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神难为情

　　九龙的定水神珠被儿子伙同狐美人骗去后，气病了。
　　九龙躺在床上，两眼发呆地望着房顶。
　　珊珊端来饭菜，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说：“爹！吃饭吧！不要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九龙叹口气说：“这就是传儿不传女的好下场，如果我把招接宝珠的秘诀传给你，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爹！吃饭吧！他已经偷走了神珠，生气也没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今后慢慢设法收回就是了！”珊珊把饭碗递到父亲手中。
　　九龙一边吃饭一边说：“那孽畜偷走神珠，定要惹起祸端！”
　　当然一件威力无比的法宝落在白醇手中，其危害性就难以估量了。
　　山坡上，林荫下的石板道上，大山高兴地走来。
　　珍珍和秀秀在林边割草，珍珍见到大山满面春风地走来，于是拐了秀秀一把，以手示意，二人躲在小树林后，等大山得意洋洋地走来，珍珍伸出一支脚。
　　大山不慎，“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地，珍珍和秀秀大声笑着，走出树林，笑得双手捧着脸，弯下腰。
　　“还笑！还要笑！知不知道人家的屁股跌的好疼呀！”大山双手捂着屁股站起身来，哭笑不得。
　　珍珍问大山说：“看你刚才那么高兴，说说什么事让你那样高兴？”
　　“难道要叫人家哭？”大山支支唔唔地不想说真话。
　　秀秀说：“你不说真话我们不放你走！”
　　大山说：“你们不问我，我还要向你们两位嫂子请教呢！”
　　珍珍和秀秀齐声问道：“什么事，快坐下来说。”
　　
　　树林边。
　　珍珍、秀秀、大山三人品字形的坐在林荫下。
　　大山说：“今天我到九龙叔家去，九龙告诉我，她（他）们是天上的龙神，要把珊珊的终身许配与我……”
　　珍珍惊呼道：“她们原是龙神，还要把神女嫁给你？是真的吗？”但又有些怀疑！
　　秀秀也高兴道：“如果真是神女，不但大山有福气，我们也会得到好处的。不过是真是假你我都说不清楚！”
　　珍珍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道：“上次何建的手被土匪砍伤，珊珊给他敷药时，拿出随身携带的宝瓶，不是人间之物，而且那药真如仙丹！药到病除，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他们可能不是一般的人！”
　　秀秀高兴道：“是呀！是呀！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们是神龙，不过从天上到人间，还要把神女嫁给你，我不敢相信！”秀秀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她心中产生了怀疑！
　　大山说：“她们是被玉帝治罪打出南天门，抛到人间的罪神，永远上不了天！入不了地！才把女儿许配给我，我想：我这个乡巴佬，怎敢娶龙女为妻！不过我也喜欢珊珊，回家和爹商量！商量！再说”
　　秀秀说：“这样说来，有可能是真的咯！”
　　珍珍说：“或许不假，人家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你拒绝人家，会使人家伤心的！”
　　秀秀说：“女娃娃的爱是深深地埋在心里的，不会轻易吐露出来！大山，你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真情呀！”
　　大山说：“我又没有说我不爱她！就怕我爹……”
　　珍珍笑道：“这不花钱不费力就娶上媳妇，你爹那有不高兴的？只要你把话说明白，就一定行！”
　　大山点点头：“我想也是，我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秀秀笑道：“大山，我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哟！”
　　大山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忘不了灌你三大碗！”
　　珍珍和秀秀哈哈哈大笑道：“这个喜酒，我们一定要喝的！”。
　　大山回到了家中，和父亲对面坐在木凳上，他还请来了陈文锦，帮助思考这桩奇怪的姻缘。大山从头到尾把九龙父女俩的生事，以及九龙许配珊珊的婚事，一并说给父亲听。陈文锦也坐在旁边倾听，他一边听一边思考着没有开腔。
　　珍珍和秀秀站在门外，悄悄窥视和偷听着。
　　陈春轩偏着头，聚精会神地听着儿子的话，在心中默默地思考。
　　房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连陈文锦也没有说话，这段不费力的姻缘，难道还有什么麻烦。大山忍受不了父亲的沉默，他焦急地盯着父亲。
　　陈春轩摇摇头在心中斗争着：龙女，妖精，魔怪，究竟是什么，谁能说得明白，如果真是犯罪的龙女那就好了，万一是其他的妖魔鬼怪，大山失身在他们手里，就一辈子都完了。可是大山已被他们迷惑，如何来解决这个难题，陈春轩倍感头痛。
　　大山再也无法忍受屋子里的沉闷，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打破沉默问道：“爹！你说行不行嘛？”
　　陈春轩摇着头轻声地说：“不行！不行呀！”
