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师会

　　第五天，许剑苹告诉王永新，说普布阿吾回来了。王永新立即和许剑苹前去与他见了面，商量了一阵。回来后，王永新立即通知工作组和厂里的管理人员在大会议室开会。
　　贡川茶厂有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大会议室，但是按照通知，只有十多个人参加会议。奇怪的是，会议室居然用了高音喇叭，播放着西藏的民歌，气氛特别郑重。人们走进大会议室，只见王永新和郑斌、徐珍良、诺布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面，主席台上无人就座，但上面却挂起了一块横幅，还写着“拜师会”三个大字。主席台也用了洁白的台布蒙着，上面还摆了一只麦克风。人们心中想，今天他们开什么会，拜什么师呢？
　　厂里的孩子们喜欢闹热，一个个循着歌声跑来，尽皆围在那里看稀奇。一群家属寻找孩子，看见工作组这么郑重其事，也都留在那里观看。几个工人好奇地走来，正好遇见了诺布，便问他：“你们工作组开什么会？”
　　“王部长说，他不会喝茶，对贡川茶一点知识也没有。他又从来没有到过西藏，不了解藏风藏俗，因此说要拜许专家和普布阿吾为师呢。”诺布这么告诉他们。
　　一个工人笑道：“贡川茶也就是一种茶叶，还有什么故事么？”
　　诺布说：“有啊，许专家研究得不少。你们要不要进去听听？”
　　那个工人说：“你们开会，我们怎么好意思进去？”
　　诺布道：“这又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要商议什么秘密的事情。你们想看热闹就进去，不想看了也可以出来。”
　　几个工人立即走了进去，在工作组和厂部管理人员的后面坐下。一会儿，其他的工人和家属听说了，陆陆续续地竟然来了许多的人，他们横竖无事，都一齐坐了下来，顿时挤满了整个会场。
　　此时，王永新才登上主席台，恭恭敬敬地道：“我们工作组、特别是我，对于茶叶和藏风藏俗都不大了解。我们汉人有句俗话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是说，你要销售自己的产品，必须对自己的产品特点和优点要熟悉，要能自己夸奖得起来。我们贡川茶，大家都说好。那么它为什么好，好在哪些地方？我们工作组和管理人员首先要明白，也要让工人群众都明白，才能大家一起来宣传自己的产品。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个拜师大会，请场中的工人群众为我们作个见证。现在，有请我们的老师许剑苹和普布阿吾上台为我们讲解。大家欢迎。”
　　在台下热烈的掌声中，许剑苹和普布阿吾从外面微笑着进入，上台就坐。
　　王永新亲自提着水壶，给他们递过热气腾腾的茶杯，说“请老师用茶”。随后他立即走下台来，规规矩矩地坐下，又掏出了工作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记录。
　　普布阿吾说：“许专家，你先讲吧。”说罢，坐在了椅子上。
　　许剑苹说：“我首先简单地讲一讲茶叶的功能和作用。茶叶泡水以后饮用，有强心、利尿的功效，所以茶水是一种保健饮品，也是古代中国对世界饮食文化的贡献。现在，茶与可可、咖啡并称当今世界的三大无酒精饮料，为全世界绝大多数人们所嗜好，而且茶为三大无酒精饮料之首。它具有消食、止渴、去腻等等特殊功能，对于缺氧、干燥和以肉食、酥油、糌粑作为主食的青藏高原人来说，确实不可缺少。贡川茶生长在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甚至生活污染的地方，长期接受冰天雪地特殊地理环境的熏陶，品质的确属于茶叶中的上乘之品。”
　　王永新举手，要求发言，他说：“茶叶的作用和贡川茶的特点我懂了。那么，西藏茶还有些什么茶文化故事呢？”
　　许剑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西藏高原的茶文化故事至少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藏文史书《藏汉史集》有着这样的记载：当初，吐蕃王都松芒布杰得了一场重病，王宫屋顶的栏杆角落突然飞来了一只美丽的小鸟，它的口中衔着一根树枝，树枝上面长着几片漂亮的叶子。美丽的小鸟在屋顶上面婉转地啼叫不已。都松芒布杰派人将小鸟衔来的树枝取来，放到卧榻之上观察。他发现，这是一种自己以前从没有见过的树枝，于是摘下了它的树叶，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觉得它的味道清香无比。他派人加水煮沸后，得到的水液竟是上好的饮料。他的重病竟然因此痊愈。于是他派出大臣和百姓们到处寻找这种奇妙的树子。人们历尽了无数的艰辛，终于在汉人居住的地方找到了，这就是茶树。从此，茶树种植被引进了藏区，并且逐渐地成为了藏族人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饮料。这就是西藏茶叶的起源。据说都松芒布杰得到茶树以后，派人四处试种茶树，由于藏区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并不适宜种植茶树。结果只有在贡川县的洛彬乡生长得很好，因为这昙虽然被雪山四面包围着，但它却是一带低丘浅谷，非常适宜各种农作物的生长发育。于是，洛杉乡就成为了西藏自古以来唯一的茶树种植基地。工人朋友们，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厂里面的工人大多数知道这种说法，立即大叫道：“就是，就是！”
