征的检测和最基本的抢救措施。
山里的太阳起得有点晚,直到早晨九点,朝阳的房间里才斜斜地投射进一丝半缕儿。一夜没睡的王子海仰躺在座椅上,将睡未睡时的思绪是跳跃的:一会儿是小时候和蔡志来在河里游泳时高兴的场景;一会儿是远远地圣安步履蹒跚,满手的血腥;一会儿是九点医院坍塌城废墟;一会儿是冯少春来电,大声呵斥:王子海,你怎么搞的?!犯人死亡多时了你怎么连一点儿药都没用上……王子海一个机灵,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满身的冷汗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季节所不应该有的别样的冰冷。李风笛推开半掩的门,轻轻地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热热的豆浆,接连几个大口,能够让人清楚感知到行走位置的暖意,让他清醒的降落到人间。“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王子海把杯子递给李风笛,用手干搓了一把脸,发自肺腑的说到。李风笛没有觉得这言语的突兀,只是微笑着看着这张写满了倦意的脸。凡事的发生总有缘由,那么,语言的倾吐也是如此。希望你知道时,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这样的道理对于一个持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证书的李风笛来讲,太浅显易见了。“病人怎么样?”“基本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各种检验报告单已经取回,但还没有完全的清醒。”为了护理这个病人,李风笛也是一夜没有睡觉,这个精干的小女人像是一台永不生锈的机器,永远充满着生机和活力。“走,去病房看看。”王子海整了整隔离衣,和李风笛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监控室里也是轮班休息,井然有序。王子海和他们交谈着刚才查房时的情况。
“王队长,病人的一般情况已经稳定,由于长时间的脱水和饥饿,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而且,患者是一位瘾君子,两只胳膊上全是针眼,因为长期吸毒肝脏已经出现轻度功能障碍。同时,合并左侧胫腓骨骨折。”监控室里王子海和李翔详细交谈着患者的病情,李翔一脸的凝重。王子海继续说到:“他的骨折,由于距离踝关节较近,最好能够手术治疗,但是,就目前来看,患者的身体状况不能耐受,只能基础治疗的同时先用石膏外固定。”“恩,就按你们的治疗方案进行。”李翔站起身来,慢慢地踱步到窗前,望着绿色褪尽之后的阔叶林裸露的枝桠所特有的凄楚和苍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说到:“这个案子还牵扯到四个孩子的性命安危,所有的线索都成了死结,他必须成为突破口,所以,他必须的活着,而且开口越早越好!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来到九点医院的原因。”王子海用力地点了点头。李翔转过身,对正在监控的其他便衣下达命令:“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严禁任何闲杂人员接近罪犯,做好准备,今晚九点,就地突击审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煎熬着,钟表行走时每一次“滴答”的声音,都如同重雷击打着心脏,窒息感、压迫感……封闭了每个人的语言中枢,他们把所有的弦都拉在了弓满待发的境地上。中午,重新安装了摄像镜头,覆盖了医院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然后一起连线到旁边的观察室。下午一点,再次细化工作计划,两人和李翔在病房守护,并负责犯人清醒后的审讯;两人负责监控,其余人在病房外监控,医院保安四人一组,重点在院内轮班巡逻。县内公安系统抽调骨干警力,部分在县内各大交通要道守护,部分配合当地派出所在清泉村集结,加强村入口出口以及医院外进山小路的布控。下午三点,各小组各就各位,工作程序正式启动。
李风笛没有离开患者半步,李翔和另外三个警察也换上了隔离衣,和王子海一起在下午一点的入驻到了病房。
九点是众人的期盼,犯人的醒来对于那四条年轻的生命来讲意味着求生的希望;九点,是个未知的危险,对于这个犯人的重生,他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是安静的配合?还是末路的疯狂?
