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识

　　冬天来了，天空飘着冰凉的雪花，天地间银装素裹，美的让人寒冷。
　　八岁的萱萱捧着一本童话书，看着这雪花飘落的世界，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可怜兮兮，最后冻死在街角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虽然她穿着最昂贵的裙子，虽然她住在这座城市最好的房子里，她的心依旧凄凉冰冷。小小的年纪脸上竟有了沧桑般的冷漠，让人不能亲近。
　　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萱萱面前，她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上了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稀稀落落的初雪，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妈妈怎么没来？”她问。而且每天都这么问，其实她妈妈一次都没来接过她。
　　妈妈并不是亲妈妈，她的亲妈妈被抛弃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孤苦无依的生活着。萱萱曾经在夏天还没过去的时候去看过，那条街叫烂尾街，到处都是垃圾脏水，乱哄哄的苍蝇铺天盖地，气味熏人。
　　她慢慢地、小心地避过脏水坑，走进一条狭长的胡同，里面有个长相怪异的男人，流着口水，冲着她大喊大叫，吓得她浑身一抖，撒腿就跑。突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看见张姨，她黑着脸责怪：“萱萱，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家里找你都找疯了。”她的语气很不好，后妈总是在人前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而在人后露出她冷漠厌恶的一面。
　　萱萱失望地向前看了一眼，几步之遥的那间小房，房子里住的就是她妈妈，她多想去看一眼，就一眼，也许这个世界就不那么苍凉了。
　　“跟我回去。”张姨拉着她的胳膊，很用力、很用力，掐得她胳膊生疼，眼泪就在眼圈里，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萱萱没有用力挣扎，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反抗的后果，就是她羞于见人的大腿内侧，会被张姨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掐成青紫色，那种疼会伴随着她很久，夜里都会痛得醒过来。
　　张姨见她不挣扎，松开了手，去给她爸爸打电话，声音温柔甜腻。“老公……我找到萱萱了……不用你来接，上了一天班太累了，我带着她打车回去……很快的……你放心吧！……”
　　一挂了电话，她就变了脸，阴森森地看着萱萱，那样子就像是要吃人的大灰狼，一手抓住她的后衣领，用力地向前扯着：“死丫头，赶紧走，这地方以后最好不要来，不然……”说着恶毒地瞪了萱萱一眼，这一眼让萱萱浑身都在打颤。
　　萱萱被她塞进一辆车里，车子快速地开离了这里，她只能远远地望着那条肮脏的小路，仿佛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追了出来，她心里默默地喊着“妈妈”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心碎似乎了一地。
　　“萱萱……”一进家门，爸爸震怒的声音咆哮而来，萱萱被吓愣了，站在门口看着爸爸高举着巴掌冲她扇来，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巴掌没落在她的脸上。爸爸的手被张姨死死地抓住，她红着眼睛，眼泪汪汪地哀求：“志成！别打孩子，孩子还小，我会教她的，你别打她，你打她就跟打我一样……”说完她完美地转身把萱萱搂在怀里，连萱萱都感动了，一种可怕的感动，所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更希望父亲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而不是张姨虚伪的怀抱。
　　“萱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叫你张姨‘妈妈’，实话告诉你，你的亲妈妈对你都没这么好过，你看看吃的、穿的，那样不是最好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都八岁了，怎么就长不大似的，这死样子真像你那个妈……”爸爸怒气冲冲地骂着，用很失望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坏最不知道感恩的小孩。
　　“不叫不叫吧！没什么关系的，孩子还小，懂什么，你看你这么大声，吓坏她怎么办？”张姨微笑着，善良的样子像只披着羊皮的狼。萱萱突然觉得好笑，爸爸的怒气、张姨的伪装，自己的懦弱，成了这家完美的风景，再好，再华丽的一切都给人冷漠的绝望。
