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误入洞穴奇遇高人之一

　　那人突然大声喝道：“若是不拿出些本事，你定然不晓得我的厉害！”说罢，持蛇而上。文志双闪躲腾挪，不知不觉已退到了洞口，也已感觉到背后便是巨石。那人冷眼瞧着，不禁说道：“你现在可是知道我的厉害了？”
　　文志双面色一沉，嗤之以鼻道：“你的厉害我总算是领教了，无非不是借助毒蛇充当武器而已。在我看来，未免胜之不武。”说着，嘴角露出一撇轻蔑的讥笑。
　　那人瞧着明白，知对方心中不齿，这才出言相激，却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抵挡毒蛇。当下说道：“好小子，果然聪明，但我又岂能上你的当。殊不知世上心怀诡诈之人不胜枚举，区区毒蛇又何足道哉。我见你年少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我倒要看看，仅凭我一只单掌，能不能让你心服口服。”说着，那人便将青蛇缠在左手，背在身后。只见右掌突变，直劈过来。
　　文志双感到头上似有寒风袭过，立知不妙，再也顾不上毒蛇不毒蛇了，双臂笔直，迎了上去，准备削对方单掌。那人竟言出必践，说不用毒蛇，就不用毒蛇，但反应却极其迅速，曲掌扫至。文志双见没有毒蛇从旁威胁，胆子一壮，施展二老绝学，与之周旋。
　　不知不觉，双方斗至不下百余招，彼此都惊讶万分。一个认为以双老至高武学，竟然奈何不了对方。另一个则觉得面前的少年实在是天造之才，凭借自身武艺，虽然只用单掌，但赢下来本该绰绰有余，岂料反而陷入了被动。
　　文志双此刻心道：“这人武功奇高，我拜他为师也无不可之处啊。”那人却想：“这小子功夫不弱，用心两年，前途无量啊。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徒弟该多好啊！”
　　两人在这一瞬间竟然想法出奇的一致，却都怕驳了面子，谁也不先开言。时间荏苒耗去，那人愈感捉襟见肘。文志双则年轻气盛，出手犀利，大占上风。那人几次仓皇闪躲，若不是文志双未下杀手，恐怕早已受伤。那人惟恐自己若再挺个十招八招的，定然坚持不住，下意识地复又挟毒蛇攻去。文志双自然不敢怠慢，跃至一旁，罢手静观。
　　那人叹道：“罢了，罢了，是我太托大了，竟没料到你小子身怀绝技。算了，看来你的师父是比我高明，我当然也不配做你的师父了。”说着，坐在地，颓废地玩弄着手里的毒蛇，若有所思，却不再抬头看文志双一眼。
　　文志双瞧出了他心中的沮丧，而自己又未免胜之不武，竟歉疚起来，道：“前辈此言差矣。若不是前辈有心相让，晚辈又怎是前辈的对手呢。”那人怆然，道：“话虽如此，但我身为长者，让你一臂竟不能取胜。由此可见，我与你师父的功力相差何等之悬殊。”文志双道：“那也不尽然。”
　　那人脸色为之一变，急切地问道：“此话怎讲？”文志双道：“师父内功修为精湛，我万莫能及。但要说让我一臂，想必也是不能。”那人道：“为何？”文志双道：“您想啊，我可以凭借轻功与之周旋，出手间只需加三、五分力道便可。因为十足的内力反而更容易受伤，所谓借力打力，这我还是知道的。如此一来，时间一久，师父又怎么可能还有体力跟我继续耗下去呢？这与我赢前辈的方法如出一辙。”那人欣喜若狂，叫嚷道：“对，对，我就说嘛。看来你小子果然是个习武的好材料，连这么深奥的道理都能懂。”
　　文志双本来也不懂，但经过与这个人比试之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找到机会赢师父，而不必再硬碰硬了。因为那么做的话，自己只有输。
　　那人手舞足蹈了好一阵子，忽然又坐了下来，惨然道：“你小子说得很对，但我也不是愚笨之人，又岂能听不出来你的弦外之音呢。谢谢你，但你不应该开解我，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的开解。”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随即便隐去不见。
　　文志双能看得出来这人是饱经沧桑的汉子，过去曾有一段并不寻常的过往，只是不愿意提及罢了。
　　那人呆滞了片刻，道：“左右无事，你我也走不出这洞穴，不妨相互探讨武学，聊以慰藉，你看如何？”言语间也不再提“收徒”的意向了。
　　文志双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正是求之不得。但一长一幼，虽说初识，晚辈又有何德何能与前辈促膝长谈，探讨武学之道呢。”那人道：“你欲何为？”文志双道：“如若前辈不弃，晚辈甘愿拜前辈为师，潜心修学。”话音甫落，文志双立即跪拜，并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不等那人答应与否，俨然一副锲而不舍的姿态。
　　那人不料文志双此等举动，倒是惊喜非常，愕然良久，竟半天讲不出话来。文志双恭恭敬敬磕完了头，却见他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不禁讪笑道：“我说前辈，您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倒是给个痛快话呀，您总不能让晚辈我就这么一直跪下去吧？”那人如梦方醒，讪讪地道：“咳，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我是高兴的，乐坏了。我答应，我答应，起来吧，我的好徒儿。”文志双这才起身。
