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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流年三十七 夏夜

作品名称:风雨流年      作者:鲁芒      发布时间:2009-03-20 17:35:40      字数:7087

三十七夏夜
一天晚上,天气出奇地热,地下仿佛有火在燃烧,空气里翻滚着热浪。刚吃罢晚饭,李晓军来找方云汉。他脸上带着泪痕。家里不便啦呱,方云汉便跟他一同来到凤河上。
凤河的大沙滩早就被乘凉的人占满了。有的妇女躺在蓑衣上,不害羞地敞着怀喂孩子;白发翁媪,相互谈着过去的事情,或新近听来的消息;光屁股的娃娃在沙滩上戏逐着,吆喝着,做着世代流传下来的游戏。不时有人唱起民间小调来,像《小白菜》、《孟姜女》,还有一些战争年代传下来的小曲儿。
近来方云汉对这些民歌颇感兴趣,因为柏永芳老师曾多次对他谈到民歌是创作的基础。可是今天晚上,他无暇顾及这些了,李晓军的不快叫他不安。
他们避开乘凉者最多的大沙滩,向河的上游走去,那里沙滩小,人少一些。他们在靠近流水的一片树林边停住了脚步。这里,往南是古槐村;往北,上一个崖头就是高捷的家。
“晓军,这几天怎么样?”方云汉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怎么样?”李晓军说。
“我说的是你妈妈的事,她改嫁了吗?”
“改了。”李晓军沮丧地回答道。
“怎么改的?”
“她自己到那个男人家去了。”
“没带走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没带——其实也没什么带,家里仅有的几十斤麦子,还有十斤八斤粗粮,她怎么好带走?还有破盆烂锅,她带去干什么?——她临走前对着我哭了一夜,反复地说对不住我,可她又说实在没有办法,实在熬不下去了。当时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我心里也刀搅似的。”
“你没有再挽留她吗?”
“留也留不住,我也不想再挽留她了。”
“她也太……”
“不能怪她。”
“怪你爸爸。”
“也不能怪他。”
“那怪谁?”
“谁也不怪——对他们我都原谅了。”
“那你生活怎么办?”
“自己过——可能我姐姐要转学回来照顾我,她在济南上高中的。暂时我妈每天还过来给我做饭。”
“那样也好。”方云汉说,接着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不愿意再跟你谈这件事了。”李晓军说,接着他把陶秋花三番五次到他家去的事告诉了方云汉。
“这个人,真是世界上最庸俗的女人了,你能同意吗?”方云汉说。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来,风里裹着《唱五更》的小调儿,小调的内容是男女偷情的事。歌者是一位女子,带着酸溜溜的淫荡味儿。
“你听这声音,不是陶秋花?”方云汉侧耳听了一会儿说。
“好像是。她家是古槐村,她也是在乘凉的吧?”
“我真不明白,老天爷怎么把一张漂亮的皮裹在这么一把俗骨头上。”
“我也不明白她是怎么看上我的。”
“她大概看上你的家庭了吧?你爸爸不是老革命吗?”
“她不是还要当电影演员吗?怎么这把年纪就想嫁人呢?”
“当电影演员?太空想了吧。”
“不谈她了——黄蔚怎么样?又来信了吗?”
“没有。”
“你想念她吗?”
“就是感觉到空虚,自从她走后。”方云汉说,他并不避讳,“不过,你千万别胡猜。我不是你,我没有一个老革命的爸爸;黄蔚也不是陶秋花,她正‘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呢。实在说,我把她看成跟你一样的朋友。别忘了,我们还不到成人的年龄呢。”
“谈着玩呢。”李晓军笑道,“我看你很喜欢女同学。”
“你知道,我喜欢古文,背了宋玉的《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曹植的《洛神赋》,那些文章里写的女子形象对我影响很大。”
“黄蔚是那类女子吗?”
“不是。”
“她是哪类呢?”
“一个浪漫的现代女诗人。”
“你是这么看的吗?”
“是的。”
“你真不简单,小小年纪,看问题跟哲学家似的——那你是不喜欢浪漫的女人了。”
“别女人女人的,太难听了。你知道,女人跟我无缘,浪漫的女人更与我无缘。”
“你那么自卑吗?”
“有点。贝多芬就是因为丑陋成了光棍儿。”
“你知道那么多事吗?”
