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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金钢钥匙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4-09 19:06:48      字数: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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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王安惠常常魂不守舍,有时还背着儿女和媳妇,悄悄地到丈夫和厚善老爹的坟前跪拜哭泣。对于这些异常的现象,聪明而细心的媳妇看在眼里。她经过了认真地思考,不禁暗下忧虑:“处于目前的这种情况,如果母亲再有什么不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可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安惠现在的确是被风沙迷住了眼睛,令她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痛苦与恐慌之中。她自己也弄不清楚,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一改初衷而如此地执迷不悟?而且还是一个声名如此狼藉的人!
  她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有将希望寄托于冥冥中的神灵。
  龙泉观下,现在正忙于兴建蓄水池和导水管道。如果在这个时候上龙泉观求神灵指点,的确会授人以柄。她只有等儿女和媳妇都睡下了以后,便跪在中堂前,悄悄地祈求神灵,求神灵予以指点。之后,又摸黑到丈夫和厚善老爹的坟前,向两个为她付出了一生的男人,诉说心曲,恳求为她指点迷津,恳求他们原谅她的过错。
  现在,她就泪水流淌地向两个男人恳求着:“你们告诉我啊,我到底该怎么办?他可是个好人呀!再不能让他受委屈呀,我真是不忍心看到他那样痛苦啊!他如果就那样疯疯癫癫地死了,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黄玉莲思虑再三,还是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吴启兰。可是,吴启兰却根本就不相信:“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二十多年了,我一点也没有发觉这方面的情形。而且,妈还不止一次对我说,他不是个好人。”
  黄玉莲说:“我还对你说你哥是骗子哩!你哥是骗子吗?就算他是骗子,我这傻瓜不是照样被他骗来了吗?有些话,正说反听,反说正听,才能理出头绪。”
  吴启兰说:“我还是不相信,就算是妈瞒得再紧,也不可能纹丝不漏啊!”
  黄玉莲说:“那是你根本就没有朝那方面考虑;老爹的纠缠,更是蒙蔽了你的眼睛。如果不是老爹那一拐杖插进来,这事恐怕早就闹得泥滑水滥了!”
  吴启兰说:“爹死后的那段日子,是闹过一些对妈不利的风言风语,老爹拄着拐杖到处一闹腾,就把那些闲言碎语压下去了。”
  黄玉莲说:“问题就出在老爹的那一大闹上。”
  吴启兰说:“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可是连我们家的门槛也没有跨过呀!”
  黄玉莲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的老婆和李文楚的事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也没有说吗?而且,他早知道李昌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是照样待如亲子吗?他这种人,心地善良、胆小怕事,还特别顾及名声和面子。有了这些,他就是受再大的委屈、受再多的煎熬,也不会伤害咱妈,你明白吗?”
  吴启兰说:“照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有那么一层意思。可是,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他受的委屈岂不是太大了吗?”
  “是呀,真是能屈死人呀!现在,他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都无法说清啊!”黄玉莲沉痛地说:“而且,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妈也活不成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妈当初嫁给爹,一定是赌气的结果。不然,一面不相识,哪有一见面就愿意嫁给人家的道理?”
  “依你说该怎么办?”
  “鼓励妈,鼓励妈去做她该做的事情。”
  “就算是妈敢于这么做,我们也积极促合;可是,他那把锈锁,能打得开吗?”
  “这就需要一把金刚钥匙了。”
  “谁是这把金刚钥匙呢?”
  “我看,非那小刘不行。”
  “他那闷葫芦,还算金刚钥匙?铝制钥匙,已经高抬他了。”
  “你可别扁看了他,那可是个智多星哩!你没听说吗?洪达一行就是被他赶走的;这道士之谜,也是他揭开的。”
  “有这回事儿?”
  “这还有假?连周书记都差点没辙的事情,被他三言两语就摆平了。你说,这人能不能称为智多星呢?如果连他都不能打开李老乡长的那把锈锁,龙泉乡恐怕就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能耐的人了!”
