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绝不妥协

　　“这不大清早的就催我来看看。我就说，娘，那小子在人奶奶家怎么会丢了呢！宝贝疙瘩一样的疼呢！我说不来，那老太太就哭，就埋怨我不管那没娘的孩子，拗不过老太太我就只能让我哥送我来了。怎么这还没回来呢！要不叔你告诉我，婶儿去了谁家，我去把那孩子接回来。”欧阳清梅故作不知。
　　李老头忙陪笑着说:“这不你婶子的亲妹子来接你婶子去呆两天嘛，你们前后脚，你婶子刚抱着孩子迈出门槛，你就迈门槛进来了。这老姐妹两凑到一处不得唠扯唠扯，今儿哪儿能回来。”
　　梅子也笑呵呵的也说:“刚走！难道婶子会有分身之术，或者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婶子。那我哥怎么昨儿就看到婶子回到周家上工了呢！叔儿，你说我是有两个婶子，还是叔儿哄着侄女开玩笑，又或是我哥看花了眼也不一定，我就埋怨我哥看的不仔细混说，一个带着那么小孩子的老太婆又怎么做工啊！我就烦了。娘又一个劲的催，我就让我哥哥送我过来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的话我也不信，所以就来了。姐夫，怎么看到我也不吱声了呢！怎么突然生分了呢！姐夫你想着我姐没？我姐可想着你呢。托我来看看你，看是否短了什么？是鞋子还是褂子？嘱咐着我别让你穿有补丁的旧衣，露脚丫子的坏鞋子。我这姐姐就是太痴情，死都死了，还管着活人这许多什么。我又不能杵着姐，你们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姐姐说着什么，只要是嘱托了我这个妹妹，我自然照办，是不违拗的。所以，我问姐夫，衣裳可坏，鞋子可需要在做新的？”
　　李岩听着欧阳清梅的话，已经如坐针毡，更是不敢瞅着欧阳清梅，只能欧阳清梅说一句，自己哎……哎……哎……了。
　　李老头见欧阳清梅分明是兴师问罪，有备而来的。本就理亏就一言不发蹲在地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了。梅子看着这一老一小如此，就苦笑了一声，说:“没良心的我倒是听说过几个，只是却没遇到过你们这样恶毒的。虎毒尚不食子你们却要把那么点孩子卖了。那孩子能卖了多钱，难道娶新媳妇就那么差了那卖孩子的几个钱了。这么大的几个人又有这样的一手手艺在，何苦需要一个孩子养着你们啊！如果说你们养不起了那孩子，怕孩子跟着你们受委屈，给了人，我也就不过来了，只是你们不该啊！我来就是把小子接走的，这小子虽碍着你们了，却是我心尖的。别的事我也不问我也不管，我只知道那孩子是我姐生的，如今姐死了我却没死，还活着。孩子不会说话不会反抗，我这当姨的却有话说。没了娘的孩子却有姨，所以我只留下一句话，孩子除了我这当姨的能做主，凭你们是爷爷奶奶亲爹的，也轮不上了。你们就是嗔着我霸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等婶子回来了，姐夫你学给我婶子听就是，明天我再过来，就不耽误你们赶活了。”一面站起来一面拂去身上漫天飞扬的木屑，说:“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灵，你们是真不怕俺姐回来姐找你们！这男人死了女人，旧人没了娶新人，我当小姨子也管不上，也没资格管。今儿我却丑话说在头里，旧人生下的孩子，你们做爷爷奶奶亲爹的的还是先理清为好，否则我这当姨的势必不会让你们消消停停的，这样大家都不好，话又说回来！”梅子冷笑着继续说:“那两个孩子也是你们的血亲，你们不会希望将来那两个孩子，是你们李家的冤家了吧！我也走了，你们合计合计吧。”
　　李老头把旱烟袋磕着鞋帮子站起来送了出来，说:“红子妹子你等等，回头我和你婶去看看亲家母。以后来日方长，并不是不做了亲戚就是仇人了！”梅子也不理睬李老头手足无措的样子。跨过门槛，一步不回头，好不理睬李岩的愁眉不展。却抬头看看高悬于空的红彤彤太阳，长叹一声就朝着远处的田野走去了。
　　梅子的指尖慢慢滑过坟头前立着的木牌，上刻着的郭红姑的凹进去的名字，喃喃的说:“姐，你还好吧！现在想想也不怪那王八羔子了，生活当然是有生才有活的，你倒是腿一伸照顾你爹去了，你说说你当娘的都不管了，那人能管嘛！”捧起一抔黄土覆在坟头上又笑着说:“姐，你放心，只要梅子能有一口气喘着，霜儿和龙儿就不能离开我的左右，我就是他们的娘。日子再怎么的难再怎么的苦都有梅子在呢！姐，你不是喜欢梅子笑嘛！只要天不踏地不陷我就不哭，娘就是时常惦记你，我也不许娘哭，娘现在可听我的了，石头也听话，那个小妮子都会笑了。对了姐，梅子想和你商量个事，我也知道金锁人好，对我更是一心一意的好。我呢也更喜欢他，也离不开他。反正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了这么久，干脆就挑一个黄道的好日子，两床铺盖合一起！要不娘也悬心，刚才金锁还和我提起呢！他们都怕委屈了我。姐，两人的心在一处讲究那些又有什么用处，只是姐，我不想生小孩了，过两天我就把龙儿接回来，我寻思着金锁也不能反对，就是那天姐……”梅子有些哽咽却还是没有一滴眼泪，又捧起一抔土压在坟头上说:“姐，你怎么也在我眼前就那么的走了呢！眼睁睁的看着你就那么走了。姐你知道我最害怕死亡了，除了死亡是我畏惧的，生活对我的磨难我都是不怕的。我的亲娘我的爹都是在我眼前……姐，活着，就要强着活，我不哭，姐那天我没有答应你，是我没有勇气。现在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家就在，永远都在，我什么都不怕，只要我们都在一起，我就不怕。”一阵风刮过，梅子拢拢额前的头发，站了起来，说:“姐我走了，娘还等着我呢！等天暖和了，我把那两个孩子给你抱来让你也喜欢喜欢，姐，以后我就让孩子喊我娘了啊！我也知道你会高兴的。对了，石头我也不说他了，他现在又长高了，更懂事了。他也想你只是他不说，这小子还要去找那李岩拼命去呢。你还别说李岩还真不是我们兄弟的个呢！对了姐，那周妈想抱走妮儿我没同意，临走倒给我留下两个银元，我也没推辞，周妈不过是太想有个孩子了，心眼倒不坏，还递话给她家姨太太，否则怎么又会给我平白涨了工钱，就是浆洗衣裳的活计也一并给了我。这人心还是日久能见到啊！姐，我可不和你絮叨了，妮儿又要饿了。”梅子的指尖又轻轻滑过郭氏之女郭红姑几个凹进去的字，笑了笑……