“柏永芳老师对我说的。”
李晓军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原来那种看法,柏老师好是好,可他是右派,跟他接触的时候少说别的话。”
“我没考虑那么多。我不理解,这样的好人为什么成了右派。”
“那不是咱要了解的事。”
“他现在的处境很可怜,老婆孩子都跟着人家跑了。”方云汉难过地说。
李晓军好像有意避开这一话题,突然说道:“咱们趟水到河北岸转转吧,说不定会碰到高捷呢。”
“好吧。”方云汉说。二人便下了水,水没过了膝盖。
趟过河水,便是一片黑的白杨林。林边是一小片沙滩,一向很少有在这里乘凉的,因此这里显得十分幽静。
忽然,他们看见有东西在不远处的夜空里急速地飞来飞去,闪烁着绿荧荧的光,十分美丽。
“磷火!”方云汉喊道。
“不是,是萤火虫,这里哪来的磷火?”李晓军以一个有经验者的口吻说。
方云汉又仔细地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我太无知了。”
“奇怪,那萤火虫飞得那么快,忽上忽下的,肯定有人在追捕他们。”李晓军道。
“有人,你听,有人在说话。”方云汉侧耳听了一会儿说。
“咱们过去看看。”李晓军道。
二人向着流萤飞舞的地方走去。
的确有人在捕捉萤火虫,但是看不清是谁。
忽然,有一只萤火虫被逮住了,传来一声胜利的欢呼,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我怎么听着像黄蔚呢?”方云汉不敢肯定地说。
“是你的错觉吧?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在这里。”李晓军道。
“我也逮住了一只!”传来另一位女子的声音,“黄蔚,先给我装到你的纱袋里。”
“是高捷,”李晓军高兴地说,“那一位是黄蔚,你的判断不错。”
二人急步走过一块有水草的湿洼地。方云汉喊了黄蔚的名字;李晓军喊了高捷的名字。二位女子怔了一下,然后迎了上来。
“是你们!”黄蔚道。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高捷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黄蔚?”方云汉问道。
“今天下午——我计划明天到你家去呢。”黄蔚道,一面看一看她的纱袋,两只萤火虫在里面一闪一闪的,这使方云汉想起古人囊萤照明读书的故事。
“怎么,没有油了?要用它照明读书吗?您俩太积极了。”他说。
“比你还差一截子呢。假期里你又背了多少古文?”黄蔚问道。
“没背。”
“干什么来?”
“学音乐来,每天跟着柏永芳老师学拉琴。”方云汉说。
“那你不想当作家了?又要当音乐家?”
“作家也当,音乐家也当。”
“真是大言不惭!”黄蔚讪笑道。
“你别笑我,我唱一支歌你听。”方云汉说,然后清清嗓子,背起双手,面向东方,唱起了《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么好听!”黄蔚、高捷和李晓军异口同声地说。
“你知道这支歌的歌词是谁写的吗?——是我写的。曲子是柏老师谱的。”方云汉得意地说,“黄蔚,你不知道,这支歌是专门为你写的,就像宋玉写的《招魂》似的,想把你招来。我天天晚上都到河里唱,没想到真地把你唱来了。”
“你那么多情吗?”黄蔚道。
“岂敢。”云汉道。
“我可没怪你。”黄蔚笑道。
“这一次回来不走了?”方云汉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们的信起作用了吧?”
“有点作用,可我妈妈还要作些调查。这一次是她送我来的。”
“她在哪儿?”李晓军问。
“在我舅舅家。赶明日她要是调查你们,那就请你们多说好话,少说坏话。”
“那不一定。到时候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把你从上小学的时候起就做的坏事,统统讲给她听。”方云汉故作认真地说。
“我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黄蔚坦然地说。
“说正经的,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不回去了?”方云汉问道。
“这……高捷知道。”黄蔚道。
“高捷,黄蔚还回青岛吗?”方云汉问道。
“方云汉,我看你平时很聪明,怎么到这时候就一点判断能力没有了呢?”高捷责备云汉道。
“我估计她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方云汉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似地说。
“要不是想念你们几个,我真地就留在青岛了。”黄蔚认真地说,“你们知道,青岛是个大城市,那里比这里好得多。就拿学习条件来说吧,这里虽然不用囊萤了,可是供电有限制,晚自习后不久电灯就熄了,在家里学习还得点煤油灯。那里呢,二十四小时都有电。”
“那学到半夜也可以吧?”方云汉羡慕地说。
“当然了——不光这方面,”黄蔚说,“假期里,我和邻居家的小朋友每天都到前海沿去玩,那里有栈桥,随时都能看到银灰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飞。高兴了,花几角钱坐上游船玩一玩,船头翻起的浪花在日光下十分美丽。那海呀,湛蓝湛蓝的,浩浩淼淼,没有边际。特别是有月亮的晚上,我们坐在海岸的石头上看那海上的明月,不由得就想起唐朝张若虚写的《春江花月夜》——这首诗你背过吗,方云汉?”
