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城
作品名称:幽冥世界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04-22 17:11:49 字数:3281
先说说风水,风水最早出于伏羲,称为堪舆;风水,又称地理;释义:堪为观天、舆为察地,风为空气空间、水为水文水质、地为地形、理为分析理论。风水学讲究:山为龙,主贵;水为财,主富;
寻龙山水要兼论,山旺人丁水旺财,只见山峰不见水,名为孤寡不成胎。如此,“山水相依”在风水中尤为重要。
风水?何谓之!风,关乎天象;水,关乎地象;两者结合,即为“天地之象”,亦“天地之道”。其对天,讲究风和日丽,阳光充沛;对地,讲究地址肥沃,清香纯正;对山,讲究环抱有情,大林郁葱;对水,讲究清澈甘甜,环绕曲抱。
风水,非迷信,是中华五千年文化的一种传承,一种传统,取其精髓,去其糟粕。
村东土场院,其实已经是一片坟莹,所谓新建的墓场;爷去过,无数棵小松树栽在那里,不死不活地生长着。
相传,亡灵与植物长势并倚;植物不死不活地生长,亡灵亦奄奄一息地游荡,后世则不旺;反之,植物长势茂盛,亡灵亦朝气蓬勃,后裔则高官富爵;这玩意儿,亦如此矫情,风水大师说的,爷信!大师还说了,北靠山南临水,这叫:背有靠山前有财源,是上好的“风水宝地”。爷为这事愁苦,平原地带,甭说山,连一粒石子都找不到,这、这、这如何是好?风水大师说万事皆有根源,只须钱财、便可破解,如何破解?来来来,钱来!钱来。最后,钱来了。风水大师悠然开腔:可找一挖掘机,把坟场南边的土挖到北边去,如此,北倚着小土堆,算作山;下雨,南有了小财源。大师的脑袋都是佛祖开了光的,哪一个不是灵光万道?琢磨着赚钱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爷是头猪啊!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张飞用豆芽菜把他给拌了,怎么了?这小子愚钝,竟然把大师的“破迷”之言当放屁,大师叫他“南挖坑北堆土”,他却弄了个“南堆土北挖坑”,完美的逆袭啊!
“六指和尚”就不吃这一套,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邪不信义。按照他的意思,是不挖坑也不堆土,直接把那个风水大师採过来揍一顿拉倒,非得要挖坑也行,把大师填巴进去,压实了,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场院东北角有一口深井,140机器横担在八印锅般大小的井口上,一根三丈多长的拉带直直通向黑洞洞的井底,挂在井下抽水泵的页轮上,机器腾腾地响着,飞轮匀速转动,带动着井底的泵轮旋转,便有一股子洁白的水柱从碗口粗的泵管里喷射出来,喷到一个池子里,那些水又反转着,泛着水花,哗哗地欢唱着,从池子口涌了出来,顺着一条土堆的水渠,弯弯曲曲地流到田野深处去了,如是月色笼罩的夜晚,那水流便极为美丽,像一条银白色的缎带,镶嵌在黑黝黝的土地中间,飘飘摇摇,直到不见;或是春天的午后,麦田刚刚泛绿,一望无垠的碧绿,间隔着金黄色的土地,很像扎染师傅抖出的那块扎染布,阳光正投在那条窄窄的水流中间,磷光闪闪,水带中就洒满了无数颗玉石玛瑙,纷外夺目。
场院西北角有一棵树,谁都不知道那是棵什么树,太爷没见过,爷爷没听说过,爷更不晓得。那棵树有水桶般粗,离地五尺分叉,枝干苍劲有力,看上去颇为健硕,爷小时候经常爬上爬下,不知道剌坏了多少条裤子。爷知道每每到了秋天树上会结许多状如苍蝇一般的种子,那些种子,长着苍蝇一般大的身躯,也有一对像苍蝇一般大的透明的翅膀,所以爷叫它“苍蝇树”。秋末冬初,那些苍蝇种子便成熟败落了,映着艳丽的夕阳,呼应着从树梢落下来,都舒展着透明的金黄色的翅膀,旋转着轻盈的身子,像极了一只只飞舞的苍蝇,都相继落到湾沿的灌木丛里,没了声息。
那时候爷屁点儿大,就懂得欣赏这种意境之美,脑袋里就有这么丰富细腻的感性的东西,注定了将来会成为“贱手”。
六指和尚倒要建房子了,场院的东侧起了一栋小土屋,很小,像个单人厕所,扁着身子塞进去,倒能躺下四个人,多余的空隙,放个屁都能把空间给撑爆了。
那夜风雨飘摇,冽风夹着雨丝斜刺地穿插着,像一支支利箭射向黄色的浮土,浮土疼了,就哭,哭得挺伤心,冒着泪泡,汇聚成水汪汪,顺着低洼向西侧的大湾里汇集而去,有哗哗的流水声,那是水流测量落差的声音,声音也愈来愈大了。能预感到屋外那种冷飕飕的寒意,映衬了小屋里那丝丝的温暖,那丝温暖便有了眷恋。爷和六指和尚挤在炕头上,门外陆续有人回来,都认得,自家人,挤在厕所般大的土屋里,进屋上炕,不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炕上满了,爷寻摸,只缺潘祥。
爷要去寻他,下炕开门欲出,有兄弟相劝,言潘祥已然落入敌手!此时去了亦是徒劳。爷就开始闪念,刚才之战,似乎我们都已经逃跑了,瘦小的潘祥被遗落了,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个留着三七分头的中年壮汉向他跑了过去,抬起脚朝着地上的潘祥狠狠地跺了下去,跺了下去……
