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54)

　　绿茉辞职后并没有回家去——辞职时她答应程德宝在项目结束之前配合所有的工作，程德宝也确实很好的“配合”了绿茉，秦建明不时就会找了绿茉，甚至有两次绿茉不得不到公司里同程德宝他们一同开了会，也不可避免的见到了焦仲良。焦仲良也依旧是老样子，但是看见绿茉的时候仍然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绿茉笑笑，“我答应了程总，要做完这个项目的。”
　　焦仲良看着绿茉，眼睛亮了一下，微笑起来。
　　“焦总，”程德宝走过来，“正说请您去呢。”
　　“哦？”焦仲良转脸看着程德宝。
　　“我们这一块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做个小结，当然，”程德宝的脸上露出来一个灿烂却有些讨好的笑，“我想请您再指导指导，另外呢，”顿了一下，目光在焦仲良跟绿茉身上打了个转儿，“呵呵”笑了两声方又说道：“彭绿茉已经离开公司，但是她离开时我们部门也没有什么表示，今天借着项目完成，我打算给她开个简单的欢送会。”
　　完全出乎意料，绿茉吃了一惊：“程总，我，”
　　“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和部门其他同事都很感谢你，辞职之后还积极配合我们顺利完成了任务，所以，建明他们几个碰了个头，安排了这一次的欢送会。”
　　绿茉脸红了。
　　焦仲良深吸了一口气：“彭绿茉，那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绿茉的脸更红了，但是她点了点头。程德宝“嗬嗬嗬”地笑了，焦仲良也笑了，绿茉的嘴角也往上弯了弯。
　　木木带着孩子住回了娘家。其实，木木本意并不想搬回娘家，但是，一个人带孩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加上家务活上木木原本就不拿手，自己照顾自己都吃力，更何况再加上一个正在学步的孩子，不仅父母哥哥嫂子，就连路清都劝她住回娘家，木木也就带着孩子回家住了，但是又跟父母说好每个星期至少带孩子回自己家住一天，慢慢的自己也该学着成独立了。父母答应了，背着不由又谈起又点头的，姚母甚至还掉落了两滴眼泪出来：“看着木木长大了我是又心疼又高兴。”
　　姚父只点点头，拍了拍妻子的手，说了一句：“她也该长大了。你就是太娇惯她了才让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至少她现在明白了。”
　　姚母抹了眼泪，瞪着丈夫：“怎么就是我惯的？怎么就是我？你惯起他们两个来不比我厉害？”
　　姚父张开口正要说什么，木木在外边扬声叫了起来：“妈，你帮我喂一下宝宝，我接个电话。”
　　姚母白了丈夫一眼：“哼！回头再跟你算账！”打开房门，四川剧里的绝活变脸似的立刻脸上堆了一个灿烂的笑出来：“啊哟哟，小宝贝，来，姥姥喂饭饭。”
　　木木拿着手机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喂？”
　　“木木，是俺。”
　　木木楞了一下，嘴巴张了两张，“哦，哦。”没来由的心跳就加快了，忙飞快朝房门看过去，还好，房门是关着的。
　　“俺知道俺不应该给恁去电话，可是，”潘母的声音里有些不得已的为难。
　　“妈。”木木鼻子一酸就喊了一声。
　　“唉，唉。”潘母忙不迭的答应着。
　　听见潘母的回应，木木的脸又红了，眼泪也跟着滴落了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抬起手拂去已经滚到腮边的一滴眼泪。
　　“可不是有事嘛。不然俺也不会打电话的，恁知道，俺没有脸呀，”
　　“哦，你说什么事？”木木不想跟潘母多纠缠，开门见山。
　　“就是路清，你见得到路清见不到？”
　　“也不经常能见到。她现在挺忙的。”
　　“哦，哦，”潘母“哦”了两声，手机里安静起来。
　　木木把手机那到眼前看了一眼，潘母没有挂电话。“怎么了？你找路清？”
　　“是呀。”潘母彷佛咬着牙似的，“这部路清要跟玉成离婚吗，玉成答应是答应了，也签了字了，可是，嗨！木木呀，你说我们老潘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嗷嗷嗷！”潘母哭起来，“木木呀，恁跟玉章离婚俺没啥好说的，玉章实在不是个东西！可是，木木呀，恁说说，路清为啥要跟玉成闹离婚唻？如今，如今，”潘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哧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玉成已经两天了，不吃不喝的，俺是怕玉成出啥事呀，给路清打电话她也不接，俺和恁爸爸实在没有法子了，才给恁打电话唻，恁要是能联系上路清，就请恁告诉她给玉成来个电话，再不管咋说，玉成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就算看不上也俺玉成，也不能眼看着玉成有个三长两短的吧？”