“背过,不太熟。我背古文多。你背一背咱听一听吧。”方云汉说。
黄蔚抬眼向东望去,好像望着大海似的,她用标准的普通话背诵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
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
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
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
皎皎空中孤月轮。
……
她一口气背完了这首诗。这时,一轮金黄的月亮从东方升起,它娇嫩、洁净,仿佛刚刚在海水中洗浴过。月亮渐渐升高,越来越明亮,她将她的清辉泻向夏夜的沙滩、树林。流水在月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对岸的村庄也在月色里显出轮廓。
“青岛这么好,你怎么又回来了呢?”高捷笑道。
“恋着你们呢。别忘了,我们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呀,一直到现在,八九年了。”黄蔚深情地说。
“你在青岛就没交一个朋友吗?”高捷问道。
“当然有了,我邻居家就有一个女孩子,叫杜若,伴我玩了这么些日子。”黄蔚道。
“那女孩儿什么样子?”方云汉问道。
“什么样子?”黄蔚狡黠地笑道,“你不是喜欢背古文吗?那天我在书店里看到一本《中华活页文选》,里面有一篇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
“你说我是登徒子?”方云汉道。
“我是说,那篇文章里有一段写美女的话,我觉得相当好。可惜我只记住了一两句。方云汉,你是古文大家,你该能背过。”
方云汉哈哈笑了:“这不是太简单了吗?”
“你背吧。”黄蔚道。
“好。”方云汉用凤山式的普通话有声有色地背诵起来,像在课堂上一样,“臣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腰如束素,肌如白雪,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
“好。不过,你最好别背最后一句,只背描写性的句子。”黄蔚道,“这女孩儿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这么美吗?”高捷瞅瞅方云汉笑道。
“这大概就是方云汉理想的女子形象吧。”黄蔚笑道。
“岂敢妄想——不过,人对人的印象确实很复杂,你看看诗里面对女子的描写,就看出作者注重什么了。黄蔚,你背了不少诗歌,你能不能背一些描写美女的句子。”方云汉要求道。
黄蔚望望天上的月亮,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说:“好,我就背。‘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这是谁的句子,你知道吗?”
“好像是杜甫《丽人行》里的句子,写杨贵妃姊妹的。”方云汉答道。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谁写的?”黄蔚又问。
“白居易《长恨歌》里的,也是写杨贵妃的,夸张的写法。”
“你记得很准——‘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是谁的诗句?
“唐朝杜牧的《赠别》,写妓女的,不好!”
“你嘴上那么说,其实很欣赏——‘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这是杜甫《望月》中的句子,写自己的妻子的,还比较健康。”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唐朝花间词人韦庄的词句。”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渡香腮雪’”
“温庭筠的,写了一个慵懒的睡美人。温庭筠也是花间词人。”
“眉黛羞却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观妓》里的句子,我在《千家诗》里见过,忘记是谁写的了,实在不美,俗气!”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的词《青玉案》里面的句子。我最欣赏的是这样的诗,写的是一位跟世俗不合、人格高尚的美人。”
“像我这样的人吗?”黄蔚大言不惭地说。
“你也沾点边。辛弃疾写的这个女子,其实是象征他自己的高洁品质的。”方云汉说,瞅了瞅站在她身边的高捷,“‘无人信高捷(洁),谁为表予心?’,骆宾王的这两句诗写得真好。”
“我就相信高捷嘛,怎么说无人相信。”黄蔚开玩笑道。
这时,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高捷身上。明亮的月光照着她那张大理石般的脸。她的额头更加明净,五官显得更加端庄。
高捷微微地弯曲着身子,一只手扶住黄蔚的肩膀,她不说话,但她在琢磨黄蔚和方云汉背出的每一个诗句。
李晓军不怎么喜欢诗文,但他似乎也能听懂一点,当黄蔚和方云汉在对话的时候,他时时地点头。
“你们简直成了才子了,我一句也插不上呢,只好甘拜下风了。”他说。
“你可以学嘛。不要老钻那‘x’‘y’,不要老背什么‘氢二氧一’,人总要有点感情嘛。”黄蔚以教诲别人的口吻说。
“黄蔚说的有道理。”方云汉附和道,“你说呢,高捷?”