他们清理了病房里所有暂且不用的器械,再一次对犯人进行了搜身,甚至对嘴里的牙齿都进行了检查,确保没有义齿的存在,以防自杀现象的发生。常人能够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只待那个未知的答案揭晓。
七点、八点、八点半……未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妖魔,等待是最煎熬的鬼怪。两者居其一就心身倍残,两者同时来袭就更加需要内心的强大。李翔就坐在罪犯的旁边,如鹰一样灼灼有神的双眼紧盯着他躯体,不放任何蛛丝马迹的反应。心电监护上的显示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看着心电波动频率的升降,他们突然忘记了自己平日里怎样主动规律地呼吸,压抑感让他们觉得憋闷无比。王子海不由得松了松胸口的领带。
八点五十,病人没有反应。八点五十一、五十二……神奇的一切进入了倒计时。当时针指向九,分针准确的指向十二点时,那些个未知的一切就从大家都熟悉的直角开始。罪犯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两次,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心率正常、呼吸正常、血压正常、肌张力正常……”王子海的声音坚定有力。
“我是宁省公安厅刑侦支队李翔。”李翔掏出了口袋里的工作证,“你已经被捕,希望你能够正确认识你生命的最后意义,老实回答你所知道的所有问题!”李翔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多年刑侦的经验让他倍感时间的紧急,开口便直入主题。
罪犯急速探起上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发出惊骇的目光,掺杂着几分迷茫,左颈部露出了黄色长毛底下掩盖着的一条暗红色,约10厘米的疤痕,炽白的灯光下像一条蚯蚓一样让人恶心并醒目。他没有说话,又转过头逡巡了一圈周围的一切,然后慢慢地躺下来,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口气——他似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李翔能够感知到他正在迅速搜集着脑海中残留着的信息,为自己理清思绪。“你是个聪明人,给你五分钟的思考时间。”王子海似乎已经触摸到罪犯的心理底线,气氛也随着事件的到来得以缓解,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审讯室。罪犯没有回答,便是应允。
时钟的马达声总在沉默时加大,五分钟,分分如年。罪犯也是人,他的感觉更是强烈。
李翔对时间的估算也是非常人的精准,低下头看表的时候,时间正好过了五分钟——九点十分。
“姓名?”不卑不亢的声音最有威严。
“毛毛。”罪犯睁开了眼睛。
“年龄?”
“32。”
“性别?”
“男。”
“籍贯?”
“湖南长沙。”
“现在住在哪里?”
“宁省省城景园小区。”
“谁的房子?”
“租的。”
“在宁省干什么?”
“做服装生意。”
“金蝙蝠,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李翔的声音不大,却有着惊人的震慑力。
罪犯毛毛在听到“金蝙蝠”从李翔口中轻声脱出时,就像雷击一般目光凝滞了一下,身子瞬间松软,“金蝙蝠”是他在这次活动新取的外号,外人不可能会知道,一切全毁了,还是老实交代吧。
“好,我全部交代。我的真实姓名就叫毛毛,姓毛名毛,86年出生,老家湖南长沙柳地镇二组,孤儿,13岁时因为盗窃进劳教所待了3个月,17岁因强奸罪致人重伤判处有期徒刑9年,前年刚刑满释放。”说完,那个残忍的画面在他的脑际一闪,眼角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瞬间即逝,随即轻微向左一转头,不适般用手指清扫了一下颈下瘢痕。
就在这时,心电监护仪就像电压不稳一样出现了轻微的星花,几秒钟后恢复正常,他们都在盯着罪犯,没有觉察。女人的敏感男人无法比拟,李风笛瞬间捕捉到了心电监护受到干扰画面的同时,金蝙蝠的眼睛也向屏幕斜扫了一下。但是,诧异的思维只是一闪而过,这个山村电压不稳是常有的事,也许就是巧合。
“警官,我能坐起来说话么?”