　　那人欢喜不已，道：“我说你这小子，我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我好心好意让你拜我为师，你却不以为然，还跟我说什么你已经有师父了，非得逼的我动手跟你比试了一百多招。现在呢，虽然我有心相让，但你毕竟赢了，可赢了之后却反而要我收你为徒，这倒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文志双嘻嘻笑道：“师父，您也不用多费脑筋，这道理其实也简单。”那人奇道：“简单？那你得好好解释给我听。”文志双道：“首先，您要我做您的徒弟，本来只是您一相情愿罢了，而我也不想再当别人的徒弟了。但是呢，由于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您，激怒了您，与此同时您与我打斗起来。这么一来，您看出了我确实会一些功夫，而我也发现您不愧为一代宗师，不仅武艺高超，而且言出必行，说让我一臂就让我一臂，即便是后来已经到了险象环生的地步，还是不肯使出另外一臂。最后，不得已才虚晃一招，使双方停止打斗。在您看来，我的武功还算不错，而在我看来，您值得我学习，不仅是武功，还有做人的准则。相比较前者而言，后者或许更为有益。相对的，我也不负您的期望，也勉强堪堪，算是个可塑之才。就这样，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您碍于颜面，才没有继续向我提出关于收我为徒的意向。但我却非常渴望向您学习，就只好先开口了，我相信您不会拂我的意。果然，一拍即合！”
　　那人笑道：“果然够聪明，见解独到，精辟，而且迅速。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学会这么深奥的武功。”文志双道：“哎哟，您就别夸我了，师父。”那人道：“没，没，这可不是夸你，你当真很聪明，也庆幸我没有看走眼。真好，你真是我的乖徒儿。”心下甚喜。文志双听“乖徒儿”称呼，更感亲切。
　　那人向文志双道：“乖徒儿，快将这蛇胆服下。”说着，剥开蛇身，取出蛇胆。文志双连连摆手，道：“不要。”那人动容道：“不要？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啊，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你不是为了它才进洞的吗？”
　　文志双淡淡地道：“之前是，但现在又不是了。”那人仿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这又是为何？”文志双道：“您想啊，之前我追这条小蛇，为的是取出蛇胆自己服用。但现在我已经拜您为师了，若是再恬不知耻的索要这枚蛇胆，岂非叫人笑话，说我是为了这枚蛇胆才拜的师嘛。这么一来，还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那人苦笑道：“我说你这小子，花花肠子真是不少，却没想到竟如此迂腐。”文志双道：“迂腐？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迂腐了。”那人道：“还不迂腐？这枚小小的蛇胆天下间就你我二人知道，我给你吃本也应该，又怎会惹得你被天下人耻笑？真是孩子脾气，到底还是孩子……哎哟嗬，不对，哦，我听出来了，好你个小混蛋，你不是怕天下人耻笑，你是在揶揄我呢。是了，你怕伸手拿蛇胆，被我认定是因为这蛇胆才向我叩头拜师的，是不？”
　　文志双笑道：“对啦，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人感叹道：“哎呀，我可真的是没有你脑子转得快。好了，别跟你师父我打趣了好吗，快吃了它。”说着，将蛇胆放入徒儿口中。文志双知蛇胆苦涩，给它来了个囫囵吞枣，整个咽了下去。
　　那人道：“这样才可以练习我的绝技。”一边说着，一边在洞内踱步，走了也不知几十个来回，且双掌不时拍合，嘴上还不停地嘀咕着。
　　文志双这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当真看不懂师父在做什么。
　　那人突然停止了适才的举动，只见他从地上拾起一根干枯的枝条，握在手中。约莫半尺长短的枝条，经那人一抖，舞起来龙飞凤舞，顷刻间施展出一套剑法。里面招势诡异不说，剑术本以刺为主，但这里面所包含的却丰富得多，砍、劈、挑、抖、粘、扳，也一律并有。干枝条陡然触壁，不折亦不弹回，竟能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丝丝划痕，这足以显示出其内外双修的功底。
　　半盏茶的工夫，那人剑势渐息，说道：“乖徒儿，你既拜我为师，我也得教你一些看家的本领，否则你又会说我不及你那个师父了。”文志双忙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那人道：“你不用巧舌如簧，我岂能不了解你。这套‘龙行剑飞’虽然不是什么震古烁今的绝学，但为师可是一直凭借着它才在江湖上闯出了个名号的。今天，我便将它传授于你。”文志双叩谢。
　　那人便将具体招势，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讲予徒儿听。文志双天资聪颖，仅两个时辰便知大要。“龙行剑飞”以轻盈、飘逸、迅捷为主，这才可与“龙”字相匹配。此剑法共有三十三式，意为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