　　许剑苹继续说：“西藏高原盛行饮茶之风，是从松赞干布时期开始的，藏族在唐代已经获得了许多内地的名茶品种。松赞干布统一了西藏以后，又迎娶了唐朝的文成公主。唐朝就成立了茶马司，专门负责与吐蕃之间的茶马贸易。公元七百四十三年，唐朝与吐蕃会盟，立碑于赤岭，在那里建立茶马互市。吐蕃也派出专人，负责藏汉之间的茶叶贸易，称为汉地五商茶。在藏文的《汉藏史集》中，就有两个篇章专门介绍茶叶如何从中原传入吐蕃的。书中写道：对饮茶最为精通的人们是汉族的和尚，此后，噶米王也就是赤松德赞向汉族和尚学会了烹茶，米札衮布又向噶米王学会了烹茶。这以后，又依次传承了下来。茶叶一经传入了西藏，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都饮茶成风，嗜茶成性，纷纷竞相争求。”
　　茶厂的工人从未听说过这些生动好听的西藏茶文化故事，不由得立即鼓掌叫好。王永新和工作组的人们也深受鼓舞，随同他们一起鼓掌叫好。
　　许剑苹接着说：“宋朝也开辟了多条通往藏区的边茶古道，相继在雅州、调门等地设立茶马互市，从而开辟了由川西经过甘孜、昌都至乌斯藏的古代茶道。这条古代茶道行程长达五千多公里。元、明、清三朝也先后在拉萨、萨迦、日喀则、江孜、墨竹工卡、拉孜、昂仁等地设立过茶马司，专门负责管理茶马互市。”
　　“好，我们西藏的茶文化历史悠久！”人们大叫道。
　　许剑苹高兴极了，又说：“久而久之，藏族的酥油茶以其原料的营养性、制作方法的独特性而闻名遐迩，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高原茶文化。”
　　王永新又举手发问：“酥油茶有什么特别的营养和作用吗？请许老师给我们讲一讲。”
　　许剑苹回答：“好。先说酥油，酥油的营养价值很高。藏医学认为，在高寒缺氧的环境下，多喝酥油茶能够增强体质，还可以滋润肠胃，和脾温中，润泽气色，精力充沛。酥油茶则有生津止渴、提神醒脑、防止动脉硬化、抗老防衰、抗癌等作用。茶中的芳香物质还能溶解脂肪，帮助消化。一千多年以前，藏医学家宇妥·云丹贡布就在他著作的《四部医典》中论述了酥油对人体的营养作用，说新鲜的酥油润泽气血，使人精力充沛，使皮肤不致于粗糙皱裂，还能治疗发热性疾病。他认为酥油可以益智，可以增加热力，可以促进人的体力以及延长人的寿命。所以，藏族人将酥油与茶同饮，实际上为人类提供了一种简便而且有效的防病保健方法。”
　　王永新兴奋地站起来，转身面向工人们问：“以前大家知道酥油和酥油茶的好处吗？”
　　工人们纷纷摇头。
　　王永新接着说：“干一行，必须爱一行。我们厂从事茶叶生产，大家却不知道茶叶的好处，这怎么能行呢？如果我们厂改革工艺，增加品种，既生产贡川茶，又生产酥油茶，再将贡川茶、酥油茶的好处宣传出去，让贡川茶、酥油茶为全人类的生命保健服务，我们的茶叶产品还怕卖不出去吗？”
　　工人们齐呼：“不会！”
　　王永新又说：“同时，西藏还有许多独特的饮食文化，也可以对全人类的生命保健服务。如果我们在生产销售茶叶的同时，再把西藏独特的饮食文化宣传出去，扩大我们自己的产品项目，增加西藏饮食文化对全人类的生命保健服务，我们厂还怕没有前途和希望吗？”
　　工人们继续高呼：“不会！”
　　王永新高兴地坐下，示意许剑苹他们继续讲解。
　　许剑苹说：“下面请普布阿吾同志绘大家讲解销售问题。”
　　普布阿吾站了起来，爽快地说：“现在我们厂的确很困难，大家都把责任归罪在厂长平措个人的头上，实际上这很不公平。你们想一想，平措是我们藏族人自己的大学生，他本来可以留在拉萨城里工作的。但是他没有留在了那里，而是回到了我们这里，领办自己家乡的茶厂。这就是他热爱家乡的表现嘛！虽然平措有这样那样的工作问题，但是他有没有工作不努力？有没有自私和贪污？都没有嘛，这就只是工作能力和工作方法的问题！”
　　工人们纷纷点了点头。
　　普布阿吾接着说：“我负责厂里的销售工作。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的销售定位的确有问题。过去，我们只在藏区销售自己的产品，当然销售数量有限，因为西藏的总人口不过三百多万。这次我到成都考察了一番。四川有多少人？九千万人！那个市场之大是我们西藏的将近三十倍。四川之外还有重庆，还有大西南，还有全中国，还有全世界！只要我们将贡川茶、酥油茶的特点和功效宣传了出去，我们的产品何愁没有销路呢？我曾经将贡川茶泡给四川人喝，他们都十分惊讶：西藏有这么好的茶叶，为什么不搞个包装呢？任何茶叶产品都有精致的包装。他们还说，你们为什么不拿到我们内地来进行销售呢？因此，我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就是想和平措厂长商量一个好的办法。正好工作组也过来了。这就是我们厂的希望所在！”
　　会场中掌声雷动，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