“可以。”李翔回答。已经铸就铜墙铁壁,量他也不会有什么花招。
金蝙蝠的身体最然在九点那一刹那痊愈,但久卧之后稍一抬头,竟有些头晕。李风笛帮扶着他慢慢坐起,床头放上靠被,让他依靠。金蝙蝠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舒舒服服的半躺在那里。只是,左手仍就习惯的托住左腮,不时的像搔痒一样抖动一下。
就在这时,李风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已经好几天没回家的她以为是丈夫发来的,打开一看,竟是个陌生号码,上面写着:“请出来一下。”李风笛满心的疑问,可能是发错了或者骗人的吧,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没有在意。紧接着手机又是一阵颤动。又是同样的号码:“风笛,想不起我了吗,能否出来一下,有点急事找您!”哦,也许是个熟人得了急症,要不没人会在这时找她。李风笛就和王子海作了请示,出了病房门。十分钟后回来,依旧坐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靠近监护仪的地方。
“警察同志,我想去厕所。”金蝙蝠的事事还真多。
“小王,举着吊瓶,和金篇幅去趟厕所。”李翔不厌其烦。
旁边的便衣小王狠狠地瞪了一眼金蝙蝠,举起吊瓶和他去了病房里的一个厕所套间,里面没有窗子。小王把吊瓶挂在墙上特有的吊瓶固定器上,出来虚掩上门,守在门口,转过脸庞。过了一会儿,就听金蝙蝠大喊:“血、血……”大家一惊,王子海率先挤进厕所,看见金蝙蝠脸色苍白坐在马桶盖上,右手鼓起一个包,针管里积了十几厘米长的回血。
“没事,鼓了针。把针拔掉,出去重打。”王子海说着就拿过金蝙蝠的手,要把固定针的胶布撕掉。
不料金蝙蝠大喊起来:“不行,你又不是护士,喊护士进来,让他给我拔。
王子海恨恨地瞪了金蝙蝠一眼:“毛病不少!”转身喊道“李护士,进来给他拔掉针。长时间的卧床,突然起立活动,可能发生体位性低血压,让他稍微坐一会儿再出来。”由于厕所里空间太小,只能紧紧巴巴的容下两个人,王子海说完便退了出来。众人也随着王子海回归到了病房各就各位,悬空着的心得到了片刻着陆休息。
李风笛听到医嘱,站起身来,什么都没有说,挤进了厕所。
几分钟后,李风笛拿着给患者拔掉的输液器出了病房,厕所的门没有关上,金蝙蝠的呻吟声依旧腻腻歪歪的隐隐约约地传来。
又过了几分钟,李风笛一直再没有进病房,金蝙蝠依旧在呻吟。李翔不禁心里一怔,跑进了厕所:金蝙蝠不见了,马桶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满脸的坏笑,看见了李翔的到来,还故意发出了一声呻吟。大叫不好,立刻冲出病房向楼下跑,用步话机遥控指挥:“金蝙蝠金蝉脱壳,一队迅速封锁医院大门,严查来往人群;二队院内搜查,A小组一楼,B小组二楼,C小组三楼;三对、四队、五队立刻启动第二方案!”
一霎儿时,整个清泉村,警灯闪耀,警声长鸣。每个上山的路口,出山的要道,除了白日里已经被设置的一道道岗哨,还突然出现了便衣集结,陆续向村庄和最近的春山、云山、磨山进行搜捕。
在三楼的公用女厕所,李翔发现了被绑架的李风笛:嘴上贴着胶布,双手双脚被麻绳扭曲着捆绑在一起。当她看见李翔之后,眼里的焦急和惊恐瞬间而散,当她口上的胶布刚被撕掉,便大喊起来:“快!快、抓另一个李风笛。”李翔是何等聪慧,李风笛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一边命令其他警员割断麻绳,扶起她,一边遥控指挥:“金蝙蝠可能被易容,注意搜查有无另一个李风笛!”