  吴启兰忧郁地说:“小小年纪,居然如此霸气,倘若日后得志,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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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就是一把金刚钥匙,也不管他是否能够打开李文汉的那把锈锁?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启开母亲那尘封已久的情感门扉。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自自然然地就唠起嗑来。
  首先是黄玉莲以一个村长的身份,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谈了一些关于龙泉村现时的状况和以后的发展。接下来,她以一种尤为激动的语气,讲了吴启贵种植的黄姜将会在政府的扶持下,给龙泉村的百姓起到应有的带头作用。然后,她便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上了预定的轨迹。
  一家人个个显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实巴交的吴启贵为自己能够娶上这么个能说会道的媳妇儿感到荣幸之极,他时而高兴得嘿嘿傻笑,时而又兴奋得忘乎所以;一旦不能顺畅地将内心的情感表达出来,他也会憋屈得局促不安地直挠后脑勺。
  母亲听到媳妇讲村里的问题,讲得头头是道,她的心里高兴,她高兴那老实巴交的儿子能够娶上这么个有能为的媳妇儿;也为儿子所种的黄姜,能够被政府肯定和扶持,而激动不已。
  吴启兰倾听着嫂子讲话,显得尤为平静。她当然知道,她的嫂子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只不过是为她后面的主题作了相应的铺垫。真正的主题即将点出,她安心静坐,拭目以待。
  这时,黄玉莲突然深深地叹息着说:“真没有想到啊!像李老乡长那么个好人,居然蒙受不白之冤几十年了,到老来还要背上这样和那样的恶名,弄不好呀,就是到死也无法澄清啊!”
  母亲猛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那伤悲的泪水一如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吴启兰目睹了这一情形,对黄玉莲的判断确信不疑。她也从內心里佩服,黄玉莲分析问题的确透彻精准。
  情啊,你这万恶之源!多少人为你迷失心智,多少人为你抱恨终身!
  黄玉莲见自己的表演初具成效,不禁暗下欢喜。她来到母亲的身旁,蹲下身去,情真意切地说:“妈,既然您那么放心不下他,您就应该勇敢地迈出您理该迈出的一步,勇敢地去追求您的幸福!而且啊,妈,眼下,也只有您才能挽救他!不然哪,他就算是不死,也不可能安稳地过罢他那以后的日子!”
  母亲哽咽地说:“我的好媳妇呀,你是不知道他那脾气呀!就算是妈把什么都抛开了不顾,愿意跟他走到一起,就他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年轻的时候都怕这怕那,到老来,恐怕就越是怕得多了啊!”
  黄玉莲说:“这不用您担忧,自然就有人去打开他的那把锈锁。”
  母亲忧心忡忡地说:“谁又有这个能耐呢?”
  黄玉莲说:“准是那小刘啊,别人,真还没有那能耐。”
  母亲说:“你是说那刘同志啊?”
  黄玉莲说:“就是他。”
  母亲说:“看得出,那的确是一个有能为的年轻人。就是,这事跟他根本就不相干,他又怎么会愿意多费口舌呢?”
  黄玉莲说:“依我看,这事儿他已经插手了,没有结果,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黄玉莲告诉母亲,李文楚的那些秘密,都是被那小刘揭开的。最后,黄玉莲说:“他要以这一系列的事情写一部小说,这里面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他的小说就没法写下去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疑团解开,让沉淀浮出水面,以至于找到精准的结果,他才可以给小说定位,不然哪,他只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作家!就我看,他应该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作家,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解决这个问题,也一定会打开李老乡长的那把锈锁。”
  母亲听到这里,却又悲切地说:“好女不嫁二夫啊!我的好媳妇,妈要是真这样做了,又怎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啊!”
  黄玉莲说:“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信那套歪理!望老师那么优秀的女诗人,不是也跟陈乡长离婚了,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去追求她的老师吗?妈啊,只要您快乐,我们都快乐!您不快乐,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忧心、都难过!您恋他都恋了三十多年了,你的苦,他明白;他的苦,您也清楚!可是光清楚明白有什么用呢?将你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你们两个苦命的老人勇敢地走到一起!妈啊,您总不至于忍心看到您的儿女和媳妇陪着您一起痛苦吧?”
  母亲将媳妇拥进怀里,悲喜交加地说:“我的好媳妇啊,只要你们都快乐,妈就是下地狱也乐意,别说是背那名声——你的话,妈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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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那看似文弱的外乡小子,霸气十足地对李文汉说:“人的生命表面上是自己私有,而实际上他是属于我们大家、属于我们这个社会——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庞大的社会的一分子,有了那数以万计的小小分子,便可以组成一个强大的社会团体——亦如我,一如你李老乡长,我们都属于这个社会的一分子。严格说来,我们每一分子都有责任、有义务去巩固我们这个社会的安定与繁荣,却没有权利去扰乱、去破坏我们这个社会的稳定与发展——也就是说,你的生命,你没有权利决定取舍;而应该由我们这个社会所赋予的法律,以及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因为生命就是财富,丧失了一个生命,将会丧失一分宝贵的财富!只有珍惜生命,才能创造财富、才能给社会的繁荣和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而且生命的去留,也会对社会的和谐,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
  李文汉仅仅只是上了一年的初中,拥有的知识本来就很欠缺,对于人的生命与社会的内在联系,他的确理解得比较肤浅,他也从来没有思考人与社会的关系,尤其是人与社会的理论研究,他完全属于死角。现在,当他听到刘畅关于人与社会的论述,虽然为之震撼,却也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那家伙说:“一个健康、乐观而善良的生命,不仅能够为社会创造出巨大的财富,也能够为社会的和谐营造良好的氛围;你建立起健康的人际关系,继而又以你的健康的人际关系,互动联络、互动推移、逐步扩大范围,自然就会使版块和谐,发展到区域和谐,以至于发展到民族和谐!”
