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逸事 四 人生初见

　　跨进秋夜居大门，是一个极为宽大的院子，东面一排小竹屋，看样子像厢房；西面有块空地，种着一些时下菜蔬，在一个竹篱笆里，养着许多鸡鸭之类。院子中间用石子铺成一条小路，直通正堂大厅。正堂竹屋极为宽阔，厅门上方也有一块竹匾，上书“人生初见堂”五个大字，看字迹也是出自那刀百胜之手。
　　领头的彭大姐到了大厅门前，回头环顾了一眼大院，轻轻一叹，对听雨居士说道：“听雨妹子，这么好的住处，只怕以后再也不能住了！你做好安排了吗？”
　　听雨居士说道：“大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老幼妇孺已经搬到山里去了，那里的住所靠近我方兵镇，番兵是不敢找到那里去的。”
　　彭大姐问道：“一切用度呢？若有不方便之处，你只管开口说，我们会想办法帮你弄一些来。”
　　听雨居士说：“各种生活所需的物品皆都搬过去了，我们早已做好了长久的打算。现在留下的这些，都是款待大家伙儿的。”
　　彭大姐叹着说：“真是难为你们了！”浪子刚好从后面跟上来，笑着对听雨居士说：“我正想趁你不备，偷只鸡来吃，既然是留给我们的，那就不用动手了。”一句话说的群侠“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把竹枝码放在屋前的一大垛竹竿上，相继走进了“人生初见堂”大厅。石风进厅后四处观看，只见这大厅确实宽大，顶梁全是用巨大的毛竹撑起来。厅里摆放着案台桌椅，全是竹制。四壁空荡荡的一无饰物，唯有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字，特别引人注目。
　　群侠分宾主坐定，几名猎户拿出一些竹制的杯子来，一一斟上茶水，分给众人。听雨居士歉意地对众人说道：“这里条件简陋，怠慢大家了。”
　　彭大姐说：“居士不用客气了，都是江湖儿女，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现在时间紧迫，大家休息片刻，就尽快动手制作竹枪、竹箭、竹签等等一应物事吧！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到了，我们必须早点做好一切准备。”
　　石风对大厅所挂的那幅字颇感兴趣，因为坐在最末端，看不真切，喝过茶后，起身问主人道：“可否欣赏一下居士所挂墨宝？”
　　听雨居士笑道：“虽然挂在我这大厅里，可我识字不多，倒有半数识不全。石风兄弟是读书人，倒是读一读，让大伙儿听听。”
　　石风行了一礼，说：“居士谦虚了。”近前细细观看。只见这幅字笔如龙蛇，粗细适宜，浓墨处力透纸背，淡然处似有还无，字迹当真有诸多可赏之处。再仔细辨认一下诸字，朗声念道：
　　“生当为世，奔腾人寰
　　纵横间，多少情仇恩怨
　　倾一腔碧血，
　　染我河山。
　　
　　问千里狼烟，
　　可曾煅得利剑？
　　坦荡真气，
　　壮我侠肝义胆。
　　笑看九州方圆，
　　风沙弥漫，英雄比肩。
　　
　　茫茫尘缘，
　　匆匆过客一场苦恋。
　　胸怀宽不宽广，
　　谁能策马扬鞭？
　　越过漫道雄关，
　　让少林武当，
　　做我良心靠山。
　　泰山昆仑，
　　一曲浩歌入云端。
　　
　　怎了断，柔肠百转？
　　任狂风巨浪心头盘旋。
　　长袖挥洒，气冲霄汉，
　　红颜可换庙堂高天。
　　一缕青丝，云髻纵绾，
　　换身后万里河山。
　　笛管倾吐，谈笑风生，
　　琴棋书画香风漫。
　　又闻得，
　　长河浪涛轻拍岸，
　　钟鼓几声，
　　敲醒北国江南。
　　
　　随心铺彩卷，
　　画碧空安详蔚蓝，
　　留一条大道心中永贯。
　　沧海桑田，
　　尽画得多少人情冷暖，
　　转出屏风，活灵活现。
　　
　　叹红尘，
　　自有轮回无穷变幻，
　　这一场清醒与茫然，
　　便奋不顾身，
　　用心来演。”
　　
　　他一连读了三遍，默默咀嚼回味，只觉目瞪口呆，惊异连连。忽听听雨居士问道：“石风兄弟，你看这诗写得如何？”
　　石风喃喃说道：“原来诗也可以这么作？心思之巧妙，构想之奇特，情感之奔放，思维之不羁，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奇诗！妙诗！太有才了！”
　　听雨居士听了这夸奖，高兴地说：“那是当然，这是飞龙大侠写给凤舞仙子的，自然是最好的。飞龙大侠不禁武功高绝，文采也是一流的。”
　　石风惊讶地说：“这是飞龙大侠的诗？这等超凡脱俗的佳作，当真是佩服的很啊！”
　　听雨居士说：“可不是！石风兄弟是读书人，想来文采也是极好的。”
　　石风摇着手，惭愧的说：“我差的远，差的太远了！我只会写几个字，飞龙大侠这是在写诗做文章。没法比，没法比啊！”
　　两人说话之间，群侠已把屋外竹垛上的竹枝取进屋来，彭大姐手把手地教大家用刀剑削劈竹枪、竹箭、竹签，以及制作绳索等等活计，以备留作使用。
　　柔儿与浪子坐在一起，她手法灵活，动作巧妙，竹枝到了她手里，不几下就变成了竹签、竹锲、竹箭，削下来的碎屑很少。相形之下，浪子显得笨拙的多，半天也难以削好一根，老是把握不住粗细火候。他不禁赌气地说：“我天天练剑，怎么连个竹子都削不出来？”
　　柔儿狡黠地笑着说：“习武所用的力道与削竹子不同，削竹子与切菜所用的力道，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我天天切菜，因此会削竹，你天天练剑，打架可以，削竹子就差火候了！”
　　浪子说：“算你切菜功厉害，到底怎么削？”
　　柔儿笑着说：“其实啊，削竹子很简单，关键是力道用的均匀，你性子太过急躁，所以削不好。”说着耐心地教他削竹的技巧。
　　石风听说诗作是飞龙大侠写给凤舞仙子的，顾不得其他，从怀里取出纸笔，把诗抄录了下来。
　　彭大姐看到了，忍不住悄声问温婉珍：“他抄这个做什么？”
　　温婉珍说：“他正在给‘龙凤双侠'写一篇传奇故事。唉！想我们江湖中人闯荡江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管生前多么风光荣耀，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死后不过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就会被世人所遗忘。而历代朝廷，不管明君昏君，都有专门的史载记录，所以能流传千古。我们山野之人虽然不求什么流传千古，但他这种记录江湖人物事迹的想法，倒也会给江湖后辈提供一些借鉴，对我们整个武林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也支持他做。”
　　彭大姐“哦”了一声，想了想说：“这倒确实是一件好事。”
　　石风读了十几年书，总脱不了一些书呆气，一写起字来，便再顾不得理会其他。抄完之后，理了理思绪，又找到温婉珍，问道：“婉珍，从这首诗里，可以看出飞龙大侠对凤舞仙子是何等的敬重与欣赏。可是写到这里，我还得需要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相识相知的？”
　　还不等温婉珍回答，一边的柔儿听了这话，说道：“石风兄弟想听飞龙大侠与凤舞仙子相识的故事，我倒是知道的最清楚。”
　　她话音刚落，忽然看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由羞的红了脸颊。可看到石风殷切地望着自己的眼神，再想到能为“龙凤双侠”做点事，便鼓起了勇气，说道：“因为他们两人的相识，跟我和浪子有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