李风笛知道时间的紧迫,利用一切可以喘息的机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急切地像李翔汇报事情的经过。“九点多一点儿,我接到了一个短信,说让我出来一下。因为号码不熟,我以为发错了或者骗人的,没在意。接着他又给我发了一条,我以为是个熟人,就出来了。一出病房,就被一个穿护士服的人用刀子胁迫到了这里。那个护士戴了面具,和我一摸一样。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二队来报:“院外花坛处发现了一身护士服和一张面皮、假发。”
李翔看着这张和李风笛一模一样的面皮、假发……恨恨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调取这两天的医院监控录像,把厕所男带到临时监控室审讯。”
“金蝙蝠去了哪里?”临时审讯室里的李翔盯着这个身材纤瘦的典型南方男,仿佛一把冷剑直入人的心脏。
厕所男一个寒战,双手放在腿上不停地摩擦着,就像一只无意中遁入囤子的老鼠,面对着铜墙铁壁,绝望之中茫然无措。
“金蝙蝠去了哪里?!”李翔的声音压低了八度,强烈的气流从鼻子里迸发出千斤之力,如鹰一样的眼睛冷如冰霜,正慢慢地一层一层地剥掉所有的伪装。
“不,不、知道。”强大的震慑力让这个媚眉媚眼的厕所男语无伦次,但他却想做最后的抵抗。
“毛丹,我看你是活够了。2000年,你在河南郑州入室抢劫,判处有期徒刑2年;2005年,走私贩卖毒品,一直通缉在逃……还要我往下说吗?”
“我说、我说……”毛丹汉如雨下,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警察就对他了如指掌,这种神速彻底打破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是哈哥电话通知让我救出金蝙蝠。金蝙蝠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没有出路会让人疯狂,老实交代让毛丹寻找到一线光明,原来坦诚可以让人淡定。
“哈哥是谁?”
“我也不知道,都是他联系我。那天,就是前天,他约我出来,给了我一张女人面皮和她的电话号码,让我在今天九点骗出她来,然后伪装成她,混到病房。等待时机,换出一个叫金蝙蝠,脖子上有道长疤的黄毛。”
“妈的。”从来不会骂人的李翔脸色变得铁青,一句脏话顺嘴而出,却难以抵消他心中的悔恨和憎恨。
“金蝙蝠你啥时候认识的。”
“前天,哈哥通知我的时候,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李风笛呢?”
“也是在前天看过她的照片。”
就在这时,便衣小王急匆匆的跑进来:“李队,找到了,前天,也就是12号上午,有一个人一直在医院监督牌前走动,最后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后来,我们又发现他在10号上午、11号下午也来过。”小王边说边调取电脑截图,指着上的一个灰色身影继续说到:“你看,就是这个人。画面灰色衣服,带着礼帽,始终背对着监控,无法看清他的脸。”
“是这个人吗?”李翔毕竟是多年的老刑警,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严厉的继续讯问毛丹。
“是。他就是。”
“好,小王,立即根据毛丹口述特征绘出这个人肖像。”
“好。还有,李队,也调取了毛丹的手机通话,他用的是新号码,只有两个联系号码,一个是李风笛的,一个已无法接通,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面皮上也只有毛丹一个人的指纹。”
“嗯。这是个惯犯!画好画像之后,先从网上搜查相关信息。”
“是。”
深深的夜色掩盖了周围所有的一切,让人看不到一丝的曙光。李翔看了一下表:凌晨一点二十分。九点医院最多给他九个小时的痊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他会逃到哪儿呢?这个山村的周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在六点之前逃进了别的医院,那他的生命就还有希望。如果,他逃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这些是金蝙蝠在九点刚刚痊愈的时候,给他注射的第一剂强有力的心理制剂。但是现在,金蝙蝠会逃到哪儿呢?哈哥是如何获知金蝙蝠的信息的呢?刚才的毛丹似乎没有撒谎?