　　“什么？为什么不行嘛？”大山急得几乎哭起来说，“我是一个打猎的穷汉子，人家都没嫌弃我们，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亲口向我许婚，再说我不能辜负珊珊父女俩的真情呀！我的心会流血的！”
　　“我知道！”陈春轩不可能说出他心里所怀疑的话，只好装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儿说，“龙女和凡人结婚，听到前辈人说都是痛苦的结局。他们虽然被赶下天庭，罪贬人间，但是将来有朝一日，玉皇大帝一时高兴了，又招他们回去，那时候你们百日夫妻，突然分别那才是最痛苦的，就像七仙女和董永的婚姻一样了，造成无法挽救的终身痛苦。既然知道将来的悲惨结局，不如现在就慢慢疏远她们，化解这场不适合的姻缘所带来的灾难。至于你的终身大事，日后再从长计议。大山，你问问幺爸，我说的话，对！还是不对！”
　　门外，珍珍和秀秀对视一眼，不满意地离去。
　　陈文锦慎重地对大山说：“你父亲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珊珊是真心的爱你，还是一时的感情冲动？……不过这神人与凡人是完全不同的，是不是能够成为一对真正完美的夫妻，确实应当慎重考虑！这样吧，观察两、三年，不仅知道她是否出于真情，还能知道他们父女俩的最后结果，事情就办得稳妥了嘛！”一席话说的大家哑口无言。
　　再说珊珊在家中静静地等候着大山的佳音，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了，朝阳照进了柴门。
　　珊珊在门边徘徊，心里盼望着大山的到来，从早盼到晚，珊珊望眼欲穿，就是没有见到陈大山的身影，她的心开始碎了！
　　九龙看见女儿如痴如呆的样子，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陈大山为什么不来回话，安慰的话又从何处说起呢！只好走向珊珊。
　　珊珊迎上前：“爹！他为什么还不来回话？”
　　九龙心中无底只好安慰道：“他与父亲商量好了，自然会来回话的！”
　　珊珊满腹愁怅地望一眼落霞，蒙蒙的夜幕又缓缓地覆盖着群山，希望和失望的一天又将过去了，今天他是不会来了，明天他能来吗？
　　大山心中的痛苦和珊珊一样，但他内心的斗争比珊珊要复杂的多，尖锐的多！大山本想把失约的真实情况，如实地告诉给九龙和珊珊，又怕惹起珊珊的悲观而引发意外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敢去说，其实他根本就不愿意去说，我深爱珊珊，我一定要娶珊珊为妻，无论她是神还是鬼，总之我大山已经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珊珊。他在拖延时间，一有机会就向珊珊表态“珊珊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夕阳挂在山尖上，余辉铺满了林梢。
　　大山在林边的石板路上，闷闷不乐地走着。
　　草丛边一只狐狸偷偷地走来，轻手轻脚地跟着大山。
　　飞回的归鸟乘着斜阳的余辉，飞过大山的头顶，落入林中，发出一阵阵雀鸟的噪声。
　　大山还是独自一人，徘徊在林边小道上。
　　“大山！”狐美人突然出现在大山面前。
　　大山吃惊地后退几步。
　　狐美人说：“不要怕，我虽然不是人，但我还是有人性的，只要你我能成为真正的夫妻，我能得到你的百日恩泽，我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大山摸一把衣袋，心中自语道：“哦，忘了带短剑！”气的大声吼道：“滚，快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狐美人心虚地逃跑了。
　　盛夏的夜晚，月亮被乌云遮盖，山坡上投来一遍黑影。
　　大山默默地低头走着，他在路上痛苦地徘徊，努力地思考着如何去安慰殷切地等待的珊珊，他心中完全明白，此时此刻珊珊和九龙内心的悲伤，他们无依无靠，怎么能离开大山他们独立生活呢！
　　月亮从乌云中露出了弯弯的笑眼，林下一遍朦胧的月色。
　　大山抚着树杆，呆呆地站着，他想：我应当去和他们父女俩说几句话，使他们不要失去生存下去的欲望！。
　　一支手抚着他的肩膀说：“大山，回家吧！己经是深夜了！”
　　大山说：“爹，你回吧！”
　　陈春轩说：“走吧！”
　　晚上月亮露出了笑脸。
　　大山家中的饭桌上，陈春轩已为儿子做好了他喜欢的下酒菜，放在桌上，散发出热气腾腾的菜香，两父子对坐在桌边都没有动手食用，满桌菜饭还无人问津。
　　大山沉闷地坐在桌边，饭菜就在他身边散发出可口的香味，但也激不起他的食欲。
　　陈春轩提着酒壶说：“大山，我陪你喝一杯吧！”
　　大山说：“我没有心思，喝不下去！”
　　“酒能解千愁嘛！”陈春轩把斟满酒的杯子送到大山面前。
　　大山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喝，我喝！”端起酒杯接连喝了十几杯酒，壶里的酒喝光了，他提起空酒壶，站起身来说，“爹，我们再喝，酒能解千愁！”说着踉踉仓仓地走去。
　　陈春轩望着大山走去的背影，感伤地自语道：“大山呀大山，你为什么就想不开呢，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呀！叫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办嘛？娟娟，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留下我们父子俩……”他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于是抬起一双泪眼，盯着大山。
