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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岁月如歌

作品名称:勒马河畔      作者:路煜      发布时间:2016-04-08 19:17:41      字数:3149

  一个衣履破旧,但穿着干净整洁的少年,站在乡镇中学的校门前,仰头看着学校墙壁上张贴的榜单。那大红的纸上,最顶端写得是他的名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考出这么优异的成绩,激动地手舞足蹈,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这是真的吗,不会有重名吧?”
  旁边有认识他的人,听到他的嘀咕,看他兴高采烈而又半信半疑的表情,说:“不是你是谁呢,勒马河畔小学有几个叫骆云的。你小子可真有能耐,考了个全乡第一!”
  确信那个人就是他,那少年高兴地跳了起来,那个少年就是骆云。时光如梭,岁月如歌,一晃他已读完小学了。骆云虽知道那个人必定是他自己无疑,可是太出乎意料了,他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好,经别人一说,他心里才踏实了。回想这些年自己为上学吃过的苦,看过的白眼,这成绩不枉他的一番努力,常言道苦尽甘来,他不禁莞尔。
  值得庆幸的是他能够顺利地读完小学,值得庆祝的是他能够以拔尖的成绩考上乡镇中学。爹不支持他上学,也从来没给过他一分上学的钱,交学费和买学习用具的钱,都是他通过晒杏皮、挖药材变卖来的。现在他考出了这么优异的成绩,想必爹会支持他上学的吧。若是爹依旧不支持他,他的学还能上得成吗!一想到骆烟锅一直以来对他冷漠的态度,骆云的心里就有些失落和担忧。
  
  骆云心里清楚,上小学时,骆烟锅秉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是因为那时他还小,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让他在家里碍眼,倒不如让他在学校里混混日子,长长个头。可眼下却不一样了,他已经长大了,能分担一部分家务了,用骆烟锅的话说,能容他去消闲吗?他深刻地认识到,要让桎梏的骆烟锅改变观念,难于上青天。
  他喜欢读书,自打第一次进学校,他就深切地迷恋上了学知识的那种快感。上小学时虽然条件很艰苦,教室是一眼破旧的窑洞,每逢下雨天就漏雨,身体都淋湿了,每到冬天风雪就从窗户门缝里吹进来,冻得全身发抖,可那里却是唯一能让他安心和快乐的地方,至少比家里要好。他不想呆在家里,那个家让他烦恼不堪。
  自打巧儿出嫁以后,骆云就不愿意回家了。家给他的感觉总是乌烟瘴气的,他想清静一下看会儿书都看不成,家里总有聒噪不休的争吵。骆烟锅和郭三娘像一对斗鸡,一见面就伸着脖子掐架;骆风成天为分家的事,和骆烟锅争吵个不休;玲儿因自己的婚事不情愿,寻死觅活地成天哭哭啼啼。
  说起玲儿的婚事,骆云一想就来气。骆烟锅为了讲情义,把玲儿许给了他所谓的拜把子兄弟路居正做儿媳妇。那路居正家离骆云家不远,就在他们村西边叫菜籽坡的村子里。路居正的儿子路家源,骆云见过,是个相貌丑陋的人。那么丑的人,难怪玲儿宁死也不嫁。不过骆烟锅说了人不可貌相,那路家源本事可大着呢,会漆画、会装潢,凭着这门手艺走南闯北,赚了不少钱。男儿管他俊丑,只要能赚钱就是好男人。不过骆云还是觉得,把玲儿许给路家源实在是委屈了。玲儿虽不是生的花容月貌,却也清秀温婉,嫁给路家源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骆烟锅软硬兼施,玲儿就是不妥协,后来骆烟锅恼了放狠话,只要玲儿不死,他就是打断了她的腿,也要把她扛到路家去。玲儿眼见着反抗无望,就整天呆在屋子里以泪洗面。骆云看在眼里,心里着实不忍,却又无能为力。他也曾替玲儿向骆烟锅求情过,自打那次骆烟锅拒绝给他学费,还嫌他缠的烦,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再也没有求过他什么,除了这一次。不想这一次,他比以往更加地冷漠和绝情,只拿阴鸷的眼神瞪了他一下,当作没听见一样,连一句骂他的话都没有。当时他看到骆烟锅的那副表情时,他的心就彻底寒了,看样子骆烟锅是铁了心了谁说都没有用。依骆烟锅的固执,玲儿是逃不脱厄运了。果真,玲儿后来还是被迫嫁给了路家源。
  