　　“素蓝你快过来，这孩子怎么哭的脸都憋青了，别是要死了吧！”周妈侄子对媳妇素蓝大呼小叫着。
　　“我看看，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到了你手里就哭得这样了。我的小宝贝让娘抱……让娘抱……这孩子天生就弱，却是一个命硬的主儿，把亲娘都克死了！”
　　素蓝正摇晃着哄怀里的哭闹的孩子，婆婆却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李妈。素蓝心咯噔一下没等自己开口招呼来人，就听李妈先声夺人:“在院里就听到孩子哭了，快让我看看，别是饿了，渴了，还是肚子疼……”还没等素蓝反应过来，怀里哭着的孩子便已在坐在炕沿上李妈的怀里了。李妈低头便轻轻的啄了怀里正哭着的孩子额头一下。素蓝便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妈，李妈又急急忙忙的说:“也是我鬼迷心窍了，收了你们八个银元，让你们把孩子带走了。不但老头子天天埋怨我，儿子也天天和我怄气，说来说去我不也为我那个冤家孩子嘛！那么大个男人拖个孩子可怎么好！难道我是那冷血的不成，说来说去我不也是这孩子的亲奶奶。我今天就把孩子接走，我也不做那恶人了，没的让人背后戳我脊梁骨，如今这钱我原封送回，孩子我还是抱我吧，你们带着也真不合适。”一席话还没及说完，一只半大脚却迈出了门槛。
　　素蓝忙也抢先一步，扯住李妈的短褂，说:“婶子这是从哪儿说起呢！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了嘛！又立了字据，可不能你想反悔就反悔的啊！这孩子已经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了，是我们老马家的人。如今你也太目中无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招呼一声，这可是老马家，你难道是属那螃蟹的，也太横行霸道的吧。不但霸道简直是土匪了，竟光天化日之下上我们家抢孩子来了。”素蓝死了的那男人原是一个小混混，坑蒙拐骗的。后来不知何故横死在街头，夫妻两人只有一个男孩。素蓝一直倚靠自己男人小偷小摸的混日子，久了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男人一死，原有的积蓄花光了，就做了暗门。别的没养成，牙尖嘴利哄着男人的伎俩倒养成了。如今看着李妈从自己怀里又夺走孩子，在婆婆面前就已失了面子。自从进了这个门，婆婆正眼都没瞧过自己，如今因这买来的孩子的缘故，李妈倒和自己也说过两句话，如今这能讨好婆婆的孩子被李妈从怀里恐惧那么被夺走了，自己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周妈嫂子也气道:“大姐，孩子在我这养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吧！你也看到了，为了这个孩子，这小两口可是做足了准备，可不是当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养着的嘛！再者你并没有说要把孩子领走的话啊！否则我怎么会让你进来啊！”
　　李妈看着周妈的侄子—马柱，也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把小小的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心一急，就也哭着说:“我何尝不想把孩子留给你们的，只是这孩子的老姨三番五次的来闹我，吵嚷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而且我家老头子也真真是埋怨我啊！我这当奶奶做的也真是够缺德的了，不瞒你们说这钱拿在手里却扎在心口上啊。我但凡有别的择，也不至于卖自己的孙子啊！”李妈一面抱着孩子一面撩起衣角擦眼角的泪。
　　周妈嫂子却笑到:“我的大姐姐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嘛！她不过是一个远房亲戚，不过是厉害个几天。而且你不是说，你那个孙女不就已经在她家养着了嘛。难道一个还不是拖累，以后难道就不寻婆家了不成，再者现在物价又天天的疯涨，不过是争口吧！你一个什么大阵仗没见过的老人家，难道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丫头的几句话阵住了不成。这李大姐也惯会说笑了，这样急三火四的兴师动众的，竟是为了一个没出门的丫头片子。素蓝啊，快把孩子接过去，看给孩子吓的。柱子，快去挑水淘米灶台上还有两个我给你爹留的两个鸡蛋，炒了留你婶子吃晌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