“我认为,既重文,也得重理,文理结合嘛。”高捷道。
“不好结合,理是枯燥的东西。”方云汉道。
“可是,科学家高士其就把这两方面结合得很好。你读过他的科学诗吗?都是用诗歌讲科学道理的。”高捷道。
“还有《十万个为什么》,不光科学道理讲得好懂,文章也很有文采。”李晓军说。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可惜我没有文学细胞。你们看过高捷的文章吗?她有好多都是仿着《十万个为什么》写的,像《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青蛙为什么会冬眠》,写得真好,老师还在班上念过呢。”
“扯到哪里去了。”黄蔚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咱不是正谈着我青岛的那位叫杜若的朋友吗?方云汉,你听着,她肯定是你欣赏的那种女孩儿,端庄,文静,高雅,忧郁,寡言……”
“喜欢有什么用?镜花水月罢了。”方云汉道,“黄蔚呀,你不要把你的一些想法加到我身上。你知道,我小时候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狗剩’,狗没吃掉剩下的;一个叫‘赖生’,意思是赖着活的,就像郁达夫写的那种零余人。有这些条件,我还有什么奢望。”他说完便沉默了。
“你太自卑了,方云汉。”黄蔚道。
“好,我不自卑——那位杜若怎么样了?”
“我说你老惦记着她吧——只可惜呀,她马上就迁走了,她的爸爸妈妈调到‘Z’市,她和她的弟妹们也都跟着去了。”
“杜若上学吗?”方云汉又问。
“跟我们同级,再上上高一了,学习在班里占第一呢,脑子可聪明了,理科她最好,语文也可以,还会说英语,她爸爸教的。”
“她走后给你来过信吗?”方云汉喘着粗气急问。
“来过。”
方云汉说:“那样你该知道她的地址了。”
“当然。抽空儿我把信封拿给你。”
方云汉松了口气。
明月渐渐升高,但却被一朵镶灰边的白云遮住了,凤河上的景物变得朦胧了。靠近杨林的地方,四五只萤火虫在不安地飞舞着,像各自有什么心事似的。
方云汉望着遮住月亮的云彩,进入了对那位叫杜若的姑娘的想象中。她美丽端庄,但忧郁寡言,为什么呢?我见过多少年轻的姑娘,有哪一个不是嘻嘻哈哈的,他们虽然生得漂亮,但没有什么思想,因为他们对什么都很满足,没有必要思考过多的问题。女孩子家,有没有思想都一样,反正都能嫁人,靠丈夫挣饭吃。这是一种可怜的人生,然而这样活着的人太多了。
“方云汉,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怎么忽然缄口不语了呢?”黄蔚道。
“哪有什么心事。”方云汉说,“我是在想咱今后的路怎么走法呢。”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何必想那么多。”黄蔚道。
“再过几天我们也许就进入高中了,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方云汉忧心忡忡地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黄蔚问道。
“我们能不能真地进入高中。”方云汉道。
“这还用问吗?不能说稳操胜券吧,也应该说是把握比较大。我很相信我自己,我们并不笨。当然这两年有点偏科,可我们也没有扔下数理化。”黄蔚自信地说。
“我也这么想,像张德这样的人都能考上高中,我能在这方面败给他,叫他全家笑话我想吃大馒头吃不上吗?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忧虑太多。”
“你看起来还是很乐观的。”高捷插话道。
“这是表面现象。”方云汉说。
“你很豪爽,又很幽默。”黄蔚道。
“你们不夸我,就没有夸我的了。”
“是的——你是个乐观和忧郁的矛盾统一体。”高捷道。
“我一想到我的前途很渺茫,就有些忧郁。”方云汉道。
李晓军奇怪地瞅了瞅他,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消极呢,现在是社会主义呀。”
方云汉没再说什么。
月亮从云彩里钻出来了。夜渐深,露水湿了他们的头发。沙滩上点火抽烟的渐渐少了,看样子乘凉的人已经走了不少。
高捷想让黄蔚到她家住下,黄蔚不肯,说家里舅舅、舅母和她母亲惦记着她。方云汉和李晓军把她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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