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钱到账啦！”程勇兴高采烈地说。
　　“这么快？”赵小天问。
　　“钱老板办事，只要是关于钱的，就是快！是吧，钱老板。”程勇讥笑着看了钱老板一眼。
　　“你们这下应该放我走了吧？”钱老板此刻不愿再为平白无故失去的一千万痛心疾首，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不急。”赵小天淡淡地说。
　　“不急？我可着急着呢！”钱老板恨得是牙根直痒痒，消财免灾，他可怕这三个王八蛋又起什么幺蛾子。可既然落在了人家手里，也着实苦无他法，只能是任人摆布。
　　“我说不急就不急。首先，我要感谢钱老板您的慷慨解囊、乐善好施，让我们三个穷人有了一定的收入，而且这收入还不菲呢；其次，我要警告你，不要再为难我们，因为我们不怕。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军人……”
　　不等赵小天继续说下去，钱老板骇然大惊，疾呼：“军人？你们是军人？”
　　“对啊，我们是军人。”赵小天大方承认，而且摆出一副军人所特有的刻板肃穆的表情。
　　“你吓唬谁呢，还军人，编都不会编，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军人？再说了，军人又能怎么样，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钱老板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且若有所思，思之则明。
　　“忘了告诉你了，我和他是侦察兵。”赵小天指了指程勇说，“至于他嘛，则是不折不扣的正规军，而且还是挂衔的。”赵小天又指了指赵青山。
　　钱老板将信将疑，尤其是对赵青山，这个人所拥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是那么特立独行，与普通人扞格不入。莫非……他真的是军人？可钱老板却又感觉奇怪了，何以军人要对自己下手呢？他不明白。
　　“我说，你想什么呢？钱老板。”赵小天说。
　　“你可真是个混蛋，骗了我的钱不说，还谎称自己是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过就是想借军人的威名让我知难而退，不再找你们的麻烦，对吧。我呢，做了这么些年的买卖，可从来没跟军队打过一次交道，军队又怎么会对付我呢，真是的。要我说，你小子可真能编排，喂，你说自己是侦察兵？你咋不说自己是军区司令呢？话大的可没边儿啦。”
　　“军区司令？我要是军区司令，你敢打我？老子妈的毙了你。”
　　“不吹牛不能好好说话吗？”
　　“吹牛？我没吹牛，是你把我们看得太低了。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对付你吗？”
　　“除了骗点儿钱，还能怎么着。”钱老板鄙夷、轻屑地说。
　　“骗点儿钱？告诉你，你要是不拿钱，你必死无疑。知道为什么吗？”
　　“你们要是敢杀我，你们也跑不了。”
　　“嘿嘿，为什么我们要出动，你根本就不明白。”
　　“别把自己当军人，你们算他妈什么军人。”钱老板骂骂咧咧地说。
　　赵小天刚欲出言反驳回击，却见赵青山再一次迅速掐住钱老板的脖子，并冷酷地说了句，“不要侮辱我们，更不要侮辱军人，否则，我立即叫你死！”
　　钱老板本来还有恃无恐的呢，因为他确信他们不敢杀自己，一旦自己死了，司法部门一经调查，一千万汇到谁的银行卡上一目了然，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必定遭受法律的严惩。所谓收钱撕票，这类事情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但是，赵青山的举动却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那手上的劲道，很明显就是要取自己的命。这时，钱老板是真的慌了，“你……你们……真的是……军人……”
　　钱老板虽然没有跟军人打过交道，但他知道军人的行事作风，冷酷暴戾，另外他也深知军人杀人是不受地方司法部门管制的。至于所谓的军事法庭，他可没少听说其中的污秽，像是开大会一样，犯事的人被上级领导痛骂一顿，关几天禁闭就算惩罚了。这样的人，他可惹不起。
　　“我跟你说的话你只管听，要是心存不服的话，就弄死你。听到没有？”赵小天神色傲然地说。
　　“嗯……嗯……”钱老板已经讲不出一个字了，毕竟赵青山掐得太狠。无奈之下，只能是稍微点头示意。
　　“放了他吧。”赵小天冲赵青山说。
　　“可以。”赵青山这才松手。不过就在钱老板拍着胸膛，喘着粗气时，对他冷漠地说，“记住，不许你再侮辱军人，不然杀了你！”
　　钱老板先是确定自己还没有死，很高兴，因为还可以享受金钱带给自己的骄奢淫欲的豪华生活。但是，钱老板在面对赵青山时，突然感觉这个人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令自己恐惧，难道他真是军人？
　　钱老板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他本想着掏钱就被释放，然后再调查这三个人的来路，得报今日之仇。可不想对方竟然比自己还有来头，直接超出了地方的管辖，与军方挂钩，这个身份自己有心无力，真真敢怒而不敢言。
　　“你们真是军人？”钱老板觳觫地望着一脸铁青的赵青山。
　　“不想死的话就把嘴闭上！知道得太多不好。”赵青山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显然对钱老板之前的冷语讥诮耿耿于怀。
　　钱老板不敢再问，他怕，他怕赵青山说得出做得到。一千万的损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可真要是把命丢掉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赵小天说。