　　木木脸上露出来震惊的神情，忙点点头：“妈，你别急，我这就给路清去电话。”
　　“哦，哦，哦，好，谢谢恁了，木木。”
　　“不客气。你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电话了。”木木看看房门，门关得好好的。
　　“宝宝最近咋样儿呀？”
　　“宝宝很好，又长高了，已经出了四颗牙。”
　　“恁好！”潘母的声口里满是欣慰，“木木呀，玉章真是对不住恁，对不住恁家，可是，木木，”顿住了，手机里又安静下来。
　　木木的额头上渗出来细细的汗粒子来，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又加速跳了起来，胸脯子高高低低得起伏着，但是她也并不挂电话，只等着。
　　“木木呀，”终于潘母又开口了，“恁能不能帮帮玉章呀？”
　　木木震动了一下，脸上变了色，没有回答潘母。电话那边潘母也不再说话了，却又轻轻的“呼哧呼哧”的喘息着。木木的两鬓有汗水滑下去，但是她紧闭了嘴。
　　“木木，”潘母又开口了，木木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俺知道再跟恁提玉章是千不该万不该，可是木木，玉章到底是宝宝的爸爸，对不？恁总也不希望宝宝的爸爸挨了枪子儿吧？”木木又抖了一下，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木木，恁哥是大律师，恁看能不能，”
　　“木木，你干嘛呢？孩子吃完饭了。”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姚母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孩子看见木木立刻张开小嘴笑了，冲着木木伸出来两只小手要抱抱。
　　“哦，哦，”木木冲姚母摆摆手，“你先抱一会儿，我马上就说完了。”
　　“你快点儿！什么电话说那么长时间！真是的！”姚母丢过来一个不快的白眼，抱着孩子走开了。木木走过去把门轻轻榼上，走到窗下放才开口：“妈，玉章的事谁都没有办法，你也知道，贩毒不是小事呀。”
　　“可是玉章不是真的毒贩子呀，他那个胆子，恁还不清楚？他不过是个跑腿的罢唻。”
　　“可是他总是贩毒团伙里的一员呀。妈，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对不起。我挂了。”不等潘母说话木木飞快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屏幕上湿湿的，因了一层水汽。
　　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了额头上的汗，又深呼吸了两次，对着梳妆台的镜子看过去，脸上调整了一下，嘴角弯了上去。转过身，打开房门。
　　李枫看了绿茉的化验单，“一切正常！”
　　绿茉笑着，“谢谢您，李主任。”
　　“你总是这么客气！”
　　绿茉脸红了。
　　“从现在算，你下次检查应该就是半年以后了。还要观察两年。”
　　绿茉点点头，看了那么多葡萄胎的数据，她也基本上对葡萄胎了然于心了。
　　“你的恢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绿茉再点点头，看着李枫，“真的很感谢您！”
　　“绿茉！”有些不满似的声口。
　　绿茉脸又红了，却微笑着。
　　“好了，说点正经的吧。”李枫脸上露出来一个严肃的表情，绿茉楞了。李枫忙又笑了，伸出手轻轻拍拍绿茉的手，“不是葡萄胎的事。”
　　绿茉脸上却愈发的紧张了。
　　李枫心里也动了一下，看着绿茉，没有说话。
　　两个人彼此看着。
　　“绿茉，”
　　“李主任，”
　　两个人同时开口了，又都笑起来，“你说。”
　　“您先说。”
　　“你呀！”李枫看着绿茉摇摇头，眼睛里却一片喜欢，“我就是想说，你基本上完全恢复了，想结婚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两年内不能要孩子，这一点很重要。”
　　绿茉的脸红彤彤的，她没有料到李枫竟说的是这个。
　　“都这么大了还害羞？”李枫故意打趣，绿茉的脸更红了，看着李枫，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突然，脸上又飞快变了一下，一抹阴影引进了眼睛深处，却立刻又不看见了。李枫楞了一下，“怎么了？”她盯着绿茉的脸，问道。
　　“没什么。”绿茉轻轻摇摇头，脸上的红色褪干净了。
　　“绿茉，”李枫伸出手握住绿茉，绿茉竟轻轻颤抖了一下，“你是个好姑娘。”
　　绿茉脸又红了。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遇到一个好男人，真的！”
　　“李主任！”
　　李枫笑了，握着绿茉的手轻轻摇了两摇，“认识你已经一年多了，虽然你是我的患者，但是我更愿意把你当成我的妹妹看。”
　　“谢谢您。李主任！”
　　“你就是太客气啦！再这么客气，我可真的就生气了。”李枫板起了脸。
　　绿茉笑了，“那您就生气吧。”难得有的小姑娘似的调皮的声口与表情。