  骆云怀着满腹的心事,脚步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全没了之前的愉悦感。正值夏收时节,天气虽然燥热,却是庄稼人最忙碌的时候。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做呢,来看榜单还是他乘骆烟锅不在家,偷着来的。他想自己学习成绩这么优异,若是在这段农忙时节干活卖力一些,能讨得爹的欢心,兴许爹心情一好便答应让他继续上学的。
  回到家后,抱着这个想法,骆云开始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地干农活。他家种着十几亩小麦,都是靠手拔,靠肩扛,靠扁担挑才能运到家里去的。拔麦子麦秆勒得他满手的水泡,泡破了钻心地痛,他用布片一包扎继续拔,挑麦子扁担压得他肩上伤痕累累,肩上的肉烂了,他垫件衣服继续挑。
  虽说辛苦,可收获也不小,骆烟锅对他的态度的确好了不少。看他干活如此卖力,骆烟锅开始心疼他了,还每天熬罐罐茶给他喝呢。这在以往,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父子的关系,可从来没有如此和睦过。
  豌豆、扁豆、麦子这些小季作物也已收割完了,树上那鲜嫩嫩、黄橙橙的杏子也掉得差不多了,眼看暑假就要过去了。想到即将到来的开学日期,骆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就要上初中了。但一想没个着落的学费,他的心里又是说不出的焦燥。瞅着眼前掉得密密麻麻的杏子,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开怀了许多。如果市场上杏仁和杏皮的价格好一点的话,学费就不用愁了。一直忙于干农活,他没有时间拾杏子,一些掉下来时间长的已经烂掉了,觉得很是可惜,赶紧回家拿了个篮子,捡拾起来。
  
  当地的杏子酸甜可口,比其他水果更有风味,是这片贫瘠土地上孕育出的美味珍馐。一直忙于收割庄稼,他都没能顾上美美地吃上几颗,转眼之间都快要落光了。落在地上的杏子虽说味道也好,却终究没有长在枝头上的鲜美。
  他捡完地上的杏子,直起身来用手梳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头发,一对鲤鱼形的眼睛不大但却清澈透亮,一双剑眉浓浓密密,配着他瓜子形的脸,长得倒也俊朗。单削的身材,一米六左右的个头,恰是同学少年,意气风发。上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的粗布衬衫,下身穿着一条短了一截的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打扮的倒也清爽,并不显得寒酸。
  时值正午,一些人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村庄恬静而祥和。看着从烟囱里徐徐飘起的炊烟,骆云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那笑容让人觉得安心而幸福。曾几何时,在家里大大方方的点火烧饭也成了一种奢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进行。他忽然想起,他和巧儿曾半夜三更偷拔公社苜蓿草的情景。那时吃着大锅饭吃不饱,家里又没有粮食,而且还不能私自开灶,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拔一些苜蓿草,偷偷在深夜里蒸些菜团子充饥。现在日子虽过得艰苦,可自由了好多,自家种着自家的田,自家吃着自家的粮食,不用再担惊受怕、受人欺负地过日子了。
  
  到饮牲口的时候了,骆云扛了把铁锹,吹着口哨赶着毛驴往河沟里去了。毛驴边走边啃着路边和田埂上的青草,草间有蒲公英正开着金黄色的小花,在太阳下像一个个开心的笑脸。看着很是喜人,他伸手折了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有一种暖暖的香气,他想这许是太阳的味道吧。他觉得许多暖暖的香味都是太阳的味道,如那紫色的豌豆花,如那黄色的向日葵花,如那粉色的荞麦花,只有在阳光下才能闻到那幽幽的,迎风飘来的,一缕缕的一阵阵的暖暖的花蜜的味道。他折下蒲公英花的一截茎秆,放在嘴巴里嚼着,舌头上涌出一种涩涩的甜味。
  他往东山的方向望了望,看见唐华也赶着自家的牛从家里走出来了。手指放在嘴巴里,向他吹了一个口哨。唐华家就在骆云家的对面,骆云家在西山坡上,唐华家在东山坡上,两家遥遥相对,两家大人牛头不对马嘴,但他们两个小的,却是一对焦不离孟的朋友。
  勒马河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水流湍急的能够阻碍骡马通行,多数时节只是些黄汤般的涓涓细流,只有在每逢夏季下暴雨时,才像死去的长龙翻腾着活过来,阻断通往北山的道路。这个时候才算得上是河,平日里只是个干涸的河道而已,在河床上挖出的泉,才是供人畜饮用的水源。
  骆云到河沟里是,唐华早就到了,坐在河畔看着自家的牛啃食着河道里的水草和碱土。唐华看见骆云来了,起身随他一起走下了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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