　　大山身后的那间屋子曾经就是妻子——娟娟病死的屋子，他一看到这间曾使他抱着妻子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屋子，就想起去逝的爱人！，
　　娟娟躺在病床上，形容槁枯，烦躁不安。陈春轩端着药碗走到床前说：“娟，喝药吧！”
　　娟娟颤抖的手握着陈春轩端药碗的手，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轩……我……我不行了……”泪水流了出来。
　　稚幼的大山拿着自制的弓箭跑到床前，高兴地大声说：“妈妈你看，我做好了弓和箭，我要学爹爹上山打猛兽！”
　　“好……好……大山……”娟娟对陈春轩说，“我……我把大山……交……交……给你……”话未说完就去逝了……
　　“娟娟！娟——娟——”
　　“妈妈！妈——妈——”
　　陈春轩抹去一把泪水……
　　大山提着酒壸走来:“爹！”把酒壶推到陈春轩面前说道，“爹！你一个人喝吧，我去睡了。”
　　陈春轩盯着大山摇摇晃晃地走去的背影，他抹了一把辛酸的泪……
　　陈春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
　　大山提着竹篮走来说：“爹，你喝吧，我出去了。”
　　陈春轩问道：“大山，你到那儿去？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也应当懂事了……”
　　大山向外急急走去说：“我去看看去逝的母亲！她痛我，她是我最亲爱的妈妈！”
　　陈春轩忙丢下饭碗说：“难道我就不痛爱你？我跟你一同去吧！”陈春轩被儿子的一句话，说的心都快气炸了。
　　月色朦胧的山坡，大山匆匆前往，陈春轩紧紧跟随，两父子各怀各的心思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了。
　　树林中的草地上，一座荒凉的坟墓静静地躺在树荫下，月光洒在草叶上，暗淡而昏沉！朦胧中不言不语的大山父子俩走来，完全像幻境里的魔谷一样！
　　大山跪在墓碑前，双手放下酒杯，叩头说道：“母亲，大山来看你了！母亲，我的心中好痛苦哟！珊珊她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如何办？母亲你在阴间是有感应的，你一定知道珊珊是个好女孩，我有了她将来一定幸福，母亲，母亲！你给爹说一说吧！”
　　“娟娟！”陈春轩呼唤一声妻子的名儿，抚着墓碑泪流不止。
　　秋枫唰唰落下，衰草簌簌飘摇……显得更加悲痛和凄凉！
　　陈春轩悲痛地说：“我们的大山已经长大成人，成为猎人中的神箭手，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你在九泉之下应当安息了，可是大山他……”
　　“爹！”大山站了起来。
　　陈春轩抹去眼泪，摸着墓碑说道：“娟娟，娟——娟，我如今应当怎么办？我不能眼见大山闷沉沉地痛苦一生呀！你的阴灵好好开导我们的儿子吧？”
　　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洁白的月光洒满平静的深潭，潭边的树林中透出一点闪烁的灯光。
　　朦胧的月光中，一座茅屋显得非常孤独和寂静。
　　窗户映着灯光的屋子，一个人影走来，她推开纱窗，月光照见她抬起的头来，她是珊珊。她以泪洗面的脸望着月儿没有说话。
　　珊珊依着窗棂，呆呆地望着深远的月夜。
　　珊珊对着茫茫的月夜自语道：“大山哥，三天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来……”
　　珊珊抹去一把眼泪，咬着嘴唇毅然走到床边，一下倒在床上，蒙头而睡。突然她又掀开被子，长叹一声自语地：“我为什么要与他相见，难道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吗？难道老天爷有意在精神上折磨我吗？”
　　珊珊心乱如麻，再也躺不下去了，翻身坐起来，又是一声长叹，无可奈何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支珊瑚雕刻成的短笛，她抚摸着光烂烂的短笛，泪水噗簌簌地滚出眼眶。
　　珊珊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妈妈，你曾经对我说，这支短笛是陪伴我终身的信物，赠与我心上的人，他为什么不来？妈妈，你在九泉下知不知道，女儿此时此刻的心情哟？”
　　珊珊憔悴不堪，她拿着短笛无力地走出房门。
　　盛夏的月夜，月光如袭人的凉水……
　　静静的碧水潭中，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见忧愁而苦闷的珊珊的倒影，一阵轻风吹过，潇潇的花瓣飘落潭中，倒影被捣乱了。
　　珊珊坐在潭边一株大树下的石礅上，她面容憔悴，呆呆地望着潭水……默默流泪！
　　珊珊在心里轻轻地呼喊：“大山呀大山！我对你的爱，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我的一片痴情爱意吗？你真的是一个憨厚得连一点爱情都不懂的男子汉么？……大山……我隐藏在心底的深情厚义能对谁说呢？此时，此刻，我只好对着冰冷的湖水表白了，大山！”
　　珊珊以泪洗面的脸，痴情地望着潭水。她慢慢地举起短笛，贴近嘴唇，音孔中飞出忧怨的心声，一个如泣如诉的悲歌声：
　　
　　明月白皎皎，
　　花落何潇潇……
　　笛声飞入潭心，微风卷到月空，仿佛四山都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