　　钱老板不发一言，只是点头，他怕指不定又有哪句话激怒了赵青山。
　　“既然没什么疑问了，那我就刚才的话茬接着说了？”赵小天见钱老板还是点头，晓得赵青山真的把钱老板给震慑住了。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白有钱的还真就是怕不要命的。赵青山正是用来对付似钱老板这类人物的，而且效果显著。
　　“我之前说了，还有最后一点，这最后一点我是要告诫你，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应该很清楚得罪我们的下场。另外还有，之前我们在车上讲的话，当然，也包括现在的，都被录音了。”
　　“录音？”钱老板一惊。
　　“没错，录音。”赵小天懒得管钱老板的气愤和无奈，而是继续说，“我的记忆力应该不差，适才我听到了你无意间承认了作为幕后主使命令手下打死孟成龙，与人一起轮奸并且命令手下残害刑小莲的事实，证据确凿，所以你根本无法抵赖。”
　　“你……”此刻的钱老板恐怕不光是气愤那么简单了，简直只有亲口咬死赵小天才可解心头怨恨。
　　“怎么，钱老板，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你的目的呢，也达到了。我们得到了钱，你呢，保住了命。”赵小天对钱老板那双愤怒到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不以为然，继续说，“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凭你，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好，很好，你厉害。”钱老板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说。
　　“承蒙夸奖。”赵小天倒也不客气。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随时都可以。”
　　“喂……”程勇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赵小天用手按住大腿制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小天没有向程勇解释一句，而是冲钱老板说：“钱老板，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想知道一件事。”钱老板说。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既然你们已经得到钱了，把我杀了岂不更稳妥？”作为一方枭雄的钱老板，的确有枭雄之资，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窜了。可他还能气定神闲地问，且问的问题又是这么尖刻。
　　“你想知道吗？”
　　“废话！我若不想知道，还问你干嘛。”钱老板固有的脾气还是不减。
　　“那我告诉你。”赵小天聊以闲情地抽起了剩得不多的软包中华，并递给程勇和钱老板各一支。
　　钱老板抽着丝毫提不起兴致的中华烟，静静地看着赵小天，“你可以说了吧。”
　　“作为军人的我们，完全可以取你性命，只需向上级汇报因你阻碍公事，被误伤致死便可。但是，那只能建立在没收你钱的情况下，一旦收了你的钱，这件事上级领导真要是决心严查，我们的性质可就变了，不仅这一千万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相反还极有可能被军事法庭定罪枪毙。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赵小天并非军人，但他对于军队的事也略知一二，毕竟读过很多关于军事、战争，军队建制的书籍或刊物。他想军事法庭或许有可能会包庇自己人，却绝对不能包庇袒护绑架撕票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故如此说。
　　总之，钱老板听得是半信半疑，然而赵小天的解释还是得到了他的认同。“好吧，这一千万就算是我给他们的补偿金好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跟军方有联系。我想有可能是你们在骗我，试想一下，一对普通农民工既然有军方的靠山，又怎么可能去当农民工呢。不过呢，我不计较了，没意思，不就一千万嘛，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既然相识，那么就是朋友，我们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不过，我也要奉劝你们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要再拿他们的死来要挟我，哪怕你们有证据。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姓钱的在道儿上也算混了小二十年了，什么阵仗没见过，不是孬种。”钱老板不卑不亢地说，最后随手将烟头扔到窗外。
　　“放心吧钱老板，只要你不找我们茬子，我们自然不会跟你过不去。如你所言，我们将来还真有可能成为朋友呢。”赵小天微笑着说。
　　“但愿如此。”
　　“一定的，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追求——钱。为了钱，今天的这场误会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好不过，因为我可不想跟你们为敌。”
　　“彼此彼此，我们也怕栽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