爷一怔,冷风吹着打了一个寒颤,他立住了身子,心里矛盾了一阵子,什么舍生取义,什么兄弟情深,一个大写的“义”字在他脑子里恍了恍,爷毅然一步跨了出去,冲进茫茫水雾中。
机井早就没了,有人建了一座气派的庄园,爷抬头看见牌坊的时候,见一个女护士正从牌坊口出来,急匆匆地向西而去,爷紧赶几步跑过去,下意识地问:潘祥怎么样了?女护士看看爷,说:很严重,需先交六万元的治疗费用。爷垂下了头,沉默!他在琢磨,六万啊!去哪里淘换呢?“义”不是空口说出来的,要用真金白银换取,必要时,甚至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爷沉默的工夫,白衣护士已然自顾西去了,不再搭理他。爷没琢磨透,到底是拿,还是不拿,六万哪!也是个数,但人命关天,孰轻孰重,爷就琢磨吧!救命如救火,时间亦极其的宝贵,别等到爷琢磨通了,潘祥也呜呼了。
爷抬头打量这座庄园,高挑的门楼青砖碧瓦,双层叠沿,八个挑翅威武霸气,分指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悬一个整抱粗的红灯笼,把门楼辉映得轮廓分明,流线清晰。进了门,是一条贯南通北的笔直的大街道,街道上都用硕大的青石板铺路,路两侧是统一建造的住宅房,亦都是门楼高挑,青砖青瓦青木门,都东西对着门口。街上很荒凉,由南望北,并不见半个人影。爷正迷茫间,由西侧过来了一位中年男子,那人高个粉面,生得倒也俊俏,似乎看透爷来的用意,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来找“三七分”?那人可是庄主,村里的恶霸。言罢,只顾自去了。
爷正恍惚间,身侧来了一个陌生的后生,身材魁梧,微胖,一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正对着爷虎视眈眈。爷也死死瞅着他,两人对峙着,已然有了几分火药味道!后生怒视着爷,幽幽地说:你找的人是我爹,想找他,先过我这一关吧。爷心里业已明白了几分,双手一抖,左手匕首,右手菜刀,已然在握,宽窄不一的两把兵刃闪着寒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后生也做好了准备,双手各握着一把匕首;短暂的凝视,仿佛天地都要动荡起来,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际,不单单比试的是武艺,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后生先发制人,身子一跨,手一抖,一把匕首脱手而出,直朝着爷飞了过来,爷只觉得寒光一闪,左手一震,铛啷一声,手握的匕首已然被击落在地,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对方精湛的刀法,没想取爷的性命,或许只是击刀;怎么不说是想取性命,打偏了击落的刀?这有些难以定论。爷怎甘示弱,右手一挥,菜刀打着转儿,在空着划一道雪亮的弧线,直朝着后生飞了过去,后生只是轻轻一偏身子,那把飞刀就落了空,飞了一阵子,便没了力道,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爷的甩刀还未落定,后生解开衣怀,却从里面掏出一大把匕首来,用指缝夹住,散开,明晃晃的一片。爷看着,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忖:这小子真是有备而来,开刀铺的?这玩意有的是奥!能躲得了一把,算是侥幸,如若他一并扔将过来,来个“天女散花”,可如何是好?难免中刀,刀又不长眼,扎哪里无须商量,如若奔着紧要位置去了,岂不今夜死翘翘?爷思量着,有几分胆怯,想找个台阶退去,又找不到台阶,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后生悠然开口:你……还想打吗?爷沉思片刻,故弄玄虚:不打可以,我有条件,潘祥的药费你得包了。没想到后生答应爽快:这个自然,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报销的。爷的心里总算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场恶战总算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爷欲离去,嘴里还唠叨:劝你别小觑潘祥,他可是开石厂的,有钱买你的命,如若食言,定不饶。
后生并不在乎爷的说词,自顾去了。爷自觉没趣,向庄外而去,街上无人,空落落的,死一般的沉寂,依如传说中的鬼城,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