临时审讯室里灯火通明,李翔站在窗前遥视着这个无尽的夜空。黑色掩盖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却拉近了星星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明亮无比,就像一个又一个线索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一样忽闪着调皮。突然一个闪念,李翔脱口而出:“无线电波!快!截取无线电波!”
就在刚才,大家在回忆金蝙蝠逃跑前的种种异常之时,李风笛说了句:“当时,心电监护出现过干扰。可是,这是山区,经常会这样。”李风笛边回忆边思索:“只是,今天晚上好像特别频繁。”
那么他们又是使用的什么无线电工具呢?金蝙蝠入住之后,就换上了医院统一的病服,而且还仔细的搜过身,连假牙都没放过。李翔的眉头又凝重成了川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煎熬,案件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是谁的手机铃声在凌晨四点医院的走廊里突响,挑衅着李翔的神经。
是啊,人、社会、环境每天都在日新月异,天气也不甘落后啊!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不分节气,哭是一会儿,笑是一会儿,冷是一会儿,热是一会儿。这不,昨晚还是繁星满天,今儿早转阴成一片。什么时候王子海说过:“现在,城里的人热也热不着,冻也冻不着,已经严重脱离了春夏秋冬的地气,丧失了阴雨晴天的概念。其实,老百姓还是靠天吃饭。已经缺雨了,单从清泉的水量就能看出来。”
李翔的心里何尝不希望老百姓收成,但是,今天不行,一旦下雨,案件就会更加陷入泥潭。
最终,天气并没有因案件需要进展而停止脚步。四点十五分左右,雨稀稀落落的飘下来。
五点半钟,早晨的第一缕曙光穿透了夜的黑暗。就在大家担心最后的痕迹就要被缠绵的细雨一扫而光的时候,喜讯传来:“云山上发现了犯罪人的踪迹。”半个小时后,他们在春山和云山的交界处发现了罪犯的尸体。
李翔火速赶到了现场。
罪犯死亡时间不久,衣服湿透,有多处被树枝、杂草划破的痕迹。别无他伤,应该是九点一到,诊治没有跟上,旧伤复发,加疲惫劳累,自然死亡。
奇怪的是,金蝙蝠脖子上明明有个很长的伤疤,现在竟然不见了,只留有一个比正常皮肤略显苍白的印迹。
金蝙蝠浑身湿透,显然就目前的雨量远远不能达到。再加上警犬都一直没有发现他的气息,只有一种可能,顺清泉逆流而上的。“携带警犬,顺着清泉向下搜索!”李翔再次下达命令。他们是怎么联系的呢?为什么有没有人来接应他?那个时断时续的电磁波又为何在金蝙蝠逃走之后仅仅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出现?那些没有答案的为什么就像将晴未晴的天气里的隔壁山上的松柏一样黑郁郁的站在那里,无法看清轮廓,只能凭想象去感知。
终于,在云池的旁边,警犬发现了一块皮肤状物,被湿湿地扔在池边的树枝上。李翔仔细的取下,慢慢地展开来,是金蝙蝠脖子上的疤痕!李翔的眼睛睁得椭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这就是一只要寻找的无线联络器!怪不得在病房里时金蝙蝠一直搔弄它,怪不得心电监护仪收到了干扰,罪魁祸首是它。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真不是盖的!一阵莫大的欣喜之后,又是一阵莫大的低落。无线联络器遇水之后失灵,金蝙蝠就自己抹黑爬山了山顶,然后就死了。于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该何去何从,李翔真正的陷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也许,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接到一个老农来报,昨晚凌晨一点,有个陌生人来敲他的门,浑身湿透了,说是爬山迷了路,向他要了点吃的喝的,然后借用他家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就向云山方向走了。因为老农感觉不对天一亮就来报了案。
“追踪那个电话号码!”一线希望又燃起了李翔无线的斗志!终于,就在那一天的傍晚,成功解救了被绑架的四个孩子,所有嫌疑人全部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