　　李枫“扑哧”笑了，“绿茉，你真的是好姑娘！好了，好了，不夸你了，再夸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说点认真的吧。”
　　绿茉看着李枫，眼睛里亮闪闪的，却并不说话。
　　“其实呢，”李枫咬咬嘴唇，看着绿茉，似乎思忖着如何说才合适。
　　绿茉只看着李枫，心跳得却很快。
　　“我以前不认识焦仲良，虽然我老公跟焦仲良是大学同学，而且后来听我老公说他们其实上大学那会儿关系还挺好的。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大学毕业后焦仲良跟他们同学的往来都不多，跟我老公也是去年才往来的多起来的，”李枫看着绿茉，绿茉很安静，“当然啊，”李枫耸耸肩，“焦仲良是那种很傲气的男人，可能是因为他是成功人士吧？一般成功的男人都比较傲气？”
　　绿茉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清楚，我没有接触过几个成功人士。”
　　李枫笑了，“焦仲良也不是所有人跟前都傲气的哦，至少跟你就平易近人。”
　　绿茉脸红了，看着李枫，“焦总人蛮好的。”
　　“我没有说他不好呀。”
　　绿茉脸更红了。
　　李枫握着嘴“呵呵”笑起来，“绿茉呀，你呀！”
　　绿茉脸上有些尴尬，简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好了，不逗你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焦仲良是傲气的成功男人。其实呢，假若不是你，或许我不会认识焦仲良，当然，假若没有焦仲良，我也不会了解你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绿茉，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姑娘，焦仲良人也不错，假若，”
　　绿茉脸上很震惊，但立刻又变了，变得很严肃，看着李枫，她说道：“李主任，您搞错了！我对焦总给我的帮助非常感激，就像我感激您为我治好了这个病一样。但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着往下说去，“李主任，对于焦总，我只是当他是我的老板看的，虽然在我生病的事情上焦总已经远远不再是一个老板了，但是我也只能是将他看作是一个朋友，普通朋友，仅此。”
　　李枫没有说话，只看着绿茉。
　　绿茉脸红了一下，但是却目光坚定，“李主任，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做好我在公司里的任何一件事情，虽然我的工作不足道，但是我实在也想不出还是有什么可以回报焦总对我的的帮助的。我想，焦总有他自己的幸福，而我，也一定会有我自己的生活。”
　　李枫脸上非常尴尬，盯着绿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绿茉呀，你真的让我不喜欢你都不行！”
　　绿茉的脸又红了，伸出手去握住李枫，“李主任，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轻轻摇摇头，“焦总，同我没有任何瓜葛。”
　　李枫反握了绿茉，“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蠢话了。”
　　两个人都笑了。
　　朱顺开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枫：“你傻到了这种境界？”
　　李枫脸上红了一下。
　　“哎呀呀，咱们家三口人，你可一贯自诩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怎么地？真的是那句话？”
　　“哪句话？”李枫看着朱顺开，一脸的戒备。
　　“物极必反。最美的就是最丑的，最聪明的就是最傻的？”
　　“去死吧！你！”李枫抬手在朱顺开身上拍了一巴掌。
　　“谋杀亲夫呀！”朱顺开夸张的叫起来。
　　“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再浪费你的侦探推理才华了。”
　　“这话有怎么说的？”
　　“你不是一直在推理人家焦仲良跟彭绿茉吗？这下好了，我的犯傻倒是了结了你的好奇了，你就是闲的，整天没正经事，不找点乱七八糟的八卦简直就五脊六兽的。”
　　“看你说的，好像公务员都不务正业似的。”
　　“你说呢？”李枫白了朱顺开一眼。
　　“哼！没有我们，这个国家还不乱套了？”
　　“得了吧！人国外小政府也没看见乱成一锅粥，中国倒是好，那么大的政府，那么多的公务员，却把个国家治理的乱七八糟的。还好意思说嘴。”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胡说了。对了，跟你说个事，下个月我们要出国考察，家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又要出国考察？多长时间呀？”
　　“暂定十天。”
　　“知道了。”李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