　　终于，爸爸发完了火，张姨很耐心地把她送到卧室门口，这一刻她挣脱了张姨的钳制，砰一声关上了门，爸爸的咆哮声随后而至，这孩子的脾气真像她，这个她指的是她的亲妈妈，一个她快忘记样子的女人。
　　像吗？萱萱自言自语，听爸爸的口气，妈妈的脾气似乎很坏，连带着她的脾气也很坏，可她不怕表面上的坏，只怕，发自内心的坏。
　　
　　窗外的雪大了许多，柔柔地飘在车窗上，慢慢地积累，车窗逐渐蒙上了一层白霜，萱萱小心地在窗户上画着一张脸，这张脸形状扭曲，眼睛是歪斜的，鼻子是两个小点，只是嘴角扬起的微笑，让她觉得像妈妈，因为只有妈妈的微笑是最温暖的。
　　每天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的是她家的司机老李，萱萱叫他李伯伯，他话不多说，对她尤其的好。
　　每次回到家，最先看见张姨那张冰凉的脸，还有严厉的呵斥。今天到家后，张姨变了，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殷勤地接过她的书包，关心地问她饿不饿。
　　她一愣，随即看见爸爸冷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萱萱立刻明白，张姨为什么对她如此热情了。她忍不住气，夺过书包，冷冷地说：“谢谢！我不饿。”
　　“萱萱！你怎么跟你张姨说话哪？”爸爸果然很恼火，可是萱萱一点不在乎，反正在爸爸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坏孩子。
　　“听说，她妈妈要结婚了？”张姨尖锐的声音钻进了萱萱的耳朵里，萱萱的脊背一僵，躲在暗处偷偷地听。
　　“是的，哼！嫁给个穷鬼。”爸爸的声音带着怒火和不屑。
　　“怎么，你还没忘了她？”张姨撒娇，身体紧紧靠近爸爸，俩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黏在了一起。
　　这一幕让萱萱恶心，她紧紧握着双手，泪水在框里蓄满，可她不能走，她想知道妈妈更多的消息。
　　“哎呀！你干嘛呀！”张姨突然叫了一声，萱萱伸头去看，只见爸爸的头埋在了张姨的怀里，张姨娇喘着，咯咯地笑……那笑容刺激了萱萱的大脑，她的面色一红，扭头进了卧室。
　　那一晚没人来叫她吃饭，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突然她打开窗户，费力地爬出去，跳到了窗外。
　　一路狂跑，她跑去了那条烂尾街，几个小流氓拦住了她，把她拉到了暗处，她使劲地挣扎着，撕咬着，像一头凶猛的豹子，可是最终她无力了，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被剥落，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传进耳畔，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人挥舞着棒子，打在那些小流氓身上，他的身边还站在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她羞红了脸，伸手想要拉住自己破碎的衣服。
　　“别动。”小男孩走过来，脱掉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男孩问她。
　　“我……我……”萱萱颤抖的声音，语不成句。
　　“没关系，别怕，我和爸爸会保护你。”小男孩拍着胸膛，样子有些滑稽。
　　“瞧！我爸爸厉害吧！那些流氓都被我爸爸打跑了。”小男孩兴奋地说个不停。
　　“你没事吧！”男孩的爸爸扔了棒子，走到萱萱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萱萱害怕地避开，眼睛警戒地看着他。
　　“别怕，我和我爸爸都是好人。”小男孩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去我家呆一会吧！我家就在前面。”小男孩说着拉起萱萱的手就走，那条路萱萱并不陌生，通往妈妈的家，是妈妈开的门，看见他们最后看见她，妈妈愣住了，她的脸很冷，没有和她打招呼，就像陌生人。
　　“妈妈你看我们在路上救了这个女孩，她差点被几个流氓祸害了。”小男孩叽叽呱呱地说着，一声妈妈把萱萱震得浑身粉碎，那么刚才救她的便是妈妈的新丈夫，那么这个男孩和自己一样，有了个后妈。
　　萱萱突然感觉无法喘息，她扭头撒腿就跑，小男孩追赶的脚步和呼喊声，就像一场噩梦。
　　萱萱跑到家门口，小男孩的身体差点撞在她身上。
　　“我到家了，谢谢你！”萱萱努力地保持平静。
　　“哦！那……那我回去了。”小男孩挠挠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要走。
　　“你叫什么名字？”萱萱问道。
　　“薛晓鹏。”男孩嘿嘿地笑着。
　　“范萱萱。”萱萱回复，然后转身，这一刻她有个恶毒的想法，这个男孩她不会轻易放过。
　　回去的窗户被关严了，爸爸和张姨站在客厅，看见她一身的狼狈，惊呆了。
　　“我没事！”萱萱推开张姨伸过来的手。
　　“范萱萱，你太没礼貌了。”爸爸的声音含着震怒。
　　“爸爸！我想住校。”萱萱挺起胸膛，冷冷地说。
　　“好！随你的便。”爸爸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