  李文汉沉痛地认识到,正是由于自己对人与社会的认识不足,没有及时妥善地处理好家庭关系与邻里关系,以至于使家庭矛盾和邻里矛盾逐渐扩大,才酿成了一起又一起惨痛的悲剧。
  周卫民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感受呢?他现在又想到了马廷山和张重武,如果不是他在马廷山和张重武的份中,动辄就摆出一种居高凌下的家长式的派头,而是平心静气地同他们推心置腹地沟通交谈,使他们诚心实意地信赖他周卫民,使他们乐于接受周卫民的批评和教育,逐渐地克服他们的各种不良行为,脚踏实地地投身于工作中去,也就不会发生那些惨厉的祸端。
  那家伙又说:“可是,你如果消沉自弃,甚至于自虐、自戕、自我草菅,那将会给家人、给亲戚朋友、给乡邻,带来悲哀、造成恐慌,破坏了社会的安定与和谐——李昌龙的惨死便是一例!由他引发了好几条人命,这难道不是对社会、对亲人、对朋友、对恋人,都不负责任吗?这难道不是犯罪吗?”
  陈贤忠至今仍然负疚深重,假如他能够及时地建议周卫民介入调解李昌龙的家庭矛盾,或者是他自己敢于介入李昌龙的家庭矛盾之中,予以调解,尽快地扼制,也不至于有以后的惨剧发生。他认为自己对李昌龙的家庭矛盾的激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家伙还说:“的确,死了的人,已经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固然痛苦,但是,我们难道不应该学会坚强、面对现实、克服内心的忧伤,告别今日的黄昏,去迎接明天的太阳吗?”
  王安惠和龙泉村的种种恩恩怨怨由来已久,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在两年前,周卫民和陈贤忠已经通过李昌龙和厚善老爹了解到其中的一些情况。但是,那都是表面现象,而真正的内在实质却被掩盖得非常隐秘。人们的眼光往往只是盯住某一表面现象不肯撒眼,而不愿意负累辛苦地深入到事物的核心,进一步地作深层而精准的探索与研究,以至于盲目地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那家伙继续说:“诚然,你不忍心伤害她!然而,正是由于你的这种优柔寡断,反而将她伤害得更深。几十年了,你默默地承受这思恋的痛苦——你高洁、你伟大!可是,你想过没有,三十多年来,她的心里难道好受?难道不痛不苦?三十多年啊!我真的不敢想象,那么一个柔弱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她凭的是什么吗?她凭的是她的意志和真情,因为有你的存在,她就有了希望。”
  由于有了错误的判断,势必得出错误的结论,也给世人予以错误的导向,转移了人们的视角。于是,人们都认为厚善老爹对王安惠的付出,堪称情真意笃;而李文汉对王安惠的所作所为,则是居心叵测、卑鄙无耻。面对着强大的世俗偏见,李文汉不得不忍痛屈服于可畏的人言之下,而显得时时刻刻谨小慎微。他认为,虽然不能公开地保护那可怜的女人,至少不应该给她增添负担,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迴避。
  那家伙接着说:“可是你呢?你如此作贱自己,你以为你是高尚的行为、是道德的风范、是舍己为人的楷模?错了去啊李老乡长!你是用你的沉默与迴避甚至于解脱,去酿造一杯悲哀的苦酒、去折磨你的亲人和朋友、去折磨你心爱的女人!严格地说,你这不叫善良,也不叫仁道,而是犯罪呀李老乡长!”
  李文汉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由于他的谨慎,才将他力求保护的心上人伤得更深。厚善老爹躲进野人居岩屋,也无法躲过情劫;李文楚背井离乡,也逃脱不掉情之束缚;李文汉和那可怜的女人可谓是近在咫尺,你又怎么躲得过情之魔爪呢?如其躲避,还不如勇敢地面对,既能救自己于水火,也能赐予那可怜的女人与甘露,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畅对人与社会的关系的论述,何止是对李文汉和周卫民震动极大;就连陈贤忠也对刘畅的论述,钦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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